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纨绔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五军
第23章
京中纨绔甚多,既有精通文理的风流公子,也有阮鸿这种爱玩好耍义气少年。当然更多的,是挥霍无度,整日狎妓取乐的武安侯之流。
这些人都爱娈童美妾,最近几年,又风行找些少年声伎扮成书童,跟在身边取乐玩耍,哥哥弟弟乱叫一通,还有更不像话的,以“叔侄”甚至“父子”相称,只为在做那事时多些乐趣。
徐瑨对这些原本完全不了解,直到进入大理寺历事,见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案子内情,这才意识到世界之大,简直无奇不有。
祁垣和方成和都是人中龙凤,少年天才,那天若不是俩人行为过于亲密,祁垣又遮遮掩掩,形迹可疑,他也不至于多想。现在祁垣却要跟他称呼哥哥弟弟?
还垣弟?
这像什么话?
徐瑨不禁自省是不是自己平时表现的太不庄重了,才让祁垣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
祁垣在对面盘腿坐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徐瑨整好衣服,这才严肃的坐下,摆摆手道:“以表字相称即可。”
祁垣叹了口气:“我还没表字呢。”
他原来在齐府都是被人叫小少爷小公子,要么朋友家喊二郎,反正商户人家,年纪又不大,所以都还没取字。而这边的祁垣则是想等着忠远伯这个亲爹取,忠远伯一走两年,生死未卜,估计这字的事情短期也没什么着落。
祁垣也有些遗憾。
“你不愿意当哥吗?”祁垣见徐瑨十分抗拒,想了想,大概对方想跟自己保持距离。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跟方成和一样那么好相处的。
徐瑨默然。
祁垣讪讪道:“那好吧,就,就还是叫公子吧。”
他本来也是很好面子的人,一直觉得徐瑨好相处,经这事一看,徐瑨不过是为人善良,却不见得喜欢跟自己相处。这就叫人有些失落了。
祁垣没再自讨没趣,早早歇了下去,还拿被子把自己裹紧,背朝着徐瑨。
徐瑨不知怎的,从那一团背影上愣是看出了伤心的意思。只是哥哥的称呼实在太不妥了,他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接下来的几天,徐瑨便每日早出晚归,见到祁垣必然以礼相待,动辄作揖行礼。
祁垣总受着对方的礼也不好,只得依模做样的也还礼回去。俩人举动甚是客气,回到号房之后也不多言语,徐瑨要么看书要么练字,祁垣也练字,但临不了几个,又没耐心,便自己闷头去睡觉。
徐瑨最初只是想以礼相待,后来见祁垣心情似乎不佳,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了,又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那日的表现是不是太伤人了些。
祁垣这几天心情的确很差,倒也不全是徐瑨的缘故,主要还是国子监的生活太苦了。
国子监中有专门管束学生的绳愆厅,因此监生们从早上睁眼开始,出入号舍便要在名薄上签字。一早一晚升堂仪式,听课背书,甚至出恭也要签字。
规矩严,功课也明确。
祁垣所在的学堂已经属于规矩最松的了,本学堂的斋长便是在门口的长者,脾气特别好,教官对他们也不怎么严厉,但他们的功课跟其他班一样——每天背诵大诰100个字,本经100个字,四书100个字。
