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半,几许秋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倚澜问月
几度春半,几许秋凉
作者:倚澜问月
那年,他17岁,她12岁,在小城里度过了一个青涩无忧的夏天,有阳光,有蝉鸣,有花香,更有少年温暖而纯真的笑容。多年后,一次舞台上的偶然邂逅,两个当年的故人终于再次重逢,眼波流转之间,他们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有温暖的星光在闪动,有一种不能言语的深情悄然种在彼此的心间。此后的半个多世纪,无论是纸醉金迷,还是战火纷飞,再或是红旗之下,他们寻觅,他们遥望,他们重逢,他们别离,只是那片情,那份爱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第一章 客从何处来
已是深秋时节,北平城逐渐的寒凉了起来,不经意间的一阵秋风袭来,树上的黄叶纷纷扬扬的向四下飞舞,散落在人的身上,飘进人的眼中,刻在人的心上。北平城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就要过去了,但是街面上却依旧繁华喧闹,人们丝毫没有一点点伤春悲秋的意思,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享受着属于她们的秋天。
故都北平最接地气儿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非天桥莫属了,初入北平的朱碧君穿梭在人流之中,就向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哪都欣喜,看哪都好奇。只见集市上售卖着各色的商品,有果皮上还带着白霜的苹果,有香气怡人的海棠木瓜和酸槟子,有粉面彩身叉旗伞的兔爷,有华润多姿的菊花,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比这些更有趣的自然是街头上那些艺人露天表演的玩艺了,不需要多么豪华的场子,只要腾出一片空地画个圈就能开练,有顶大缸的,有抖空竹的,有胸口碎石头的,还有唱大鼓书说相声的,民间的各种绝技在这里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朱碧君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打听,终于寻到了她要找的长乐轩大戏院。因为还没到开演的时间,戏院的正门紧闭着,旁边有一小门倒是开着,想必是供戏院自己的人出入的吧。朱碧君刚从小门进来,就有一提着大铁壶的老伯问她找哪个朱碧君笑着说道:“老伯,我找在这唱戏的闫子声闫老板。”那老汉一边将铁壶里的水坐在炉子上,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你找谁,原来找他啊,他前年就不在这里唱了。”
一听要找的故人不在这里,碧君心下有些着急,她问老伯道:“那他去哪了,大伯您知道吗”那老伯回身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里庙小,人家红了以后就去大的戏园子挑班唱去了,他这冷不丁的被人挖走,害的我们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听大伯这话,碧君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定是子声和这戏园子闹了不愉快。还没等碧君继续开口,那老伯已经掀起门帘走到屋内去了。碧君有些不甘心,她厚着脸皮轻轻掀开老伯屋子的门帘,陪着笑脸问道:“大伯,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家戏园子唱戏吗”
