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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的黑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与非微尘
吉祥的黑驴
作者:与非微尘

吉祥妈因为被青梅竹马的恋人抛弃,偷偷跟着吉祥爸来到了吉祥的家里。吉祥爸是一个俊美善良的男人,独自照顾瘫痪的老妈。吉祥妈就这样开始了她在这个贫穷院子里的日子,她会幸福吗?





吉祥的黑驴 一
吉祥清晰的记得他爸爸死的那天的情景,如同用刀刻在木头上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只要一呼吸,只要他想,他就能闻到那天的气味,那气味是只属于那一天的早晨的,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闻到过那种味道,那味道你没法形容出来,或者没法准确形容,说什么味儿都不准确。一股潮湿的阴冷的土腥味?铁锈味?烂洋葱的味道?过期肥皂的味道?不,这些都不是,把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依旧不是。打那以后吉祥又多了一种功能,可以随意切换自己的嗅觉,就像开关一样,他想闻那天的味道他就做一个深呼吸就能闻到了。想闻眼前的味道在做一深呼吸就又回来了。
在那天那味道笔直的灌进他的喉咙深处直抵他的胃里,大肠,小肠。他能感觉到那味道从他的肛门出去时的那种决绝,像是飞机起飞,火箭升天。这股子味道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进来了,出去了,进来了,出去了。他整个身体从喉咙开始直到肛门就像是有一辆汽车驶来驶去,疼倒不疼就是难受的不行。他的五脏六腑也跟着受罪,一不小心就被撞了一下,有点像孙悟空转进牛魔王他媳妇肚子里时那样左踢右踹的,不,肯定没那么严重,只是类似于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折腾了他整整七天七夜,第八天的早上他才松了一口气,那股味道没了,进来出去的感觉也没了。他整个人突然轻盈了许多,眼睛也像从前一样亮起来了。
他爸死了的消息是邻居鬼旦过来通知的,吉祥妈一下子就懵了,后来开始抽泣,然后哭声就越来越大了。在然后屋子里就66续续来了好多人。吉祥不哭,他照旧来到村子旁边的那条河边上去看他的黑驴。这天这黑驴出一种极其折磨人耳膜的叫声。吉祥不知道它为啥要出这种叫声,它是不是病了?那里疼?还是肚子饿了?所以他就坐在河的这边呆呆的望着它,跟它说说话:“黑驴黑驴,蹄子是不是被猪咬掉了?黑驴黑驴,河里的石头都被你叫哭了。黑驴黑驴,你爸也死了吗?”
“傻驴,你爸死了,你还在这跟你的驴哥说话?”路过的邻居嘲笑着走过。
傻驴是吉祥的外号,不知道怎么就叫出来了。他上头还有一个姐姐长他六岁。姐姐进城在一家酒家当服务员,一个月能回来一趟。姐姐回来就会给他带纸包的奶糖吃,吃了奶糖的吉祥脸上会闪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在普通人脸上你是永远看不到的,即使在孩童的脸上你也是看不到的。这种满足感只有在吉祥的脸上才能看得到。这种满足感任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作家,摄影家都难以描述难以捕捉。吉祥姐姐看到后总是说一句:“这傻驴。”姐姐的这三个字也许可以略微准确的形容出来出现在吉祥脸上的那种满足感。但是姐姐说出这三个字的时的表情确实非常不满足的,一言难尽的,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的。
