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楚和靖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宝宝
宋浅烟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帮他裹上,顺便往被子里面塞了一个汤婆子。
她将他面上的碎发拢在而后,垂眸看向他,只觉得其面容俊朗,也有四分眼熟。
她会救他,大约就是因为这四分眼熟吧。
只是他还是和故人不一样,那个人永远都是言笑晏晏的,眼前这个人虽然伤的严重,但也能看得出来是个不好亲近的。
“他们不许我身边有男人伺候,不然我还可以想个办法让你出去,如今,也只能委屈你了。”
宋浅烟将那人扶了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丸药,然后又给他喂了一口水。
“多谢,以后我出去,不会亏待你的。”那人清冷开口,带着几分让人不能忽视的尊贵气息。
好像他生来就是被万人敬仰的。
宋浅烟抿唇,“得了吧,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若你能有出去的那一天……”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算了,何必要抱那么多幻想呢。
只要没有期盼,人生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男人微微垂眸,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自己的睫羽下面。
他的确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一旦用力去想,就会觉得头疼。
但,如果楚沉瑜此刻在这里的话,纵然四下昏暗,她也一定能认得出来,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秦之亥。
宋浅烟见秦之亥吃了药以后似乎是舒服了一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你且继续在这里呆着,如若晚上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出去透透气,但是你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秦之亥点了点头。
宋浅烟轻手轻脚出去,又在外头将这个密室的门关上。
她肩上的伤口此刻疼得厉害起来。
她平时是接触不到药材和大夫的。
昨天,她偶然看见了皇甫奉一行人在街上给一个小孩子治病,那个小孩子喘得那样厉害,眼看就要昏死过去,结果他拍打了几下,又喂了一颗药,就好了。
地窖里的秦之亥病得那样重,她必须得想办法弄到一些药才行,总是让自己受伤也不是个办法,那些人早晚是要起疑心的。
于是,她便把脏水泼到了沈宜安他们的头上。
她相信,他们之中一定有大夫而且身上肯定会有药材,只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几天,秦之亥的伤大约就能治得差不多了。
幸好一切还算顺利,也没有被发现。
就在这一瞬间,宋浅烟的眼前忽然浮现起沈宜安的脸来。
那个姑娘的眼睛实在是太明亮,仿佛可以看穿这世间所有人的灵魂。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她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宋浅烟将被子盖到了头。
这几年来,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宋浅烟对他们其实还算是不错,让丫鬟给他们松了绑,在屋子里也可以自由活动,只是不能出门。
吃饭的时候,皇甫奉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道:“怎么算都是我亏了,那些药可值不少钱呢,你看咱们吃的东西,一样值钱的都没有。”
其实若是按照普通人家来说,这顿饭也算是不错了,两荤三素还有一盆汤。
但是沈宜安总是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真的是一个圣女应该过的日子吗
她所理解的圣女,大约是和青海人信奉的长生天是一样的存在,人们供奉、祈祷,每逢丰年要多进贡粮食,灾年为了祈求,也会节衣缩食前往叩拜。
甚至来说,这种作为信仰的人,过的日子该是比一国之君还要富裕阔绰的。
而看这宋浅烟,日子却过得实在一般。
沈宜安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情,忽而就被呛到了。
她捂住嘴巴咳了两声,秦扶桑和燕婴都下意识伸手去帮她拍,结果二人的手却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像是在击掌一般。
秦扶桑愣了愣,燕婴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轻轻帮沈宜安顺着气道:“安安,好点没”
沈宜安又咳了两声,轻轻点了点头。
秦扶桑垂眸继续吃饭,慢条斯理,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燕婴则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往沈宜安身边靠去,桃花眼微微飞起,完全没有被人绑架的自觉,仿佛像是一只在山林里自由自在、惬意靠在大石头上的狐狸。
“安安,这家的厨子实在是不怎么样,改日我们一起去吃烧鸡好不好就跟从前一样,我带着烧鸡和酒去找你,我们俩一起去房顶上看月亮。”
从前。
这两个字说起来,仿佛已经很久远了。
那时候,沈宜安还在靖王府里。
那时候的楚和靖在楚国还没有什么地位,一个从北燕来的使者燕婴,也可以踩在他的头上。
彼时,燕婴其实也不见得对沈宜安有多少心思,只是觉得好玩,故而每每也会帮她几分。
再后来二人愈发熟稔,他有的时候就会拎了烧鸡和酒,带她一起去房顶上看月亮。
那时候,沈宜安仰头看着夜空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对楚和靖死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靖王府。
如今愿望成真,再回忆从前已经是恍若经年。
坐在对面的楚沉瑜原本正在乖乖吃饭,此刻却忍不住咳了两声道:“燕婴,你能不能有一丁点被绑架的自觉”
听到“被绑架”这三个字,沈宜安下意识就偏头看向秦扶桑。
秦扶桑顿时脸色一白,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筷子,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毕现。
沈宜安知道,秦扶桑是对绑架这件事有心理阴影的。
然只不过是一瞬间,秦扶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也抬起头来看沈宜安。
他面上恢复了血色,也松了松手,继续神色如常夹了一筷子菜,微微抿唇,朝沈宜安颔首一笑。
其实,只要有沈宜安在旁边,他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燕婴面上笑容忽然一滞。
然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如常。
宋浅烟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单独的卧房,好在这个房间还算是大,几人一人一床被子裹着,倒也能凑合睡。