那老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小三年没见了,我哪里知道,你快到别处打听打听吧。”碧君见老伯下起了逐客令,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为了找到子声,她只得近乎哀求的继续问道:“大伯,您定然是知道他的去处的,求您行行好,告诉我一声,我从张家口千里迢迢寻到这,人生地不熟,倘若找不见他,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见她说的可怜,这老伯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略微顿了一顿,闷着声说道:“你到城东的景和楼去找吧,那边是新修的场子,他前年约满后就去那边了。”碧君终于从老伯口中打听到了子声的下落,心下欢喜起来,向老伯道谢后走了出来。碧君复又一路打听一路往城东的景和楼摸去。
碧君要找的闫子声和她非亲非故,两个人只是五年前在张家口偶然相识的。彼时,碧君十二岁,正跟着父亲筱丹凤学戏,平日里也在戏台上给父亲搭戏,无非是些丫鬟之类的配角。而子声那年也只有十七岁,当时刚刚过了倒仓期,跟着自家的四春班在北平周边巡演。
碧君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子声的情景。那是个初夏的早晨,太阳斜照在树梢上,几只喜鹊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父亲母亲带着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是去接一位早年和父亲一起学戏的师伯。碧君练完晨功,在廊上拿着一瓢清水,用手指撩起一些来,轻轻洒在一盆秋海棠丰满的绿叶上。片刻功夫,那一片片墨玉般的海棠叶子就粘满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晨光中泛着点点青碧色的光芒。正在此时,院门处有了响动,听那动静是父亲母亲和人说笑的声音,具体是谁,因为隔着照壁看不大分明。很快,父亲母亲就和几个人走进了前院,碧君看见和父亲一起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但有些发福,许是穿的有些热,额头上满是汗珠。在他们身后,母亲挽着一位清瘦秀气的婶子边走边笑,显得格外的亲热。父亲见碧君站在廊上,忙笑着对身边的几位客人说道:“这是我的闺女,家里都叫她福子。”母亲接着父亲的话,笑着对
第二章 多少事,欲说还休(一)
说起父亲筱丹凤与子声的父亲闫飞云,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之所以互称师兄弟,是因为二人的师傅当年倒是在同一师门下坐科,所以从师爷这论,筱丹凤与闫飞云互称师兄弟倒也没错。
这二人十几年前在各地跑码头演戏时偶然遇见,仔细一攀谈,才知道二人是一个师爷爷门下的徒孙,二人的关系自然走的比旁人要近些。在异乡唱戏的一年时光里,二人在台上演的是才子佳人,在台下是兄弟情深,相处的十分融洽和亲密。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兄弟二人在一年约满后又跟着各自的戏班踏上了四处跑码头的路途,纵然不舍,但为了生计,也只得挥泪而别。少年之间的友情最是珍贵,此后多年,每每想起与飞云在他乡搭戏的日子,丹凤总是会心一笑,那份默契,那份纯真,那份快乐,是往后的岁月中再没有遇到的。
前几日,与丹凤一直搭戏的老生摔伤了腿,恰巧有一个外地的戏班子来这边跑码头,戏园子老板试了班主的戏,十分满意,于是暂定了三个月的约,叫丹凤与他一起搭戏。丹凤在戏园子与这班主一见面,四目相视之下,二人先是一愣,接着都笑了起来,原来这班主就是当年的飞云师兄。丹凤最是念旧重情义之人,他见飞云一家与其余十来个人挤在戏园子后院的三间矮房里,十分不便,于是便盛情邀请飞云师兄一家住到自己家里,这样大家叙旧和排戏都方便些。飞云推辞不过,只好带着妻儿住进了师弟家中,但事先言明所有生活费用自理,丹凤也知道师兄素日的脾气,只好笑着应允了下来。
在丹凤家中的日子里,每日白天师兄弟二人领着三个孩子练功排戏,晚上一起去戏园子登台唱戏,散戏后又一同去吃夜宵,然后步行回家,生活过的充实而快乐。丹凤与飞云二人虽然都人至中年,但是嗓子和扮相都还没有走样,加之又师出同门,二人搭起戏来自然比旁人默契,让人听的是酣畅淋漓,看的是赏心悦目,场场座满,叫好连连。父辈的友谊也感染着孩子们,佑君、碧君和子声三人也由起初的陌生和羞涩,很快就打的火热,佑君和碧君最喜欢缠着子声讲外边的事情,子声每每讲到精彩处,佑君总会笑的不能自抑,而碧君则是满脸崇拜的望着子声哥哥。
