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双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天两觉
这日午后,一处林中。
跪在地上的雄奉山,方才同时见到了黄东来、不动子、林元诚、泰瑞尔这一行四人。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也不是很清楚眼前这四人各自的能耐……可见其道术确实低微。
“说说吧,你是什么来历啊?师出何门?又跟谁学的法术啊?”黄东来到这时候也没卸下伪装,拿腔拿调地站在雄奉山面前问道。
“是……”雄奉山低着头,摆出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回道,“小的本名雄阿山,就生在这秦岭一带,自幼便跟着爹娘种韭菜、噶韭菜……三十岁那年我爹娘都死了,我这一穷二白的,三十多了也没娶上媳妇儿,正所谓穷则思变嘛……我听说卖药比卖菜挣钱,就改去山里采药,卖给县城里的药铺,这么干了几年呢,我也认识了不少药材,知道了几样药的用法。
“后来有一天,我在山中采药,遇上大雾,不慎迷失了路途,在山里困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我偶然在林间发现一只受伤不起的母鹿,当时我腹中饥饿,本欲杀其食肉,没想到我刚举起刀,旁边林中又出窜出一只幼鹿,扑来挡在那母鹿身前。
“我见得此景,想到自己也是父母双亡,孑然一身,若我杀了眼前的母鹿,这幼鹿便也孤苦无依了,于是我就动了恻隐之心,放下了刀,还取了些草药给那伤鹿涂上。
“没想到,我那药上到一半,眼前的二鹿便消失无踪,随即我面前就出现了一位蒙面的道姑,她说我心有善念,应获机缘,随即便传给我些许皮毛本领,继而扬长而去。
“可惜她老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姓名,多年来我提及她,也只能以师父相称……”
雄奉山这段话,说得是言辞恳切、绘声绘色,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林元诚和泰瑞尔几乎也都已信了他。
然……
“编,接着编。”黄东来对雄奉山的这段描述却是不以为意。
雄奉山这套或许骗得了别人,但在黄东来这种吹毛(即“吹个牛逼而已,那么认真搞毛”)成性、还整天和孙亦谐这个老骗子混在一起的人眼里,那就是搞笑的。
黄东来很清楚,像雄奉山这种职业诈骗犯,即便到了临死关头嘴里说出来的真话也未必有五成,更何况这雄奉山本就是一个以话术和演技见长的骗子……他这会儿说出的这段把自己描述得又可怜又善良的洗白言论,能信?
“诶?大仙,这……我……”雄奉山一看黄东来对他的说辞不买账,一时竟不知道该接什么。
因为雄奉山对自己精心编排的这段台词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这是用来“保底”、“保命”的最终手段,所以他早已把诉说这段台词的演技练到炉火纯青,根本没想过会被人立刻否定。
再者,雄奉山也想不通:自己这番“七分实三分虚”、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说辞里,到底有什么能被瞬间找出来的破绽。
“我什么我?”黄东来见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便不耐烦道,“你这种故事老子拉一泡屎的功夫能编四个……”他说着,就伸出一手,掰着手指念叨,“我这月初一救了小鹿斑比他娘,初二给卡西莫多整了容,初三改了泰坦尼克的航道,初四我就化身光之巨人撂趴下一只大恐龙……你看,吹毛谁不会啊?”
列位,就他说的这四样啊,他身边几人那是一句都没听明白,不过从他的语境,已能猜出他的论点。
可能是为了防止黄东来把话题进一步带歪,不动子这时也开口了:“姓雄的,你嘴里若再敢有一句假话,可别怪贫道手下无情……”
“师伯,息怒、息怒……”黄东来一听不动子说要动手,赶紧上去劝阻,生怕后者一个冲动把这老骗子给拍成芝麻糊。
而雄奉山看到这“旭东老仙”居然管一旁那名看起来很年轻的道士叫“师伯”,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动子才是现场最厉害的高人,是已经到了“返老还童之境”的人,而有这种修为者,雄奉山此生只见过一个,就是他的师父……
“好……我说……”自知已不太可能蒙混过关、也不会有脱身的机会,雄奉山的语气又一次变了,“我全都如实说,能换条活命吧?”
