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半,几许秋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倚澜问月
碧君进戏院第一天就和蓉珍认识了,当时王班主向大家介绍了碧君后,蓉珍第一个跑过来拉着碧君的手和她打招呼,然后热情的挽着碧君的胳膊,逐一的介绍起戏班子里的诸位,一边介绍一边和大家互相打趣儿。有了蓉珍的陪伴,让初来乍到的碧君心里暖和了许多,少了许多的忐忑与尴尬,她从心底里感激和喜欢蓉珍这个姐妹。
蓉珍是个天真烂漫的性格,她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因她性格好,生的又圆又白,所以大家伙都喜欢叫她唐元宵,她每每听人如此打趣儿她,笑的就更开心了,整个后台都充满了她银铃一般的笑声。碧君喜欢听蓉珍说话,喜欢看蓉珍笑的样子,特别是蓉珍嘴边那两个浅浅的梨窝,映衬的蓉珍越发的甜美。
碧君是试戏后第二天才进的戏院,在正式进戏院的那天,碧君在蓉珍的介绍下很快就熟悉了环境,然后甘经理又带着她去楼上签唱戏的契约。等一切手续办理妥当,甘经理见她是背了包袱来的,就知道她定然是在北平没有落脚的地方。甘经理一问,果然碧君暂时还没找到住处,这几日都是在旅馆里过的
第十二章 北平老规矩
从前没来北平的时候,人人都说北平人势力,等真的在这里唱戏以后,碧君觉得北平虽说有势力眼,但是好人毕竟还是多,就像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很好,除了那个冷冰冰从来不拿正眼瞧人的头牌青衣白晴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碧君却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就连与自己最要好的蓉珍也未曾说过,她知道在这戏园子里闲话是传的最快的,万一招惹了那位爷,就他那天大闹甘经理办公室的架势,十个她朱碧君都招惹不起。因此,在茂春大戏院唱戏的日子里,碧君是尽量不和那白晴方打照面,能躲就躲,万一碰到了一起,也只是怯生生的问声好,然后就闪到一旁不敢去瞧他,当然晴方也从未正眼看过碧君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人物。
碧君每天下午和晚上都安排有戏,唱的都不是什么大戏,无非是《三娘教子》之类的青衣折子戏,虽说也有叫好的,但是比起白晴方在台上的风光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茂春大戏院是甘兆勋甘经理的产业,里面的演员除了挂头牌青衣的白晴方是甘经理重金请来的以外,其余的人都是荣兴社王荫山王师傅的人。王荫山今年虽说已经过了五旬,但是却依然宝刀不老,最拿手的是《失空斩》、《借东风》里的诸葛亮,他是天桥的戏园子里座儿们最认的老生之一。因此,在茂春大戏院,王师傅挂头牌老生。王师傅和白晴方处的倒也不错,两个名角儿互相配戏,不过多计较排序之类的事,到了戏台子上,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很受底下看戏的人欢迎,但凡有这二位合作的戏,那天的票定然会比平日卖的更红火一些。因此,甘经理对这两位都是格外的优待和礼遇,前台的剧目之类的皆由他们两人商议而定。
碧君以前在张家口的时候也是唱过连台本大戏的,那时侯大家伙也都说她唱的工工整整,规规矩矩,颇有她父亲筱丹凤的味道。可是自从在这北平城里登台以来,她却觉得台底下的座儿们对自己并没有像张家口的那样热情,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唱的还不够卖力,于是,她每次在台上都卯足了劲儿唱,就想唱个满堂彩,可是她越想唱红就越觉得落差越大,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碧君。
