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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浑道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误道者
蔡蕹叹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路上还有几个都护府的驻屯点,那里常常受到异怪和森林土蛮的侵袭,最近玄府人手紧张,所以那里同样也是我们的任务,而且我还受到消息,很可能有一伙从瑞光附近出逃的异神教徒躲藏在那里,这一次我们从那里走,若是遇见它们,也要一并清理了。“
他抬头看向张御,笑道:“张师弟还未入府之前就曾斩杀过夭螈,听闻还在安山之东游历过,,这一次看来要多多倚仗你的帮助了。”
张御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道:“蔡师兄言重了,我当尽力。”
“对了,”蔡师兄笑了笑,道:“我知道张师弟可能比较担心神尉军,毕竟你重创了他们的人,不过你放心,近段时日以来,神尉军将所有的人手都收了回去,虽然也有少数在外面,可只要不是队率这等层次的,对我们就没有什么威胁。”
闻德疑惑道:“蔡师叔,你怎么敢确定,那神尉军的做法万一只是掩人耳目呢?”
蔡蕹笃定道:“今次士议后,都护府收回了神尉军调令权,也就是说,现在神尉军只要调动队率以上的人,就必须要向都护府报备,所以他们一有动向,那就别想瞒过我们。”
闻德怀疑道:“神尉军会这么听话?”
毕竟神尉军之前骄横霸道,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回真会按规矩来?他对此表示不信。
蔡蕹一笑,道:“这次你们就放心好了。”
张御心下一转念,他觉得这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才敢让蔡蕹如此肯定,只是对方现在看来还不想告诉他们。
蔡蕹看了看三人,道:“时间不早了,若是张师弟和两位师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那我们这就动身启程。”
张御早已是有了准备,表示无碍,闻氏兄弟也自无异议。蔡蕹见此,也就不再耽搁,带着三人出了竹屋,并往外竹林茂密的地方去。
只是行了一段路后,张御注意到,他们并不是往玄府南面出口去,而是在往北面走。
闻德悄悄言道:“张君,我玄府背靠启山,听说在启山那里还有一座通道,从那里穿行,可以直出了瑞光城,我们之前也没走过。”
张御心下点头,之前他就隐约听说这件事,而且从玄府的位置上来看,启山本身就处在瑞光城的北面边缘,无论是为了方便出入,还是出于防备意外的考虑,玄府都有必要在这里开辟一条通路。
四人走过一段被林荫遮蔽的道路,就进入了一处从山壁上开凿出来的山洞内,随后走上一条修筑的平缓齐整的石板道路。
这条位于洞**的道路很长,但是光线并不黯淡,空气也很是流通,走了大概半刻左右,就隐隐有隆隆的声响传来。
不久,四人出现了一条长索道,那声音也清晰起来,原来那是从岩石缝隙中渗透出来的水流汇成了一道宽长的瀑布,此处再加上周围悬空垂挂的青色藤蔓,就形成了一个位于山体内部的独特奇景。
蔡蕹这时道:“快了,走过这里,前面就是出口。”
过了索道,面前是一个石砌大门,蔡蕹上前一伸手,便在隆隆声中将之轻松推开,并示意三人先走。
张御几步出了这石门后,视线顿时一敞,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壮伟的大平原,而在远端,则是地平线上高高耸起,蔓延向视线尽头的安山山脉。
他不由心境一阔,口中不觉出声念道:“万壑至此平,天地一色清,穹隆寄声远,旷古谁人听!”
