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上学的日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微微多
邱氏身边的大丫鬟抿着嘴笑道:“四少爷可有心着呢,只大半夜的可折腾苦了我们,一会儿人来了,夫人可别拦着我们与四少爷讨赏钱。”
后半夜忙活到现在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凑趣讨赏,邱氏又是一阵乐,十分大方地一挥手让嬷嬷去开她的钱匣子,换上一筐铜钱儿,待会儿让她们自个儿去抓去。
姜南初不无羡慕地四处打量着,随即看到坐在邱氏下手的叶璟,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邱氏呵呵笑着,抓过儿媳妇的手哼笑道:“他们叶家的爷们儿,咱们娘俩还是少指望的好,除了我勉儿,再没哪个暖人心窝子的。”
邱氏说完打开一旁的一支黑丝木匣,里面是粗粗细细二十来根金簪。
“每年我生辰你爹都送我一根簪子,如今里头已经攒了这么些个,”邱氏手指在匣子里拨了两下,找出两支拿给姜南初看,“你瞧瞧,这两支上头的花样还都是重的。”
邱氏说完长叹了一声,姜南初抿唇轻笑,挽着婆婆的手臂亲热地撒着娇,“昨儿大少爷好歹还送了我几支摩睺罗,倒比之前有些长进。”
邱氏“呦”了一声,看了看一旁垂眸抿茶不语的叶璟,乐道:“这可真不容易。”
婆媳俩这边正亲热地说着话,那头叶侍郎打内室里走了出来,姜氏赶紧站起身来与叶璟一同给父亲见礼,满屋子的仆妾们也都俯身行礼。
叶侍郎皱着鼻子嗅了嗅这满屋子的花香,皱眉道:“这混小子都敢闹腾到正院来了,都是你给惯得。”
邱氏翻了翻眼睛,“我儿子来闹的是我,你嫌烦就赶紧出府上衙上去。”
叶侍郎哼了一声道:“他哪是只闹你,昨儿大晚上的,还让下人拎着泥人儿去碧华阁找他哥,璟哥儿每日公务忙得分不开身,哪有功夫陪他顽这些东西?”
叶侍郎话一落地,只见邱氏身旁的姜南初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愣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叶璟。
叶璟叹了口气,一手轻轻地揉着额角。
邱氏恨不得当即就给叶侍郎撵出去,这个死老头子当真是越来越招人厌!
正屋里正僵着,外头站着的小丫头忽然出声往屋里报:“四少爷来啦!”
邱氏眼睛一亮,不一会儿就见一身锦衣的叶勉手里捧着个雕花木盒,满眼带笑地跑了进来。
“娘~”
叶勉跑进来,先规规矩矩地给邱氏磕了个头,生辰祝词裹着蜜说上了一罗串儿,才起身把手里的锦盒献宝一般双手呈给邱氏。
“娘,你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邱氏笑得眼角上的细纹都多了两道,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随即眼睛一亮,却抬头嗔道:“这可不便宜,你这孩子......”
锦盒里的一套珍珠头面儿打眼一看就不是凡品,这孩子定是将这些年攒的私房银子全给败光了!
叶勉把盒子里的珠钗亲手插到邱氏的发髻上,还仔细地调了调位置,又将珍珠耳铛交给一旁的大嫂,姜南初笑着替邱氏换了耳饰。
“娘喜欢就好,我没银子了可以再与爹爹讨。”
叶侍郎在一旁“哈”了一声,“你倒打得好算盘!拿着我的银子去讨好你娘!”
随即又酸溜溜嗤道:“也没见我上月生辰,你与我送上两片茶叶子。”
邱氏在一旁嗔恼道:“你与孩子认真作什么,他能有几个钱给你买生辰礼?”
叶侍郎在一旁气哼哼地喝着茶,不讲话了。
叶勉将珍珠钿花蔽在邱氏的发鬓上,又退开两步仔细地打量了两眼,才笑道:“娘,你真好看!”
邱氏身边围着的妾氏和仆从全都笑出了声,一叠声地跟着附和着。
邱氏捂着嘴乐,脸上一丝骄傲道:“娘不好看,怎能养出你和你哥如此灵秀的公子来?”邱氏说完将叶勉拉过来,替他整了整衣袍上的玉绦香包,一脸慈爱道:“行了,快去上学去吧,别在这里耽搁久了,看师长罚你。”
叶勉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却没奔着门出去,而是转身走到叶侍郎身前,一伸手,“爹,我没钱了!晚上要与同窗们去吃酒。”
姜南初怔了一下,赶紧转头要吩咐身后的丫鬟,却被叶璟碰了一下,摇头制止了。
叶侍郎气得直吹胡子,伸手狠拍了一下叶勉的手掌,恨道:“你是哪个?竟伸手与我来讨钱!”