吉祥的脑子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谁也不知道。不会说话,只会出一些奇怪的叫声,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反正他是个傻子就是,谁关心他说什么呢。但是他耳朵却出奇的好使。这孩子从落地的那一刻就是一个人见人爱的模样,圆脸,大眼,小嘟嘴,长睫毛,所有婴儿最美好的样子他都有了。接生的是隔壁村里的一个回族大妈,大妈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这孩子长的,这孩子长的,这孩子长的。”回族大妈一连说了三句“这孩子长的”。按理说出生的婴儿基本上都是一个模样,可是吉祥是不一样的。他出生时的样子俨然如其他婴儿百天的样子一样,乌黑浓密头已经过耳根了,睫毛也是一样的浓密黑亮,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张望着。他狠狠地瞪了回族大妈一眼,那目光绝对不是来自一个还浑身是血刚落地的婴儿的目光。那目光可以把所有人的心事看穿。
回族大妈吓得一身冷汗。虽然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她接生的婴儿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只是去年春天她接生时夭折了一个男婴,让她的职业生涯蒙上了污点。她也自以为自己是活菩萨转世,做的是大慈大悲的大善事。她早已迷上了女人生孩子时的那股血腥味。那味道与她如同鸦片让她兴奋,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她对婴儿没有感觉,出来就出来了,就像是掰玉米一样,掰下来就扔筐里。她只是沈醉于那股子味道里。这味道滋养了她近二十年,所以她根本停不下来。不过这次吉祥的出现让他心里嘎噔一下。吉祥的眼神明明就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莫不是那个夭折的婴儿前来讨债来了?因为夭折的那个婴儿很多人也都不敢让她接生了,大家也都纷纷改往城里的医院去生孩子。她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一样红火了。她恨过,恨得牙痒痒,主要是鼻子痒痒,她在接吉祥前已经快一年没闻到过那股子味道了。所以她此次过来那是极其兴奋的,那架势就像是曾经的落魄乡亲突然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衣锦还乡一样。虽然没有敲锣打鼓,前呼后拥的,她也是趾高气扬,大着嗓门一路喊过来的。整个村里都能听见她的喊叫声,比村里的大喇叭还好使。
“昨天晚上咋不叫我呢?疼了几天了?你们真是啥也不懂。叫我啊!咋不叫我啊?你们,就是,怎么说你们呢?啥也不懂。”
吉祥妈是吉祥爸从不远处的村子里唬弄(村里人都是这样说的)过来的。那一年吉祥妈才17岁,吉祥爸爸已经3o出头了。家里的哥哥弟弟都已经孩子满地跑了,就他光棍一条。他要照顾他瘫痪在床多年的老妈,哥哥弟弟因为娶了媳妇都相继搬出去了,谁愿意把这个累赘瘫妈带在身边?吉祥爸也是没办法只好自己照顾,家里又穷的叮当响,任那个女人也是不愿意到他家里去的。话说吉祥爸这些年也是相当的不容易,把自己的老妈伺候的也算是不错,吃喝拉撒都要管,一个大老爷们儿想想也就知道了。老妈人虽然瘫痪不动,可是脑子很清楚,她经常对着吉祥爸爸说:“儿啊!给妈一口农药吧!儿啊!妈不吃了。”
“老妈,你说啥呢?那是人干的事吗?人能这样干吗?”
“儿啊!妈走了变成什么都会保佑我儿的。”
吉祥爸也想过老妈死了倒也省心了,这样活着也是遭罪,死了清净了,干净了。他也可以出去打工赚钱盖房子娶媳妇了。你看看隔壁鬼旦家这几年那房子,那媳妇,那脸上得意的。想起这个来吉祥爸心里就不舒服,这几年鬼旦家就没消停过,他那边有多热闹,吉祥爸这里有多凄凉。尤其是鬼旦那肥硕的媳妇,粗腰粗腿可真结实啊!唉!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又臭又脏话又多的老妈……她怎么看着一天比一天硬朗了呢?死了清净,死了干净。可是这些在吉祥爸爸的心里到底只是个想法罢了。过会老妈的屎尿又把他熏的清醒,又把他熏回了现实里。收拾完屎尿的吉祥爸爸接着就给吉祥奶做了一碗臊子面。
