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石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停止梦游
付爽收了手跟他心平气和地说:“我在电话里说了理由。”
陈维砳喘了一声气:“谁在电话里分手?说一句自己变了就把我甩了,你当我跟你在一起是开玩笑的吗?”
他摇着头告诉她:“我没做错什么,我不会答应的。”
付爽看见他来的那刻,心底收住的思绪正一点点向外倾泻。陈维砳不在的近一年里,付爽每天都被拴在陀螺上转,她有学不完的课程,有喜欢的事要去做,也融入新环境,交了很多新的朋友,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可如今,他又出现了。
付爽收回心思,有些诧异地问他:“你不用训练吗?”
陈维砳快速地回她:“自从你跟我闹分手,我没有一天能训练进去,前面腿骨折了才好,请了半个月的假。”
付爽听见后,目光下移盯着他的两条腿看着,怪不得他一直要坐下来休息。
保护区条件不好,付爽抬头告诉他:“我带你去宿舍休息,明天一早有车去市中心,你跟着回去,这里不适合你待。”
陈维砳叹了声气跟上来,握住她的手腕说:“你不跟我讲清楚,我不会离开这里。”
付爽咬着唇呼吸,非洲的气温正在降下来,伴着微凉的风轻轻拂来,她抬手抹走了沾在脸上的头发,回头说:“我现在很累,明天天亮后还要起来给大象洗澡。”
陈维砳心里有两块石头堵得他难受得要命,擦一擦更要起火,但最终他还是无奈地松了手腕跟在她身后走着,穿过一片树木绕到了宿舍区。
付爽在门口敲了两声,金珉宇听见立马来开门,冲他们笑:“come in.”
付爽给他送到这后立刻走了,陈维砳转身依依不舍望去,她的小短发依然可以随意荡在肩头,浑身透着一股昂扬的气息,而他的突然出现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挠乱到她的心。
金珉宇晚上和他聊了很多,陈维砳不是很愿意搭理他,但是住在他屋里,他还是客气地跟他闲聊着。
“你真是付爽的男朋友?”金珉宇大夜里睡不着,边做俯卧撑边问他。
陈维砳枕着脑袋看天花板,回他:“当然是。”
“she said you were an ex-boyfriend.”
“what do you care?”陈维砳朝他不客气地盯着。
金珉宇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笑着,说了一段他听不懂的韩语,叽里呱啦地又让他想起付爽看韩剧时的神情,不禁叹了一声长气,郁闷中睡着了。
非洲七月的清晨,空气很适宜,陈维砳起床时,身边的金珉宇早已不见,等他穿好衣服出去,一帮人正陆续在往营区走。
付爽和其他几个志愿者组成了一组,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早起来就去了大象营区给它们洗澡。等付爽回到保护区时,陈维砳正懒意洋洋地坐在旧敞篷车里,看见她后立马跳下车,目不转睛地大步朝她走来。
陈维砳早上就和工作人员沟通好留在这,由于没有他的预算,他交了一笔钱,在保护区最偏避的一间宿舍住了下来。陈维砳盯着付爽,她略微小麦色的脸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汗珠,肩上还挂着上学买的相机,穿着方便工作的衬衫和工装裤,袖子卷到了肘弯处,正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副阳光精干的模样。
陈维砳刚靠近,付爽就问他:“你去哪里的?”
他指指后面:“拆除陷阱去的。”
“不是让你回去吗?”