叶勉“嘶”了一声,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是您伸手就能打的儿子,您是我伸手就能讨钱的爹!”
屋子里的下人们俱都低着头憋笑忍得辛苦,连姜氏都转过头去,邱氏咳了一声催促道:“不过是些银两,快些给他,打发他上学去。”
叶侍郎不好在此时与他纠缠,耽搁他上学,只恨恨地指了指他,随即解下钱袋,叶勉凑过脑袋一齐往里面看去,而后哼唧道:“谁要你的散碎银子?快把里头那几张银票给我。”
叶侍郎又往他伸过来的爪子上拍了一巴掌,“你急什么!我还没看这是多少银子!”
“娘!”叶勉转头喊邱氏。
“你那荷包里能装多少银子,就都给他又能如何?”邱氏气道。
“给给给给给!”叶侍郎不耐烦得钱袋子都不要了,一齐塞给叶勉,“滚去学里上学去!少在我跟前气我!”
叶勉得了钱,也不计较叶侍郎态度恶劣,冲叶侍郎甜甜一笑便抓起钱袋子跑去上学了。
马车上叶勉展开几张银票看着上面的面额嘿嘿直乐,与丰今说道:“你哥下手还挺狠,装了这么老些。”
平日里叶侍郎身上带的钱袋子都是丰今的哥哥右铭在整理,叶勉钱匣子空了,想好了今日要与他爹讨钱,便让丰今私下里与他哥知会一声,往那荷包里多放上些银两。
丰今嘻嘻笑道:“我哥说,四姨娘这些日子见天儿的抹眼泪,从老爷那里哄去好些银子,咱们不下手,就都到那头去了。”
叶勉挑了挑眉,如今大房已经定了叶乔过继,四姨娘一面和邱氏伏小,又一面和叶侍郎拿乔,两头转着圈儿地讨好处。
在国子学用了午膳后,叶勉几人懒洋洋地歪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如今已经立了秋,虽有秋老虎,日头终究不那么厉害了。
魏昂渊闲散地靠坐在一棵歪柳下,叶勉枕在他腿上昏昏欲睡,捡起一块石子儿,朝着离他好远背对他躺着的李兆身上砸去。
李兆却动都不动。
叶勉撇着嘴仰起头看了看魏昂渊,魏昂渊低头看着他笑了笑:“他再不肯理你的。”
叶勉揉了揉鼻子,李兆少年初开的情窦昨儿晚上被他带着荣南郡王给拍得稀碎,伤心得不行不行地,说是失眠了大半宿,又想起答应了他采自家园子里的紫苑花给他,便起身亲自带着下人将府里的花园都给薅秃了,才派下人将花送去了侍郎府。
今儿午前是薛老头的时文课,一宿没睡的李兆实在耐不住瞌睡,趴在案上睡熟了,被薛老头发现后给撵了出去,还罚着抄一百遍今儿课上的文章。
如今正气着呢,说是再也不肯理叶勉的。
叶勉吸了吸鼻子,爬去李兆那边,还没等咧开嘴,李兆就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过去,把屁股对着他。
魏昂渊阮云笙几人都在那里憋笑,一脸看戏。
叶勉无奈,又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绕到李兆前面,却被李兆烦躁地推了一把。
“你烦不烦?”
叶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也半点不敢龇牙,只小心地讨好道:“那我想想办法,与那小姐递个话,让她知道你的好处,没准儿她就回心转意了。”
“谁稀罕?”李兆暴躁地坐起身,气道:“她都心里有了荣南郡王了,我还要她做甚?”
叶勉一脸震惊,奇怪道:“不是你说那位小姐是你的执念吗?”
“是又怎么样?!”李兆吼道。
叶勉挠了挠脑袋,嘟囔道:“那您这执念未必也太单薄了些......”人家小姐只不过第一眼没相中你,你就不想要人了,也太直男癌了一些......
“这有什么奇怪的?”李兆没好气地哼道:“我将来的妻子自然是眼里只能有我一人,若她心里想过别人,那成什么了?”
