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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轲

    “走吧。”她领着陈就往外走。

    打开半阖的门,让陈就先到院门外等,她锁了大门,缓步出来。

    两个人特意绕开陈家正门,从另一边走,心照不宣。

    陈就去的理发店不是他妈常去的那间,他带着冬稚,去了一家门面不太大的店。

    刚坐下,见冬稚要往候客沙发上坐,陈就对理发师道:“给她做一个护理。”

    冬稚抬头,张嘴就是拒绝:“我不用。”

    “带她去。”陈就当没听到她的话。

    “我……”

    洗头的女技师上来揽着她,热情地把她往二楼带。她推拒不得,不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只得走在前头,躲避对方过分亲热的动作。

    冬稚很少,甚至可以说是从没在理发店洗过头。女技师带她上楼后,真正上手却是个男生。洗头小哥比她大不了几岁,一头头发染成棕色。

    她僵硬地躺着,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总之,到后面才慢慢放松下来。

    期间,旁边的一位客人洗完头被领下楼。

    冬稚的头发被紫色的毛巾包起,小哥问:“做个按摩吗”

    “啊……”她稍稍滞愣。

    小哥先笑道:“做吧,都是套餐里的。”说着就替她做了决定。

    冬稚好不容易放松的筋骨又绷紧。

    “没事,您躺着别动,放松一点。”小哥冲她笑笑,执起她的手。

    门忽然开了。

    陈就理完头上来看看,一推门,到嘴的话拐了个弯,眉头轻轻皱了下:“干什么”

    躺着的冬稚转头看向他。

    小哥正拎着冬稚一只胳膊,捏着她的掌心。他解释:“我在给这位客人按摩……”

    冬稚趁机收回手,坐起来,“算了,不用了。”

    洗头小哥只得笑笑,“那您跟我下楼。”

    “你先去吧。”冬稚说,“我穿好外套马上下去。”

    小哥没多说,先下楼。

    冬稚坐着穿衣服,头上还包着毛巾,陈就走到她面前。

    他在对面的洗头床上坐下,过道狭窄。

    冬稚穿好外套站起,腿和他的膝盖碰了一下,见他不动,奇怪:“走啊”

    陈就看她小半晌才站起来,“下回别随便让人摸你的手,傻不傻。”

    他有点大惊小怪了。

    冬稚盯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之前旁边先下楼的那位客人做按摩,也是一样,从手臂开始,然后是背。她有瞥见几眼。

    从理发店出来,陈就正准备研究去哪,手机连连震动。

    冬稚说:“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吧。”

    他不承认,“没事。你想去哪”

    很久没有一起出来,冬稚也不知道去哪,但还是配合地思考起来。

    “不如……”

    话没说完,他手机响,这次不是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而是电话。

    陈就说:“我接个电话。”走到一旁。

    冬稚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陈就接完电话回来,眉头就皱着。

    他说:“我……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一下。”

    她点头,说好,“你去吧。”

    “我先拦车让出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拦。”冬稚轻轻推他,其实没推动,“你快去吧。”

    陈就犹豫两秒,“那你回家,小心一点。”

    她说好,嘴角淡淡含笑目送。

    陈就跑到路边,飞快拦了辆车上去。

    车拐过街角,消失在视线。

    冬稚在马路边站了几秒,路过的空车鸣喇叭,她把手揣进兜里,走路回家。

    ……

    周一。

    晚自习上课前这段时间,校门口是最热闹的。天擦黑,晴时月亮探出尖儿,伴星子三两,将暗不暗的,夜色极美。

    入秋开始,卖热食的小摊贩们不再吆喝,锅炉铁板各样家伙都冒着雾腾腾的白气,直往上飘,没聚多会儿又在路灯下散开。

    是最有烟火气的时候。

    身边穿校服的人,有的拎着一袋煎饼,有的捧着个饭团,有的打包的是带汤汤水水的东西,小心翼翼托着底座,生怕汁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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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炎炎炎炎
    冬稚和苗菁不顺路,但有时候苗菁没有约别的伴,她们会一起走一段,到路口再分开。

    像现在,两个人买完水去推自行车。

    高二教学楼下有一片停车场,位置有限,很多人把自行车停在校外,小卖部前整整齐齐,一排都是自行车。

    苗菁先给自己的粉色“小绵羊”开锁,推着车在旁边等冬稚。冬稚的自行车是深蓝色,苗菁笑吟吟瞧它一眼:“哟,小红。”

    冬稚扯了下嘴角,推着她的“小红”和苗菁并排:“走吧。”

    身旁都是车流,除非家住得近,甚少有人不骑车。

    到第一个岔路口,该分道走,苗菁闲谈还不过瘾,也只能打住。

    “我走了啊。”

    冬稚点点头,“好。”

    苗菁跨上自行车,脚一蹬骑出去一段,回头冲她挥手,“路上小心——”

    冬稚等她的背影远到看不见才骑上车,刚踩两下脚蹬忽然感觉不对劲,轮胎一震一震地抖,仿佛经过的地方全是坑。

    冬稚从车上下来,一检查,后胎瘪了。这个点修轮胎的早就收摊,瞅瞅四周,她犯头疼。

    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离学校越远,放学人潮越稀疏,周围店铺差不多都关门,路灯黄色的光薄薄落在地上。

    经过第二个路口,背后隐约传来说话声。

    冬稚回头看,一群男生边走边打闹。

    他们离得不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背后。在这条安静的道上,他们的说笑动静不算大,但有一种让人慌张的喧嚣感。

    前面的路越发窄,还有路灯坏了,暗了许多。

    背后的说话声渐渐变近,他们似乎加快了步行速度。

    冬稚不想听,但四周过于安静,他们说的每一句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扬飞,你下午那包烟呢”

    “在老刘那,你问他。”

    “我没拿,去你妈,别翻我包!”