蔡蕹也是出来后,就带着他们沿着山道下走,此刻他也是注意到,山脚处早有七八名助役牵着马在这里等候,马匹都是上好的迁卢马,共计三十匹,六匹驮马,其余都是乘马。
到了山下,蔡蕹第一个翻身上马,道:“我们第一个去处是晓山镇驻地,最好加紧赶路,今晚就到那里。”
众人也是上前纷纷挑选马匹,随后翻上了鞍座。
张御眸光一扫,挑了一匹皮毛如水色光亮的黑马,从容拿住缰绳,骑乘了上去,这时他心中忽有所觉,往某处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
耳畔忽听得蔡蕹远远一声招呼,他心思一转,也就回过头来,策马而行,随着马蹄声起,一行人就在壮阔的平原上奔驰起来。
距离启山不远处一座隆起的土丘上,有一个身姿高拔的持剑道人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只是下一瞬间,似有风声吹过,这里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土丘,其人已是不见了影踪。
……
……





玄浑道章 第四十三章 定使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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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御与蔡蕹等人向着前方驻屯镇赶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泰阳学宫却也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由于此时再没有比詹治同更为合适的人选了,所以学宫上层一致同意由他担任节使,出使坚爪部落,负责双方的沟通交流,随后就向治署递交了呈书。
这月方才上任的治署署公柳奉全没有任何拖延,立刻就将准许批了下来。
可是这样一来,却让东台学堂里的那些学子大为不满。
在将近两个月的相处中,他们对张御这位严厉的老师已是相当信服了,并且都是认为,只有自己的老师才是出使坚爪部落的最好人选,可现在此事却被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抢去了,试问他们又怎么会服气?
更关键的是,作为张御的学生,两者某种意义上是一体的,老师被排挤出去了,那他们身为学生,还有脸坐在这里吗?
随后更不好的消息传来,说是张御今后不会再管学堂之事了,反而有可能让那个詹治同来教他们,这让他们感到更加难以接受。
“我们要让先生回来!”
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引发了大部分学子的应和。
能坐在这里的学子,许多人的背景来头相当大,这些人立时聚成一堆,商量着怎么回去鼓动家里人给都堂施压,赶走詹治同,让自己的老师重新回来。
杨璎因为身份极为特殊,她忍住没有参与进去,不过还是一把拉过安初儿,道:“初儿,你是怎么想的?”
安初儿想到张御之前的嘱咐,似乎早就对此有所预见了,她道:“我想,先生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他这次不争,很可能有自己的理由。”
“理由?”杨璎想了想,却是一阵头疼,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承受不了那么复杂的东西,她哼哼两声,道:“我不管,先生不能走。”
安初儿道:“那阿姐准备怎么办?”她虽然出身卑微,可与杨璎其实也有一点淡薄的血缘关系,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进来。
杨璎得意洋洋道:“你等着看好了。”
她当即迈着大步出了学堂,带领侍卫离了学宫,转回了自己的庄园之内,她带着一如既往的气势回到庭院里,非常熟练的用脚踹开大门。
她浑然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要好好保护弟弟的话,冲上堂去,一把拽住自己亲生弟弟的领子,道:“小弟,你下令把先生请回来,那什么詹治同,又凭什么和先生比?“
座上的小童有些懵,好一会儿才理顺思绪,问道:“阿姐,你想换人?“
杨璎一挥手,“对,那个该死的詹治同,听都没听说过,还想做你阿姐我的老师?想都别想!你让张先生回来,让他滚远点!“
小童想了想,道:“阿姐,你要我做事,也要告诉我这事是谁定下的啊?”
杨璎一愣,随即鄙夷道:“连这个事情都搞不清楚,真笨!”
小童一脸无奈,他想了想,道:“阿姐,如果是治署下的令,那就是新来的徐先生决定的,我就算都护,也没办法夺回先生的制令。”
杨璎不满道:“你是都护,下个命令都不行么?”
小童为难道:“阿姐,不行的。”
杨璎鄙夷道:“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不来找你,我找舅舅去。”
“你要找我做什么?”
一个浑厚深沉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杨璎浑身一抖,像被吓了一大跳。她慢慢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头戴鹖冠,身着黑红武尉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大堂门口,此人形貌英武,仪态威严,不苟言笑,而此时大门边所有侍从都是半跪在地。
她声音有些发颤,“舅,舅舅……”
英武男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道:“都堂上的事,自有都堂诸公去管,不是我们武人该过问的,我们只管治军卫民。”
他看着杨璎,目光严厉,道:“杨卫尉,你手下掌握五千都护府亲卫军,危机时刻,需要你随时站出来卫护都护的安危,可你又去过军营几次?你手下的营管你认识几个?你卫中的军械兵器齐全与否,是否按时操练,军心士气又如何,这些最简单的事你都问过么?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其他事?轮得到你去干涉都堂决议了?”