村子里的女人们看到吉祥爸都会绕着他走,因为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男人气味,就像是一个烧的旺旺的大铁炉子,女人从他身边经过都烤的慌。吉祥爸长的不算高大,但是身体粗壮敦实,尤其是那一双大手,能把人掰碎了。平头黑脸,二只眼睛可以出闪电一样的光,能把人看穿了的那种目光,他看人的目光是不躲闪的,想看谁就直直的看过去。人们都会拒绝与他四目相对,人们都不喜欢那种被看穿了的感觉。特别是女人们。腰那么粗,腿那么粗的鬼旦媳妇也是一样的绕开一样的躲闪着吉祥爸。鬼旦没事就在自己家和吉祥家中间那条小道上转悠着,张望着。看到吉祥爸就说:“把你家的梯子接我用用,我媳妇要到房顶去。”吉祥爸知道他家里明明有梯子,可是他就是要借他的梯子给他媳妇上房。每次吉祥爸都从嘴里平稳的回三个字:“自己拿。”吉祥爸就这样看着鬼旦扛起他的梯子去给他媳妇上房用。梯子拿走以后是不还的,得去要,等吉祥爸要用的时候就得去要了。他走进鬼旦家的宽敞的院子里,水泥地面铺的平平整整,平整的像旱冰场。房子修的也是结结实实的,结实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坏掉一样。只是这院子里被各种杂物塞满了,看着乱七八糟的,玻璃窗户上也是蒙着一层土灰。不,不单是窗户上,好多地方都是蒙着一层土灰,一层均匀无比的土灰。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也是,只是玻璃窗上看着更明显一些。右边的房子前晒着鬼旦媳妇的大裤子和大花衬衫。
鬼旦媳妇明明看到吉祥爸进来了但是依旧一声不吭的忙活着手里的活,对了,好像还真没怎么听过这个女人说过话。她来到这个村子里,来到鬼旦家已经有三年了吧?几乎不跟村里其他妇女们结交,也不去参加什么活动,能躲就躲。偶尔别家婚殤嫁娶这类事情她多半也是不去的。去过的也就是鬼旦那几家亲戚家里打些下手,完了也是匆匆回来。她于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像个外人。
命比石头还硬的吉祥的奶奶一直活到了九十七岁零七个月零七天,那时候吉祥爸早就不在了,吉祥也不在了。可是这个女人依然活着,依然不下床,依然屎尿臭哄哄一屋子。吉祥妈总是摇头兴叹:“命真硬啊!”吉祥姐打从记事起从来不去她奶奶的那间屋子里。她总是把饭菜像扔垃圾一样的扔过去的,样子犹如喂狗。去吉祥家不熟悉的人冷不丁的总是要被吓一跳。走进院子里,右眼余光浮现出一团凌乱雪白的头在那间屋子里的窗户里。吉祥奶因为长年不出屋见不着太阳,皮肤也是惨白,加上那坚硬蓬乱的白,样子可想而知。她几十年坐在炕上,面朝窗户,面色青黑,目光如炬。有人说还没进大门就能听见吉祥他奶的呼吸声和屁声,呼吸声完全不能相信那是人出来的,说狮子老虎有点夸张,但也肯定是一种别的什么生物,反正不会是人,更不会是一个女人,老人。屁声就不说了,实在是响的不行,也实在是臭的不行。还有人说看见过那屋子里有女人用过的那东西。对这屋子里的,吉祥奶奶总是有着一股邪乎的传说在整个村子里飘荡。因为这是一个几十年没有出过门的女人,村子里见过她的人也都已经老去或者死去。即使见过的也多半都忘记了她的模样,她似乎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这些年不管谁走进吉祥家这个院子里,吉祥妈都会满面春风的迎出门,从眼角的几道褶迎到了一脸褶。动作无比娴熟的把你拉进正房坐好后端茶倒水东拉西扯。她哈哈的大笑声是为了掩盖吉祥他奶的呼吸声而练出来的。你已经很难听出来那笑声是真的假的,感觉吉祥妈的身体里的某一处也有着一个开关,只要她家来人了,那个开关就打开了。笑声也像是早已经录好了一样一阵阵的出来了。她的笑声是一段一段的,一节一节的,有时候忽高忽低,高的时候听着像公鸡打鸣,低的时候真为她捏了一把汗,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出不来了。听着的人开始不太适应,不过听多了也就那样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总之就是那几种笑声反复的播放着,循环着。
