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仓琚
一路上她唯一的情绪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她不听夏彦杰的话,少请朋友们吃顿饯别宴(反正她们也不会再和她联系),少给那三位素未蒙面的姐姐带件伴手礼(话说回来,只要大一点的城市就能买到的包包、口红之类的,似乎实在算不得雾津的特产),好省点钱给自己买一张国航商务舱的机票呢。
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枝如蝉虽然算不得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典型,但她向来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忠实信奉者,过去的不快乐就让它过去吧,她忙着去寻找下一件乐子呢。
但当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翻阅飞行过程中因关机而没能及时接受的信息时,才发现等待着她的是又一件郁闷事。
“小蝉,妈妈突然有要紧事,不能来接你,你自己从机场打车回家哦。对了,忘记和你说,我们换了一间房子,打车记得要打到这个地址哦。爱你,到家记得发个消息。”
看到“爱你”这两个字,枝如蝉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所谓的“要紧事”恐怕是和又一个小白脸约会吧。
之所以说是又一个,因为就她所知的,她妈前前后后就养过不下五个小白脸了,而最近的那个刚分手不出俩月,而她妈只有在恋爱时才会给她发这种满篇都写着“少女怀春”的短信。
枝如蝉并不讨厌她妈这样频繁地换男友(如果那些人算得上是男友的话),她觉得这是她妈的私事,她管不着。只是每次枝如梦因为约会的事而放她鸽子,她就难免觉得不是滋味,就好像亲生女儿敌不过一个从街头巷尾随便捡回来的男人(说真的,她认为她妈选男人的唯一标准就是长相斯文。如此想来她选朋友的唯一标准也是长得漂亮这一点倒是受她母亲的熏陶)。
每当生出这样的念头,枝如蝉就会又些羞耻地想,自己这算不算吃味,难道自己有恋母情结?难道她喜欢漂亮姐姐是出于想要寻找母亲的替代,以此逃避乱伦的谴责?
枝如蝉一面在机场大厅里朝取托运行李的地方走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自己这种程度应该算不上恋母吧,虽然只要枝如梦不是她妈,她还是很愿意和她处对象的。
不不不,这都想到哪儿去了。
枝如蝉连忙止住越发离谱的想法。漂亮姐姐那么多,意淫对象何必非往自己老妈身上安。来之前才听老妈说这次家里住进来两个新姐姐,其中一位连老妈都说漂亮,枝如蝉不禁有些期待,暗暗下决心要和她打好关系。
枝如蝉等待着,从轮转的履带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里面除了五六套她的衣物,其余的空间都用来放礼物了,24寸的行李箱还差点塞不下。
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的时候,枝如蝉产生了一种浪迹天涯的沧桑感,尤其是当她回想起自己买完机票后,干瘪的钱包里只剩下了几十元这档子事儿时。无论怎么算,这些钱都不够打车到老妈说的新家地址,除非坐巴士。枝如蝉回忆了一下飞机上的惨况,又想象了一遍自己拖着行李赶巴士的辛酸场面,最终果断地决定打车回家。
机场外停着许多的士和用来跑出租的私家车,枝如蝉很快找到一辆私家车,和司机商量好后,在司机的帮助下,枝如蝉放好行李,坐上了车。等到车程过半,枝如蝉这才犹犹豫豫地问:“师傅,请问,我可以刷卡支付吗?”
“哈?”
“我身上没多少现金,刷信用卡可以吗?”当然这信用卡是枝如梦账户下的。
司机显然是第一次遇上要求刷信用卡支付车费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小妹妹,你见过谁坐出租刷卡付车费的。我这车虽然是私家车吧,但也不至于随车带个pos机啊。”
“也是。”枝如蝉悻悻地笑一下,以缓解尴尬。
“我刚才就在想,你一个小女生,一个人坐飞机到处跑,你家长不担心咩?”司机又接着叨叨了许多,枝如蝉一句话也没听。她讨厌被人当作小孩子,虽然还是个未成年人吧,但好歹在法律上她也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刑事责任的人了(虽然不知道要负刑事责任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总之也算是她的行为具有一定分量的证明。反正枝如蝉是这样想的),而一些自以为是的大人还总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她对这一点十分愤慨。
司机又就自己家的女儿聊了十分钟,终于发觉枝如蝉的回应格外敷衍,于是自己也觉得没趣,便止住了话头,转而说:“小妹妹,你家里有人咩?你身上钱不够,可以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啊。”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枝如蝉答道,她有些郁闷,因为这个回答让她显得更孩子气。
枝如蝉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挑了挑眉,问:“你家里没人的话,你怎么进门?还是说你有你家的钥匙?”
