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爱恨寒几许

    刚刚他和他父亲说的那些，什么“你选择了那个女人”之类的话，还有他父亲的警告，她是不明白的。可是，从这些对话里，她也感觉得到这父子两个，或许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和睦。叶博年是个很严苛的人，苏沫也感觉到了，他和钟华完全不同。虽然钟华看着也挺冷淡的，和别人很少有几句话可以说，可是，那种冷淡之外，让人感觉到的是她内心并非排斥任何人，只是，或许只是她不善于表达，或者是不愿意表达，而不像叶博年这样，一开始就将别人至于千里之外。

    她，不喜欢叶博年，真是不喜欢。可是，叶博年是叶慕辰的父亲

    苏沫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叶慕辰这才缓过神，微微转头看着她靠着自己的胳膊。

    “沫沫”他叫了声。

    “什么”她问。

    “我爸他，他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那个人从来都事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叶慕辰道。

    苏沫心里为叶慕辰觉得难过，抬头望着他。

    “我刚才是不是，和他说的那些话过分了，让他生气了”她问。

    叶慕辰想起自己之前站在楼梯口听着苏沫把父亲说的哑口无言，几乎要到气急败坏的地步，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苏沫不解，道。

    他的手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抚摸着她的发丝，道：“沫沫很了不起！”

    啊不是吧

    “你，别说反话，我听不懂的。”苏沫道。

    他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眼中含笑，道：“真的，我的沫沫非常非常了不起。你知道吗，我们家里，没有几个人敢那么说我爸的，呃，或者说，我很少见到有几个人敢这么顶撞他的，把他那一堆自以为是的理由当成狗屎”

    “狗屎”苏沫愣住了，脸颊不禁微微泛红，低低道，“我，我没有把他的话当成狗屎！”

    叶慕辰哈哈笑了，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下去。

    “是我说的，我一直都觉得他说的很多都是狗屎，我很不喜欢他那些腔调，可是”他的眼波含笑，道，“可是我很少像你那样顶撞他，呃，作为你是第一次见到他就敢顶撞他这一点来说，没人能比得上你的勇气！”

    苏沫推开他的手，低声道：“那可是你爸，我那么说，你就不生气啊”

    “生气为什么你又没说错。”叶慕辰道。

    苏沫抬头，在他的脸上，有种难得一见的调皮，她的心，不禁放松了下来。

    “其实，我也很反感他那一套的，不过”他说着，搂着她。

    “你是不屑一顾吧”她抬头看着他，道。

    叶慕辰望着她，笑了，捏了下她的鼻尖，道：“说得对，我对他那种优越论不屑一顾！”

    苏沫不语，只是看着他。

    “我爸，他总是觉得他是正确的，不管是家事还是公事。”他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望向远方，“我说的那个女人，其实，是他现在带在身边的那个，从榕城带到京城去的。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叶慕辰说着，不禁笑了，是那种嘲讽的笑，“幸好是个女儿，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会怎么做呢！”

    一个戏子的女儿！

    叶慕辰时常这么看待那个妹妹，不管那个妹妹怎么讨好他，他都是冷眼相待，以至于小姑娘现在对他也是不理不睬了，毕竟父亲疼的是她而不是他这个哥哥。即便母亲是小三的身份，可是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女孩的优越感。

    现在，他爱上的也是一个戏子的女儿，可是，他的沫沫是不一样的，和那个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叶慕辰想到此，不禁亲了下苏沫的额头。

    以后，他不会再那样称呼那个妹妹了，否则就是玷污了他的沫沫！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是我爸这种人！”叶慕辰道。

    苏沫不禁抱紧了他，道：“很恨他吗你爸”

    叶慕辰苦笑着摇摇头，道：“已经没感觉了，事实已经是这样，就算我恨他，那个女孩也不会消失，那个女人也不会消失，我妈也不会这样两地分居、家不成家。”

    “伯母非常好，真的，她是个非常好的人。”苏沫望着他，道。

    叶慕辰低头，注视着她的脸庞。

    “是啊，我知道。以前我觉得她不知道争取，可是后来我才慢慢懂得一件事，一个女人要是心死了，就如同一片沙漠，不会再有任何一棵草木长出来。她的心死了，不管我爸做什么，她都不在乎。”叶慕辰道。