陈维砳盯着她:“我不会走的。”
付爽抬手擦了擦脸,闻见身上的象粪味赶紧放了下来,她瞥了瞥陈维砳逐渐从容的脸,又看看他的腿,丢了一句:“随便你。”
陈维砳目视她远去,等到她再出现时,又是食堂开饭的时刻。
付爽工作了一天,这会很饿,一直埋着头不说话,她把盘里的肉都吃光了,却没有饱的迹象。陈维砳刚坐下,就将盘里的羊排全拨到了付爽盘里。她抬头望去,陈维砳仍像以前坐在她对面时那般,提着笑容望她。
大家吃完晚餐,纷纷回了宿舍休息,或者几个人坐在营地的空地上聊天。
肯尼亚的夜空,群星璀璨闪烁,在这片近乎原始自然的大地上,不仅仅只有壮阔的大草原令人神往,也有这片沉寂在黑夜中的茫茫星空,让人不由自主会抬起脖子仰望。
付爽喜欢在饭后静坐在这看一会星星,手里还会滑看着白天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生活碎片。今天给象群洗完澡后,金珉宇给她拍了照片,她照顾的那头象是幼崽,个头比她还要矮一些,她望着小象的照片一一滑过,忽地听见落地而坐的声音。
她转眼望去,陈维砳胳膊撑在腿上盯着她的相机,黑茫茫里,晚风夹杂着这片原始草原的味道侵蚀在他们周围,静悄悄地吹着。
付爽别了别头发转回眸,刚要继续滑下去,相机被陈维砳抢走了。
陈维砳退到缩略图一扫而过,发现她相机里都是在非洲记录下的照片,不是自然风光,就是野生动物,还有自己和不同肤色的人留下的合照,而那个韩国人的照片更是占据了一小半。
“你跟那个韩国人走这么近?”陈维砳撇头看她。
付爽抱着膝盖仰望星空,任风拂着面颊说:“他是我在肯尼亚认识的朋友,叫金珉宇,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陈维砳记不住他名字,只知道他是个韩国人,动不动朝他笑着说韩语,他一听不懂,二也对他怀有着一颗戒备心。
“你不喜欢他吧?”陈维砳试探着问付爽。
付爽揉脖子的手忽然一顿,缓缓转头望向他肯定道:“我喜欢他。”
陈维砳呼吸都急了,追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付爽不假思索说道:“金珉宇长得很帅,人也温柔,又会做饭,还会唱歌,不缺乏爱心,也有冒险精神,很讨人喜欢。”
陈维砳在她的阐述中低下了头,望着相机里的一张张照片,愣是没有发现有自己的影子。
他心内一阵失落地问:“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的吗?”
付爽不做声,回头拿了自己的相机,起身拍拍屁股要走,回身时,手腕让陈维砳拉住了。她回头看去,他落寞地坐在地上,头顶上的旋涡像肯尼亚上空一颗耀眼的星星,刺着付爽的眼睛。
陈维砳双臂圈着她的小腿抱着,脸颊贴在她的长裤上,思念地说:“付爽,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付爽好久没有听过陈维砳说爱字,失神片刻后,动着腿说:“降温了,回去休息吧。”
陈维砳抬头看她,她瞳孔里仍然波澜不惊,仿佛他说的话都渐没入了冷空气中。他缓缓松了她的腿,见她背着相机直接走了。等她消失不见,陈维砳都没有移开目光,盯着黑茫茫的夜,心中犹如跌进了无尽的深渊里,看不见光,也找不到方向。
陈维砳待在这个保护区一个星期后,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饮食和生活,他每天朝起而出,日暮而归,在这片无尽的大草原之上看尽了野生动物和自然风光。这里和纽约的时尚不同,一切都是原始的面貌,他经历了十个月的快节奏生活,然而现在能缓下来驻足在肯尼亚的热土上,仰望这片变幻多测的彩霞天空,心中也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在新的地方,会有新的记忆发生。
两块石头 69
陈维砳在肯尼亚的生活节奏虽然慢了下来,但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几乎一睁眼就有工作在等着他。
天边亮起鱼肚白时,陈维砳又起床了,拿起刷牙杯去了洗漱区,果然又看见了付爽。他计算过她起床的规律,有时不得不佩服一个人的改变,付爽是彻底改掉了赖床的毛病。
付爽在刷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动着胳膊,刚换一边刷,突然镜子前多出了一个人,同她一起刷牙。她像往常那样,淡淡掸了一眼又移回来,快速刷好后洗了一把脸,端起盆就要走。
付爽刚抬脚,陈维砳就给她挡住了,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陈维砳见她抬头瞪着自己,刷牙的动作停住了:“一会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森林。”
