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之末

不过顶头上司有点神秘，林寒到公司两个月只见过他一面，还是面试的那天匆匆看了一眼。
林寒这天加班到11点，整个楼层漆黑且空荡，翻企划案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明智地打开手机里的录音设备，林寒看书总喜欢记点什么，比起摘抄她更喜欢录音简单又方便。
“最希望要的是爱，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爱，钱也是好的。”亦舒在《喜宝》里写的这句话被林寒当作了座右铭，每次加班到深夜总喜欢无限循环这句来给自己打气。
宋隋卿半夜回到公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黑涔涔的办公室只剩一张办公桌上亮着一盏灯，密闭的空间里重复循环着一句“钱也是好的。”手机里的女声应该是挺好听的，但是由于场景太过于诡异，反而带上了一层凄厉的意味，还没有消化完眼前的场景，工位上那位低头的女性缓缓地抬起头。
“你是？”
......一模一样的女声。
宋隋卿吓得腿有点软，一口气半天没缓过来。
宋隋卿从黑暗中走出来几步，林寒才看清来人。
“你好。”林寒关掉手机，迅速整理了一下仪态。
“你是，林寒？”宋隋卿依着两个月前的记忆，依稀辨认出眼前的人。
“是我，”林寒点点头。
宋隋卿左右看了一眼，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做法么？”
“加班，”林寒有点尴尬，“在整理明天开会用的东西，您呢？”
“噢，我来拿点东西。”宋隋卿打开私人办公室的大门，打开抽屉拿了份资料。
林寒还在收拾东西，宋隋卿跨过玻璃门，走到她的工位，“该给你划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了，我这段时间没在，也没人提这个事。”
“没关系，”林寒抬头冲他笑笑，“在哪儿都一样。”
刚才陷在黑暗里，双方都没看清彼此的模样，现在隔着一张桌子，借着灯光倒是将模样看得清楚。
“要走了么？”宋隋卿左手拿着资料，右手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太晚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太晚了，你一个女生不方便，”宋隋卿关了手机，侧过身让林寒先走，“走吧，我送你。”
林寒将桌上的琐碎东西收拾干净，拎过桌上的手提包，“那就麻烦您了。”
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最容易尴尬，尤其是其中有个人肚子饿得叫出声的时候。
林寒跟着宋隋卿进了电梯，刚按下楼层肚子里就一阵“叽里咕噜”，声音大到林寒想装傻都不能。
宋隋卿轻笑出声，“肚子饿了？”
“晚饭忘了吃。”林寒尴尬地笑笑。
“走吧。”电梯刚好到了负一楼，宋隋卿轻笑着，“带你去吃饭。”
“这个点吃啊......”快到12点了，相比较吃饭，林寒还是更希望睡觉。
“吃吧，吃完放你半天假，明天好好睡一觉。”
......
这个点该关门的都关了，宋隋卿没找什么高档饭店，送林寒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个粥店买了两份粥，“回去就喝，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请你吃大餐。”
“谢谢。”林寒接过来打开口袋闻了闻，由衷感叹，“很香。”
“肚子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的，你桌子下面那一箱的泡面肚子饿的时候吃不是也特别香。”
林寒以为宋隋卿接下来会苦口婆心地告诫她泡面吃多了有多不好，没想到他顿了顿给出诚恳的建议。
“你试过泡面里面加榨菜和鸡蛋么，鸡蛋煎到外催里嫩，再放榨菜和火腿肠简直美味。”
“下次试试，我请你啊。”林寒侧过头好奇地看了眼宋隋卿。
“怎么了？”宋隋卿失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不是，就是对你会吃泡面这件事有点吃惊。”大概是宋隋卿表现得太过亲切，林寒不知不觉忘了要用敬语这件事，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不少。
“以前加班的时候总吃，现在不行了，”宋隋卿侧过头想了想，有点无奈道，“上了年纪了，比较注意肠胃健康。”
比宋隋卿只小两岁的某人下意识闭紧嘴巴......