夜半时分,身边不远处的皇甫奉已经开始打起呼噜来,间或停歇的时候,也能听到燕婴平稳的呼吸声。
楚沉瑜刚入睡的时候还拉着沈宜安的胳膊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她的担忧,此刻却已经睡着了。
然月色朦胧之间,沈宜安看见秦扶桑坐了起来,睁眼看着窗外。
她盯着秦扶桑看了一会儿。
四下沉静,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听得不甚分明,却又更加显得这个夜格外静谧。
沈宜安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分。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拖着秦扶桑长长的影子。
沈宜安忽然忍不住想,秦扶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从一个被人遗弃的皇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宣王,他为什么要抛下咸阳的一切,亲自来找秦之亥呢
然这个问题才刚刚从沈宜安的脑子里冒出来,她就看见秦扶桑转过头来。
他轻抿唇角,似是在笑。
沈宜安犹豫片刻,还是起身。
秦扶桑好像知道,她也在醒着。
二人一起往外间走去。
“没睡着”
秦扶桑轻声道。
沈宜安颔首,“你不也是。”
第369章 瞒天过海
第369章 瞒天过海
宋浅烟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脸。
她呆愣在那里,上下牙磕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冷战,咔哒咔哒地响。
陈大壮捂住脖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呼哧呼哧的声音,便倒在了地上。
秦之亥蹲下身,随手将匕首在陈大壮的身上擦了擦,然后就又收回袖中。
“你疯了……”宋浅烟颤抖着抬头。
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往下落,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擦一把。
所有的思绪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塞满了宋浅烟的脑子,反而让她无法思考。
“你先回去……”宋浅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拢了拢头发,扯过一件衣裳来盖住自己的身体,赤着脚下床,站在陈大壮跟前。
“我先找人看看能不能救活他……”
宋浅烟想,那个皇甫奉应该是会医术的,但是现在带他过来也不太现实,如果被丫鬟发现,只怕会通知那些人。
最好是先把沈宜安找来,就算她什么也不会,至少还能帮自己传递一下消息。
宋浅烟不敢去看陈大壮,她总觉得他仿佛还有一口气,但那个呼吸声实在是叫人胆寒。
秦之亥冷冷抬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必了,”他扫了陈大壮一眼,“他已经没有气了。”
宋浅烟咬唇,“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面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更多的还是淡淡的愁容。
纵然心中已经翻江倒海,这些年她却学会了面上不动声色。
秦之亥冷冷道:“我以为你不恨这个人,我在下头听你哭得很厉害。”
“我当然恨他,”入了夜,地上的凉意从宋浅烟的脚底钻进去,然后蹿到头顶,游走有四肢百骸,“可是我恨得人多了去了,总不能一个一个杀过去。”
“为什么不能”秦之亥抬眸,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如今身上还有伤,不过刚好了一点,杀一个陈大壮也不费吹灰之力,等他完全好起来,就算是再来二十个陈大壮,也是不够他杀的。
宋浅烟看着秦之亥,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在那些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发脾气。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挣脱牢笼。
她以为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永远要过这种恶心的日子。
表面上做着“圣女”,其实却做着这世界上最为不圣洁的事情,在每个夜晚对不同的男人迎来送往,如同青楼里最为肮脏的妓子。
不,她还不如妓,妓还收钱,她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奴隶,满足他们的,却要以祈求子嗣为幌子。
她都记不清,这些年来,到底有多少个男人进过这个院子。
她只知道,十四岁初来葵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哭出声。
而从那次以后,她日日喝药,再也没有来过葵水。
为的就是不浪费任何一天,好迎接那些男人。
宋浅烟定定地看着秦之亥,“你……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在报答你,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秦之亥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甚至于刚刚从密室里出来,站在陈大壮身后,看到宋浅烟露出来的半点春光时,他心头都没有半点悸动。
他好像根本不会对一个人产生好感。
但他总觉得,自己心底仿佛藏着什么东西,只是被他忘记在了记忆的深海里。
“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掉才行,若是死了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宋浅烟别过头去,不想让秦之亥看到自己眸子里的失望和泪光。
这些年来,那几个男人从她身上以圣女的名义不知道赚到了多少好处,若是陈大壮的死传了出去,只怕以后她就不能作为礼物来进献给那些大人了。
而一旦那几个男人查出来这件事与她有关……
至少在秦之亥的伤势彻底好起来之前,她还不能出事。
“直接埋掉就是了,”秦之亥当机立断道,“一了百了,不会有事的。”
“我一会儿会趁着夜色出去,那些丫鬟认不出我来,只以为是他出去了。”
“好,”宋浅烟顺着秦之亥的话点头,“我明天会去想办法弄一点化骨粉,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把他带出去埋了……”
秦之亥没有任何异议,弯下腰拖起陈大壮的尸身来。
这屋子里的血迹,还是需要抓紧时间处理一下的。
“那个……”宋浅烟吞吐开口,“你还会回来吗”
“不然呢”秦之亥头都没抬,闷声答道,“在我伤好之前,我还无处可去。”
“而且在我离开的时候,不会亏待你的,我说过,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我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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