付爽拧着眉:“你不在我们这组。”
陈维砳露出了笑:“我找人换了。”
付爽拧着的眉毛渐渐松了,不再吭一声,推开他像山一样的高大身子径直走了。
出发时间到,小组里的志愿者立即在指定地点集合上车。付爽戴了一顶鸭舌帽,怕割破手臂和腿,依然穿着山地靴,长裤和衬衫,内里还有一件凉快的小吊带。
付爽坐在车尾,脖子上依然挂着相机,沿途拍了很多照片,也帮车上的志愿者拍了合照。画面缓缓移动时,付爽的相机里突然出现了陈维砳的后脑勺,他坐在对面的位置,一直转着脖子寻望他身后的那片苍茫草原。
群聚的长颈鹿悠然地行走在草地上漫步,蔚蓝壮阔的天空中白云缓缓涌动,陈维砳墨黑的发丝上一片光泽,正随着清风飘扬在这安静和谐的画面中。付爽望着望着,搭在快门上的手指下意识轻轻一按,记录下了这副美好的画面。
陈维砳望久了,揉揉脖子回头,见付爽正低着脑袋盘相机。她戴着帽子,陈维砳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望见她咬着干干的嘴唇在微笑,滑一张,笑一下。他望在眼里又像回到了当初还没和她恋爱前那样,心里很鼓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追随她,很想再拥有她。
志愿者在停车点下车后,步行走了十多分钟才分批进了负责的林区。林区里有很多垃圾,除此之外还有阻挡道路的杂草,为了不污染环境,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带着装垃圾的桶,和割草的镰刀。
林区的草又高又壮,根根带着尖锐的刺,志愿者们手上都戴了手套,顶着大太阳在林区里分散行动。
付爽跟金珉宇在捡垃圾,捡了很多塑料垃圾和果核腐败物。大太阳顶在天空,付爽脸上出了汗,正想摘下手套擦擦汗时,陈维砳已经给她抹走了脸上的汗。
付爽抬头望去,他背着阳光,脸上也全是汗水,她的目光停在他裸露的手背上,发现了好几条被划破的伤痕。
“你的手套呢?”
“丢车上了。”
付爽不禁心内摇头,心想他怎么过了一年,记性还是这样差。不再管他,用韩语喊着金珉宇等她,没一会,陈维砳又看见他两肩并肩走在一块开心地聊天。
陈维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番景象,又迈脚追上她的步伐紧紧跟在身边,和金珉宇夹着她一起捡垃圾,反正是寸步不离。
金珉宇和付爽交流时,一直用韩语,陈维砳待在身边压根听不懂,想起他们休息的时光总是在一起聊天,不是付爽教金珉宇中文,就是金珉宇教付爽韩文,总之,他们很聊得来。
付爽割草时,陈维砳来帮她,刚要碰到草根,付爽立马给他打走了:“别碰,都是刺。”
陈维砳便不碰了,手里拿着镰刀帮她除草,他看了眼旁边的金珉宇,问付爽:“你和他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背着我?”
付爽抬头望他:“我和他正大光明说话,谁都没背着。”
陈维砳气结,摆明了欺负他听不懂,想搭话都不行。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光秃秃的脖子问:“我送你的项链呢?”
付爽低了头,手中握着草回他:“掉了。”
陈维砳有点可惜,那条项链她戴得很漂亮,他也花了很多心思去挑选,不禁嘀咕着:“这么容易掉。”
付爽纹丝不动的脸藏在帽檐下,缓缓抬头看他时,他正无奈地叹息着,一边手中大力地除着这些杂草。
他们一早上都在这片林区工作,到点后才返回了保护区营地,下午的时间里,他们又去检修了栅栏,一天都在忙碌。
晚饭后,陈维砳无聊地坐在土凳上吸烟,一边逗着脚边的本土狗打发寂寥的时光。这里远离城市,没有网络信号,把人逼得早睡早起,也根本养不成半点坏习惯。他正准备想去冲把澡,忽地身边闪来一个影子,他定睛一望是金珉宇。
“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陈维砳睨着他不顺眼的脸,从兜里掏出烟盒扔给他,金珉宇说了句谢谢,打开盒抽了一根出来递到唇间。
“火。”
陈维砳又从兜里抽了打火机出来,见金珉宇低着头,架势是要他帮忙点火。
陈维砳给他点了火,问:“我们很熟吗?”
金珉宇吸了口吐着烟,笑着来了句:“你不要害怕。”
陈维砳像是被他戳白了,无端地咽了声,把火机和烟盒揣进兜里,撇头正好望见付爽的身影飘过,她好像是刚洗漱好,穿着拖鞋往宿舍区走。
金珉宇随他望去,转回头来跟陈维砳说:“付爽是一个很阳光漂亮的女孩。”
陈维砳目光转回,盯着金珉宇时刻笑着的一张脸问他:“你喜欢付爽?”