枝如蝉很想理直气壮地顶回去,说:“对,我有钥匙。”但事实是她并没有,她甚至才刚刚从短信里得知她们搬了家。
等等,枝如蝉转念想到,如果妈妈敢放她鸽子,就说明她确定家里有人能给她开门。而那些个姐姐里她只认识小英姐,枝如梦也是知道的,所以留在家里的一定会是小英姐。虽然她妈总是为了和小白脸约会而放她鸽子,但这些事,以她妈的个性是绝对会安排妥当的。
想到这里,枝如蝉有些得意,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就是21世纪的福尔摩斯的错觉。她说:“我没有钥匙,但是我现在能肯定我家里有人。”
司机讶然地从后视镜里朝她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汽车开下绕城高速后,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枝如蝉下车后,在司机的注视下靠着车身,给小英姐拨去一个电话。
虽是正值春季的四月,但位于亚热带的鹏城一年只有夏天和冬天两个季节,所以太阳已是初显神威。电话那头响了好些声也没有人接通,枝如蝉不禁出了一头汗,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撩起细碎的刘海,揩了揩额头那一层细密的汗珠,回头看了司机一眼,他正注视着自己。正当枝如蝉准备挂断重新拨打枝如梦的电话时,电话接通了。
“小英姐?”枝如蝉宛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小蝉?梦姐和我说你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估摸着时间现在应该到家了才对。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小英姐快来救我。不对,快来救你的礼物。”
夏虫语冰 只是当时已惘然(2)
挂断电话后约莫十分钟,枝如蝉便看到杨培英走出小区大门的身影。虽然没有挥手的必要,枝如蝉仍是夸张地冲她挥了挥手。
即使知道杨培英出门的动力更多地来自礼物,而不是她,但枝如蝉仍对这件事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愧疚。毕竟她们只在月经期间能过几日清闲日子, 而她打扰了这种清闲。
所以不等杨培英走近,枝如蝉就热情地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说:“小英姐,这次麻烦你啦。”
“没事。”杨培英冲她笑笑,“梦姐有事出门,这个家里你就认识我,我自然得多照顾着些。”她说完转头向司机询问车费,付了钱。
“嘿嘿,谢谢小英姐。这笔钱算你借给我的,后面我一定还。”
“和我还客气啥。走,回家吧。我帮你拉箱子吧。”
就是和你才客气。枝如蝉暗自想着,脸上挂着笑,婉拒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杨培英便没再说什么,领着枝如蝉进了小区,才又开口说:“我们现在住4栋一单元1202,不过不用担心,这回是电梯房。”杨培英又为她介绍一些小区周边吃喝玩乐的地方,最后两人来到房门,只见她蹲下身,从门边摆放的鞋架第二层的一双高跟鞋背后摸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门。
她似乎注意到枝如蝉惊讶的神色,于是一边扶着墙换鞋,一边解释道:“家里钥匙不够,所以藏了一把在这个地方。每次回来不至于因为家里没人而进不了门。”
“这就不怕被别人发现,用它开了门?”
杨培英指了指门后,“家里有人的时候,都把门链栓着的,就算有钥匙也进不来。你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还有,”她打开玄关处的鞋柜,拎出一双崭新的人字拖,放在枝如蝉跟前,说:“你来的前几天,梦姐就给你买好了,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枝如蝉将行李箱拎进门,踩着鞋后跟换上了人字拖,“合适的。”说着她便拖着行李箱往屋里走,走到客厅时又停下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对了,小英姐,我妈和你说没说过让我住哪儿啊?”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三个房间,但梦姐说你可以有三个选择,一个是和她睡一间房。但是她让我一定要和你说,她强烈不建议你选这个。”
枝如蝉闷哼一声,说:“我也没想和她一起睡好嘛!”