好几次,晚上散了戏,碧君和蓉珍躺在炕上闲聊,碧君让蓉珍给自己的戏提提意见,蓉珍咯咯直笑,说碧君真是心劲儿大,满脑子都是戏,她可不成,只要出了那戏园子就再不想听锣鼓点,就想乐乐呵呵的想点别的。碧君问的多了,蓉珍到真是会站在帘子后面听一听碧君的唱,可是听了几次,蓉珍都直夸赞碧君唱的好,气口、韵律、腔调都好,没什么不好,以后指定能红,她让碧君别着急,慢慢来。
蓉珍越夸奖她,碧君越觉得惭愧,她知道一个人要想红那可不是光自己说就能红的,那必须是座儿们认你,座儿们捧你才成,可是自己到北平后却没有一场戏是向白晴方那样收到座儿们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甚至连蓉珍都比不上,这一点让碧君很灰心。
碧君在家时,父亲不光教自己唱青衣的戏,什么花旦、刀马旦的戏父亲都教,甚至丹凤还学过小生的几出戏,拿父亲的话说这叫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将来指定能用的上。而且在小城张家口的戏园子里,行当区分的也不怎么严格,一个演员不管你应该是什么行当,只要你能拿的下来,那你就撒欢儿在台上唱,没人说你什么。可是,在北平,碧君发觉这里各行当之间的界限森严,你是青衣行就绝不能唱花旦的戏,花旦更不能去碰刀马旦的戏,否则就会被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冷言冷语的挖苦死,甚至你会被人排挤的没法子唱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卷铺盖走人。
这一点,碧君也是有过教训的。那时候,碧君连着唱了快一个月的《三娘教子》这样的青衣戏,又给二路老生搭的也尽是些青衣配角,她想着观众怕是也看烦了,想换几出新鲜点的试试。她知道,每隔一个月王师傅会调整一次戏单,她想去试着给王师傅说一说,但是又有点不好张口。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给蓉珍,蓉珍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她一听碧君是想换几出原先在家时演过的花旦戏来试试,笑着摇了摇碧君的肩膀,鼓励她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是换戏码换行当呀,这有什么呀,只要你是扎实学过又在张家口演过的,那你怕什么,大大方方的给我师傅说去,师傅是最通情达理之人,定然会应允的,快去说吧,好妹妹。”
碧君听蓉珍如此说,心里也有了底,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看见王师傅在排戏单,她也没有多想,就笑着对王师傅说了句:“王师傅,我唱《三娘教子》、《桑园会》这些戏也有些日子了,我想再唱唱《拾玉镯》、《辛安驿》、《盗刀》这几出花旦和武旦戏,好长时间不演我怕戏生了。”
在碧君看来这原本是一句不打紧的话,并没有旁的意思在里边,可是那天,在她说了这话之后,本来还和颜悦色的王师傅突然大发雷霆,他一把将手中的毛笔撂到桌子上,那笔尖的墨汁差点就溅到了碧君的脸上。碧君从未见王师傅发过如此大的火,她吓得站在桌前瑟瑟发抖,不敢再言语。
“朱碧君,我看你轻狂的把自己几斤几量都掂量不清楚了,自打祖师爷创了这梨园行,那就是丁是丁卯是卯,什么行当吃什么行当的粮,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唱哪出就哪出,你也配,你给我出去,滚出去。”王荫山边骂边用巴掌拍了一下桌子。
碧君被骂的面皮发烧,头脑发涨,心也剧烈的跳个不停,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碧君用帕子捂住脸,哭着从王师傅的书房跑了出来,一进自己的房间,碧君一头扑到炕上大哭了起来。
