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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客栈整改报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思危
“是吗?”
郁离突然倾身向前,两人本来就站得不远,距离瞬间被拉近。
谢翡又闻到了对方身上独有的青竹香,并被眼前放大的五官下了一跳,不自觉往后仰。
然而郁离只抬起胳膊越过他耳侧,从他身后的书架取下一本书。
那是一本有些年月的书,封皮是浅褐色的,边缘有少许裂口,上面只印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像,有点儿像商周时期的壁画风格。
“有书签那页,读给我听。”郁离挑着唇角,莫名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恶意。
谢翡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在说“就这样”?
郁离将书塞到他怀里,转身回到唱片机旁关掉了音乐。
室内安静下来。
谢翡低下头,直接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
所谓书签,不过是枚竹叶,也不知郁离用了什么方法,叶片始终保持着娇嫩欲滴的青翠。
谢翡小心翼翼地抽掉竹叶,盯着书页上数行墨字,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
“我看不懂。”
刚坐下来准备听书的郁离:“……”
谢翡将书翻转,书页正对郁离:“这是先秦以前的文字吧?”
虽是问句但他其实很肯定,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补过课,知道书中世界和原本世界的历史脉络相去不远,只是地理上略有不同。
“而且拓印得也不是很清楚……”
谢翡默默收声,因为郁离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茫然、失落、自嘲、悲哀、怨愤……各种情绪交替变幻,最终慢慢沉下脸。
就在谢翡以为郁离又要闹脾气时,对方却忽然闭了闭眼睛,“算了,书放回去吧。”
谢翡如蒙大赦,忙合上书塞回了书架。
再转过身时,郁离已经恢复如常,拿着勺子准备喝汤了。
等一口热汤下肚,郁离抬起眼:“先记个账。”
谢翡一听就急了,“难道你还想要还钱吗?”
郁离太阳穴突突地跳,“我是说,道歉先记着!”
谢翡顿时放松下来,笑嘻嘻地说:“好啊,就算郁先生忘了,我也会记得。”
暂时解决掉还钱的事,谢翡便安心下楼吃晚饭了。
可出了园子,他却慢慢停下脚步。
他想起来那些文字为什么眼熟了,因为他曾经见过。
在原来的世界,他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文物,只可惜眼光不好,经常被骗。小时候,他曾看过爷爷收集的一篇报道,报道说某位专家在海外文物市场上,偶然发现了一件西周的青铜器,内底有铭文十行九十八字,是当时所知的、最早的关于“大禹治水”的文献记载。
而刚刚书页里的玄妙字符,和报道上的铭文图片一模一样!
郁离,叫他读那个干嘛?
不等他找机会问问,第二天上午,郁离又开车走了。
这天刚好赶上周末,郁离开到村口,就被前面一排等着出村的小车给堵住了。
他心浮气躁地敲着方向盘,透过挡风玻璃见不远处的站台停了辆大巴,一行人正从车上下来。
隔着人流,郁离注意到了个斯文秀气的青年,对方穿着白衬衣,外罩灰色格纹针织背心,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一看就像文化人。
青年拖着行李箱慢慢走来,经过车窗时似有所察觉,转头朝越野车里看了眼。
可惜有镀膜玻璃阻挡,他什么都看不到。
青年微微蹙眉,收回了视线,拖着行李继续往村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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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客栈整改报告 第16节
过了村口的集市就能看见一汪清泉,周围的田地麦浪起伏,漾开金色的涟漪。
不少人抱着画板坐在田间写生,他们将秋日的乡村风光绘入画中,也成为他人眼中的风景。
青年望着这一幕,呼吸着村子里格外清新的空气,多日来紧绷的情绪稍有舒缓。
他看向另一边,街巷民居傍水而建,客栈林立。
由于这趟旅游的决定做得太急,青年并没有订房,他刚掏出手机打算查查房源,就听身边一女生说:“你确定这儿有你说的那家客栈吗?直播里骗子太多了,万一主播纯粹忽悠人呢?”