杨培英被她的模样逗笑了,“那你还可以选择在客厅睡沙发,”她顿了顿,才接着说:“或者和蒲悠一起睡她那个房间。至于我那个房间,因为已经住了我和陈熹,所以没空间了。”
“诶?住一间房是要在一张床上睡吗?这样的话,对那位蒲悠姐姐岂不是不大好?”她直接无视了在沙发上睡这一选项。
“看你那副表情倒不像是觉得不太好的样子啊。”杨培英神色古怪地调侃道,“你想什么呢?梦姐早就考虑到你要来的情况,所以搬到这里买家具的时候,除了她的房间,其他房间买的都是上下床。”
枝如蝉跟在杨培英身后走进房间,发现果真是杨培英口中的木制上下床。她四下环顾一周,惊讶地发现墙角搁着一个简易的拼装书架,其中一层竟还满满当当地排着一摞书。她扭头问道:“这间难道是小英姐和那位小熹姐的房间?”
“不是哦,现在它是你和蒲悠的房间。为什么这么问?”
想着自己总不能说出“小英姐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这样的话,枝如蝉转而指了指都铺着床褥的上下床,说:“我看这两张床都铺好了,还以为是你和小熹姐的房间呢。”
“床铺的话,其实昨天梦姐就说你肯定会选择和蒲悠住一间房,所以早就让蒲悠帮你把床铺好了。”
枝如蝉心里升起一种被自己老妈看透的颜面无存感,她悻悻地哼一声,说:“那她还假惺惺地叫我不要和她一起睡。”
杨培英靠在墙边耸耸肩,摆出一副“既然她让我一定和你说,我就只负责把话传达到,至于你怎么想,则不关我的事”的模样。
枝如蝉原本也没想真正地抱怨,见杨培英也没有想要听她逼逼的样子,于是识趣地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展开叨叨,转而将行李箱放倒在地,准备进入杨培英最感兴趣的环节——送礼。
“这次来鹏城之前我就在想,应该给小英姐带什么礼物。之前送过手链、项链和包包之类的,感觉能派上用场的时间不是很多,”毕竟她们对外的人设都是孤苦无依的贫穷打工妹,拎着lv或gucci的包实在太过违和,“后来我就想,可以送口红啊,毕竟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分不清口红颜色,所以就算涂一些大牌的口红,也不碍事对吧。然后我就给三位姐姐一人带了一个香奈儿的口红礼盒。”
枝如蝉一面说,一面从行李箱里翻出口红礼盒递给一旁的杨培英,“对了,那两位姐姐眼下都不在家,是吗?”
杨培英眉眼弯弯地接过礼物,当即拆开开始试色,抽空答道:“嗯,她们都陪老板去了。我要是没来亲戚,也早就不在家里了。”
“这么说来,我得谢谢小英姐的亲戚来得赶巧,今天才能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有,之前看到一双特别好看的高跟鞋,红色的,感觉很衬小英姐的气质,所以也买下带来了。你看看,喜欢吗?”
“很好看,正巧最近我打算买双高跟鞋来着。”杨培英从鞋盒里取出鞋子,对着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说起来,小蝉真的很会审美呢。每次选的礼物都选到姐姐心坎上,姐姐真地爱死你了。”她说着,顾不上手上还拿着鞋,就伸手将枝如蝉搂进怀里,亲热地揉了揉她的短发,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虽然枝如蝉并不特别喜欢杨培英,而且她心底敞亮,明白杨培英会如此对她,也是因为她出手大方,和她打好关系,礼物少不了。但不管怎么说,杨培英也算得上漂亮,被一个漂亮姐姐搂在自己丰满的胸脯里感觉,仍是让她有些飘飘然。
“嘿嘿,小英姐喜欢就好。”她在温柔乡里傻乐着说,直到杨培英松开她,她才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房间里只有一个衣柜吗?”枝如蝉指了指房间面墙上嵌入式的双开门衣柜,向一旁沉浸在试鞋子的快乐中的杨培英问道。
“是的。不过蒲悠的衣服不多,你和她可以商量一人用一边。”杨培英一面说,一面将鞋子宝贝地放回鞋盒,站起身,“既然你要收拾行李了,我也就不在这里碍事了,那我先回房间啦。”
“小英姐,等一下。”枝如蝉出声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杨培英,她复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不小的盒子,合着香奈儿的口红礼盒一起塞到她怀里,“这个是送给小熹姐的礼物。既然你们住在一个房间,就麻烦你把她的礼物也带给她吧。”
“没问题,只是这么大个盒子装的是什么?”