除此之外还要写字,每日一幅,或东汉王羲之、王献之、或欧阳询、虞世南、或颜真卿、柳公权,点划撇捺,都要讲究,一幅字256个,一个不能少,写完再给先生看。
广业堂的教官虽然知道他有神童之名,但看他年纪小,所以要求宽松,若别字较多,都会温和地提醒他。方成和却不一样,祁垣若有错字,他必然要盯着他重写十次才会放过。
祁垣叫苦连天,几乎想要翻脸,可是翻脸也没用,这边又不比家中,处处有人依着他。
这样一连几日,每天晨起便开始背书,休息时被方成和押着练字,下午还要背他的那本破题辑录,一连几天过去,手腕也酸了,嗓子也哑了。
每日做学问如此辛苦也就罢了,偏生吃也吃也不好。
祁垣刚来的时候还以为都跟阮鸿一样吃饭,第二天被方成和带去会馔厅,才知道大家原来都在这边吃。
会馔厅里的饭菜自然算不上可口,祁垣在忠远伯府虽然也是整日的清粥小菜,跟做和尚似的,但虎伏做饭爱琢磨些花样,比这边的味道足。大概是因为监生来自天南海北,口味各异,所以这边干脆就煮熟了事。
会馔厅上还贴了份告示,写着监生们的份例,每人每日的青菜、腌菜、豆腐黄豆、油盐酱醋、猪肉面粉等各有份例,另有干鱼,三日可吃一次。
大家吃饭也不能说话,旁边有监丞看着呢,每人只能按照所在学堂分班落座,让斋长去打饭,大家共同享用。
祁垣从来没见过阮鸿过来,一问方成和,才知道阮鸿和一众纨绔吃不惯监中的东西,所以早早拿钱贿赂了监役,每日都是从外面酒楼叫吃的。
这种事情在国子监中屡禁不止,荫监和例监生多非富即贵,于是渐渐也形成风气,凡是荫监和例监的都放一班,管束都宽松些,吃饭也自行解决。
阮鸿原本有意让祁垣跟自己一起吃,但方成和不许他们终日厮混在一处,另外祁垣也知道自己没钱,不愿占人便宜,所以嘴上虽馋,但知道实情后,也只乖乖去会馔厅进餐。
他心里自然也羡慕,头几天便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赚到钱,到时候也让酒楼送饭,跟方大哥一起吃小灶去。后来方成和天天管他,他满肚子怨气,便又改了主意,不让方成和吃了,罚他看着。
在学堂里玩不痛快,回到号房,再看徐瑨对自己相敬如冰自然愈发不高兴了。祁垣本来也好面子,因此在号房也成了锯嘴葫芦一般,整日闭着嘴巴挂着脸,赌气一般不跟徐瑨说话。
背书的几日一闪而过,眨眼就到了国子监复讲的日子。
对祁垣来说,这里面最可怕的事情除了考试便是复讲了。
国子监里的复讲是跟会讲相对的。
会讲是在彝伦堂举行,每月六次,内容是四书、五经、大诰、性理大全等。讲课的要么是祭酒,要么是其他教官,若是其他教官讲解,也要先给祭酒看过讲稿,因此十分重视。
而复讲,就是三日后的大抽查,所有监生站到彝伦堂前的露台上,依次抽签,抽中的便要上去复讲签上的内容。
祁垣这几日虽然被逼着苦读也有些效果,但不过是磕磕绊绊背过四书,连破题都不会,因此特别怕自己被抽中。
到时候万一抽中了答不上来,就要被提到前面“痛决”十下。那可是在国子监所有监生的面前丢脸。
祁垣对此十分担心,一早便穿戴整齐。方成和已经在退省门下等着他了,见他急匆匆出去,神色不安,不禁笑了笑:“怎么,还害怕吗?”
祁垣“嗯”了一声。
方成和倒没再说什么,转身带他去彝伦堂,叮嘱道:“别人复讲的时候,听不听得懂都不要紧,老老实实站着就行,不要乱动,两边都有教官和监丞看着的。如果站错位置,或者不够端正严肃,当场就会被痛决十下。”
会讲的规矩很严,复讲的要求也挺多。
祁垣点点头,愈发紧张:“万一抽到我怎么办?”