蓉珍本来在廊上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小刀修着自己的眉毛,她见碧君哭着跑进了房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跑了进来。蓉珍见碧君哭的伤心,满是同情的说:“快别哭了,出什么事了给姐姐说说,你这么哭,哭哑了嗓子赶明可怎么唱花旦呀。”
蓉珍不提花旦还好,一提花旦两字,碧君哭的更委屈了。蓉珍一边轻轻拍着碧君的后背,一边好言安慰着她,等她的哭声渐渐止了,这才起身用热水绞了一个毛巾,将碧君拉起来,给她擦了一把哭的有些红肿的脸,然后才又问起缘由来。
听完碧君断断续续的讲述,蓉珍也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有些生气的说:“我师傅这人向来脾气好,这些日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满眼就觉得那个和他搭戏的白晴方好,其余的人他都瞧不上眼了,前儿还把我和我几个师兄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们不长进。可是你
第十三章 落雪红梅
昨夜纷纷扬扬的一场大雪,让故都北平更加的壮丽与明快。那红墙碧瓦的紫禁城里是雪,那残垣断壁的圆明园里是雪,那天坛先农坛的柏树林里是雪,那前门大街五彩的牌坊里是雪,这真是一个白雪堆砌出来的世界,既有皇城的威严与光辉,又有银装玉琢的轻灵与娇媚,难怪许多文人雅士都说赏雪还是要到北平来。
因昨晚上有堂会,大家今天起的都比往常晚了些,等收拾齐整出来的时候,碧君看见院里院外竟然到处都是雪,房檐上还垂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溜子,不光如此,这白茫茫的大雪把院子里的这几棵光秃秃的老树比对的越发黑沉,就连远处的天空也被映衬的更加的苍白。碧君欣喜极了,她一边赏雪一边叫蓉珍:“蓉姐,快出来看呐,外边下雪了,白茫茫的可真好看。”
正在屋内对着镜子梳头的蓉珍听碧君叫自己,连忙掀开棉门帘跑了出来,她一站到廊上,马上大叫了起来:“我的妈爷子,昨晚上什么时候落的雪咱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见啊,今年这雪虽说比去年迟了些,可是比去年却下的大了许多,这下总算找平了,老天爷看来也是最会找补的,定不能让咱们吃亏。”蓉珍边说边咯咯的笑起来。
碧君一边笑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蓉珍,总是有那么多的说辞,这会子连老天爷也打趣儿上了。
蓉珍嫌外边冷,看了几眼后就进去继续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了。碧君喜欢这雪后清新的空气,就站在廊上继续赏着雪。正看着,碧君听见院门一响,似是有人进来了,碧君有些好奇的朝院门的方向望了一望。
没过一会,从前院走进来一个头上裹着鲜红色羊毛围巾,身穿暗粉色印花棉袍的女子来。进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师傅的独生女王晚秋,乳名唤做小秋。碧君忙叫了一声:“小秋姐,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呀。”
晚秋是个秉性淳朴和善的姑娘,她冲碧君点了点头,招手让她过来。碧君跑下台阶踩着雪来到晚秋的身边,晚秋笑着说:“碧君,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完,她把自打进院就放在后边的右手举了起来,手中是几枝落雪的红梅。
“哎呀,好美的红梅啊,小秋姐,你从哪得来的,我来了这么些日子竟然没看见这四周谁家还有这宝贝呢。”碧君惊叹道。
小秋见碧君喜欢这红梅喜欢的眼睛都放光了,笑了一笑,然后一边分给碧君两枝一边说:“瞧你这大惊小怪的,这是我今早起来特意到前边巷子里周嫂子家讨来的,她家那宅子里有两株大清国时就栽下的红梅,那枝干又长又粗,都快赶上房檐高了,每年落第一场雪的时候花就开了,开的满树都是,那叫一个漂亮,每年周嫂子都会送我几枝插瓶,这两枝你也拿去插你屋里,也借这寒梅的彩头,祝你梅花香自苦寒来,明年啊一唱就红。”