“我听我妈说小熹姐只比我大一岁,又喜欢玩游戏,”当然,枝如梦的原话是“和你一样玩物丧志”,“所以给她买了个游戏机。”
“行。小蝉还挺用心,我就先替陈熹谢谢你了。”
“没事。”枝如蝉冲她笑了笑,直到杨培英离开房间,她才开始着手收拾自己带来的衣物。
不过话说回来,五六套衣服实在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出几分钟她便把自己的衣服塞进了衣柜里。
蒲悠知道她要来,所以显然收拾过衣柜,将左侧的衣柜腾出来留给了她。
收拾好衣物,把准备送给蒲悠的礼物放到她床上后(到这里,枝如蝉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哪张床是蒲悠的,于是又去敲杨培英的门,问过之后才知道蒲悠睡在下床),枝如蝉便无事可做了,于是她打算翻看一下蒲悠堆在角落的书和她的衣柜。
当然,她先打开右边的衣柜(她可不是读书的料),出乎意料的是,衣柜里的衣服少得出奇,而且匆匆一眼扫下来,发现几乎全是黑白两色,其他颜色的衣服屈指可数。衣柜里也没有喷过香水的痕迹,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倒也有些好闻。方才枝如蝉还以为是为了自己而腾出的衣柜空间,现在想来,她说不定一直以来都只用了右侧的衣柜。
因为担心乱翻会被蒲悠讨厌,枝如蝉只看了一下就合上了衣柜,转而挪到另一个墙边,席地坐下,开始翻阅墙角的书架上的书。其中多数是教职场技巧之类的,还有几本英语学习入门和单词书。
这些书带给枝如蝉的震惊比看到整个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两色衣服时还要大,因为入了“小姐”这一行还如此上进的,就好比游戏里敌方杂兵一发暴击击杀我方精英一样罕见。
枝如蝉将书放回原位,顺势躺倒在地板上。
蒲悠,好像就是妈妈说的那个长得还蛮漂亮,就是性子有些古怪的姐姐,越来越期待和她见面了,她漫无边际地想,总觉得她会和她见过的所有姐姐都不一样。
地板的凉正好可以消除鹏城四月就早早到来的暑气,枝如蝉就这样摊在地板上,翻个身,想着些有的没的,睡着了。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都发现了,这篇文是按“此情可待成追忆(当下线)”和“只是当时已惘然(过去线)”的脉络来写的。车的话主要会集中在当下线,但如果想要看完整的故事的话,还是不建议跳过过去线。还有,我觉得我不得不说一下,我其实写车苦手,所以可能相比起其他作者的文,这篇文的车不会很多,也没有很多花样(但我会尽力而为的,揩掉一把辛酸泪),所以大家乐意看就看,也祝大家看得开心。
夏虫语冰 只是当时已惘然(3)
“喂,你还好吗?怎么在地板上睡起来了?”
枝如蝉感觉有人在她身旁说话,还伸手推了推她,于是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睁眼朝那人看去。
那是一个算得上好看的女人,留一头成熟的淡金色的卷发,但卷发下的脸仍是稚气未脱的青涩模样,所以组合起来有一种奇异的魅惑。枝如蝉第一反应是失望,蒲悠原来并不如她想象中特别,但当她的视线落在她穿着的碎花连衣裙上时,她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第一想法。
她揉着眼睛,一只手肘撑在地上支起身来,在她回忆起自己在地板上睡着了之前,她就已经开口问道:“你是陈熹姐姐吗?”
“诶?你认识我?”女人有些惊喜地说。枝如蝉在更清醒的状态下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其中带着一股子纯天然无添加的没心没肺的天真。
“听妈妈提起过,所以很容易猜到。”
“嘿嘿。”陈熹咧嘴笑开了,露出两颗两颗小虎牙来。她化着妆容的脸展露这样带着傻气的笑容,产生出一种既妩媚又清纯的色情感,让枝如蝉面上有些发烫,她本人却毫不自知,继续说:“对了我刚才看了你送给我的礼物了,谢谢你。不过那个游戏机我以前从来没玩过,你可以教我吗?”