    苏沫的心，不禁抽痛起来，望着他。

    “所以，”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注视着她，“苏沫，你的心交给我，我是不会让你的心变成沙漠，永远都不会！”

    她闭上眼，点头，泪水却从眼里涌出来。

    多么幸运，多么幸运才能遇上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多么幸福啊！

    “沫沫，我想以后咱们结婚了，就搬到城里去和我妈住一起，她一个人太孤独了，你要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别扭，我们还可以搬出来”叶慕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漂泊在外，没有好好陪伴她，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妈妈的，她是个非常好的人，只是有点，”她想想钟华那多一个字都不愿说的表情，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可是，钟华是她爱的人的母亲，她相信她一定会和婆婆相处好的。

    “只是什么”他问。

    “只是，”苏沫笑了，道，“我有时候挺闹腾的，她会不会不习惯啊我怕自己会吵到她”

    “傻丫头！”他吻了下她的唇，道，“我妈，她很喜欢你！她就是不太爱说话，你可以不用在意的。我爱你，她也会爱你。”

    “真的你可别骗我！好多男人都在结婚以后身陷婆媳矛盾之中不可开交的。”苏沫故意说道。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含笑道：“你这是小瞧我的智商了！”

    苏沫微笑着，注视着他。

    是啊，以后，就要和他在一起了。她一定会把钟华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一定会做到！

    “啊呀，你们小两口还真是厉害啊！”这时，叶青芸的笑声传进了屋里，苏沫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083 他的天地并不在你的怀里
    083 他的天地并不在你的怀里

    “你们两个还真够厉害的啊！”叶青芸的声音传了进来。

    苏沫和叶慕辰都朝着她来的方向看去，苏沫刚要起身，叶青芸就笑着说：“好了好了，坐下吧，别这么见外。”

    “小姑，你在说什么”叶慕辰不解，道。

    他感觉应该是父亲把刚才的事和小姑说了，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还跟我装”叶青芸坐在两人侧面的沙发上，含笑道，“你爸啊，跟我抱怨了大半天，这会儿还在那边儿呢！苏沫，真有你的，我大哥啊，极少被人说的哑口无言。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理亏，我和他也说了，他还和我生气。我懒得和他理论，就让他在那儿坐着去。”

    “他还在那边”叶慕辰问。

    叶青芸点头，道：“你要不过去和他聊聊他和我说他是推了很多会来这边的，难得他能回来一趟，你就和他好好聊聊，没什么事是说不来的。”

    “我不会和他再说这件事了。”叶慕辰道。

    苏沫望着他。

    “慕辰，气话归气话，你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叶青芸劝道。

    叶慕辰看了苏沫一眼，道：“沫沫，你先回房间去睡会儿，早上你起的太早了。”

    苏沫知道叶慕辰是要和叶青芸谈，虽然她睡不着，却也还是上楼去了。

    等苏沫离开，叶青芸才说：“你爸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他要对付一个苏沫，还是很轻松的。苏沫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万一中了你爸的圈套，你可怎么办与其和你爸硬碰硬，还是慢慢想办法寻找转机。”

    叶慕辰陷入了深思。

    过了没多久，苏沫就在二楼的窗口看见叶慕辰何叶青云走出了小楼，一直走到了隔壁的院子，叶博年此时就在那里等着叶慕辰。

    苏沫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沫就看见有一个男人朝着自己这边的院子走了过来，她愣了下，那个男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站在院门口抬头看了眼二楼，看见了苏沫。

    苏沫并不认识那个人，不过看这好像也不危险，就下楼了。

    门铃响了，苏沫开了门。

    “请问您找哪位”苏沫问。

    “是苏沫吗，我是你父亲的战友，有事找你！”男人道。

    从对讲机里，苏沫看见那个人戴了个眼镜，看起来有点面熟，便开了门，男人一直走进了楼里。

    “您是”苏沫请男人进来，问道。

    “你父亲在军校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是上下铺，后来他去了地方，我留在了军分区。以前我见过你，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男人道，“我姓何。”

    “何叔叔，请坐。”苏沫道，“对不起，这边房子太久没有住人，连水都”

    “不用客气，苏沫，我只是来见你。”男人道。

    苏沫看着他，静静听着。

    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说是爸爸的同学，苏沫的心里就生出一股亲切的感觉，她也想起来了，父亲去世后，这个男人来过家里。