佑君和碧君都随着父亲学旦角,但是佑君怕吃苦,虽然唱的尚可,但是身上的功夫却实在差的太多,平日里也没受父亲的教训,可是奈何母亲满心娇宠,因此佑君的长进并不大。反倒是碧君,从小懂事勤奋,练功刻苦,又加之自身悟性过人,在父亲的栽培之下,唱和做俱佳,虽然因为年纪毕竟尚幼,还不能独挑大梁,但日后定能接过父亲的衣钵。其实当初,父亲和母亲也并没有打算让碧君学戏,谁知父亲在屋内给佑君教戏,教了三天,佑君连一段都不能完整的唱下来,而屋外跟着母亲学做针线的碧君却随口就能完整的唱出来,这让父亲筱丹凤非常的吃惊,又试验了几次,每次都是碧君学的有模有样,而佑君差强人意,筱丹凤认为不能浪费了孩子的好天赋,于是他决定让碧君与儿子佑君一起跟随自己学艺。母亲对父亲的决定很不赞同,她怕女儿将来抢了儿子的风头,又怕家里的活计落到她一人身上,因此阻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父亲答应早晨学戏练功,练功之后帮母亲洗衣做饭。母亲虽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好歹还是答应了下来。自此,碧君总算不用躲在廊上偷着学戏了,她能和哥哥一样光明正大的跟着父亲学戏练功了。
子声在师叔家里住了一段日子,他也发现在这家里,碧君仿佛和众人总是隔着一些距离,大家吃饭之时,她不能上桌只能在厨房一边吃一边看着灶火。在大家练功排戏结束歇息闲聊之时,年幼的碧君却还要麻利的挽起袖子去洗衣服、烧水、淘米、做饭。甚至,身体单薄的碧君还要挑起两只木桶去外边挑水,因为力气小,每次只能挑多半桶,往往要来回好几次才能把厨房里的水缸装满。而
第三章 多少事,欲说还休(二)
一日午后,家里人都在各自屋内午睡,院内的那棵桑树上几只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给这午后的小院增添了一丝暑气和烦乱。碧君收拾好厨房之后,将家人的一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一只大竹篮中,又将篮子挎在胳膊上,然后悄悄走出了院门,来到了离家几百米远的一条小河边去洗衣服。这条小河河水清澈,河边长满了没人脚踝的绿草,草间开满了一朵朵淡蓝色的无名小花,远远看去,那草地绿的鲜灵,那小花开的生动,就像绿手巾上包着一颗颗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清亮又神秘的光芒。在小河的不远处,是一片柳树林,林子倒不大,但是却能避暑气,微风一吹,柳条轻轻飞舞,舞的人心里也立时轻柔松快了许多。
这里是碧君最喜欢的地方,静谧而美好。特别是在这慵懒的午后,这里就更加的无人打扰,每到此时此处,碧君才会觉得自己的身心是最轻松最自由的,她才真正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福子。
清粼粼的河水向前快乐的流淌,碧君手中的棒槌一下一下力道均匀的击打在揉成一团的衣服上,碧君的眼前幻想着一幅自己心中渴望已久的景象。眼前的她不再是这个普通的小姑娘,而是身着凤冠霞帔立于舞台中央的戏中女王,她美丽,她骄傲,她立于万人中央,受人追捧,受人赞扬。想着想着,碧君一时兴起,放下手中的棒槌和衣服,站起身来,动情的唱起《红鬃烈马》中王宝钏的唱词:讲什么节孝两双全,女儿言来听根源。大姐许配苏元帅,二姐许配魏佐参。唯有女儿我的命运苦,彩球单打平贵男。先前道他是个花男汉,到如今端端正正、正正端端、驾坐在金銮......唱的正好,忽听身后有人高声叫好,这一声“好”吓地碧君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她慌忙转头一看,哦,却原来是子声师兄。碧君有些难为情,她低下头用手拽了拽衣襟,轻轻地叫了声:“师兄,你怎么在这。”子声走到碧君不远处,一边蹲下用手中的柳条随意的拨水,一边笑着说道:“知了吵的人心烦,想着到河边清静清静,却不想听了小福子这么好听的一段戏,真是没有白出来溜达。”碧君听子声如此一说,脸上更加难为情起来,她羞涩地说道:“师兄,我唱的不好,你可千万别笑话我。”“谁说你唱的不好,我看你唱的就很好,你这年纪不光嗓子好,又能够把音韵唱的这么工整,实在是很难得了,照我说你现在就可以挑梁唱主角了。”子声真诚的说道。