吉祥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无论雨雪风霜,任谁也拦不住他。有一次那雨下的如同天漏一样,几天几夜都不停,吉祥妈拦住又要去河边静坐的吉祥:“不去了,不去了,那黑驴不在了你看不见了。”在这之前吉祥已经在雨里出去二回了,现在身体还是烫的。吉祥没有任何反应独自走出了门,外面的一切:大雨,乌云,风,对于他就是根本不存在一样,还有他妈妈的阻拦。谁也不知道吉祥到底为啥要到河边坐着,半天半天的坐着。开始大家说那是因为河对岸那头黑驴,吉祥要跟黑驴说话啊!可是黑驴并不是天天都在对岸,但吉祥却是天天在黑驴的对岸。
吉祥妈拦不住吉祥,大雨拦不住吉祥,吉祥独自一人出门了,吉祥妈把伞放在了吉祥手里:“这傻驴!”目送走进大雨里吉祥,她想起来到这个村子里那年是个春天,一个明媚的下午。她想着那天的阳光看着眼前的大雨。
吉祥妈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天来到这个世上的,家里人只记得大概是八月份,具体日子根本没人知道了。唯一知道的人吉祥妈的妈,也就是吉祥姥姥在吉祥妈出生的第二天就死了。吉祥姥姥生了三个姑娘,前二个都长的又高又大,都在十七八岁嫁人。大女儿,也就是吉祥大姨嫁的最远,嫁到了藏族地区,那男人家里有无数头牛羊的和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场。每头牛羊都是壮硕的生机盎然的。但是牛羊的主人吉祥他大姨父长的确是又黑又瘦,站在吉祥他大姨身边整整小了一大圈。吉祥见到大姨的时候大姨浑身上下挂满了黄金饰,还镶了一嘴的金牙。吉祥大姨见到吉祥笑的满脸褶褶,黝黑的脸上,雪白的眼白,露出了一嘴的黄灿灿的大金牙,把吉祥吓的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不过吉祥吃了好多大姨拿来的半只羊。那羊肉十分美味,加点花椒大料用清水一煮蘸着辣椒面那么一吃,那香的可了不得了。吃的吉祥不停的傻笑,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不停的抹嘴巴周围的羊油。吉祥大姨看着吉祥的样子甚是开心,二人面对面的傻笑着,都笑的停不下来。不同的是吉祥嘴里是一口雪白的大牙。因为肉实在是太香了,所以吉祥也不在意大姨那一嘴的黄灿灿的大金牙了。吉祥除了不停的吃还想着这真的是羊肉吗?为啥跟上回他爸爸带回来的羊肉不一样呢?大姨家的羊吃的是什么草?大姨家的羊也镶金牙?
吉祥吃了多少羊肉记不清了,吉祥妈好几次想阻止他继续吃都被吉祥大姨阻止了:“吃,下次我过来带上一整只。”看着大姨的大金牙吉祥脸上又露出了一般人露不出来的那种满足感。虽然晚上他还是做了噩梦。梦见黑洞洞的天地间只有二排大金牙上下左右的来回闪耀并着冰冷的金光。大金牙中间是另一种黑色,一种更黑的深黑色,深不见底的黑,恐怖的黑。吉祥记得那种黑色他只在埋葬他爸爸的那天见过一次,就是在装着爸爸的砖红色的棺材被放进挖好的坑里后出现过那种黑色。那一刻他突然知道他再也听不到有人会叫他的真正的名字“吉祥”了。再也不会有一双大手会迅的拦住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妈了。再也不会吃到爸爸从远处给他提回来的羊肉和羊肠子了。再也不会有人带他上山去认识各种植物了。爸爸走了,走到那深黑色的里面去了,再也不会带着他在下完大雪后一起追寻狼的脚印了……
因为羊肉实在是太香了,无比满足的吉祥以为给自己吃肉的大姨会跟他爸爸一样叫他:“吉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完美了。
大姨张开她那黄灿灿的嘴巴:“傻驴,香不香?”