“你先说着,留不留你命我们自有计较。”而黄东来并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因为这种时候,如果黄东来一口就答应下来,来句“你只要说出来我们一定留你活口”,那雄奉山一听就知道这是为了让他尽快开口的敷衍之词,这样的承诺是毫无可信度的。
但这“自有计较”却很真实,反倒让雄奉山感觉生存几率大些。
“刚才我说的那段儿,前边那些,都是真的……”雄奉山道,“只是……在杀鹿的那段,我说谎了。”他顿了顿,沉声道,“那天,我看到那只幼鹿跳出来保护母鹿时,我想的是……那母鹿伤重,即便救助,也未必能活,但我若能食其肉,我是定能活下去的,所以这母鹿非死不可,而母鹿一死,那幼鹿怕也难以长活,在加上它们母子分离,甚是凄惨,所以我干脆就先杀幼鹿,再杀母鹿……省得它们痛苦。”
听到这里,刚才相信了雄奉山的林元诚和泰瑞尔已双双皱起眉头。
一个人,一张脸,两张皮。
一件事,一张嘴,两番说。
此刻,雄奉山这个老骗子着实是给小林和泰瑞尔上了一课,让他们今后凡事又多了些心眼儿。
毕竟江湖上像雄奉山这样的人太多了,当一个人在你面前跪地求饶时,他的言行很可能会让他显得像一个值得同情的、值得放过的人,但实际上,他真正的内心是怎样的,他会在何时露出那险恶的一面,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而你的那位‘师父’,就是在见到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后,才决定收你的?”不动子这时看着雄奉山,顺势问道。
“不错……”雄奉山点头,“她老人家并非因为我救鹿而收了我,而是因为我不但杀鹿,还将两鹿一并杀了,才收了我。”
“哼……”不动子冷笑,“而你那师父的名号,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只不过师父让我不要外传,所以我一般会用方才的说辞搪塞……”雄奉山这时为了活命,也没啥好隐瞒的了,“我师父姓潘名慧,据她所说,她乃是一世外散修,道界人称——不死魔王。”
闻言,就连不动子脸上的神情也是微微变化,其口中不禁念道:“竟是她……”
“嗯?”黄东来见状,即刻轻声问道,“师伯,你认识这个‘不死魔王’?”
“我也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号而已……”不动子道,“此人究竟活了多久已不得而知,反正据我所闻,她至少也是我的师父那一辈儿的人了……”
说到这儿,就连不动子都有些后怕,心说:还好眼前这个雄奉山只是得了点那不死魔王教的皮毛法术,倘若他是正式弟子,恐怕今日得有一番恶斗。
“那后来呢?”过了几秒,黄东来又道了一句,示意雄奉山接着往下说。
“后来……”雄奉山也是边回忆边道,“我因从师父那里学了些许法术,便不想再干这采药的苦差事了,想靠学来的本领谋个富贵……
“奈何我是山野村夫出身,嘴笨言拙,当了方士后,甚至还没那些全无本领、招摇招骗的假道士混得好。
“于是……慢慢的,我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学成了个巧言善辩的骗子……加上我确会法术,那自然是慢慢就‘富贵’起来了。
“我就这样混了几十年,东西南北到处骗,换了不少身份,直到半年前,搭上了刘二他们一伙儿,我便开始在这乌仁寺里假冒神医。”
说到这里,雄奉山语速忽急:“诶,不过我可得说清楚了……乌仁寺里原来的那班和尚,都是刘二他们杀的,那可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当时根本不在,等我到的时候人都死完了。”说着,他连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发誓!这些年,我雄阿山虽然靠着些皮毛法术到处招摇撞骗,但我真没害过人命!”