“师兄,你真觉得我唱的还成吗”碧君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我怎么会骗你,呵呵,傻丫头。”子声边说边用手在碧君鼻尖刮了一下,脸上满是对眼前这个小妹妹疼爱的微笑。
碧君也笑的比方才更灿烂了,她一边笑一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喃喃的说道:“师兄,你说天的那边是哪里”
子声也望着远处温柔地回答道:“天的那边就是北平啊。”
“北平,是过去皇上住的地方吗”碧君好奇的问到。“对呀,是皇上住过的地方,那有紫禁城,有金水桥,有颐和园,有圆明园,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地界。”子声在回答碧君的同时,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了许许多多有关北平的画面。
“师兄,那北平有唱戏的戏台吗”碧君一边继续洗衣服一边问道。
子声笑了一笑,顺势躺在草地上,一只胳膊放在脑后,一只手拿着一根细长的柳条随意的摆弄着,他的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说道:“有啊,北平的戏园子可多了,旁的不说,就天桥那一带光戏园子就有二十来家,一家挨着一家,不光有唱京戏的,还有唱蹦蹦的,唱梆子的,唱坠子的,唱秦腔的,一天光听戏都听不过来。”
“师兄你知道的可真多,我要是能去北平的戏园子里唱一回戏,死了也值了。”碧君无比憧憬的说道。
子声被碧君冒着傻气地话逗的又笑了起来,他用手中的柳条轻轻拨了拨碧君的发辫,打趣她道:“小福子,你的话我可记下了,赶明儿你要是真在北平城唱了戏,我看你有几条命去死,我到时候可追到你身后边索命去,哈哈。”
碧君也被自己冒着傻气的话语逗笑了,她边笑边回头问子声:“师兄,你和师伯为什么不在北平唱戏呢”
子声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能在北平扎稳脚跟不容易啊,在那不光要会唱戏,还要有三头六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要躲地过明枪,防地住暗箭,反正我爹是不打算再回那唱戏了。”
子声的话让碧君有一些害怕,方才对北平美好的向往被一扫而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浮现出一片血光,她害怕的说道:“师兄,你说的让人害怕,我不要去北平唱戏了,我只会唱戏,旁的什么都不会,我只有一条命,倘若真的丢在那,那多不上算啊。”子声听了碧君的话复又笑了起来,他安抚碧君道:“小福子,别胡想了,我是吓唬你的,你是天仙下凡,有福星罩着你呢,别怕。”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子声猛的站起身,一边脱鞋一边快速的跳进河水中,用手捞起一件飘进河心的衣衫,他站在水中大声说道:“傻丫头,褂子都被吹跑了,要是丢了看你回去怎么跟婶娘交代。”子声一边说一边将衣衫丢向碧君。碧君慌忙站起来一把接住,一个趔趄险些落入水中。子声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笑的更欢了。碧君放好衣服,假装生气似的用手向子声的身上撩起水来,子声也站在那边用水还击,两个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就这样在清清的河水边,在泛着蓝光的野花丛里嬉戏玩耍起来,身后柳树林微微摆动,小鸟儿欢快的鸣唱,一切都是那么清新那么明快,这也是碧君心头永远铭记的一幅图画。
