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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五军
声音清冽,倒是意外的好听。
奉銮忙躬身下去:“回殿下,此班少年皆是我教坊司伶人,他们既习钟鼓司相传院本,又奉命采听外戏,因此精通弋阳、海盐、昆山诸曲。今日斗香,高手云集,若有他们在此助兴,更能得雅俗并陈之美。”
太子闻言,倒是笑了起来。
“怪不得你们教坊司有耍乐院之名,这等事情上想的甚是周到。如此,便都留下吧。”
众人再拜,随后分列两侧,各自好生站着。
内侍再传,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众商户了。
商户们来自五湖四海,平日里不问诗书,只爱讲究甘食美服,倚红偎翠,又最怵官家。今日被太子召见,大家虽才学过许久规矩,但哪能跟众文人雅士一般淡定,才一进殿,便有人慌慌张张地下跪行礼,其他人见状也争先恐后拜下去,口中或是唱喏或是大喊太子千岁,一时间殿中嗡嗡央央,乱成了一团。陈伯也在其中,战战兢兢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侧有人轻嗤一声,祁垣看着殿中磕头不已,甚至瑟瑟发抖的商户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再看陈伯,已是花甲老人,一辈子害怕官家,如今却要为了齐府冒死进言,更是惭愧。倘若这太子好说话还罢,万一……
祁垣咽了口水,忽然就听上方珠帘玲玲作响,太子迈步而出,走到了众人面前。
“我朝天香一脉,幸有诸位先人着籍传承,才得以延续数年,今日举此斗香盛会,大家也要不吝技艺才是。”
众商户受宠若惊,唯唯称是,伏地不起。
祁垣悄悄抬眼,见太子穿了一身大红色纻丝窄袖圆领袍,胸背两肩各饰有蟠龙纹样,颈部有白色护领,头戴翼善冠,一双剑眉浓密修长,目含笑意,竟有几分儒雅的样子。
祁垣正悄悄打量,冷不丁那人霍然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祁垣心中一惊,飞快垂眼,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来。
殿中的青衣内侍很快将众香户引席入坐。
太子又令一切从简,因此教坊司乐工奏乐,众人进茶三巡之后,斗香盛会便开始了。
因前三日已经比试过辨香药一局,因此今天所比试的是合制香篆。各香户每人一席,各自挑选香料,然后自行磨粉称量,合制香品。磨粉的活计也可请香药局的小侍童来做,最后香粉合成之后,再用各自的篆模脱印,没有篆模和印香盘的同样可以从香药局领取。
有太子在此,香户们自然不能沉住气慢慢磨蹭,所有人都是一炷香的时间。好在有小侍童可以差使,能省下不少功夫。
祁垣虽然知道齐府祖传的各种香方,对印香一道却不怎么了解。因香篆原本是寺院用以诵经记时的,齐家主做熏焚家局香,卖的也都是香丸、香饼、线香一类。倒是穆家主做礼佛祭祀香,或许胜算更大。
然而今日,只有陈伯的香篆引起太子注意,才能让太子记住扬州齐府。祁垣暗暗担心,再看老管家,连个小侍童都不用,只自己一样样的亲手称量磨制,不由着急起来。
方成和坐他左侧,始终抿着嘴不发一言。眼看着一炷香将要烧尽,殿中已有不少香户脱模出印,陈伯仍然进展缓慢,他才低声道:“垣弟。”
祁垣的手心都是汗,闻声看了他一眼。
“若陈伯不成,一会儿我自有办法,”方成和道,“我会保齐府无事。”
殿中的士子们都在嗡嗡央央小声说话,一会儿香户们焚香比试时,他们也要赋诗助兴,不少人已经打起了腹稿。
祁垣朝前看了一眼,却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
方成和道:“你还在怪我?”
陈伯终于磨完了最后一样香料,正拿炼蜜和匀。香篆多是粉制,陈伯的样子却是在做香丸。
要输了?
