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心上人

    我以为再度听到这个名字会哭，可我的眼睛却干涸的像是旱了多年的土地。

    我笑了笑，然后微微起身，坐到秦楚牧身旁，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你糊涂了，你是君我是妃，怎么反倒问我呢”

    话音未落，只见秦楚牧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豁然浮起一层水雾，转瞬即逝，而后紧紧扣住我的十指，“请他进来罢！”

    余光里，一道白色影子从大殿的近处，浮光掠影般走过来。

    “王上你昨夜一直喊左肩痛，让臣妾给你揉一揉。”我侧身坐在秦楚牧的身侧，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秦楚牧的身体本能一僵，可转瞬就恢复了往日的德行，怜爱的抬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朕舍不得你辛苦，这等小事还是交给小叶子她们。”

    “那些个宫女下手没轻没重，摸不清陛下的喜好，还是我来罢。”说完，我便勤快的捏了起来。

    此时，那一道白影已经行至殿前。

    “朝极拜见王上，拜见锦妃娘娘。”

    三年未见，他的声音亦如往日清雅，只是低沉了些。

    “为皇兄赐座。”

    我因为一直低头，专心为秦楚牧按肩膀，所以并未可知秦朝极是否看到我，亦或他根本已经忘了我。

    “今日前来，是为昨日在锦妃娘娘赔不是，昨日……”

    秦朝极说到此处，声音像是被利刃突然砍断，变作一声声沉重至极的！

    ——啪嗒！

    随之，地上便响起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大概是秦朝极慌了神，将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

    我依旧低着头，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一双热到发烫的眼，落在我的身上！

    秦楚牧正了正身子，装糊涂道，“哦昨日什么事我怎么不晓得”

    我赶在秦朝极前开了口，“回陛下，临安王将娶的夜氏来见我，我却因胸口痛忘了时辰，害夜氏等急了，她一时恼怒就打了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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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唯独不可娶她
    第21章 ：唯独不可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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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秦楚牧打破了这寂静，“爱妃，左边痛的厉害，往左边移一些。”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一丝波澜也无，唇角扯出一丝笑容，“这会子王上怎么不心疼臣妾手痛了”

    “还好今日是皇兄来，换了旁人该耻笑你没有礼数了。”秦楚牧笑着转头看向秦朝极，“皇兄，这女人万万宠不得，真该多纳几宫爱妃，让她们争相献媚才是正道。”

    “臣妾不怕王爷笑话，”说着，我按在秦楚牧肩膀上的手也重重加力，“后宫谁不知臣妾心眼小的很，只容陛下宠我一个。”

    被我使劲一捏，秦楚牧身体一紧，险些没叫出声来，侧眸求饶，“爱妃朕不疼了，你歇歇吧。”

    就在这时，秦朝极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既然锦妃娘娘没有怪罪，我便先退下了。”

    “谁说本宫没有怪罪”我的声音娇柔的很，可是娇柔中，却带着一股坚硬，“方才不是说了，本宫心眼小的很。”

    秦朝极没有料到我话锋一转，双唇又抖了许久，淡淡道，“娘娘，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

    到了如今，秦朝极依旧护着夜落琴，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

    “王爷的错王爷何错之有”我勾唇，深意一笑，“她夜氏大闹冲撞本宫，责打宫人，按律当受棍刑。王上，你说是不是”

    秦楚牧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按律当如是。”

    秦朝极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越发苍白。

    我从秦楚牧身旁站起来，倒了一杯茶，一步一步走向秦朝极，娇噗一声笑出来，“噗……看将王爷吓得，一说要打那夜氏，脸都白了。”

    说着，我便将茶盏递给了秦朝极，继续笑道，“王爷放心，夜氏鲁莽暴躁，冲撞本宫，本宫可以不计较。”

    说完这话，秦朝极惨白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好转，只欠身行礼，声音依旧颤颤，“谢娘娘。”

    我重新做回椅子，端起茶盏，深深叹了一口气。

    秦楚牧侧眸看我，关切问道，“爱妃何故叹息”

    我托腮，做思忖模样，“本宫虽是妃，却奉王上之命执掌后宫，这件事若让别人听了去，本宫威严何在”

    “爱妃说的也无不道理，”秦楚牧乐的陪我演戏，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才道，“皇兄是皇亲国戚，婚姻大事也关系社稷颜面，取这样蛮横无礼的女子，实在不妥。”

    我端着茶盏，偷偷睨了秦朝极一眼。

    秦朝极的脸色更阴沉，明亮的眸子没有半分神采，颤抖蜷缩的手指搭在椅背上，嘴唇哆嗦着道，“王上说的极是，只是那夜氏……”

    秦楚牧突然手指拍案，截断了秦朝极的话，“朕想起来了！南越郡主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最爱缠着你，上月朕在宁王府遇见她，当真是清水出芙蓉……不如朕把她许配给皇兄，如何”

    “王上，这几年本王重病，都是夜氏前后照顾，还请王上念在……”

    “临安王，王上也是为你着想，”看着秦朝极一而再再而三的护全夜氏，我再也不能耐住性子，“你一而再再而三为那夜氏顶撞王上，究竟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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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何以解忧
    第22章 ：何以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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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杯被我摔的重重一响。

    见我发飙，秦楚牧与秦朝极同时愣住。

    “天下的女子……”秦朝极抬眸看着我，看得我心虚，只得将头看向别处。

    秦朝极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喉咙发出，“多谢王上与娘娘替本王着想。”