宋隋卿把林寒送到楼下，简单嘱咐了几句让她早点休息便打着方向盘走了，林寒拎着两份粥进了电梯，到了公寓还没等换完鞋林勤便“蹬蹬蹬”从次卧跑了出来。
“我看见有个男人送你回来了，是你那帅气又多金的上司么？”
“嗯，”林寒换了鞋坐下，打开包装盒，“要喝点么？”
“我不要，”林勤撇撇嘴，“太晚了容易胖。”
“新上司怎么样，是个容易相处的么？”
林寒喝粥的手顿了顿，仔细回想了一下，“嗯，挺容易说话的。”
这世上能让林寒认真夸一句的男人不多，林勤心里顿时有点吃味，“你会跟他成为朋友么，成为朋友的话对他会比我还好么，我是不是要被抛弃了？”
“他是我上司，哪那么多五五六六。”
林寒粥喝完盖上盖子扔到垃圾桶，走到卧室门边转过头看向正在自怨自艾的林勤，“赶紧洗洗睡吧。”





寒流之末 四十一
有一个很有钱的前任是什么感觉，林寒这一次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那天林寒从陆墨的公寓里走掉之后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什么联系。偶有几次陆墨给林寒发的微信也被她看完就丢在了一边。所以当宋隋卿拿着墨路的合作案来找林寒的时候，林寒其实有点被吓到。
“帮我看一下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宋隋卿坐在工作椅上将文件夹滑向对面的林寒，“你说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没什么问题......”林寒将合作案完整地看了一遍，“这案子确实......稳赚不赔。”
能不赚么，林寒仔细看了一下合同细节，墨路除了基本的运营费用以外其他一分没要，完全就是当创联的免费劳力，还是质量特别高的那种。
“这个...墨路的老总......”宋隋卿问得有些迟疑，“你认识么？”
“认识......”
“怪不得......”宋隋卿右手扣着桌子，下巴抬起指了指合作案，“最后一页背面有个条件你看了么？”
林寒翻到最后一页将页面翻过来：此案全权交由创联创意总监林寒负责。
总共不到一行的字，林寒读了三遍，才要开口，宋隋卿就把她的话给堵了，
“我上午已经打电话确认了，这确确实实是墨路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
“那你的意思是？”
“我肯定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宋隋卿顿了顿后补充道，“于公于私。”
“于公这对于创联当然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我是你现在会立马签约。”
“于私呢？”
“于私......”林寒调整了一下坐姿，合上文件夹扔在桌上，“于私这人不可信，当年我还在明利的时候就跟他有过一次合作，这人在签约当天跑了，有钱赚的合作案尚且这么没合作精神，可想而知这次的合作案会是什么结局......”
“等一下......”宋隋卿伸手提出疑问，“你是说你们之前就有过合作，然后他从签约现场跑了，现在还敢再找你来谈合作案？”
“嗯...”林寒噎了一下，“很明显他脑子有问题。”
“我不这么认为。”宋隋卿从林寒满是抗拒的表情里嗅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墨路开出的条件明显就是在讨好我们公司，很显然创联现在还没这个资格，所以他肯定是想讨好创联的某位创意总监。”
“既然是讨好，就不会再存在什么从合作案现场跑掉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当年那份案子也是想讨好我来着。林寒话到了嗓子口，转了几转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这案子接还是不接我尊重你的意见，当然，最后要是成了，升职加薪是肯定的。”
......
林寒从办公室出来就拨通了陆墨的电话，响了两秒就被接通。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开口，林寒脏话就到了嘴边，“陆墨你是不是有病，发什么神经！”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声线没怎么变，“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只要一点时间你就能知道我跟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我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算我求你了，我求你了，离我远点行么！”
“我......”
“当年我为什么离开明利，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墨没想到林寒这个时候会提到这件事，说话的语气更低沉了几分，“知道......”