英武男子语气越来越是严厉,杨璎被训斥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都抬不起来了。
小童也是脸色发白,但他还是能保持勉强镇定,努力出声道:“都尉,卫尉知错了。”
英武男子看了看他,拱手道:“是属下无礼,惊扰都护了。”他看向杨璎,“但这件事不能不罚,杨卫尉,现在我罚你禁闭十日,没我准许,不准出来,听到了么?”
杨璎一脸垂头丧气,低声道:“听到了。”她心里不由得一片沮丧,想着自己这回是帮不了先生了。
瑞光城詹府书房内,詹治同看着都护府送来的使节衣冠,此刻却根本就没有胜利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视张御为自己迈向仕途的障碍,可是没想到,自己苦心去谋求的东西,对方轻而易举就放手了,特别是他记得张御离去之时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随手扔了一根肉骨头给路边的乞丐,让他深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没有意义起来。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么?”詹公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看了看他,道:“还在想白天的事?”
詹治同半转身过来,道:“父亲,儿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玄府的人,这样小儿真的算是赢了他么?”
詹公厉声道:“你是为了赢谁么?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用拐杖一杵地,发出一声响,道:“今次我豁出这张老脸,几乎用尽了人情才促成了此事,可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我们父子会得罪多少人么?你觉得你没有赢张御?不错,你是没法和张御比,那是因为他就算输了,也还是玄府的弟子,可以继续走另一条道,可你输了,就没有退路了,你不抓紧这个机会往上爬,在这里憋气,你只是在延误自己的前程!”
詹治同微微低着头慢慢抬了起来,缓缓道:“父亲,我知道了。”
詹公看他渐渐恢复常态,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安抚他道:“其实玄府不算什么,他们哪里懂得权力的好处?说是超脱世外,可是东廷都护府建立这一百年来,玄府还没有一个真正能长生超脱的,还不是都死在战场上了。也只有坐在高堂上的人,才有资格去谈以后。”
詹治同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几十年前那一战,都护府高层也都一样上战场了,就算他的父亲,也一样去过,只是当时是负责处理的是后勤,后又受了重伤昏迷,这才侥幸活着回来,可不管如何,这番话也是给了他一点安慰。
詹公能看出自己儿子的心思想法,语重心长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浊潮将退,大变即将到来,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将毫无自保之能,所以你要想法设法往上爬,等你在都堂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你就有资格去决定他人的命运,而不是让人来决定你的,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不应该成为你的干扰!”
詹治同用力点头,道:“是,父亲。”
詹公坐了下来,道:“治同,来说说与坚爪部落沟通这件事。都护府需要的只是安抚,要的是都护府南域不乱起来,以免两头难顾,但是你要做得事更多,你要设法让坚爪部落为我所用,至少也要设法拉拢一部分人,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这样都堂才会更为重视你的意见。”
说到这件事,詹治同信心渐回,他道:“父亲放心,这件事儿子会办妥的。”
詹公道:“现在的机会正好,张御不在,没人来碍事,他的学生也就懂一点皮毛,都护府只能依靠你,所以你无论想做什么,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对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个什么伊察安排好了么?不要出什么乱子。白天他为什么突然跪下?幸好白天堂上没人在乎这件事。”