叶勉翻了翻眼睛,心里腹诽道,能成什么啊?就行你少男情窦初开,不行人家姑娘少女怀春,你们大文男子的“处女”情节也忒不讲道理了些!
虽说李兆是他好哥们,但叶勉也不得不说,就他这样的,搁到他前世能被姑娘们把他狗头给打爆了。
叶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与他纠缠,想了想便问他,“那我帮你抄文章总行了吧?你别真不理我啊!”
李兆一脸不屑地嗤道:“就你那手字帮我抄,薛老头能看不出来?”
叶勉被他噎地心口一痛,争道:“我的字都进益好些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这个?”
魏昂渊、阮云笙和温寻见这边争了起来,赶紧敛了笑,围了过来。
叶勉喊完也不大高兴,魏昂渊一只手臂揽着他脖子晃了晃,叶勉泄了口气嘟囔道:“我又没说是我亲自帮你抄,我前些日子认识一人,写仿字特别厉害,我去找他去。”
“谁啊?”阮云笙好奇问道。
叶勉回想了一下,扑棱扑棱耳朵,倒忘记叫说什么名儿了,只记得是启谦院儿的,好像是叫什么昱来着?
第56章 启谦院
趁着还没敲钟, 叶勉起身让墨拾带他去了启谦院。
启谦院是在寒门学子读书的苑区,叶勉不曾去过, 亏着有熟悉路的墨拾在前头带路, 俩人在逼仄的小径里绕来绕去,终于在敲钟前赶到了启谦院门口。
站在院门外往里头随意打量了一眼,院子不大, 也没有花园,只一座大学屋并着几处光秃秃的石桌石椅。
叶勉带着墨拾在院子里几个学子的满眼惊诧中走了进去。
到了他们学屋那里,叶勉才心内一丝尴尬犯难,那人到底叫什么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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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上学的日子 第46节
他这臭记性!
叶勉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眼睛往里寻着, 因是快敲钟的关系,学屋里几乎坐满了人, 他们启谦院又是七八十人一个屋子读书, 叶勉只觉着满屋子的人头,都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在望着他。
就在叶勉耐心快告罄之时,学屋的最角落里慢慢地站起一个人,叶勉眼睛一亮, 就是他!
他虽忘了这人的名字,却对他极俊秀的容貌印象十分深刻。
叶勉笑着朝他勾了勾手。
那人出来后,叶勉把他拉去院子里一处僻静的地方。
“叶四少爷,”那人脸上一层不自然的薄红, 满眼不可置信,“您是来寻祁昱的?”
叶勉也未在意, 心里料想是他们那边的人很少来这边的教苑,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
“是是是,我找你,”叶勉脸上摆出了求人该有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上次你仿我的字帮我抄书,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回我一是和你道个谢,二是还想再求你一回。”
祁昱眼里一丝掩盖不住的惊喜,点头道:“叶四少爷请讲,只要祁昱能做,一定竭力而为!”
叶勉搓了搓手道,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我一好兄弟因着我被罚了抄书,我就想起你那手仿字写得极好......”
“我来给他抄!”叶勉还没说完,祁昱就打断他说道。
太上路子了!
叶勉欣喜地揽了揽祁昱的肩膀,高兴道:“这回不急,你慢慢来,等会儿我让人送纸笔和他的字过来,上回你给我抄书是因着我下湖去救你,这回却是我来求你,等你写好了,我定来谢你!”
叶勉与祁昱商议好,便高高兴兴地带着墨拾出了启谦院,祁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叶勉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微微抖着手在袖子里摸索着什么。
夜心堂是国子学设在每处宿苑院子里的一座房舍,专为苦学的学子们秉烛夜读而用。
祁昱拿着细挑子拨了拨烛芯,豆大的烛花重新窜起一截儿,光晕四散开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刚要执笔再抄,就看见和他一个院子的邱容安披着衣裳走了进来。
邱容安把带来的一碟子豆糕摆在案上,语露关心道:“就知道你在夜心堂,给你送点吃的,这都已经四更了,今晚不睡了不成?”