方成和安慰道:“上次会讲的时候你才来,应该不会抽到你,且放宽心。”
话是这么讲,祁垣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眼看着已经到了露台上,也不敢多言语了,只得跟在众人后面依序站好。
升堂的鼓声突然敲起,所有监生按照位置站好,肃然而立。几百位监生统一着玉色襕衫,戴方巾,院中草木葱郁,晨风送暖,倒是好一派意气风发的景象。
抽签的顺序是从最好的率性堂开始。每堂各抽一人。
祁垣因为年纪最小,所以被安排在了广业堂的前面。他支棱着耳朵,屏息凝神,却听教官念道:“率性堂,徐瑨。”
祁垣一愣,下意识地朝前看去。
果然,徐瑨从率性堂的队伍里迈步而出,先朝祭酒和众教官行礼,又去抽签复讲的内容。只听教官念出他的复讲内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微一……”
上次会讲的内容祁垣压根儿就不懂,这会儿听题目只觉得满耳朵“喂喂喂”,他一脸茫然地看向徐瑨,虽然还在赌气,但又隐隐替他担心。
徐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这边转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后略一停顿,随后却是嘴角一牵,微微笑了下。
徐三公子丰神俊秀,仪表脱俗,这一笑便如神仙下凡,祁垣微微一怔,很没出息的红了下脸。
他在心底轻哼一声,连忙收回视线,再一想又有些恼怒,无缘无故的就冲自己笑,这是想和好吗?也太便宜了些。
他自己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耳朵却又忍不住支棱起来,听徐瑨的动静。
然而他连那句话的出处都不知道,只能听到徐瑨昂立台上,清越的声音不急不缓道:“存于内者,守乎理之正。接乎外者,绝乎人之私。此圣人传心之要也。盖圣人之所以为圣者,以其内外之交相养乎……”
彝伦堂前数百监生衣冠严肃,屏息凝神。唯有徐瑨声音朗朗,侃侃而谈。祁垣越听越佩服,虽然不知道他都讲了些什么,但看周围人的表情,便知道徐瑨厉害的紧。
果然,等徐瑨复讲完,龚祭酒已经笑呵呵的样子了,显然对他极为满意,当众夸奖他能触发贯穿,文理皆优。给了奖励,又让徐瑨在前面,跟自己一块站着。
众监生们佩服之余,纷纷羡慕,都朝前看去。
往下是诚心堂和修道堂,抽出来的两个监生回答都是无功无过,龚祭酒听完没奖也没罚,只让人回到了队伍中。
再往下,便是广业堂了。不知道为什么,祭酒突然出声,让人先抽正义堂。
正义堂抽到的却又是个耳熟的名字,吕秋。
吕秋显然准备不足,从正义堂的后面慢慢吞吞走出来,双股战战,面色惨白。
祁垣没想到今天就会见到这人,抬头往前瞧了瞧,见他那样,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庙会那天吕秋非要拦着自己比试诗文制艺,他还以为这人多厉害呢,现在看不过如此。
他心里痛快,脸上不觉有了笑意,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朝前瞧去,眉毛挑起老高,恨不得多长一双眼一块看热闹。
他本就站在前排,这番小动作便十分显眼。
徐瑨在前面看的十分清楚,心里暗叫不好,忙去留意龚祭酒的表情。果然,龚祭酒扫视了一圈下面,见祁垣这样,微微皱眉,似是不太满意。
吕秋抽的题目很短,是《孟子》的“睟面盎背”。
教官把字条给他,点了点头,示意开始。
吕秋却只应了一声,接过纸条后,干杵在那不讲话,再过一会儿,只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腿肚子不住地打转,像是要倒下去一样。
龚祭酒的脸色早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却一直没出声。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一刻钟后,吕秋仍旧一字未答。
监生们虽然不能喧哗吵闹,但不免好奇,或同情或者嘲笑地朝前看去,也有还没被抽到的在一旁暗暗担心,忙不迭的擦汗。
龚祭酒又等了会儿,这才冷声斥责道:“整日只习卑陋,不事学问,成何体统!去,跟你的教官一同领罚!”
他说完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祁垣缩了缩脑袋,正要暗暗拜佛保佑,就听前面的教官高喊:“下一位,广业堂,祁垣!”
作者有话要说:
徐瑨:今天独美,明天再救美
第24章
这下不光祁垣,方成和和阮鸿也都愣了,迟疑地朝前看了过去。
祁垣脑子里嗡的一声,傻眼了。
不是抽签的吗?为什么直接点名了?
龚祭酒面色不虞地看着他。监丞在一旁督促,见他不走,干脆过来把他推了出去。
祁垣茫然地站在广业堂的最前面,那好脾气的教官看他出来,还冲他笑笑,鼓励了一下。
祁垣傻眼了。
div
div
我只是个纨绔啊 第25节
龚祭酒道:“你依旧是刚才一题,只需破题承题,做得出便可。”
祁垣隐约记得方成和写过这个,但他还没背诵到那边,便有些抓瞎,下意识的朝方成和看去。
久久等不来答题的监生们纷纷看向前面。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现在自己就成了祸头子,祁垣心中懊悔不迭。
他干巴巴咽了口水,正紧张地想琢磨个借口,就见广业堂的队伍里有人举手。
方成和先举手示意,等教官喊他出来之后,他才朝众人一礼,忙道:“祭酒有所不知,祁兄昨日得了喉疾,今日不能言语了。”
龚祭酒皱眉,疑惑道:“不能言语?可曾看过大夫了?”