“骗就骗呗,反正我们早就说好今天要来夕宁村写生,只是顺便找找看。要真没有,随便换一家不就好了。”女生的同伴有些胖,她不以为意地喝了口奶茶,“其实我就想来看看主播到底男的女的。”
“可网上都搜不到大荒客栈啊,地图上都没有。”
“主播说了客栈在村子最里头,很幽静。”
“那还要走多久啊,我都饿了……”
“要不先找个馆子吃午饭吧,我想吃小吃。”
……
两位女生说着说着就停下不动了,青年目不斜视地越过她们,心里却记住了客栈的名字。
一间幽静的客栈,正好是他需要的。
村子里的巷道很绕,青年方向感不错,没多会儿就见到前方山脚下有一排屋子,被半高的篱笆墙围绕其中。
他拖着行李箱快步抵达客栈,见几根缀着淡黄色小花的枝条伸出篱笆墙外,那里摆着个木制的招牌,上面用红漆刻着“大荒客栈”四个字。
青年舒了口气,发现篱笆门虚掩着,抬手一推。
满院葱翠映入眼帘,让人打心眼儿里舒畅,青年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可下一秒,眼前的场景陡然褪色,仿佛剥落的墙纸露出了里层岁月的痕迹,斑驳又黯淡。
院中繁花树影消失了,只剩下几棵光秃秃的树干,屋檐树梢上积着银白的雪,融化的水珠滴落在泥泞的地面,聚成大小不一的水坑。
一位身着旗袍的女人倚门而立,被几个手执刺刀的鬼子兵团团围住,锋利的刀面照出女人的容颜,长眉如柳叶,眼波若春水,一颗暗红泪痣点在眼角,美得惊心动魄。
女人面无惧色,涂着蔻丹的手指捻着一管细长烟杆,她吸了口烟,吐出灰白的烟雾,嫣红的唇一挑:“各位大爷,奴家这间破破烂烂的小店一贯冷清,怎么可能会有女学生?”
来了!又来了!
青年脊椎发寒,浑身颤抖,他又看到了那些古怪邪异的画面,又被那些可怕的东西缠上了,这回还换了个艳鬼!抗战雷剧吗?!
青年很想离开,可脚下像被坟地里的藤蔓缠住,如同生了根一般动也不能动。他头晕脑胀,右眼酸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镜片。就在他脑子里那根弦快要崩断时,忽听有人问:“您好,是要住店吗?”
那道声音如泉水般清澈,驱散了青年身上的寒意,他眨了眨眼,发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篱笆墙内翠芸绿遍,百花飘香。
青年转动着僵硬的脖子,见个漂亮的少年正偏着脑袋看他,眼睛里满是好奇。
“我……”青年声音干涩,他吞了口唾沫,“我不——”
“我们客栈最近搞优惠,住满三天打八折,另外再送一天免费住!”谢翡一见青年的行头就知道是位游客,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反正整改后的房价比99提高了不少,大力折扣他也不亏,“要不您先看看房?”
青年嘴唇微动,由于性格比较内向的缘故,他最不擅长拒绝他人的热情,更何况少年还长了张让人难以拒绝的脸。
算了,只是看看而已,青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然而他一迈入院子,就感觉到清冽干爽的空气拂面而来,痛快得好似酷暑天进了空调房。周身像注入了一股暖流,从脚底板直蹿往上,将他的五脏六腑、肌肉骨骼都狠狠冲刷了一遍,原本沉积的阴冷之气也随之荡然一空,就连他一直酸涩不适的右眼都瞬间清明。
整整一个月,青年还是头回这么轻松,他当即就决定住下来!
虽然才受过一番惊吓,但青年隐隐感觉到,那些污秽的邪物并非因为某个环境,而是针对他这个人。
毕竟,他在家能见到中年夫妇拿刀互砍;上街能见到穿着汗衫马褂的两拨人当街火拼;就连去市里最有名的小仙观请求道长驱邪时,也曾在数座神灵金像前看见一位头戴花翎、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往功德箱里塞银子……
若非他心理素质过硬,只怕早就疯了。
也正是从小仙观里求来的一纸签文引导他来夕宁村寻求解决办法,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住哪里都有可能“见鬼”,他还犹豫什么呢?