祁昱笑了笑拱手道谢,拈起一块点心就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吃了起来。
祁昱没回答他,邱容安也不介意,又问道:“你用什么功呢?这么晚了也不歇息。”
“无事,随便写点文章。”
祁昱敷衍的明显,邱容安也不好再问,只眼睛往他桌案上瞧。
已经写了字的一叠纸,早在祁昱看见他进来时倒扣而置,不过案上摆着的纸笔等用具却一看就不是凡品,至少像他们这种人是绝用不起的,纸张细腻柔韧,墨汁不但不臭反而有股古朴淡雅的馨香之气。
这些俱都是叶勉平日里用的,午后就让墨拾送来与祁昱,既是作弊,这等细节自然不敢忘了。
邱容安盯着桌上那大半块价值不菲的戡春墨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伸了手过去,还没碰到墨就被祁昱的咳声打断。
邱容安醒神一般忙把手收了回去,而后不禁有些面热。
祁昱清了清喉咙道:“多谢容安兄的茶点,太晚了,你快去歇息吧。”
邱容安没有走,盯着祁昱的脸看了好久,呐呐问道:“你不是和丁淮那些人闹掰了吗,他竟还肯给你这么好的东西?”
祁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时气氛有些僵硬,邱容安想起来此来的目的,硬着头皮坐了下来问道:“今儿白日启瑞院的叶四少爷竟来我们院子寻你,可是因上次落水的事倒与他有了交情?”
祁昱依旧没有说话。
邱容安似想起来什么突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桌上摆的纸墨,结巴道:“这......这些不会是叶四少爷赠与你的吧?”邱容安瞪大眼睛审视地看着祁昱道:“他才多大,你......你难不成......”
邱容安虽话没说完,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祁昱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才冷静道:“这话你可别乱说,若传了出去,我活不成,你这国子学怕是也读到头了。”
邱容安咽了咽口水死盯着他:“那你是......”
“不过是之前与叶四少爷道谢之时闲聊,他提起我生地潇州那边的一本失传的民间话本,恰巧我幼时在街上听过说书相公讲过,便应承他默一份给他。”
邱容安看了看祁昱又看了眼桌上倒扣的纸张,“所以你连夜为他赶超这个话本?”
祁昱点了点头。
邱容安看了看他,这说法倒是对的上,祁昱这人爱巴附权贵,好容易搭上了叶勉,定是要不分昼夜默完的。
祁昱在天亮之前收了纸笔,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半点睡意都无,隔壁床的鼾声透过帐子传了进来,祁昱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布袋。
帐子里漆黑一团,他也不在意,熟门熟路地拆开口袋,拿出里面的东西细细地用手摸索着。
他手里的是一只鎏金球形手炉,祁昱夜夜入睡前都要拿出来把玩一番,用手指仔细地描绘感受,以至手炉上哪一处镂空,哪一处花瓣纹路他都了如指掌。
手炉作的十分精巧,球体分两层,外层销了一层薄金,通体镂空纹花鸟,这种金贵玩意儿自然不会是他的,而是去岁冬日在学里西南角那处死梅林里,叶勉随手塞给他的。
叶四公子怕是早就忘记这么个东西了吧,应该也忘了他这么个人,祁昱指尖细细摩挲着手炉上那只鹊儿的形状,可他却忘不了他啊。
每晚宿前,同屋的同窗们都会老生常谈地提起学里那些个权贵之子,说起这些自然又要讲一遭端华公子的胞弟,叶家那个长得仿若仙童一般的四公子,说他今日又如何骄纵,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将师长司正放在眼里,学里又奈何不得他,仿佛事发生之时,他们就在一边看着一样。
祁昱不是一个口舌爽利之人,可他还是想与他们辩上一番,他想说,这人并非你们口中那样不堪,我见过他,他还与我说过话,我开罪了他,他不但没惩治我,也没与他身边那些人一起嘲笑我的落魄狼狈,反而见我冻得厉害了,还将他自己的手炉给了我,他和我说起话来,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可是话到嘴边几次,终是没有开口。
祁昱就这样每日夜里听着他的同窗们在黑夜的掩盖下,十分可笑地用着艳羡又嫉妒地口气,肆无忌惮地谩评着这个他们白日里根本不敢提及的人。
每当这时他都会把手炉拥在怀里,心里回想着那日叶勉将它塞到他手里时眼里微漾的笑意。
祁昱日日都会将这只手炉塞在袖子里,日子久了,竟好似被这东西下了蛊,每日魂牵梦萦,着了魔一般总是想着去见它的主人。