晚秋的话总是那么悦耳,像她的人一样温柔文雅。碧君接过红梅一边道谢一边感激的说:“谢谢你,小秋姐,借你吉言,来年咱们都大吉大利。”
姐妹俩都笑了起来,她们青春甜美的笑容和手中的红梅一样在这白雪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夺目与美好。
晚秋是王荫山的独生女,今年也已经有二十岁了,按说年纪也确实不算小,该寻个婆家了,可是这荫山哪里舍得她出门子。说来荫山也可怜,一辈子就这一个孩子,还是快三十五的时候才得的,因生她的时候正是深秋,自己年岁又大了,因此上叫她晚秋。自幼荫山夫妻俩把这独女宠的跟宝贝一样,生怕她有丁点闪失。晚秋从小体弱,性子又文静腼腆,因此荫山也未让她学戏,只是随意的念了个高小,然后就跟着她妈在家做针线学女红。前几年,荫山的老妻突然谢世,这荫山身边就正剩下晚秋这一个亲人了,因此上他对女儿的婚事拖了又拖,总觉得闺女还小,不妨让她在家再快活几年,一旦进了人家的门,那可就算把锅灶背在了身上,哪里来的半点自在呢,可怜荫山这疼爱闺女的一片心呐。
碧君吃过早饭,见外边放晴,太阳又暖暖的照进了小院里,她便拿起一把扫帚扫起院子里的积雪来。蓉珍一边把腿放在窗台上压腿练功,一边对碧君说道:“碧君妹妹,你放着别管,我叫师兄他们从前院进来帮咱扫,就一句话的事,这哪里是咱女孩干的呀。”
蓉珍的几个师兄自打进了这戏班子就都围着蓉珍打转,特别是近几年来,哥几个都长成了大小伙子,眼见的蓉珍生的越发娇俏可人,自然更愿意在她身上下功夫了,整日家一个赛一个的对蓉珍好,又是送东西又是讲笑话,捧的蓉珍笑得更加的得意。
碧君听出蓉珍这话不无得意炫耀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停下手里的扫帚打趣蓉珍道:“这几个师兄也真够忙的,又要练功排戏,又要登台唱戏,还要操心他蓉妹妹今儿穿的暖不暖,小手冻不冻,饭用的香不香,好不容易回到院儿里吧,还要竖起耳朵听听妹妹可欢喜,如今你还要让他们扫雪,我说姐姐还是让几位师兄好好的歇歇吧,我瞧着他们最近可都瘦了呢。”碧君说完笑的弯下了腰。
蓉珍一听碧君在打趣自己,倏的一下羞红了脸,就好像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落了一层红粉一样娇羞可爱。她笑着跳下台阶,朝碧君身边跑来,一边跑一边笑骂:“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看你还胡说不胡说了。”
碧君见蓉珍朝自己跑来,于是抓起一把积雪揉成一个雪球就朝蓉珍丢了过去,正好落在她的肩膀上。蓉珍哪里肯干,她也随手揉了一个雪球朝碧君这边丢了过来,姐妹俩在这冰雪的世界里孩子般的打起了雪仗,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得到她们的笑声。
碧君和蓉珍闹了一阵子,便一起将后院内的积雪扫干净,然后这才回到屋子里一边取暖一边聊天。碧君见方才插在瓶子里的红梅不光花开的清丽,就连枝桠也造型独特,最难得的是尖上的几点花苞还没完全绽开,只是有那么点殷红的意思。碧君心想这晚秋果然是有眼光有品味的,倘若是蓉珍去采,定然恨不能把全部开花的枝条都采了来,绝不会要这寒枝瘦梅。心下想着,碧君偷偷抿嘴笑了一笑。她忽然想到,很久没有剪窗花了,这会子何不借着这雪景和这红梅剪上一幅贴在窗上添个喜气呢
于是,碧君寻出红纸和剪刀,坐在炕上,对着那两枝瓶中的红梅剪起来。正在照镜子的蓉珍扭头一看碧君剪起了窗花,忙跑了过来坐在碧君身边,笑着说:“碧丫头,你还有这本事啊,真是小瞧你了呢,你这剪的是什么呀”
碧君笑着看了她一眼,说:“我瞧着小秋姐送的这两枝红梅清瘦雅致,心想不如剪下来贴在窗上添个喜气。”
“哦,是梅花啊,我瞧着她采的这几枝一点都不好,才开了几朵,剩下的都是花苞,这梅枝也不好,太瘦太不直了,要我采呀......”