于是在少年询问他喜欢哪种房型时,青年说:“我就住这里了,请帮我安排一间大床房,要安静一点的。”
谢翡心中一喜:“好啊,您想住几天?”
青年想了想,“先订一周,行吗?”
谢翡差点儿笑出声,喜滋滋地要来了对方的身份证。
从身份证上看,青年是南山市人,25岁,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燕来。
等待谢翡登记时,燕来也随意打量着大堂内的陈设,虽然朴素,却别有一番雅致。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一排相框上,顿时头皮发麻,双腿虚软——墙上的照片色彩不同、年代不一,有人身着秀禾服、有人穿着旗袍、还有人梳着麻花辫外加一身军便服……
从左至右一一看来,仿佛见证了百年来的时代变迁。
但它们又有着相似之处,因为每张照片都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生了一张媚态天成的脸,眼下,有一颗暗红色的泪痣!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次是什么妖?
第14章
燕来险险扶住一把椅子,才没让自己摔倒,他指着墙惊声问:“她、那个女的是谁?”
哪个女的?
谢翡呆了呆,顺着燕来的指尖一瞧——相框里,湘妃正穿着六七十年代最流行的军便服,冲镜头微笑。
“……”
忘了注意细节……
但谢翡反应很快:“她啊,是我们经理的母亲。”
“那这个呢?”燕来又指向隔壁一张旗袍装束的女人。
“外祖母。”
“还有这个?!”
谢翡目光触及相框里一身秀禾服的湘妃,面不改色地说:“曾外祖母。”
燕来:“……”
当他智障吗?哪儿有三代人长一模一样的?
谢翡假装没有察觉到燕来的怀疑,他只需要表现得轻松自如就行了。毕竟谁也没证据指明他在撒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道就不许几代人一个模子了?更何况,因为拍摄技术、化妆、光线的缘故,照片里的湘妃依然有着细微的不同。
正常人,还是个成年男人,总不会因为几张照片就不住了吧?
谢翡淡定地退还了身份证,唇边笑意不散:“帮您安排了一间花园房,我现在带您过去?哦对了,我叫谢翡,是客栈的老板。”
燕来几度挣扎,视线从谢翡白里透红的脸移向对方投在墙上的影子,最终迟疑地说了声“谢谢”。
客栈经过第一期整改后,和半个月前已大不相同。
房间很整洁,老旧的家具也重新刷过漆,屋内摆着不少绿植盆栽,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鲜花。
谢翡帮忙放好行李后便退到门边,态度礼貌而周到:“希望燕先生入住愉快。”
“谢老板……”燕来突然叫住谢翡:“请问客栈负责三餐吗?”
这会儿才十点过,谢翡还没来得及准备午餐,他介绍说:“早餐20,午餐晚餐30,如果包全天就只要60,”
燕来点点头,“我中午会来。”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燕先生休息了。”谢翡握住门把,轻轻关上了门。
午餐时,燕来见到了一个脸上带伤的杀马特男子,对方自我介绍叫阿福,是客栈的员工。另外还有路上遇见的两个女生,她们都是美院附中的学生,趁着周末来夕宁村写生。
女生们来前已经吃过饭了,此刻便只围着谢翡不停地叽叽喳喳。
燕来没兴趣和陌生人尬聊,醉心于美食的同时分神听了一耳朵,两人不是想让谢翡当她们的模特,就是想让对方直播露脸,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要求伪什么少女音,不过都被谢翡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
女生们一无所觉,反被哄得双颊绯红、心花怒放。
没想到这位谢老板年纪不大,套路还挺多,燕来暗自一笑,忽然萌生出个想法。
不过等到他吃完饭,都没见到谢翡口中的经理,心里莫名有些在意。
回了房间,燕来匆匆翻出个本子,飞速写着什么。突然,他停下笔,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一看,锁屏页面有一条微信。
【兔叽小院】粒子大大在吗?
网络上的燕来一贯比较放得开,他当即回了个颜文字。
【粒子】(づ ̄3 ̄)づ
【兔叽小院】今天开会主编问到您了,我只好又来打扰大大了,想问问下本漫画准备得怎么样了?