吉祥突然停止了咬动的口腔,他把嘴巴里的还没嚼碎的羊肉一下子吐了出来,吐到了地上。吉祥妈妈以闪电的度一个巴掌就扇过来了。吉祥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知道他要吐了,胃里的羊肉就像是一群在羊圈里横冲直撞的小羊一样在找出口。他一点也没有想要控制的意思,他只想帮胃里的那群“小羊们”找到出口。吉祥一动不动的开始吐,那吐出来的羊肉还没有变质,依旧散着它们本来的味道。周围的人都乱了套了,各种喊叫着,打骂着。吉祥妈妈可能是因为吉祥的样子实在太脏了,没有在用手去扇他了,而是找来了一个木棍照着吉祥的脑袋就下去了。吉祥姐姐拉起吉祥:“傻驴,赶紧滚。去河边找你的黑驴去。滚啊!”可是此刻的吉祥已经满脸是血。那雪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嘴巴里,最后直接顺着脖子淌进了他的肚子上,大腿上,脚趾头上。




吉祥的黑驴 二
吉祥妈第一次见到吉祥爸的时候她正在给家里的二头白猪做饭。吉祥妈家里养了二头白色的猪,又白又瘦。一日三餐都是吉祥妈伺候着。年底要卖出去一头,杀一头。每年如此,她记得她养过26头白色的猪了,这里面有夭折的二头,病死的三头,还有一头被藏獒咬死了。即使这样她跟猪也还是没有一点感情的,那二头臭烘烘丑了吧唧的东西。这些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拌猪食,她熟练的提起黑色的橡胶桶,把头一天存好的泔水里加点糟糠和人吃不了的菜叶子菜根子剁碎了一起放进去,搅拌。猪对她倒是有感情的,老远就等着她,并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在等妈妈的**。其实二头白色的猪长的还真的挺好看的,只是吉祥妈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它们。猪的睫毛很长,双眼皮,眼珠乌黑,单就这一点就已经很惹人爱了。吉祥妈为啥那么讨厌她养的白色的猪谁也不知道,因为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她有多讨厌那白色的猪。每天她都安静的,准时的喂养它们。不知从那一天起每天喂猪路成了一条期盼之路。期盼可以见到她的鹿哥,这是唯一的欣慰和美好,她在喂猪时可以看见鹿哥,虽然十之八九是看不见的。她在喂猪,她的鹿哥打开大门回去或者推开大门出去,这简单的一幕编织出了一个少女幻梦。可是她并不觉得这跟猪有啥关系,她依旧对猪没有感情,她心里清楚,到了过年宰杀它们的那一天的时候,听到猪的嘶吼声,她的心里却是兴奋的,痛快的。虽然她也想表现的难过一点。
吉祥爸到吉祥妈她们村子里给吉祥妈的邻居家修补院墙,那家的院墙修的老高,比里面的房子还高出一大截,完全挡住了外面的一切,从远处看只看到高高的院墙,里面的一切都看不到。院墙被车撞倒了一大块,是这家主人的儿子酒后干的。这户人家是吉祥妈妈她们村里的富,家里头二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最近二年只是偶尔回村里,据说在易州整天瞎混,还找了一个什么歌舞团跳舞的女孩子。吉祥妈从小就跟富家里头的儿子和二个女儿一起玩,一起过家家,富家的儿子还亲过她,还把她压在了身子底下。吉祥妈觉得她一定是要跟他结婚的,那可是吉祥妈的鹿哥。鹿哥说过这样的话:“怕啥?以后咱俩个是一家人。”吉祥妈妈很羞涩很严肃的点点头:“嗯。”
吉祥妈的鹿哥是她们村里头的名人,帅帅高高,其实他的样子也不能说有多帅,单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缝,还略微有点三角眼。主要是个子高爱打扮,穿的衣服洋气,关键是家里有钱这一点让他更帅了。还有就是他皮肤白,一点也不像村里的男孩子。吉祥妈却是黑的很,她做梦都想自己能变白了。不过吉祥妈长的还真是不难看,仔细看五官和谐精致,瞳孔像玻璃球一样,很迷人。要不是天天喂猪,身上总有一股子猪食味加上皮肤黑还真是一个美人。吉祥妈的鹿哥虽说也生在村里长在村里,可是人家从来就没有喂过猪,也没有种过地。人家的爸爸是远近闻名的包工头,现在那工程做的是越来越大,家里的车都有好几部了,还有司机和保姆。人家在易洲有好几套房子。吉祥妈知道那高墙里面的样子。修的跟皇宫一样,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宫是个什么样子,在她眼里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吧!