金珉宇立马点头:“我特别喜欢她。”
陈维砳心口剧烈地跳着,紧握拳头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瞧,是手上结痂的伤痕被撑破了。他无心管伤痕,心里只回荡着付爽在星空下跟他说的话,徒感一阵无力。
金珉宇见这个大男人低着头紧握拳头一言不发,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又像是积压了一股怨气无处可发,再结合他这些天紧紧跟随付爽身边,又将自己当成情敌看待,就知道他一定特别爱付爽,才会千里迢迢到这偏僻的保护区来找回自己的女孩。
肯尼亚的天空再次亮了,离陈维砳要走的日子又近了一天,而他和付爽之间的关系仍没有得来缓和。
今早志愿者完工任务后,回营地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启程去了当地的小学看望小学生。
非洲的小孩普遍都干瘦如柴,却有着一双好奇灵动的大眼睛,见到不同肤色的人就会盯着一直笑,不认生,也特别好相处,跟非洲的这片土地一样热情好客,和你熟悉后,还会要求你抱抱他们,或者背背他们。
付爽坐在一片黄沙地里陪这帮小孩玩石子,他们英文学得很流利,一直问付爽叫什么名字,名字的含义是什么。
付爽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教他们中文,或许是她的名太难写,非洲的小孩们都摇摇头,有点学不会。
有一个头发卷卷的非洲小男孩捧着一块石头问她,这个用中文怎么写。
付爽便在黄沙地上沙沙写下了“石”字,望着这个字眼,她又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写作业时,桌旁总会留有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在发呆,忽然面前的黄沙地里砸过来了一块石头,她抬眸望去,陈维砳正身披着光芒,站在树荫外盯着她,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破篮球。
“把他们带过来,我教他们打篮球。”陈维砳说完,夹着篮球往平地上走去。
付爽用树枝胡了地上的字,揽着一帮小朋友,带他们去了简陋的篮球场地跟陈维砳学打篮球。
这个小学的篮球场很简陋,大概就是用来课间活动的,篮球架都生了锈,篮筐上也早没了网布,只有光秃秃的一圈。付爽坐在台阶上朝那片嬉闹的地方望去,她以为陈维砳是见到小孩就会躲的人,可照眼前的情况看来,陈维砳颇有耐心,一直在教他们怎么用手指转篮球,那帮小孩就跟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地闹腾。
付爽望久了才记得把相机拿出来替他们拍照,画面里,陈维砳的身后跟了一帮小孩追着他不放,还企图抢走他手里的球,可他不停地能躲过他们精准投篮。不知那帮小孩跟他说了什么,随后,付爽看见他一个个举起那些小孩,让他们尝试了一把自己灌篮的感觉。
付爽低头看照片时,脚尖前靠来了一枚篮球,她缓缓抬头,看见陈维砳正在跑来,依旧像以往那样,弯腰撑在膝盖上盯着她,滚烫的汗滴在她鼻尖,恍惚他们又重回到了学校的篮球馆。
“我好渴,你带水了吗?”陈维砳呼出的热气很干。
付爽望着他大汗淋漓的模样,擦着鼻尖上的汗,从包里抽了自己的水杯给他喝。
陈维砳嘴角划过一丝笑容,挨着她身旁坐下,将脚边的篮球抛给那帮小孩继续玩。
陈维砳很渴,把付爽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她回头看他,他的下巴上有水滴,在阳光下像一颗藏满了回忆的玻璃弹珠。陈维砳察觉到异样,看向她时,付爽已经收起目光,拿走了空水杯。
陈维砳擦着下巴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付爽把水杯放进包里回:“八月底。”
陈维砳八月底在南城有一场重要的比赛,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职业篮球赛,他无比希望付爽能来现场观看,替他加油,可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下周一就要走了。”
付爽在包里翻纸巾,忽地手顿住了,陈维砳来肯尼亚有一个多星期了,每天都在她面前不依不饶地转悠,但凡她在哪,身边总有他的影子出现。
她哦了声:“知道了。”
“你会想我吗?”
付爽的耳旁仿佛有一阵狂风拂过,直钻进她的心灵质问,她会想他吗?