    “……”

    “上去不扬飞”

    “等一下。”

    “等什么,直接过去,她还能跑”

    “就是啊……”

    冬稚握紧车把手。后胎破了,强行骑上车,车轮钢圈压在地上“哐哐”作响,轮胎只会坏得更彻底。

    尤其,她若是露出一点怕的样子,她的仓皇和惊惧,全都会变成让他们促狭发笑的乐趣。

    没事。不怕。

    她深吸一口气。

    扔郑扬飞背包的那天就做过心理准备。他们可以捏爆软柿子,软柿子也能糊他一脸稀巴烂。

    冬稚重新调整步伐节奏,一边背着英语单词,一边往前走。

    背到第三个单词,背后响起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随即,“嘎吱——”一声,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停在她身边。

    冬稚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扭头一看,骑自行车的人冲她笑:“嗨。”

    是温岑。

    看清来人,她脸色稍缓,轻声回:“……嗨。”

    温岑看看她,再看她的车,“坏了”

    她点头。

    “这个点……”他四处看看,嘀咕,“没地方修啊。”

    没想到会遇到他,和他不太熟,冬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温岑却道:“这样,我认识前面一个书店的老板,看看关门没,把车停他店里,明天再修。”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架势一点不陌生,仿佛很熟似得,陪她一起推着走。

    冬稚略微有些愣,温岑催促:“愣着干什么,风这么冷,想冻死我”

    “没有。”她回过神,低了低头,推起车跟上,走在他旁边。

    温岑絮絮叨叨,从天上扯到地下,从昨天做的梦到今天吃的饭,冬稚“嗯”、“哦”应着,他也不觉得敷衍,一个人说个不停。

    到温岑说的那家书店,店门关了一扇,眼看着就要关门。温岑把车停下,“你在这等我。”推起冬稚的车跑向书店。

    冬稚在他的自行车旁守着。

    温岑和老板说了些什么,两分钟后,他跑回来,伸手:“钥匙。”

    她从口袋掏出钥匙递给他。他接过去,又跑回店里,把她的车推到书店的角落停好,锁上以后,老板用手机拍了个照,他道了几声谢,拿着钥匙回到她面前,还给她。

    “我跟老板说好了,你明天中午放学记得去推!要不是我前两天来这买了两部全套漫画,老板还不一定肯让放……”

    温岑往后面瞥了眼,不远的树下,一群男生在说着什么,不时往这边看来。他蹙了一下眉,转瞬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吧,我带你回去。你家住哪”

    冬稚愣愣看着他。

    “愣什么神”他在她面前一挥手,跨上车,往后一别脑袋,“上来。”

    冬稚的视线落到他的车后座,“这……”

    “站上来就行,没事儿,你抓我肩膀,不会掉下去,我骑得很稳。”

    他的自行车和苗菁的是差不多的款式,“小绵羊”,后座低。

    冬稚扶住他肩膀的边,站上他的后座。视野一下就高了,低头是他的头顶,抬头,一探手就能揪到树枝垂下来的叶。

    “你抓紧我肩膀。”他说。

    冬稚默了默,两手严严实实抓住他的肩。

    “站稳了!”

    他带笑的声音一响,“倏——”地一下,车向前冲去。

    ……

    男生比女生有力,温岑载着她,踩着脚蹬一点都不显累。

    “你怎么惹到他们的”温岑问。

    “嗯”风在耳边吹得有些噪,冬稚后知后觉才听清,“我扔了他的包。”顿了一下,“你认识他们”

    温岑笑了一下,“



9.焱
    她这样问,陈就措不及防愣了愣。

    少见得略微堂皇,尽管只是短短一瞬,嘴唇翕合,舌尖似乎绊了绊:“我、我们——”他才把话说顺,“冬稚,她跟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性格其实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好,她以前……我和她这么多年,我们的确是有感情在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赵梨洁不肯给他含糊逃避的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知道我的意思,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她,把她当成一个异性,抛开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来看,你对她是怎么想的”

    “我……”陈就的眼神有些迷茫。

    赵梨洁等了几秒,没待他回答就先说:“你知道嘛,一旦和冬稚沾上关系,你就变得很奇怪。就像郑扬飞的事情,她为什么扔郑扬飞的书包,我有听说,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不管什么事情,就算郑扬飞做的过分了一点,难道冬稚就不能和他好好说吗为什么不好好沟通解决问题,一定要把郑扬飞的包扔下楼这个举动有一点过激了。”

    她不赞成地看着陈就,“我听说你差点和郑扬飞起冲突,之前我其实就想问你这件事,一直没说。平时你根本不会这样,你最讲道理的,但就因为和冬稚有关,你就变得那么冲动,一点都不像你。”

    脑海里闪过那天冬稚在院里发脾气的样子,记起她那双气红的眼,陈就替冬稚解释:“是郑扬飞过分了,他如果不那么过分,冬稚也不会发脾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理解冬稚,我也理解她,人都是会有脾气的。但是也要客观一点看问题对不对”赵梨洁说,“我知道冬稚是个很好的人,你和她能相处那么多年,她肯定有很多可取之处。只是,她在学校里现在这种处境,那么多人说她,议论她,难道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很多事情她明明可以换一种方法,很好地解决,但她就是不,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真的,明明都可以避免的。”

    陈就没说话。

    赵梨洁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太八婆,可是我们认识挺久了,难得有个能这么聊得来的朋友。”她顿了一下,看向他,“如果你担心骑车载我冬稚会生气,以后在学校我会尽量跟你保持距离,没事儿。”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门里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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