吉祥妈走进那座高墙院子里,推开砖红色的大铁门,这是她这辈子第五十六次来到这个院子里,只是她不记得了。但是原来这个院子里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这个院子跟吉祥妈妈家的院子没什么不同,只有二间土坯房,那时候这个院子还不如她家的院子,她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三间大瓦房,还有着全村独一无二的雕花大木门,木头是原始森林里砍出来的百年大松树。多年的风吹日晒那门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荣耀荣光,不过眼賊者还是能看出那门依旧闪着的光芒,一种曾经灿烂的光芒,一种木头独有的光芒。吉祥妈那时候还不到六岁,六岁以前的记忆她只记得这门装好的那一天,其余的事情都忘记了,门是怎么安装上去的也不记得,只记得那光,她家新装的大木门闪着金子般的光。那光一直亮着,昼夜不停亮了整整十年,不分昼夜的亮着。一直到了吉祥妈17岁那年那光彻底熄灭了。
高墙里面早已经是无数间房子了。正对着大门的是二层小洋楼,玻璃窗擦的铮亮铮亮的,看着是刚刚擦完的。小洋楼的大门是双开门的,红木雕花的二扇门开一扇关一扇。走进去正对着是通往二楼的楼梯,米白色暗纹的大理石地面配上红木色的楼梯扶手,楼梯的二测各摆放一只一人高的中式大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根芦花草,干干巴巴的样子看着让人嗓子痒。左边是客厅,红木配真皮的沙,茶几上二个巨大个的水晶烟缸里面塞满了烟屁股,还有一个烟缸装满了车钥匙。四处散放着几只盖碗茶杯,还有一筐瓜子一筐花生。沙旁边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麻将桌,麻将还在上面凌乱的堆放着,好像从来没有收起来过一样。窗户上大红色的金丝绒窗帘一边宽一边窄的拉着。窗帘旁边依旧摆放着一只大号的花瓶,只是里面没有干枯的芦花了,是一大束火红色的绒布做的玫瑰花。这屋子里仔细看摆放了很多花瓶和“花”,只不过所有的植物都是干枯死了的,或者就是假的,没有一束是活着的。
吉祥妈每走进那高墙院子内就会用眼睛仔细的记着这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摆放的每一样东西。她能清楚的分辨出这次来跟那次来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同,她深信不疑她不久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跟她一起玩的鹿哥的二个妹妹就要喊她大嫂了。大嫂,这二个字多么好听,多么诱人,多么性感啊!她会给她的鹿哥生儿子,她再也不会提着黑色的猪食桶走向猪圈看到那二头白色的猪。她的身上再也不会整天都是猪食味。应该可以像鹿哥他妈妈那样,穿着漂亮的真丝花衣服,头梳的光光的,卡着一只亮闪闪的晃人眼睛的卡子。她知道那闪光的卡里将会挤满了羡慕的眼珠子,会另卡更加的闪耀。她会是全村所有小姑娘羡慕的那个小姑娘。吉祥妈妈掰着指头等着那天的到来。在这之前她只能在去猪圈的路上偷偷的瞟望着高墙的大铁门,如果幸运还能碰巧遇见她的鹿哥正好开着那辆白色的越野车回来,正好从车里走出来,正好斜眼看了一眼正在喂猪的吉祥妈。
吉祥妈是多么希望可以再感受到这一幕啊!毕竟距离上一次这一幕的生好像已经相隔太久了。吉祥妈穿着她最好看的衣服,一件米色的小圆领子的罩衫,胸前有一朵白色的花,是个什么花也说不上来,只是有四朵花瓣。这件衣服是她十三岁时过年买的,那时候穿是很大的,但是十七岁的她穿着还是有点紧了,倒也合身,这几年吉祥妈妈的身高体重并没有多么猛烈的展。她把头扎的光溜溜的,卡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卡。她把猪食桶放在了一个角落里,没有提着它,此刻如果在提着一个猪食桶实在有点煞风景了,虽然她刚才迅的提着来到猪圈。只有喂猪时她才能离那里最近,也只有喂猪这个理由让她觉得特别的名正言顺。喂猪这活儿其实完全可以一二分钟完事,把猪食倒进去扭头就走,原来她也是这样做的。可是至从有了鹿哥以后,至从鹿哥把她压下身子底下以后,每次她都站在猪圈门口等猪把石槽里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并祈祷猪可以吃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有时候还会在提一桶水过来给猪们喝。今天猪食已经吃的一干二净了,石槽都已经被猪们舔出反光了,可是旁边的院墙和紧闭的大铁门都纹丝不动。她对自己说:在祈祷一次,就一次,就回去了。这样反反复复的祈祷了二三回,实在不能再耗下去了,一会儿爸爸回来了看见了免不了一顿恶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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