“当年你毁约之后我在明利的名声越来越差，乔田又在这个时候唆使别人偷了我合作案的案子，这才逼得我从明利辞职。”
林寒缓了几秒将周围的空气都晾得冷了几分，“陆墨，我没有想加重你的负担，但希望你也能明白，当年离开明利可以说是你跟乔田联手逼我做的决定，因为你的一个合作案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做第二次么？”
陆墨声音开始哑了，脖子仿佛被套住了铁环，连呼吸都下意识停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两次，这案子真的是个机会，我是真的想帮你......”
“呵，你当初难道不是想帮我？”
陆墨仿佛没听出来林寒话语中的讥讽，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刚到创联不久，现在正是需要树立威信的时候，这个案子可以帮你在创联站稳脚跟......”
林寒抬手捏了捏眉心打断了陆墨的传销，“我接。”




寒流之末 四十二
“案子我可以接，但是我要直接跟墨路的项目经理对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个合作案仅仅是创联和墨路的合作案，我不希望还有其他关系参杂在里面。”
林寒挂了电话盯着天花板发呆：“贫贱不能移”大概是她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品质了。
合作案开始的第一个星期，创联和墨路照例开合作会议，地点定在创联，上午10点墨路的项目经理带着一批人陆陆续续赶到了创联，林寒扫了一圈，出乎意料地没看到陆墨。
“大题方案就是这样，具体合作案的细节再定。”
半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还没等人全部走出会议室，宋隋卿走到林寒面前，敲了敲林寒的桌子，“还有份计划案要看一下，你来我办公室。”
......
“什么意思？”林寒一目十行地看完案子，“啪”把文件夹扔在桌上，“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和有意向的供应商接触’？供应商这块不是全权交由墨路处理么，你想干什么？”
宋隋卿似笑非笑，“你看不明白？”
“不明白，希望你给我解释清楚。”
“ok！”宋隋卿点点头，“我的意思很明显，我想跳过墨路，直接跟供应商接触，拿到这次合作案的底价。”
“墨路这次基本算免费劳力了，而且也很靠谱，介绍的几个供应商都是业界有名气的，你这么做墨路不赚钱不算，还会损失人力物力......”
“林寒。”宋隋卿一直低着看合同的头突然抬起，紧盯着林寒，“你在心疼谁？”
“我......”林寒被噎了一嗓子，皱着眉头解释，“我谁也不心疼，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接这个案子。”宋隋卿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手撑着桌子起身微微弯腰盯着林寒，“我把决定权交给你，是笃定了你会跟陆墨划清界限不接这个案子，可是出乎意料，你接了。”
“我希望你告诉我理由。”
“这案子对创联来说是个机会，对我也是，我没有理由拒绝。”
宋隋卿步步紧逼，“只是这个原因？”
“当然。”林寒忍无可忍，有点失态的瞪着宋隋卿，“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真正的想法，抛开利益因素，你想接陆墨的案子么？”
“当然不。”林寒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一点都不想。”
“那就正好。”宋隋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整个人放松下来，慢慢弯腰又坐在了办公椅上，“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拒绝的理由。”
“创联有没有墨路的这次帮助我无所谓，反正假以时日，它都能站得跟墨路一样高，至于你，我知道你想在创联站稳脚跟，我有的是办法可以帮你。”
“这案子做不做得成无所谓，我看中的是墨路手中的人脉和资源。既然你不想跟墨路合作，那我就当这个恶人，跳过墨路直接去接触供应商，到时候东窗事发，你猜陆墨会怎么办。”
林寒低着头，将手中的文件稿翻得哗哗作响，“毁约，不再合作。”
“所以啊，这不正好。”
“挺好的。”林寒点点头，“只是......”
“你全程都不知情，整件事情由我来接触，你按照原计划继续跟进这个案子就行，到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他跟你合作了两次，毁约了两次，事情发展到这步，陆墨还能有什么理由继续纠缠你。”
林寒听到最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缓了几秒道，“你安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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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能继续写 出了一趟门手机掉了 卡还是跨省办的暂时补不了 一整天都魂不附体 担心我娘拿刀杀我 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