“没有。”祁垣看着陈伯和匀香丸的手势,与幼时自己在铺子里学的一模一样,不知怎么,心里反倒镇静了下来,“孤臣最忌左右逢源,你若为了齐府去求太子,先前的作为便成了投机取巧,唯利是图。更何况你并非为了一己私利,如今不过是你有你的取舍,我有我的命数罢了。”
“我知道。”方成和皱眉:“但你是我师弟……”
“你师弟是京城祁府的祁垣。”祁垣看他一眼,“不是扬州齐府的公子……不必如此。”
前面的乐工一曲奏毕,正好一炷香烧完,殿中立刻安静下来。
太子率先起身,内侍也香药局众香匠人紧随其后,众士子跟在后面,挨个去看大家的成品。
最靠前的一位便是杭州穆家的少家主。
这位少家主长得十分清瘦,身前的香席摆放也十分齐整,正中放置一鼎香炉,炉盖镂有数枝寒梅,花瓣刻“管领春风第一枝”的词句。
太子垂眸,忽然笑道:“不错,比什么水剪冰绡裁一枝大气的多。”
这话一讲,旁人不知缘由,后面的几个监生却蓦然一惊,随后涨红脸,讪讪地停下了脚步。
穆家的少家主却只淡淡一笑,将炉盖掀开,香炉中已经填好了香灰,他用小板将香灰压实,随后轻轻放下一片梅花形香模,捏着香匙填好香末,随后取走模具,点燃香篆。
这香便由一角燃起,却是个“几”字。
殿中顷刻充盈起一阵淡淡梅香,清远雅致,祁垣在后面,闻出这正是穆家的返魂梅,不由心中暗赞。
而那香篆却是双钩出来的“几生修得梅花”,燃尽之时正在梅花花心,又有功德圆满之意。
太子抚掌大赞。穆家少家主却仍是清浅一笑,将炉盖盖上,那香烟仍徐徐散出,这人手执香筷,在烟中轻点,随后在空中寥寥几笔,那香烟竟如流水般随其引动,须臾之间,便在空中画得一枝寒梅。
这下所有人都惊叹起来。
穆公子这才起身下拜。太子含笑把人扶住,仔细看了看,随后道:“看赏。”
一旁内侍领旨,正要宣赏,却见这穆公子神色一肃,再次跪拜下去:“殿下,草民有事要禀!”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太子仍是含笑看了那人一眼,“如此,便让德善带你去登闻鼓处吧。”
随后竟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祁垣:“……”
他懵了一下,随后瞬间明白了——穆家情形与齐府相似,恐怕也是打了主意想要让太子庇佑。然而这几日太子怎会不了解他们的底细?一介商户,想要耍些心机上太子的船,也要看太子稀不稀罕……万一他们触了这人的逆鳞……
“这位老伯。”太子已经悠然踱步到了第二席前,对陈伯道,“香篆何在?”
祁垣心中一凛,正想冲出去把陈伯拦住,就觉胳膊一紧。方成和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又以眼神示意旁边。
祁垣微怔,循着他的目光朝旁边一看,便见不远处,有个皮肤雪白,长相略显阴柔的青衣内侍正好奇地打量他。
第63章
“是我。”徐瑨使劲抱了抱他,这才松开手,应了一声。
祁垣有些恍惚,抬手去摸他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是梦是醒。若是梦,这感觉也太真实了些,若是醒着,徐瑨如今离京十几日……
似乎知道他此时的诧异,徐瑨微微抬头,任由祁垣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低声道:“我在半路遇到了登州知府,所以提前回来交差了。”
祁垣有些晃神,半晌后点了点头,去扯他的衣角,让他上床来睡觉。
徐瑨却迟疑了一下:“我再过会儿要入宫,你睡吧,我就是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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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第62节
祁垣问:“现在几时了?”
“还早。”徐瑨摸了摸他的脸,哄小孩一般,“我守着你。”
俩人十几日不见,不知为何,明明心里都念的紧,见了面反而有些生疏起来。祁垣“嗯”了一声,脸冲外躺下来,眨巴着眼看着徐瑨。
屋里只有漏进来的些许月光,彼此的轮廓都十分模糊,但祁垣睁着眼,里面闪着微光,反倒是十分明显。
徐瑨看他:“怎么了?”
“唔。”祁垣往前挪了挪,小声道,“想你了。”
徐瑨:“……”
祁垣又道:“你不会突然就走了吧?”