这个人是詹治同暗中去往南域时试图与坚爪部落沟通时遇上的,给点好处就愿意来了,他也确实是一个酋首,但是手下只有七八十人,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多。詹治同父子也是心中有数,并没有去拆穿他。
詹治同道:“我后来问过他,他说是在那两个玄府道人身上感受到了类似族里神明的力量。”
詹公想了想,涉及这些超常力量的,他也弄不明白,道:“你尽早出发,我收到消息,张御的那些学生有些不安分,你越早办成事,我们父子的地位也就越安稳。“
……
……




玄浑道章 第四十四章 暮渡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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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山镇,在瑞光城外西南方三百里处,是都护府设立在荒原上的一个驻屯所,整个镇大约有三千人口,其中三分之一是轮戍民兵,其余则是常住在这里负责屯垦的镇民。
张御一行人都是一人双马,在傍晚之前来到了这里,他们最少需要在此间停留两天,清查这是否有异神教徒,并顺带清剿可能存在的灵性异怪。
镇上的人非常热情,见了他们策马进来,都是上来招呼帮忙,还有不少小孩欢呼雀跃的跑出来,爬到围栏和高处好奇的看着他们。
众人在屯垦事务官安排下将行李放到了玄府在此修筑的宅院内,随后就不断有人前来拜访,其中大多数是这晓山镇这里的屯吏和当地镇务。
被拜访最多的自然就是张御他们四个,因为玄府弟子出门在外,都是以道人的身份行走,所以这些人在过来时都会顺带求神问卜。
都护府民间是不禁信仰的,但只能供奉天夏人的祖先,异神之流绝对属于被禁逐之列。
张御也并没有认为他们此举就是愚昧,因为这里远离都护府的文明中心,可以说是身处蛮荒地带了,附近时常有异怪和蛮人游荡,对镇民的生命造成威胁,所以向祖先和超凡力量祈求自身平安,既是让自己安心,也是给家人的一个安慰。
镇上的督学陈正是从泰阳学宫走出来的,其人在这里担任事务官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其人在得知张御也是从泰阳学宫走出来的,且还是一位辅教时,也是欣喜异常。
他知道从学宫里出来的人,很多都不喜欢应酬,所以趁着天还未曾完全黑下来,干脆就自己做向导,带着张御出来熟悉周围的环境。
两人驱马出了晓山镇,并往北面的一片稀疏林地中来。不远处可以看到有大片的绿色农田,只是随着逐渐接近,张御注意到这里的草丛中藏着一些断垣残壁,便问道:“陈兄,这里也有古代遗迹么?”
陈正道:“有,规模还不小,学宫之前派人来考察过周围的地理环境,推测这里在远古时代应该存在着一大片湖泊,而那些遗迹就是建于湖泊旁边的古代城市。”
晓山镇设立在这里,当然不是没有原因,尽管那座面积颇大的古代湖泊已经没有了,可在地底之下,依旧存在着一条水量颇大的暗河。
张御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之前因为异怪骨片的身上存有源能,所以他在宣文堂中查找文档时,特别注意那些曾有古代异怪栖居繁衍的地方。
而这些所在,大多是存在于湖泊和山壑之中,既然自己到了这里,那自然也有必要去探看一下。
他与陈正在转了一圈后,找到了这个遗迹原本一处入口,两人就从马上下来,徒步走入了进中。
夕阳的余晖落在这些荒败的杂草和乱石上,在这个世界上,在无数岁月之中,数个纪历的文明或许只是灿烂的一瞬间,而这样的破败场景反是占据了更为长远的时间。
两人大概走了百多步后,张御注意到旁边有一块半倒塌的石碑,他上去就近观察了一下,用戴着手套的手抚开那些污浊,再试着辨认了一下。
看了一会儿下来,他道:“果然是奥梅佐时期的建筑。”
“奥梅佐时期?”陈正想了想,道:“是古代专学上的定义么?”
张御点了点头,他用脚踏了踏下方,道:“我们脚下大陆这片远离天夏本土,据说在之前数个纪历中也从无人探访过,直到我们天夏人来到这里。”
“可实际上,我们并不是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外来人’,据前贤考证,在这片陆地之外,曾经还有一个较大的岛陆,在那上面曾诞生了一个文明,其创造者自称‘伊地人’,其最辉煌的时代就是奥梅佐时期,伊地人先所有人一步,来到了这片陆地上,并在此建造了大量的城市。”
“只是伊地人的扩张,却侵害了大陆深处土著的利益,从安山土著保留的结绳记事来看,双方的神明展开了长达三百多年的神战。”
陈正听得入神,道:“后来呢?”