    “我爸爸他很少提到过去的事”苏沫道。

    “嗯，他是不想给你和你母亲带去困扰。”何叔叔道。

    苏沫点头。

    父亲和苏家断绝关系后，以前和他关系好的人，也都慢慢失去了联系。

    “你父亲去世后，我和你母亲提过要给你们帮助，她拒绝了我。”何叔叔道。

    “我母亲是个很倔强的人，宁可饿死也不愿”苏沫说着，苦笑了下。

    不知怎么的，母亲是个地位低下的戏子，却有着一身与她身份极为不称的傲骨。

    何叔叔点头，道：“后来你母亲也去世了，我知道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你父亲也常和我说你母亲是个非常好的女人，他非常爱你母亲。”

    苏沫苦笑了下，爱啊，最终却只落得被家族抛弃、穷困潦倒的结局。

    “苏沫，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何叔叔道。

    “没事，您说。”苏沫道。

    “你父亲当初决定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和我说过，他知道他家里会反对，可是当时我们都很年轻，为了爱情一往无前，什么都不顾，我也支持他。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你爷爷真的就和他断绝了关系，甚至还有点赶尽杀绝”何叔叔道。

    是啊，是这样的，赶尽杀绝，说的一点都没错！

    “苏沫，你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你觉得你幸福吗”何叔叔问。

    “幸福”苏沫一愣，“我觉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何叔叔却笑了，道：“是啊，你觉得很幸福，因为你是个孩子，你看不到你父亲为了你们那个小家牺牲了多少，你不知道他有时候也是想念他的家人的”

    “您想说什么”苏沫问。

    “苏沫，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我只是站在你的长辈的立场来和你说，不要让你和四少重新经历一遍你父母的生活。”何叔叔道。

    什么苏沫惊呆了。

    “四少是叶家的希望，叶家花了很多的精力培养他，如今他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叶家多年的心血。叶首长更是看重四少，他一直都和我们说四少是他的骄傲。可是，现在，四少为了和你在一起，就像你父亲当初一样，宁可抛弃家族，抛弃已经拥有的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苏沫，想想你的童年，你觉得你父亲幸福吗如果你和四少结婚，四少失去的，比你父亲失去的要多的多，那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你想让四少一辈子后悔吗”何叔叔道。

    苏沫终于明白了，她苦笑了下，道：“您是来替叶首长做说客的，是吗叶首长担心我缠着四少，怕他说不动我，就让我父亲的朋友来把我父母的遭遇给我重述一遍，让我重温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何叔叔道，“苏沫，我知道你父亲的为人，我知道他失去他的梦想有多痛苦，这些，你是个小孩子，你并不一定理解。而你母亲，我并不想诋毁故人，她是个好女人，她让你父亲觉得生活很阳光，觉得爱情很美好。可是，这个世上，对于男人来说，爱情并不是全部。男人还有事业，特别是四少，他还有外面的世界要去争闯，他还有很大的梦想，如果你把他圈住，他会爱你吗”

    “请你出去”苏沫站起身，指着门口，道。

    “我可以出去，沫沫，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别让你和四少重走你父母的老路，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他一条生路。他的天地，并不在你的怀里。”何叔叔站起身，道。

    “你走，我不想听这些，你走！”苏沫跑到门口，拉开门，道。

    “好，我走，沫沫，你好好考虑，你要想清楚。别让四少将来恨你，恨你让他失去了一切，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完，何叔叔走出了小楼。

    苏沫靠着门站着，久久不动。



084 她不想让他后悔
    084 她不想让他后悔

    那位何叔叔深深望着苏沫，转身走出了小楼。

    苏沫狠狠地关上门，整个人几乎虚脱了，靠着墙坐在地上好久都没有力气动弹。

    何叔叔说的对，如果她和叶慕辰结婚了，他很有可能会失去很多，就像刚刚他父亲说的那样，什么底线之类，也许就是要剥夺叶慕辰如今已经拥有的一切。如果叶慕辰因为她失去了那些，他会后悔的，一定会的，他奋斗了那么多年，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她怎么可以

    父亲有没有后悔，她不知道，因为父亲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她见过父亲沉默的样子，好像总是在想什么，她不懂父亲在想什么，就过去问，可是父亲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她坐在怀里。父亲眼里的笑容，如今想起来，的确是带着酸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