方成和道:“今日复讲,祁兄怕耽误聆听老师教诲,因此正打算会后再去。”他说完一顿,接着道,“此题祁兄前日跟我复习过,现在由学生来替答可行?”
龚祭酒微微沉吟,先是看了祁垣一眼,这才对方成和道:“你且说说看。”
方成和道:“论曰:人有所不能不形于外者,其天机之所不能已也。”
睟面盎背出自《孟子·尽心上》,“君子所性,仁义利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方成和这一句是破题。
龚祭酒神色缓和许多:“此破题甚妙。”
方成和又道:“夫天机之发,森不可遏,其凡可以遏之,而又可以形之者,大抵皆人为也,非天机也……”
方成和侃侃而谈,竟是从承题一路讲了下去。
龚祭酒越听越赞,等他讲到结尾“吾将契其心而失其形,超乎牝牡骊黄之中,而独得于背面皆忘之外。”时,龚祭酒更是拊掌大赞起来。
其余监生也是暗暗点头,十分钦佩。
祁垣听得云里雾里,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方成和讲的好,龚祭酒一高兴,应该就能放过他了。今天是他自己大意了,不该不听方成和的劝告,以后自己一定注意。方成和再逼自己背书,自己也老实两天,不再惹他生气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许完愿,就听修道堂有人高声道:“方兄所做八股绝妙,然而祁兄身体无碍,你为何撒谎欺骗师长?”
这声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朝后看去。
任彦越众而出,却是在龚祭酒前面一揖,气愤道:“请祭酒原谅学生无礼。方兄所做八股的确精妙,但祁垣得喉疾一事乃无稽之谈。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方兄公然替考,此事不可不查!”
龚祭酒一怔,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要说方成和的理由,他自然是能看出蹊跷的。但祁垣才到监中不久,按理说今天不会抽他,龚祭酒刚刚喊他出来,一是想考量这位神童的学问,二也是敲打他一下。
祁垣既然做不出,他本也没打算重罚。后来方成和主动出来替他回答,且文采斐然,龚祭酒更是打算就此揭过了。但他没想到任彦会出来指证。
这样的话,自己若是不严肃处理,未免会让监生认为监规松弛,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他沉下脸,看向任彦:“你可有凭证?”
任彦躬身道:“学生今早亲眼看到他们一块过来,祁垣谈笑自若,分明康健的很。”
监生之间都以“兄”相称,任彦张口闭口直呼其名,显然对俩人丝毫没有尊敬之心。
方成和眉毛一挑,脸色几变,冷笑了一声。
这里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任彦自恃清高孤傲,一不服祁垣才名在他之上,二不忿自己东池会上替答之举。今天他突然发难,肯定不能善了。
龚祭酒的脸色难看起来。
一直在旁边的唐司业不得不站出来处理此事,肃然道:“若是果真糊弄师长,公然替考,那本司业定然饶不了你们。但现在大家各执一词,不好判断,其余诸生……”
唐司业朝下看去:“谁还可以为祁垣或者任彦作证?”
监生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唐司业皱眉看着众人表情,忽然看到广业堂又有人举手。
却是阮鸿出列,道:“学生阮鸿,愿为方成和作证。祁兄昨天的确嗓子疼来着。”
任彦见他睁眼说瞎话,气得转身反驳道:“司业,他们乃是同班学生,有互相包庇之嫌!”
阮鸿“嘿”道:“那我还怀疑你有故意泼脏水之嫌呢!我们广业堂答题答得好,你就要出来捣乱,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广业堂诸生。”
任彦怒道:“你……”
“当堂喧哗,成何体统!”唐司业见这俩人要闹起来,呵斥道。
阮鸿和任彦忿忿不平地互相瞪视一眼,各自闭了嘴。
唐司业直觉方成和是在撒谎,但是现在阮鸿又出来作证,他也不好一块都推翻,心下犹豫,只得再问一遍,“可还有人愿意为他们作证的?”
众生们这下安静下来,彝伦堂前鸦雀无声。
唐司业也有些犯难。
任彦看他犹豫,又见阮鸿在一旁帮腔作势,再次上前,痛声道:“司业,《会典》有记,若监生无志读书,考核历事雇人代替者,查究得实,应参送法司问罪。此事若如此糊涂判过,就不怕以后众生竞相效仿,懒漫纵肆,糊弄师长吗?!”