“我不走。”徐瑨说完,见他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改了主意,脱掉外面的衣服也躺了上来。
祁垣立刻粘过来,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腰,又拱了拱,把脸埋到徐瑨的颈侧。
徐瑨一回来,他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下来,感觉有好多话想跟徐瑨说,但张了张嘴,又觉得什么都不说,只这样看着就好。
徐瑨察觉的他的小动作,不觉笑了起来,低头看他。
“收到我的信了吗?”徐瑨问,“怎么不给我回信?”
祁垣有些心虚:“想写来着,还没想好写什么。”
徐瑨侧过脸看他,挑了挑眉毛。
祁垣抿抿嘴,两颊不由得热了起来:“你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徐瑨:“嗯?”
“加餐饭,长相忆那个。”祁垣问,“那个不是丈夫写给妻子的吗?”
徐瑨不料他如此直接,竟连试探铺垫都无,张口便问到了这一点。
虽知道祁垣跟自己的关系最为亲昵,但徐瑨却仍是紧张起来,又觉有些羞臊,幸好是在夜里,没人看到他连耳朵都红透了。
“嗯,是丈夫写给妻子的。”徐瑨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暗哑,低声问,“你不喜欢?”
祁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里是喜欢的,在京里厮混这么久,他又不是没见过男男之事,可徐瑨对他……是晚烟楼里的恩客对男宠那样?是武安侯对小书童那样?还是太子对文池那样?
祁垣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自己那天在西园撞到的事情,今晚竟然还梦见了……体内有股热潮涌动起来,祁垣轻轻咬着嘴唇,也不说话,只将额头抵在徐瑨的胸口。
徐瑨正紧张地等着回复,见祁垣不出声,心底便有点失落。然而他身体稍微一动,便察觉到了什么。
“你……”徐瑨这下也懵了,回过神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祁垣的这种反应算不算另一种答复。
祁垣到底脸皮薄,没经历过什么,又羞又臊地就要往回躲,可身体却又不舍得挪窝。
幸好徐瑨体贴,把他抱起,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祁垣紧紧的楼着徐瑨的脖子,面红耳热地说不出话。
“我帮你。”徐瑨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问,“想我吗……”
……
祁垣紧张了这许多天,终于睡了个大懒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正有人在低声争吵。
方成和声音急促,着急道:“太子今日已经问起了,下午还要赐宴……”
“那也不着急,这才巳时。”游骥道,“再让祁兄睡会儿吧。”
方成和惊了:“都巳时了还要再睡?逢舟这几天都是卯时初便起的。”
游骥嘿嘿笑:“那更得让他睡足了,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方成和跟他说不通,越想越觉不对,忽然反应过来:“怎么是你在这?”
游骥笑着应了一声,“我跟我们公子一块来的。”
方成和怔住:“徐子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昨儿晚上,”游骥笑道,“今儿我们公子也去。”
方成和:“……”
方成和才不关心徐瑨去不去,他现在震惊的是,徐瑨昨晚回来了,结果一大早游骥守着祁垣的门口?
这人昨晚就来伯府了?所以祁垣早上起不来?
他的脸色几变,游骥还要再拦,就见方成和脸色一沉,推开他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祁垣才醒来的时候,一见身边没人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昨晚是做梦。结果听这俩说话,顿时就放心了。
徐瑨大概进宫去了。
祁垣嘿嘿笑了一会儿,又想起晚上的荒唐事,一时又满足又害臊,自己掀开被子瞧了瞧,见里衣都被徐瑨换了新的,心里踏实下来,像只餍足的小猫般窝在被子里发懒。
方成和冷不丁冲进来,祁垣愣了一下,随即招呼他:“师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早?”方成和远远地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最后却只问,“怎么突然睡懒觉了?”
祁垣嗯了一声,“昨天子敬兄来了,拉着说了好多话。”
他说完起来,自顾自地起来洗漱,“师兄刚刚说什么,太子问起谁了?”
方成和一脸复杂的打量着他,心不在焉道:“嗯。”
祁垣神色自然,走路也十分正常,方成和默默松了口气,想起正事。
“早上的时候问起你了,下午赐宴,大家要联诗……”方成和笑笑,“你之前……”
祁垣转过身,脖子上赫然一块粉红色印记,半遮半掩在领子下面。
方成和:“……”
方成和的笑陡然凝住了
祁垣对此浑然不觉,问他:“我怎么了?”