他这几句呢,尽管一听就是求饶时的急切之言,但还是可信的。
诚然,这雄奉山对他人的生死十分冷漠,可他确不是什么嗜杀之徒。
就如当年他面对那两只鹿时一样,他在生死关头自有一套生杀的逻辑,但在平时,他和刘二那些为了利益或一时兴起就会杀人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也正因如此,那不死魔王才会高看他一眼,教他些东西。
“行,我信你。”不动子听罢,不作多想,便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的命是可以留下,你身上的道术,却不宜再留。”
这话出口,雄奉山还未及做出任何回应,就失去了意识。
对不动子来说,要废掉雄奉山这种小角色身上的道术并让其今后都无法再练,那是很容易的。
只是这能掐会算的不动子也没想到,今日他留这雄奉山一命的举动,竟会是日后一场浩劫的引子。
当然,那“四魔乱神州”的故事,也是后话了。
盖世双谐 第二十六章 进城
常言道,说书的嘴,唱戏的腿。
本着有书则长,无书则短的原则,咱这书到这儿呢,又得来一段儿“一句话说到就到”了。
这一句话过来,已是六月下旬。
赶了一个月的路,黄东来、不动子、林元诚和泰瑞尔四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京城,也就是顺天府。
自永乐帝迁都至此,距今已过了二百余年,由于大朙国运昌隆,完全没有衰败的迹象,所以这京城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安定发展后,已然变得极为繁盛。
到了这永泰年间,大朙的京师,无论建筑、人口、商事、行政、治安还是文化领域,都已达到当时的世界领先水平,比起曾经的盛唐天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东来虽然穿越到这武侠世界多年,但今儿还真是头回到京城,初来乍到之间,颇有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不过,与他同行的三人,倒没他这么激动,因为他们仨以前都来过。
比如这不动子吧,上百岁的人了,过去那么多年里肯定也曾有下山游历的时候,京城他还是踏足了几次的。
林元诚呢,或许有人还记得,在去年的七雄会之后、刀剑戡魔之前,他为了寻一把适合自己的佩剑,也曾与令狐翔一同来过一趟京城。
至于那泰瑞尔……他是以前被人“四处倒卖”的时候来过这儿,尽管当时的他不能自由走动,但也算来见识过了。
“师伯,眼下咱们已经入城了,不知你有何打算啊?”走在街上,黄东来便开始问不动子下一步的计划。
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对付那“十三死肖”,这种降妖伏魔的事,肯定是不动子最有话语权。
“能有啥打算?找个客栈先住下,再慢慢想办法去逐一找出那群妖物呗。”不动子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啊?”黄东来一听就愣了,“怎么师伯您还得‘想办法找’啊?难道您不是掐算一下、或者作个法什么的,就能立即找到它们?”
“掐算只能把事情算个大概,哪儿有那么细致?”不动子道,“至于作法嘛……寻妖引妖的法门,自是有的,但你要一次在京城那么大的范围内遍寻十三死肖这么厉害的邪祟,这术法,整得有点太大了,到时候很可能会引发许多难以确定的变数,弄不巧还会引来许多死肖之外的其他妖物;再者,这京城要地,藏龙卧虎,帝王驾前想来也有高人坐镇,我若在城里搞这些,被人发现,又要多生枝节……所以,总的来说,降伏死肖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别看这不动子平时动不动就爱用拳头说话,真到了这种干大事儿的时候,他沉稳得很。
黄东来闻言,稍加思索,便也点头赞同:“原来如此,那就听师伯的。”
“如要住客栈,我倒知一去处。”这时,林元诚便适时接话道。
“哦?哪里?”黄东来问道。