“好、好的。那个游戏机也可以玩双人游戏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枝如蝉麻溜地回答道。
“好,那就拜托你啦。”陈熹眉眼弯弯地说,继而站起身,对身后的人说:“既然也叫醒了,我就先回房间啦。”
直到她站起身朝身后的人说话,枝如蝉这才注意到陈熹身后一直长身站着一个人。因为枝如蝉眼下仍是坐在地板上,当抬头向上看时,视线正好被陈熹的背影挡住了,一时间看不到陈熹身后的人的模样,只听到一声清冷的“好。”
陈熹说完又回头朝枝如蝉挥挥手,离开了房间。枝如蝉一心想要看清那声音的主人的模样,于是只敷衍地冲陈熹挥了两下,比起告别,更有些“退下”的意味。
看到蒲悠的那一霎那,枝如蝉空空如也的脑袋里也不由得蹦出了一句诗——当然这句诗也是枝如蝉曾经为了和漂亮姐姐搞好关系才死记硬背下来的,只是后来从未见过担得起这句诗的美人,所以后来就慢慢忘记了,直到这一刻又突然地出现在她脑子里——“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
“姐姐,你是北方人吗?”
面对枝如蝉没头没脑的问句,蒲悠两条秀气纤细的眉毛皱了起来,原本平整光滑的眉头拧出一道深刻的褶皱。
“姐姐你怎么都不笑的?”枝如蝉痴痴地问,如果蒲悠能笑一笑,鹏城会不会为之倾倒,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为她倾倒了。
“我不是北方人,我现在不想笑。”蒲悠板着脸说,“你要在地板上坐到什么时候?”
“额,我一下子忘记了。”枝如蝉麻利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臀部和后背,权当灰尘已经被掸掉了。
等她站起身,蒲悠默默地觑她一眼,才从她身前经过走到自己床边。在她经过自己面前的时,枝如蝉从她的黑长发上嗅到一股柠檬薄荷的香气,可能来自她的洗发水。与此同时枝如蝉也从蒲悠路过带起的风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讯号——自己似乎被讨厌了。
她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哪一点被蒲悠讨厌,但这种被讨厌的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又直接。难道是自己醒来那会儿只顾盯着陈熹看,而忽略了她?或者说她会是那种因为自己的苦难而对他人的幸福抱有敌意的人?
要是在以前,枝如蝉从不会为自己被别人讨厌而烦恼,她只会奉还以加倍的冷漠。这次也是,枝如蝉本想冷落她的,可她实在太好看了。
“蒲悠姐姐,我哪点惹你生气了吗?”她跟上去,长身站在蒲悠背后,看着她将自己放在她床上的礼物垒在一起,问道。
“没有。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还请你不要介意。”她随手将一绺垂到眼角的长发理到耳后,双手捧着垒好的礼物递给枝如蝉,说:“这些礼物我不能收。”
枝如蝉的脸色垮下来,哭丧着脸问:“为什么啊?这些只是一些口红和护肤品而已。”
蒲悠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她一眼,说:“这些太贵重了,你我素昧平生的,不适合,而且我也没有能力还礼。”说到这里,蒲悠顺了一下耳后的头发,借此掩饰那一刻不自然的神色。
“每个人最开始不都素昧平生吗?我送这些礼物给你又不是想要你还礼,只是想和你打好关系而已。”
蒲悠并不回答,捧着礼物的手依旧倔强地朝她伸出来,看着她的一双眼睛似乎在说“别想让我欠你人情”。
那一瞬间,枝如蝉胸中涌起一股将礼物拿过来狠狠塞进垃圾桶里的冲动,但这会让她怎么看她,那样的举动就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将自己珍爱的却被小伙伴嘲笑说难看的玩具踩在脚下。这可是她用国航头等舱的机票,用两小时的艰难困苦换来的!
于是她只得伸手接过礼物,说:“这些都是在雾津的门店买来的,鹏城的店铁定不给退。这套护肤品我倒是能留着自己用,但这口红礼盒……你看,我也不是涂口红的料,要不姐姐你勉为其难地留着用?”
“不了。你可以送给她们。”
“她们每个人都有一盒了,一模一样的,蒲悠姐你就收下吧。”
“你还可以送给梦姐。”
枝如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哎呀,我妈那个年纪哪涂得了这些颜色啊。”
“你妈哪个年纪啊?你说说。”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崽子,天天在背后说你老娘坏话呢,这次让我逮着现行了吧。”枝如梦斜靠在门边,双手交叉环抱在丰满的胸脯前,一双桃花眼充满戏谑的神情,在枝如蝉和蒲悠两人间来回移动着。
“妈?你不是和小白脸约会去了吗?怎么在家?”
“我不回家做生意,你吃什么穿什么?又拿什么去买这些贵得要死的奢侈品随手送人?”枝如梦一面说,一面往房间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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