张御道:“具体过程难以知道,这场战争最后是伊地人输了,他们所居处的整个岛陆也是沉入了海底,而现在腾海上的那些岛屿就是曾那片经大陆未曾沉没的残损部分。不过本地的土著也没好过,传说曾一度统治半个大陆的国度在不久之后也是分崩离析了,而他们的后代,就是我们都护府所要面对的各个土著部落。”
陈正想了想,坚定道:“我们天夏人并不是伊地人,我们是不会输的。”
张御微微点头,他问道:“陈兄在镇上这么多久,可曾见过异神么?”
陈正道:“异神没见到,异神教徒倒是见过不少,每次都被镇里的驻兵驱赶走了。”他看了看张御,见他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张兄你会问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或者干脆杀了。”
张御道:“我想镇里一定是根据最切实的情况,才作出这等决定的。”
陈正叹道:“是啊,镇里大多数人只是想好好生活,轮戍的民兵只是想平安渡过几年后调回去,要是真的惹来异神,镇里肯定是挡不住的。”
这片遗迹颇大,因为此刻天色渐渐黯下,两人并没有走得太深入,就从里退了出来。
当夜晓山镇的镇长在自己家中办了一场饮宴,除了蔡蕹、张御他们这些客人,镇中大部分的事务官和民兵头目也都来了,不少镇民也是一样来凑热闹,不过他们只是在外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围着火堆弹奏乐器,饮酒欢歌。
这一晚,镇上所有人都是尽兴而归。
第二天一早,张御出门之后,就被陈正请到镇上唯一一座学府中。
这座晓山学府是整个镇修筑的最好,也是最用心的一处建筑,攒尖重檐殿顶有着典型的天夏风格,外间是围成四方的校舍廊屋,大约可容纳四五百人在这里一起读书。
因为张御是辅教,陈正还竭力邀他在这里上一堂课。他也没有推辞,讲述了一些若是偶然撞上土蛮,如何避免与之冲突的办法,还有就是各种虫豸和野菜的吃法。
没想到,后面说的内容因为新奇有趣,格外受这里的学生欢迎。课后还有不少人过来打听,问张御能否留下一些关于这方面知识的述录。
张御欣然同意,并言自己回到瑞光后,会专门写一些这方面的文章,并且寄过来。
因为这件事,陈正对张御大为感激,连连拜谢不止。
过后陈正又请张御到学府楼上饮茶,他透过窗户,看着那些活泼好动的孩童在空地上玩耍嬉戏,感慨道:“我来晓山之前,只是想着早点离开这里,可是来久了,心里对这里反而有了感情,感觉把某些东西寄托在了这里,上次要走的时候,那些孩子一挽留,我也就留下了,现在六年过去了,又是一迁……唉,我看着那一双双纯澈目光,我当真不忍心走。”
张御道:“陈兄家里人呢?”
陈正叹道:“我是孤儿,天夏学宫开了幼学才有书读,学宫出来后,我就想着,也要让更多像我这样出身的孩子有书读,那时我在朋友撮合下,娶了一个好人家的女子,可是我在这里一待就是数载,不好再耽误她了,就寄了合离书给她,去年她来信,说是把书信烧了,叫我安心在这里教学,家里孩子有她抚养,叫我不用操心。”
他摇了摇头,两眼微微泛红,“她是一好妻子,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张御道:“我方才见学堂里的小孩,天夏人有,混血亦有,但很多还是蛮人小孩,可现在他们都在写同一个文字,说同一种语言,此是礼仪教化之功德,陈君于小家有亏,但于东廷,于天夏,却是功莫大焉。此当受我一礼。”
说着,他站起身来,双手一合,对着陈正一揖。
陈正慌忙站起,有些手足无措的还礼道:“此怎敢当,此怎敢当……”
张御一礼之后,道:“但御也要说一句,这里并不是没有了陈君,就无人来此授学了,你也该给他人一个机会,何况践行天夏礼乐,也未必非要囿于一隅,以都护府之大,陈君大可去往瑞光,去往他处施展才华。”
顿了一下,他又言:“陈君就算舍不得这里,这里距离瑞光也就半天路程,也是可以抽暇回来看看的。”
陈正怔了怔,良久之后,他似乎放下了什么,正容对着张御一揖,道:“多谢张兄开导,正感恩于心。”他感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我想我也该回去弥补下过去的亏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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