他一番痛陈利弊,唐司业便不好再开口,琢磨半天,只得跟龚祭酒商量:“不如……就让大夫过来看看?”
龚祭酒见事已至此,只得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若是找了太医来看,那肯定要露馅了。到时候被罚的不仅是他,方成和和阮鸿也少不了被连累。他不由地看向方成和,心下一横,就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只说是自己骗了方成和和阮鸿就是了。
祁垣深吸一口气,迈前一步。方成和看见,冲他暗暗摇头。
几人正紧张着,却听前面突然有人道:“龚祭酒,学生可以作证。”
这声音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愣。朝来源处看去。
龚祭酒更是吃惊,疑惑道:“徐生?”
徐瑨迈开一步,冲祭酒拱手道:“学生可以担保,祁贤弟的确有喉疾,暂时不能言语。”
这下不光任彦,连方成和和阮鸿都惊了。徐瑨往这边看了一眼,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祁垣不知怎么的,脸上轰的一热,低下了头。
任彦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惊又恼,颤着声问:“子敬兄?你为何也要包庇他!”
徐瑨微微皱眉,却冲他摇了摇头,随后对唐司业道:“我和祁兄不同学堂,平日各自忙于学业,交往不多,得知他有喉疾乃是偶然,断没有包庇之意。今日学生愿意为他作证,若有责罚,也愿一同承担。”
唐司业和龚祭酒都对徐瑨格外信任,他所言一句能抵旁人十句。现在他一出列,熟悉的监生们纷纷小声议论,唐司业也道:“如此,那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他本来就不愿闹太大,便当即叫住要去请大夫的监丞,又看向任彦。
这么多人都为祁垣作证,唯有任彦自己反对,莫非他跟祁垣有什么私人恩怨?
想到这,唐司业的眼神不由冷了许多,问道:“任彦,你还有何话要说吗?”
任彦面色通红,一双眼却只悲愤地望向徐瑨,连司业的问话都充耳不闻。
唐司业有些恼怒,但见众生都看着这边,不好当场发火,只得沉声吩咐:“如此,你们先各自回去。祁垣既有喉疾,应当早点医治。方成和复讲不错,当发奖励。”顿了顿,想要罚一下任彦,但看了眼龚祭酒,又把惩罚按下了。
几人都应声行礼,回到了队伍中。
下面崇志堂的被抽上去,果然也是个答不出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普通学堂的学生表现这么差,祁垣才得了教训,也不敢探头探脑了,老老实实站到了最后。
这番复讲总共用了一上午,复讲结束,众人去会馔厅吃饭,下午再去各自的学堂背书。
祁垣死里逃生一把,但还记得方成和撒的谎,只冲方成和和阮鸿团团作揖表示感激,又示意方成和帮自己要了“出恭入敬牌”,出去看大夫。
国子监里自己便有大夫,他怕事情败露,所以干脆借口出去。正好这些天方成和对他拘束的很紧,一直不许他借牌出去,今天看他被吓够呛,难得松了此口。
祁垣拿了牌子,一想医馆自然是要去的,正好彭氏还有个铺子是药房,便干脆直接奔那边去看了看。
彭氏的铺子是出嫁前彭家买给她的,彭老爷当年本是侍讲学士,后来同僚犯事,他受到牵连,因此被降二级调外任,成为湖广桂阳州同知。
上次彭氏带着儿女,便是要去桂阳探亲的。
祁垣想到这便叹了口气,若是原身没有落水该多好,今天就不会这么丢人了。他心中也觉得懊恼,丢人也就罢了,还差点连累方大哥和阮鸿。
阮鸿乃是勋贵之家,自然不会怎么样。但方成和寒门子弟,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被受罚,甚至赶出国子监,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可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总不能真叫自己去做学问考科举吧?
祁垣一些这些天的日子,简直是油锅里煎熬一般难受,不由得再次起了出监的念头。过了成贤街,外面路上人来人往,都是寻常打扮,再也不是满眼的方巾襕衫和教书先生了。
祁垣猛吸一口气,感动地热泪盈眶。
彭氏的铺子离着国子监倒不是很远,铺面不大,门面两间,后面是栋二层小楼,带个小院子。此时中午,药铺里冷冷清清,只有个坐堂的掌柜在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