生平第一回 ,祁昱恨足了自己生出贫贱,若他也出生高门,他是不是也能笑着走去他面前,好好与他说话结交,就像那日林子里与他勾肩而行的几位公子一般,而不是如今这样,站在启瑞院门口久了些,都会被守在那里的侍童瞪视,只能每日午息之时,离着萃华楼好远,连他的面孔都看不清。
可就算如此,他也是要每日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祁昱之前并没有多大志向,他这样的出身,想出仕极难,可读完国子学回乡去官学做个人人敬重的教书先生却是极好的。
可现下他每每一想到回乡之后,就不能如现在这般,每日都能去瞧上他一眼,他就如蛊毒发作了一般,寝食不安,心乱如麻。
他自是知道他这样出身的人想要稳稳地出仕该如何去做,好在老天给了他一副不错的姿容,借着一些知道门道的人,他终于搭上了几个坤字的高门之子。
只是他知道这些人会轻贱他,却没想到他们会不把他当成人来待,终于那日在湖里的游船上,他不堪受辱自行跳下湖,游往岸边之时腿却抽了筋。
他在湖中心最绝望之时,心里想的最多的竟也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跳下湖来救他,待看清这个人是谁时,祁昱脑子一片空白后,心里竟一时疯魔了,忍不住双手去抱紧了他。
若是一起沉沦湖底,便再也不会受此相思之苦了。
第57章 中元节
过了七夕没几日便是中元节, 国子学按例放了学生们半日的假。
一大早,叶勉就早早起来跟着叶侍郎还有他哥开祠堂祭祖, 今年因着大房也在, 又定了他五弟叶乔过继,虽还没正式过继立嗣,他爹和他大伯还是在祠堂里和叶家的列祖列宗们絮絮叨叨了好久, 叶勉跟在后面膝盖都给跪麻了。
午后踩着二遍钟的钟声进了启瑞院的学屋,好在今儿个先生因着祭祖也来迟了。
叶勉还没坐下就被墨拾使了个眼色引进一旁的暖阁,用白釉纹瓣盏泡了些梅子茶与他消食,又递给他厚厚一沓纸封。
叶勉放下茶盏,拆开纸封, 随即笑了笑,是祁昱抄好的文章。
墨拾却皱起了眉头, 小声道:“那人也不知道避讳着些, 这要让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嗯?怎么?”
“他来了竟也不知先来寻我,倒直直说要见您,守在门口的墨青墨初问他是您什么人,可是您请他过来的, 他俱说不出,只说是送东西给您,墨初说让他把那沓纸封给他,待您来了学里就交给您, 他也不许,只说要亲自给四少爷您。”
叶勉愣了愣。
“墨初他们几个可是好相与的?损起人来嘴巴淬了毒一样, 围过去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后来我去了,外头又敲了头遍钟,他终是把这东西给了我,便自行回去了。”
叶勉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刚被他撕裂的纸封上,封的死死的火漆封缄,才笑了笑道:“无碍,怕是他不放心经别人的手,倒也是有心了。”
这时外面的侍童出声提醒先生进了院子,叶勉赶紧起身,又吩咐了墨拾一句,“你与墨初几个说,下回这人再来寻我,让他进来便是,不必拦着。”
墨拾低头应是。
今日是七月半,民间说法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按理说叶勉是绝不会在这天晚上出去乱晃的。
他第一回 在这大文睁眼,就是去岁这一日,时间巧合得让人发毛,因而平日里叶勉每每听人谈起什么鬼神轶事,心里都会抖上三抖。
可是兵武监的秦敖却偏偏选了这一日,邀他和齐野还有姜北勤出去吃酒。
叶勉叹了口气,之前是他开口求的秦敖,待他们兵武监那三个挨了揍的武学生伤好了之后,几人聚上一聚,化干戈为玉帛,现下既那边先开了口定了日子,他倒不好叫人改日子,只能硬着头皮应邀。
国子学散学要比兵武监要早上一些,叶勉、齐野还有姜北勤三人到了酒楼,茶都喝了两壶,兵武监那群人也没到。
因着上回醉月楼那场闹剧,秦敖倒是没敢再约在那烟花地,只正正经经地在热闹地方寻了一处不错的酒楼。
叶勉托着腮杵在窗边,看着远处天上星星点点飘着的天灯发呆,姜北勤捏着杯子过来,见他看得出神,也伸头往外头看了一眼,道:“要么一会儿散了,哥带你放灯去?”
叶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给阴人引魂的东西,我不玩儿。”
别再给自己引没了......
姜北勤“呸呸”两声,皱眉斥道:“胡说什么呢,这是给先人引路早登极乐!你这张嘴再没个把门儿的,我就告诉姐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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