“西南老街那里有家‘宝源客栈’,上次我与令狐来京城时就是住的那里。”林元诚回道,“那间客栈占地极大,几乎半条街的房屋都被他们盘下,并打通墙壁连为一体;这客栈的附近,集市、赌场、青楼等应有尽有,往来之人甚多,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因此打探消息十分方便;另外……若我没估错的话,理应比我们先进城的令狐和秦风,此时应该也已在那里住下了。”
“嗯……”不动子听罢便道,“既如此,那便依小林所说,咱们就去那宝源客栈落脚吧。”
几人对此都没意见,便立即行动,向那客栈去了。
这时的他们尚不知晓,打他们一进城,便已被人盯上。
不过那盯梢的人,对他们倒也并非有什么恶意,他只是一边盯着,一边将一张写下了信息的纸条交给了他的同事。
而其同事拿到纸条后,第一时间就向着皇城的方向去了……
…………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内。
一处鸟语花香的庭院中,有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正在练着剑。
只见其手持一柄银色细剑,在一片假山奇石中翩然行招,其剑似流光,人若游蝶,乍看之下好似花拳绣腿,实则使的却是上乘武功,威力不俗。
而就在她的招式渐走渐急之际,忽然,有个人影自远处走来,缓缓靠近了她。
少女察觉,嘴角泛起一丝轻笑,正好乘着剑势,一个回身转刺便向那人攻去。
那人呢,虽是遭遇突然袭击,却也不闪不避,只是轻轻抬手,用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动作,扬了扬他那宽大的衣袖。
而就是这么一次简单的抬手,便把少女那锐利的剑招化于无形,少女向前冲刺的劲力也都被卸去了。
“嘿!老张,我这招使得是不是还有点儿意思?”少女一开口,就是种颇有市井气的调调,与她那甜美的长相和嗓音颇具反差。
“回主人,奴才……不敢说。”被称作“老张”的这位呢,是名老公公了,本名叫张季慨,因为他伺候眼前这位小主多年,二人关系已近似爷孙,故被称作“老张”,不过他自己还是坚持以“奴才”自居,不敢僭越。
“哎~那就是不行咯。”少女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也没有生气,只是收剑入鞘,并继续用那种市井口气言道,“老张,你说我是不是真没什么天分啊?”
“主人过谦了,主人天资实已不俗,练剑三年能有主人此番修为者,当世罕有。”老张回道,“只不过,上乘武功,并非一日可成,纵然是资质冠绝天下,要登绝顶之境,亦需年月磨砺……而这年月,短则二十年,长则四十年……且期间须不断苦练精进,加以实战和一些机缘运气,方有机会达成。”
张季慨这段话呢,七分真,三分假。
首先他说少女天资不俗,这就是假话,其实这姑娘的资质“俗”得很,就是最常见的普通人水平,但那紧跟着的后半句“练剑三年能有此番修为者当世罕有”却是真的,因为在江湖上,像她这种资质的人,除非是武二代,否则不太可能一上手就能学到上乘的武学,并时刻能得到高人悉心的指点……所以的确没有多少人能只练三年就有她这实力。
另外,关于资质与练武的那番理论,张季慨也有些许夸大和隐瞒的成分。
作为一个超一流高手,他自然明白,真正“资质冠绝天下”的人,登上绝顶境界,并不需要二十年。
七年。
从习武开始算起,七年时间,已足够那种人迈过超一流的门槛。
之后什么时候成为绝顶,对那些天才来说只是机缘的问题,跟苦练的关系实已不大。
这张季慨之所以要把时间和辛苦都说得夸张些,无非是想让自己眼前这位少女知难而退,早点将兴趣从这些武功啊、江湖啊之类的事情上转移走。
毕竟……一个已经许了驸马的公主,很快就要成老朱家的“外人”了,她的将来,以及她今后很可能会有的孩子们的将来,都是作为帝王家的政治筹码而存在的,无论是她的公家还是婆家都不会希望她继续像现在这样当个终日舞刀弄枪、憧憬着所谓江湖的熊孩子。
“诶?不对吧。”但少女听罢了老张的话,却道,“去年咱们在那杳梦楼,看到那个叫林元诚的小子以一敌十,大战那所谓‘河北十剑豪’的时候,我可亲耳听见您在那儿暗暗赞叹什么‘此子不出五年必成绝顶高手’啊,那小子我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吧,若按您那‘短则二十年’的说法,莫不是他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习武了?”