还没等蓉珍说完,碧君抢着说道:“要你采呀,你定会把那中间的枝头开满花的又粗又大又直的那一根掰折了扛回来,是还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
第十四章 好一捧香甜的梅花雪
晚秋带着碧君穿过了两条巷子就来到了周嫂子门前,她进门时看见门外的那辆马车还在,心里不由得一喜,但是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晚秋心想:也不知道这会子进去能不能和他再打个照面,或是看他笑上一笑,或是听他随口说上几句也是好的。”晚秋心下想着,脸颊上微微有点发烧,好在身旁的碧君没有发觉什么。
晚秋在这个雪后的上午,一连跑了两趟周嫂子家,其实她只为了见一个人,一个挺拔俊朗,儒雅谦和的年轻男人。这个人是周嫂子娘家的兄弟,也是梨园行里唱武生的,听周嫂子那口气,她兄弟也是有些名气的,但是晚秋素来是个不关心世事的,就是说了给她听,她也不知道梨园行里的名堂。周嫂子的娘家和夫家都是吃戏饭的,尤其是夫家在梨园行是有名的世家,祖上曾在紫禁城给老佛爷唱过戏,享过内廷的供奉,只是到了这一代子孙再没出什么红角儿,逐渐的没落了。
这周嫂子自打嫁过来,就与晚秋母女交好,后来她见晚秋年纪轻轻就没了母亲,心下十分同情她,因此对晚秋就更关照了些。因两人性格相像,脾气相投,所以晚秋也喜欢去周嫂子家,和她一起做做针线,跟她学学做家务做吃食,听她讲讲家长里短的打发打发这略显乏味的时光。有时候,周嫂子和晚秋都很羡慕蓉珍她们这些可以登台唱戏的女子,觉得比起她们来,自己的生活太单调太无聊,可是她们也知道自己都不是那块材料,以她们两个的性格平日里在生人跟前说句话都打颤,更别提登台唱戏了,那还不得吓个半死。所以,羡慕归羡慕,那也不过是晚秋和周嫂子在平日谈笑时的一句玩话罢了。
去年的第一场雪虽然没有今年这般大,但是也飘飘洒洒落了一些。那天一大早,周嫂子就兴冲冲跑来邀晚秋去她家赏梅花,晚秋本来嫌天冷不打算去的,可周嫂子再三说她家那两株老梅只有在雪中去赏才更加的有意思,等雪消了只剩下红花,好看是好看,但却少了一丝韵味。
周嫂子的一番话说动了晚秋,她跟着周嫂子过到那边一看,果然那落雪的红梅比平日更加清冷俏丽。就在那天,在那个雪后的清晨,在两株老梅的幽香之中,晚秋碰到了那个让她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的人。
去年那天,晚秋随着周嫂子过去的时候,那人正仰着头站在树下赏着寒梅,那是晚秋见过的最好看的侧脸,棱角分明不说,那双大大的丹凤眼里透着阳光与明净,特别是那长长的睫毛,好似一圈黑色的丝绒一样嵌在眼眶的周边,让那双眼睛更多了一丝深情与幽静。
晚秋见有客人,略有些羞涩,她本想转身回去,可周嫂子笑着说:“这是我娘家兄弟,比你大上四岁,又不是外人,他也是方才从家里专程过来赏这老树的梅花的。”周嫂子又向她兄弟介绍了晚秋,那人冲晚秋彬彬有礼的点了一点头,笑的谦和笑的温柔。
自打去年,在梅树下匆匆的一见,晚秋心里就再也放不下那人来,她渴望着能够再与那人相见,她知道自己八成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可是这少女的心事又能对谁言说呢。
今天一大早起来,她欣喜的发现久久不落雪的北平城终于又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晚秋心下想着那周嫂子的兄弟今天兴许也会跑来看那两株落雪的梅花,于是,她特意换上了今年新做的准备过年穿的暗粉色印花棉袍,又将那条自己喜欢的红色羊毛围巾围在身上,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打扮了半天才带着满腔的期待与些微的紧张去到了周家。
晚秋早晨过去的时候,周嫂子家大门口的雪已经扫的干干净净,大门也大大的敞开着,周嫂子就是这样一个贤惠的妇人,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都被她操持的井井有条。晚秋进门后,周嫂子正坐在廊上洗着一盆羊肉,见晚秋进来,笑着说:“你今日来的巧,我正说等羊肉炖在锅里了去叫你呢,你瞧我家你姐夫前儿买的羊肉多细嫩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