付爽不知如何作答,起身跑去了场中心解救那枚被当做足球的篮球,替陈维砳继续教他们。
陈维砳抹了把脸上的汗,盯着付爽和那帮小孩玩闹,他脑海里都是在学校篮球馆的那些个夜晚,他们一起打球,陈维砳教她投篮,教她转身动作,教她带球跑,总之看家本领都教给了她。很久以前他不懂付爽为何热爱看篮球赛,可现在他心里很清楚明白,因为爱一个人,就得爱他的全部。
所以,他不相信付爽心中没有他。
两块石头 70
付爽和陈维砳留在小学直到小孩放学后,才乘了最后一辆车返回营地。
肯尼亚的雨季就要来临,夕阳落山后,气温逐渐下降。付爽关了相机,裹紧身上的卫衣抱着胳膊,朝前问司机能否把天窗关上。
越野车的年限已久,天窗关上后仍然往里灌着风,她正哆嗦时,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她回头看,陈维砳身上只穿着下午的那件短袖。
“以后包里多放件外套。”陈维砳叮嘱她。
付爽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耳畔的头发在风中肆意吹拂挡着视线,他们彼此在昏暗中相望着,直到付爽推走了他伸来的手。
大家都累了,一路上闭着眼睛睡觉。等到了保护区营地,食堂已经没有晚饭了,于是纷纷去了厨房自己做餐。
金珉宇特地带了韩国的拉面和泡菜过来,他这时正在厨房煮面,付爽就挨在他身边煎鸡蛋,两人配合着做晚餐,在陈维砳眼里,他们十分有默契,仅管他不想去承认。
陈维砳自己在纽约训练时,也学了点做饭,跟同宿舍的队员身后琢磨,不过收效甚微,不怪他没这方面的天赋,姜凯琳一直以来做饭都没进步过。
陈维砳在另个灶台上炒蛋炒饭,付爽煎好蛋望去,他炒饭时身子一直挺着,下意识地拒绝油烟靠近,手里的铲子如同铁锹,翻滚着那些鸡蛋,炒得一塌糊涂。
金珉宇靠过来望了眼笑着:“陈维砳,你和我们一起吃拉面,我煮了你的。”
陈维砳回头看金珉宇,他手上端着两碗面,下巴朝灶台那撇去,真的有一碗放在那。
付爽端着餐盘掠过他,等他出来后,金珉宇和付爽已经在边吃边聊天。陈维砳坐过来,坐在四角桌的一面,左边是付爽,右边是金珉宇,一直来回望着他两。
“你们在说什么?”他真的忍够了。
金珉宇赶紧打住:“不好意思,说起韩语就停不住。”
付爽把餐盘里剩下的最后一份煎蛋推给陈维砳:“多了一个,你吃吧。”
陈维砳拣起送入口中,食之无味地嚼着,听见付爽问金珉宇:“lisa说周末去野营,你报名了吧?”
金珉宇点头:“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不可以错过。”
陈维砳压根不知道这个消息,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付爽看他一眼,吃着面说:“她在工作群里说的。”
陈维砳立马掏出手机来看,lisa是下午发的报名消息,那会他在教小朋友打篮球,浑然不知。
陈维砳什么事也没做,吃完后,他主动收了碗去厨房里洗,等他出来时,付爽和金珉宇已经不见了。
他朝外走,朗朗星空下,付爽和金珉宇正坐在营地的草地上畅快聊天,身边还有那只狗围着他们转悠,画面和谐到他不忍心去打扰。
陈维砳蹲坐在他们身后的石凳上,付爽开怀的笑容在朦胧的月色下很清晰,或许是他不舍得移走目光,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看着付爽与金珉宇挨在一块轻松地有说有笑,这刻他心底里也升起一股心酸。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付爽有这样的笑容,好像自从付爽离开他后,投入进自己的生活中,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开朗。
陈维砳回忆起她痛哭的那天下午,付爽说和他在一起很累,他当时不懂她为何会累,可现在他渐渐能懂得藏在她心底的疲惫。她说自己喜欢他这一路来过得太难受了,从前不懂事时靠许愿,希望他喜欢上她,长大后意识到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他只当她是妹妹,他们没有一丝可能。陈维砳每每想来,都觉得很对不起付爽,他从前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和份量有多重,但在一起后,他渐渐地感受到付爽对他无私的爱。
她跟随陈维砳身后十几年,每当他回身时,身边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存在,她默默地陪伴着他,守护他,却没有一声怨言。他发觉自己很愚钝,如果时间线能拉回她升大一前的暑假,陈维砳希望自己当时就能去紧紧抱住她,便不会让她在那条追逐的道路上继续下去,否定自己,承受那些对她来说被视为打击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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