方成和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脖子。
祁垣转身去挑衣服穿,终于在铜镜中看了个一清二楚。
祁垣:“……”
“蚊子咬的。”祁垣摸了摸脸,垂下眼装没事人。
“好大的蚊子。”方成和“哼”了一声,忍不住道,“若我看见了,定帮你收拾它。”
徐瑨跟祁垣之间,关系自然跟旁人不一样。方成和心知肚明,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有意让这俩亲近一些。
毕竟论才学,论人品,论背景,论心术,满天下找不出比徐瑨还好的来。
方成和自己目的不纯,想着徐瑨尚未婚配,估计对男男之事尚不防备,若祁垣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知己也好,好友也罢,依徐瑨的品性,定会格外关照着祁垣,如此一来,祁垣便多了个靠山。
可他万万没想到,徐瑨竟然会真下手?!
是自己看走眼了?君子不都是发乎情而止于礼吗?徐瑨堂堂三公子就竟然这么……这么不节制?况且徐瑨对于男男之事接受的这么快?都不用思考纠结衡量一番的?
方成和越想越憋,再看祁垣满脸写着不想说,心里把徐瑨暗骂了一顿,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俩人一个不想多说,一个气的不愿多问,收拾好后便直奔了披香宫,刚好赶在午宴前到了地方。
这场午宴是太子专为众士子所设,昨天香户们都吐口捐银子了,数额还算满意,太子的重头戏办妥,自然要循着旧俗再搞点风雅之事。
不过这午宴倒是办的十分朴素,两人一席,都是些时鲜菜蔬,因位置是安排好的,所以方成和跟祁垣分在了两边。
祁垣看了看,见昨天被奚落的那几个人跟方成和挨着,心里便有了数,估计那边是不受太子待见的。而自己在这边……看来是少不了要应付一下了。
毕竟太子问起自己,肯定是因为之前的神童之名,当年面圣的三才子,有俩人给他做了伴读,他对剩下的一个心生好奇倒也正常。只是自己在国子监里背的四书辑要,并没有涉及如何作诗联对,看来今天是得丢脸了。
祁垣默默地叹了口气,已经在脑子里琢磨起了给扬州那位回信时,该如何委婉的说一下这丢人的事情。他记得那人写的诗词相当惊才绝艳,若对方有什么诀窍教一下自己,倒也不错。
果然,没过一会儿,殿中便走进来两排内侍,祁垣收神,朝门口看去,便见太子带了两个年轻人踏步进来。
左侧的一位剑眉入鬓,穿着忠静冠服,风仪秀伟,赫然是陆星河。另一位则是昨天扮成青衣内侍的文池,如今换了一身浅紫色水纬罗圆领袍,革带上挂着牙牌、印绶等物,身量跟陆星河相似,肌肤却白的发腻,眉眼也更柔和一些。
这俩人随着太子一块坐在了上首位置,祁垣已经做好了出丑的打算,于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听太子说了一通大道理,又跟着喝过三巡酒。
席间上面的陆星河和文池都频频朝他这看过来,祁垣也只硬着头皮装傻,压根不往那边看。
然而该来的还是回来,酒过三巡,周围的士子都开始聒噪起来后,终于有人开始提议吟诗作对,助兴一番。
祁垣心里叫苦,恨不得把提议的人给拍一顿。然而其他人正拍手叫好的时候,却听上面有人轻咳一声,道:“吟诗需有感而发,不如等宴后,大家一同去西园赏景,再依景而做。”
祁垣一怔,朝前面看了眼,却是陆星河开的口。
其他人似乎也很意外,太子正端着酒杯,闻言扭头,笑呵呵道:“诸位才子都等着要表现一番呢,倒让你给拦住了。也罢,那依你之见,现在只作对子?还是猜谜?”
陆星河往祁垣这边看了眼。
祁垣忽然想到东池会上,方成和替自己作答的时候,陆星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陆星河思索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对太子道:“行酒令如何?”他说完一顿,又补充道,“也不必作诗写词的,我看很多人行的闲忙令便不错。”
祁垣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
这闲忙令虽是雅令,但没什么讲究,只要顺口就行。他做别的不行,来这个,就是玩一天也不怕啊!