从那以后,许多个午后时光,碧君和子声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子声给碧君讲天南海北的见闻,讲戏文里的故事,再往后一些,子声还给碧君搭戏,和她一起排红鬃烈马,和她一起唱四郎探母。碧君虽说跟着父亲学了很多出戏,但是从没和生角搭过戏,在这小河边,在子声师兄的帮衬下,碧君终于知道了与人如何搭戏,不知不觉间又长进了许多。一天,在排完一段戏后,子声鼓励碧君道:“福子,这一出《红鬃烈马》你已经能在台上唱了,肯定能唱出彩儿来。”
“师兄,你说真的”碧君还是有些不自信。
“你若唱不出彩儿来,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子声开玩笑道。
“师兄,我也记下了,我若唱不出彩儿来,我就等着你自己把脑袋拿来,哼。”碧君也打趣着说道。
“好,一言为定,哦,对了,福子,你答应我一件事成吗”子声望着碧君认真的问道。
“师兄,你说什么事情。”碧君也望着子声的眼睛,略有些意外的说道。
“以后,你别老叫我师兄师兄的,这个称呼我不大喜欢,干巴巴的。”子声抿了抿嘴,又笑了起来。
“那我叫你什么呢,从师祖那论起来我是要叫你一声师兄的,况且我哥哥也叫你师兄呀”碧君的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我是说旁人可以叫我师兄,你叫我平哥哥吧,这样才显得你和我像亲兄妹一样,福子你说如何”子声温柔的说道。
碧君故作深沉的看了看远处,也不答话,然后背着手默默地向路边走去。
子声见她走的有些远了,忙快步追她,边追边大声问道:“问你话呢,你到是答应不答应。”
碧君转过头,一张透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一张娇嫩的小嘴巴微微撅起,俏皮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子声,扑哧
第四章 多少事,欲说还休(三)
正如子声预料的那样,碧君并不是筱丹凤夫妻亲生的孩子。碧君五岁那年老家河南连续大旱,田里颗粒无收,大小树木大多枯死,门前的河流还有水井也都相继干涸,一时间饥荒大作,草根、树皮也全都被灾民吃光,饿死的人越来越多,饿殍遍地,乡亲们不得不扶老携幼背井离乡前往外地乞讨求生。
碧君本名叫朱春福,爷爷说她是阳春三月柳树发芽的时候生的,生她的那天有喜鹊在家门前喳喳叫,爷爷说这孩子将来定是个福星,就叫福子吧。可是自从灾荒开始,奶奶和福子的父亲、两个姐姐先后在逃荒的路上饿死病死,家里只剩下爷爷、娘和福子。福子的娘人长的标致,虽说饿的皮包骨头,但是那双大眼睛却依旧透着美丽。年幼的福子已经记不大清她娘是怎么和那个矮个子男人搭上话的了,只记得在那个没有太阳的秋日里,母亲坐着一辆套着牲口的平板车跟着那人走了。福子不顾爷爷的阻拦,一直跟着车跑,母亲也不言声只是掩面哭泣,最后消失在福子的视线里。后来,福子才知道是母亲把自己卖了,卖了半袋小米,往后的路就只剩下爷爷和福子两个人走了。
年迈的爷爷带着福子一路流浪,一路打探福子娘的下落,最后来到了繁华一时的古城张家口。娘的下落一直没有打听到,爷爷的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他生怕自己哪天真的就倒卧街头,丢下这可怜的孩子无人照管了。每天夜幕降临之后,爷爷就会带着年幼的福子在人头攒动的戏园子门口,让福子站在戏园子门口唱老家的河南坠子,爷爷就趁有人围观的时候,拿一只破碗要几个小钱。别看福子年纪小,记性却非常的好,爷爷随口教的几句河南坠子经她奶声奶气的一唱,倒还真能吸引一些瞧稀奇的看客来。大家一见这孩子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一对圆圆的黑眼睛却格外的有神采,在众人面前一点也不怯场,于是大多都会出于同情和怜爱,或多或少的给丢下几文钱给这祖孙俩。前一阵子,一晚上多少能讨到一些钱,可是这一带有一个地痞总是在人群散去后,前来向福子爷爷索要什么摊位费,说是这一片都是他的地盘,谁要想在这发财,就得孝敬他,要不然他就有本事让他滚出张家口。爷爷死活不给,这人便纠结了几个乞丐上来就要打人,福子爷爷眼见这阵势,也只好低下头,将好不容易要来的钱大多交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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