【粒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大背景定不下来(╥╯^╰╥)
【兔叽小院】摸摸大大。
【粒子】●v●不过我找到了点灵感,故事发生在一间客栈,主角是个通灵美少年,编编觉得怎么样?
【兔叽小院】啊啊啊太棒了!美少年什么的最喜欢了!那我就等着大大的好消息!
两人又聊了几句,燕来放下了手机。
他是兔叽小院签约的漫画家,出过几部口碑不错的作品,在准备新作时却遇上了瓶颈,已经整整四个月没开工了。一个月前,他被一辆横穿马路的摩的撞翻,就医回家后右眼就出了问题,时常能见到一些诡异的景象,让他愈发没有创作的心思。
直到刚刚午饭时,他从谢翡身上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燕来盯着本子上凌乱的草稿,凝神苦思。
他发誓,一定要在今天完成主角人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燕来一动未动。
又一刻钟,他拿起手机,打开常用企鹅群,窥屏咸鱼基友们聊天。
再一刻钟,他答应了基友的邀约,和对方结伴吃鸡。
半小时后,他突然打了个哈欠——好困,果然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要不先睡会儿,人设什么的晚上再说吧。
漫画家又一次倒在布满荆棘的创作之路上,燕来合上本子,转去了浴室。
而他故事里的主角原形,这会儿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了个小竹篓,手拿着自拍杆一边直播,一边吭哧吭哧地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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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客栈整改报告 第17节
谢翡今天的直播主题很有野趣,是教大家分辨毒蘑菇。
自从接待了两位通过直播来的客人,谢翡信心倍增,而郁离昨天的金钱造势也为直播间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开播后的人气不断攀升,互动区也非常热闹。
“原来是小哥哥不是小姐姐,sad。”
“主播估计变声期没保养好嗓子,不过少女音也还挺可爱der。”
“主播生活好有趣啊,只有土豪才能过得这么悠闲,鸡肚.jpg。”
“废话,光昨天的金主打赏就是好多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话说那真不是主播小号吗?”
“你们没注意到主播帽子的logo?和郁离刚放出来的街拍是同款哦,一顶多少钱你们自己去查。”
看到这条弹幕,谢翡身形微顿——帽子还真是郁离的。
他不想一直当个美食主播,而是希望利用环境打造不一样的直播内容,当然不可避免要露全身。原本他还想买个卡通头套,可又嫌不方便,这才临时找郁离借了点儿装备。
当时郁离正要出门,顺手就把手里的帽子扣到他头上了。
谢翡不敢再放任大家讨论下去了,他从不会轻视网友的显微镜眼,于是压了压帽檐,将镜头对准了覆盖着枯叶层的地面。
那里,有几朵灰白色的蘑菇。
“这种蘑菇叫白牛肝菌,它的菌体很大,肉质肥厚,不仅味道鲜美还营养丰富,是非常著名的食用菌。”谢翡蹲下身采了一朵蘑菇,放置在镜头下,“但烹饪过程中必须要煮熟,而且不能糊锅,否则很容易中毒。轻则腹泻,重则出现幻觉,比如看见小人跳舞什么的……”
“2333333”
“为什么听主播一说,我特别想作死。”
“别啊,很难受的。我妈有次就没炒熟,我中毒了,头晕到眼冒金星,看见好多小人飘来飘去……后来我妈听到动静来我房间,发现我望着天花板痴呆傻笑,可把她吓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吃菌中毒是种怎样的体验”,见节奏顺利被带跑,谢翡偷偷舒了口气。
九月的雨后,是野蘑菇最多的季节。
谢翡一路采蘑菇,很快就装了小半篓,每每发现新种类他都会巨细靡遗地为网友介绍,偶尔遇见稀有植物,他也会停下来拍给大家看。
等爬到山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谢翡站在缓坡上,先拍了拍四周地貌,接着将镜头转向右前方:“那座山就是我省有名的风景区千机山,从镜头里看好像不太高,但海拔其实有三千多米。”
谢翡上山前特意做过功课,相关知识张口就来,他取下自拍杆上架着的手机,“今天阳光很好,没雾,我带大家感受下从山顶眺望山底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走到悬崖边,俯瞰山下环绕的玉带,“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清楚,那里有一条江,就是横贯我国南北的御龙江——”
谢翡忽然一滞,在他说出“御龙江”三个字后,心脏剧烈地扯了下,害他差点儿没拿稳手机。
可疼痛消失得很快,仿佛错觉一般,再去探究已不留半点痕迹。
谢翡皱了皱眉,挥开心底的异样。
出于安全考虑,他退离了崖边,面对着一片“主播恐高”的调侃,神情自若地讲起了御龙江的历史。
没有人察觉到他刹那间的反常,除了他自己。
只是临下山前,谢翡又忍不住朝崖下多看了几眼,并深深记住了江水蜿蜒曲折的轮廓。
金乌西沉时,谢翡回到了客栈。
在湘妃的配合下,他很快做好了晚餐,却发现少了一位客人,“燕先生呢?”