第64章
太子设宴,又是聚集了几十位新科举人,各地才子,最后宴席之上竟然要行闲忙令……
祁垣见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陆星河是不是帮自己,但还是感激的冲人咧嘴笑了笑。
陆星河正好朝他们这排说话,见状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低头斟酒,嘴角却悄悄翘起来一点。
如此一来,祁垣倒是立刻明白了,这人果然是在帮自己。他心中美滋滋起来,又暗中琢磨,不知道扬州那位是不是跟这个陆星河关系不错。如此看来,这次回信还要再问问这个,自己心里也有个谱儿。
他美滋滋的自斟自酌,对面却有人看不过去了,有人道闲忙令乃是酒桌消遣,粗俗不堪,并不适合斗香这样的雅事,也有人提议还是联对更好,还有人建议让昨日的教坊司少年声妓过来,由他们敲鼓,大家击鼓传花岂不凑趣乐呵。
这些说话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有官宦之后,也有勋爵之子。太子才说了要按陆星河的主意来,这些人出言驳斥,无异于在打太子的脸。然而就那天在西园中所见,京中士族似乎并不怎么惧怕这位太子。
祁垣打量那几人,一时也看不出这些人是酒后失言还是故意如此,只得把悄悄把酒杯放下,再去看太子的脸色。
太子果然面色难看起来,连陆星河都看了那几人一眼。但这斗香盛会是太子领的头一件差,今日设宴也是想趁机笼络新科举人,此时若直接驳斥下去,未免给人性情险狭独断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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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第63节
席间气氛正尴尬,便听另一旁的文池笑了笑,柔声道:“殿下一贯宽厚和气,几位若想借此露才扬己,倒是直言自荐更好些。否则将这闲忙令一顿贬斥,岂不将太傅和惟真兄一同骂作粗鄙之人了?”
前者杨太傅三朝元老,文武双状元,平时尤爱行酒令凑热闹。后者陆星河又是朝中神童,今年乡试虽被方成和夺去案首,但陆星河这几年一直在东宫辅佐太子,今年不过随便下场一试,便将众人都比了下去,就连任彦都被他压了一头。
那几人都听说过文池过于圆滑,在东宫并不如陆星河受重用,平日这俩人关系也不怎么好,所以说什么没想到文池会突然出来说话,且夹枪带棒一番,赌的人哑口无言。
太子的脸色转缓了一些,但眼底仍有冷意。
这几人一时语塞,文池却仍笑着,仿佛跟众人闲聊一般,继续道:“不过几位既然觉得只做酒令无趣,那不如我们再加一条,酒面为闲忙令,酒底为园中香。哪位对的上来,有头有尾,那有赏。若谁对的不像样,便要有罚。”
他说话轻轻柔柔,在场的士子神色各异,似乎并不怎么瞧得上他。但这番提议遂了不少人的心思,下面纷纷有人点头。
阮鸿坐在前面,顿时来了兴趣,问:“赏的话赏什么?罚的话,又如何罚?”
文池道:“西园盛景,乃是由各地采集的花香而成。今日既然是斗香盛会,不如这奖赏就用这盛会的香品,赢了的,可去西园挑一份带回家,输了的,便要从西园买一份。当然这买价也要公允,只按市价来便可。”
这个提议一讲,旁人还未反应过来,祁垣登时明白了。
好贼的主意!
因为礼部的这番大肆采买,京中四时花香的价格正居高不下。而如今西园的布置,正是礼部花出去的银子。这文池竟然脸厚心黑,要趁着此次设宴,再把银子明目张胆地收回来一些。
说不定最后对不上的,都是那日在西园出言不逊的一伙。
其他人反应虽慢了些,但也不傻,很快察觉到了文池的意图,纷纷犹豫了起来。阮鸿眼珠子一溜,也不再出声。
祁垣左瞧右看,心想反正齐府上了太子的贼船,这陆星河似乎也不错,自己不如顺水推舟,也卖个好。
对面正有人蠢蠢欲动,祁垣那定主意,干脆拍了下桌子,抚掌大赞道:“好!好极!”
上面的三人齐齐看了他一眼。
文池含笑道:“如此,那便开始吧。赵公子,请!”
赵公子坐在最前面,又是祁垣这一排的,此时自然是顺着太子,略一沉吟,笑道:“世上何人号最闲?绿杨高映画秋千。世上何人号最忙?三更龙辇夜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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