张季慨一听,也是神色微变。
这事儿确实是他的问题,只因当时他看到林元诚的剑法后,身为习武之人的本能和斗心皆被激起,所以嘴里便不禁把一些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那么当时在杳梦楼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诸位且听我娓娓道来……
盖世双谐 第二十七章 血战杳梦楼(上)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
永泰十九年的秋天,就曾下过这样一场雨。
正是在这淅淅夜雨之中,有两位少年剑客,来到一个叫“杳梦楼”的地方。
此地,乃是京城最知名的几家青楼之一,可说是生意红火,夜夜笙歌。
当然了,少年来此,并非寻欢作乐,而是有事要办——今夜,林元诚和令狐翔与一位掮客约定了,要到这里来谈一笔买卖。
“唷!今儿是什么风把二位如此俊俏的公子给吹来了啊!来来来,姑娘们快来招呼着!”且说这杳梦楼的老鸨,一见小林和令狐迈步进门儿,就凑上前来,媚笑着夸了这么一句。
她话还没说完呢,附近便有四个姑娘闪电般朝着二位少侠围了上去。
这四位,可都是专业人士,在一阵看似“送豆腐给人吃”的、勾肩搭背的操作中,她们已对来者进行了一番快速的“摸索”。
短短几秒过后,她们已经摸清并用眼色告知了老鸨:“这俩货身上并没有多少银子,不过有没有银票就不知道了。”
而老鸨在得到这样的反馈后,心里自然也开始犯嘀咕……
仅论判断别人贫富这方面,这位老鸨眼力劲儿可是直逼贝克街221号b座的某位演绎法专家啊;阅人无数的她,只从别人的眼神、站姿、气度还有说话时的用词、语气等,大致就能知晓对方处于哪个社会层次,所以她刚才一眼就看出这俩小子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主。
不过,穷人的身上,也未必没有银子,保不齐人家今天刚在赌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发了横财呢?
然而,经过姑娘们的“搜身”,证明他们很可能真没带银子。
再加上,眼前的小林和令狐穿着打扮也都普普通通,一眼扫去他俩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件价值可以用“两”来计算的单品……这种情况下,老鸨自要怀疑他们来此的目的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那种想好“不过了”,跑来这青楼白吃白喝白嫖一晚上,然后两手一摊,表示被打死也无所谓的人,老鸨不是没见过。
还有那武林或绿林的败类,仗着有点武功,来玩乐一晚,第二天没结账就跑路的,也有。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种在京城的上流堂子有势力、有靠山,你也防不了那些真正的无赖和亡命徒啊。
因此,从一进门时就把这类人筛出来,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二位……”那老鸨心里虽已起了怀疑,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很快便又开口试探道,“有熟识的姑娘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们叫来?”
“不必了。”令狐翔回道,“我们是约了人,在此见面。”
“哦?”听到这个回答,老鸨那悬着的心反而稳了不少,因为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如果这俩小子不是来消费的,而是来跟人谈什么事情,那他们身上没什么钱,倒也解释得过去。
“却不知,二位约的人,高姓大名啊?”老鸨又接着问道。
“此人姓法,单名一个宁字,不知他来了没有?”林元诚这时应道。
老鸨一听,便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位姓法的大爷,今儿下午就来包了一间房,还叫好了酒菜,说是约了人,让她见到了便带过去。
“哦……”这一刻,老鸨又稍微犹豫了两秒,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先装个傻,试着从眼前这俩小伙身上榨点好处出来再回答他们。
但她随即又一想:这两人年纪轻轻,未必那么通晓人情世故,假如读不懂我的暗示怎么办?再者,他们也没什么钱的样子,就算看懂了我在要好处,八成也给不出多少,甚至可能真给不出来……到时候场面定然尴尬,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再有个万一,这两人要是性子很愣,扭头走了,那事后法大爷怪罪下来,我也是没来由给自己找事儿。
这么一合计呢,老鸨心说还是算了,她干着这么大的买卖呢,没必要为了三瓜俩枣的在两个穷小子身上多费时间。
“有,有的……春菊啊,带二位去那‘星临阁’,见一位法大爷。”此时老鸨说话的语气,可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了,她也没有亲自领二人过去的打算,只是不冷不热地差遣手下姑娘去跑一趟。
那春菊得令,也没多话,因为她也看得懂老鸨的心思,总之赶紧把这两人打发了便是。
片刻后,林元诚和令狐翔便来到了这杳梦楼顶层的一个房间门口。
他们来到时,那门是关着的,春菊轻叩门扉,冲屋内道了句:“法大爷,您等的人来了。”
“进来吧。”屋里,很快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回应声。
“二位,那我便先退下了。”春菊见两边接上头了,她也就懒得再管,还没等林元诚和令狐翔进屋,便施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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