    半晌，秦朝极站起身来，抬手朝秦楚牧拜了拜，又朝我拜了拜。声音抖得不似人声，“天色不早，本王改日再来谢恩。”

    秦楚牧瞥我一眼，笑道，“皇兄事务繁忙，那朕便不留你了。”

    秦朝极起先走的极慢，像是一步一步艰难挪动僵硬脚步，出了大厅脚步才略略快些，可脚步依旧踉跄……

    就像，就像随时会摔倒。

    “他走了。”秦楚牧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

    我觉得累极，整个身子斜躺在长榻上，“家中有美娇娘等候，这里怎么留得住他。”

    过了很久，秦楚牧才开口，只是他的话，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云歌，我总觉得你们之间其实都是误会，他其实……”秦楚牧顿了顿，又道，“我也是男人，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呵呵，”我笑，翻个身枕着左胳膊，双眸眨了眨，“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君王，撮合自己的嫔妃和兄弟。怎么，你嫌弃我”

    “哪敢。”秦楚牧原本沉重的脸色听到这句说笑，豁然绽出一朵魅惑笑容，“你心眼这么小，朕怕你谋杀亲夫。”

    说话间，秦楚牧的手掌经意不经意的朝我这边凑了凑，直至与我摊在塌上的手指相贴近。

    一股淡淡的暖流，自指尖轻轻来袭。

    这一次，我没有躲。

    夜色如墨，清风如雪。

    这样的好时节，懂得享受如我，一个人躺在竹椅子上，就着点心看闲书。

    本来嘛，这些野史宫里没有，只能让小叶子托宫外的叔父，帮我从书摊上买来。

    可近期礼部严查野史，市面上一时之间很难买到，所以这次便帮我买了几册旁的书册。

    眼下这本，讲的是一个孤女因为门户之见，只得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道扬镳，其间又遇到痴心的另一公子苦苦追求，孤女扛不住公子攻势，谁知竹马再度出现，说是放弃一切跟这孤女私奔……

    故事悱恻，其间爱恨交织，看得我声泪俱下，擦泪外加擦鼻涕，用去了好几条手帕。

    “呜呜呜……”看到最后的悲惨结局，我终于泣不成声，哼哼擤着鼻涕，侧眸间却看到，秦楚牧一张绝美得如同雕塑的脸陷在阴影里。

    我这幅模样实在丢脸，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忙用衣袖拭了眼泪，冲他挤出笑容，“你，你来了，怎么说不吱声，来多久了”

    他的双眸晶莹，我们对视半晌才微微喊我，“云儿。”

    看着秦楚牧眉宇间拧起的“愁丝”，我知道他一定误会我，可是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任由他误会。

    “今晚你陪朕喝酒，好不好”

    我立刻点头，信口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话一出口，我才发觉又说错了话。

    我想他看我哭了这么久，又听我说什么“解忧”，一定更加误会我难过了。

    那，我们的酒喝的一反常态，十分沉闷。

    秦楚牧话少，我更少。

    最后，秦楚牧竟然喝醉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喝醉。

    更没有想到的是，那竟然，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

    他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扶着他，将他扶到隔断后的小床上。

    秦楚牧长手长脚，此时此刻躺倒在床上，我才恍然觉得，这只床竟然这么小。

    不由得，我竟然泪凝于睫。

    秦楚牧，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王，原本可以坐拥佳丽三千，可是此时，他竟然屈身在这屏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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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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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秦楚牧阖着眼，嘴角喃喃，我看不出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为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我不漂亮、不温柔，甚至……不爱他。

    “那年朕还小，还是皇子……朕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却被街头的混混欺负……然后就见你跑出来，护着朕，吓跑了那些混混……给朕包扎伤口，还给朕包子吃……”

    他闭着眼睛说起这段往事，眼角含笑，只是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就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这件事我隐隐约约记得，可是印象并不深，只依稀记得是救过一个倔强小子，被铁器划伤了手臂，包扎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竟然是你，那小子，竟然是你……”我感受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心中感慨万千。

    想不到，只因为幼年的一桩小事，他竟执着的……误了一生。

    “是我，就是我……”他没有用“朕”，闭着眼睛继续道，“所以我才会化身江湖客，与你重逢，与你做朋友……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那一场大火。我还记得。

    当时我已经被火焰包裹，秦楚牧突然就冲进来，用湿透的棉被裹住我，向外冲去。

    壁顶横木坠下，他为了护我，抬手挡住。因此，他左臂上还留着一道两寸疤痕……

    “是我欠你，阿牧，是我欠你良多……”我别过脸去，偷偷拭去眼角泪痕。

    “云儿，你可能不会相信，那段时间，你病着，我就天天照顾你，真的好开心……”

    他的喉结微微颤动，继续道，“以前我经常失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可自从有了你，即便隔着屏风，听着你呼吸，听着你翻身，我知道你在，就觉得安心，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我看着秦楚牧的脸，即使醉酒后躺着，他依旧俊美绝伦，忍不住道，“别说了，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不要，我不要睡，”他摇头，依旧紧紧攥着我的手，倔强的像个孩子，“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肯定能够得到你，我以为，即便是一块寒冰，我也能焐热。可是……”

    可是，我终究没有将一颗心，交付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