燕来此时还没醒,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外头早就天黑了,拉上窗帘的屋子里更是一点光都不见。
燕来摸索着摁开床头灯,立刻吓得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
——床沿上,坐了个背对着他的女人。
燕来残余的瞌睡瞬间全醒了,他卷着被子就往角落里缩,发现房间不知何时变了模样,不,应该是他眼里的房间变了模样。
雕花大床、复古的灯具,以及斜对面多出来梳妆台……
镶嵌的镜子里倒影出女人清秀的五官,她留着齐耳短发,身上穿了件民国时期特有的新式校服,一看就知是个学生。
而房间里并不止她一个女人,另一人慵懒地倚着墙壁,正是燕来初到客栈所见过的“艳鬼”!
艳鬼双臂环胸,眼波盈盈,“消息已经帮你送出去了,小妹妹安心待着,有我在,鬼子进不来。”
女学生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举手之劳。”艳鬼款款走到女学生面前,修长的食指挑起对方小巧的下巴,“多大了?”
女学生脸一红,“十、十五。”
“十五?”艳鬼红唇微弯,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你们先生还挺不靠谱啊,这种要命的事儿就交给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女学生一怔,眼底漫上悲哀:“先生被捕了,他、他没有办法……”
艳鬼嗤笑一声,纤细的腰身一扭,朝门外走去,“那些人说三天后会安排人送你回镇上,且等着吧。”
女学生咬了咬唇,忽然提高声量:“姐姐,谢谢你。”
“有什么可谢的。”艳鬼握住门把,半回头的侧颜透出一种凌厉的美:“神州大陆、中原正土,几千年来都是礼仪德化的圣地,岂容蛮夷撒野?”
“可先生说,那些侵略者比我们更先进。”女学生眼神微黯:“他说我们不能再躺在天朝大国的旧梦里了……”
“那就从梦里醒来,学习他们,赶走他们。”
“我们、我们可以吗?”
“小妹妹,好好活着。”艳鬼轻轻一笑:“活着才有答案。”
画面如潮水般褪去,房间又恢复了本来的布置。
燕来呆呆坐了会儿,头一回没那么害怕了。
他想,即便她们真是鬼,也算是心怀家国的鬼,总比家里头那俩拿刀互砍的夫妻好多了。
燕来叹了口气,跳下床拉开了窗帘。
窗外,月光如海。
简单梳洗后,燕来出了房间。
花园里静悄悄的,他踩着灯光一路走到大堂,见到了守在接待台后的谢翡,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睡过了,请问还有吃的吗?”
“有啊,都帮您留着。”谢翡推开接待台的小门,没有半点不耐烦,“燕先生稍等,我去厨房热热菜。”
燕来正要道谢,突然发现茶室中还坐着个女人!
他心里一慌,条件反射地拉住谢翡的手。
谢翡愣了愣,不等他有反应,就听见一道低沉而阴郁的声音:“你们俩……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望向大门,发现郁离站在门口,脸色极差地瞪着他和燕来交握的手。
四周一点点降温,燕来莫名生出种被捉奸的心虚,他不自觉松手,又猛然一个激灵:“你、你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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