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软骨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大河之楠
黄二太太顺势,笑吟吟吩咐柳月容,见她躬身施了一礼,孤身往前院去了。
至于丫头婆子,她带进黄家的只徐婆子一人,余下的,谁会听她使唤。
楚茉被下了脸,眼眶泛红,嫉恨眼神紧盯柳月容背影,见她芙蓉发髻上红宝莹润透亮,堪比珍品。彩罗对襟小衫下,青峰傲雪身姿傲人,对比自己一览无余,含酸低头。
她得想个法子处置了这柳氏才行。这般绝色长久在表哥身前,他若是动了心,她该如何?
黄二太太想的更为周道,婆媳刚打了个照面,不管以后如何处置柳氏,她去前院,代表的是黄家体面。孤身前往,像什么样子。
更何况,婆媳初次交锋,这柳氏性子端方沉稳,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她信不过她。
黄二太太盯着宝葫芦一般丰润背影,狠声训斥丫鬟,
“还不快跟大奶奶过去。傻愣着做什么?刚才不是挺机灵,给她搬杌子?”
“就是,柳家是越发败落了,姑娘出嫁,连个亲近的丫鬟婆子也没有,成什么体统。”
楚茉也应声附和,拐着弯的给柳月容上眼药。
余光见小丫鬟小步跟了过去,等人走了。可怜巴巴的上前,小声向黄二太太辩解道,
“二舅母,我方才实在是为黄家忧心,一时着急才说错了话,您疼疼我,千万别往心里去。”
形容楚楚可怜,小白花一样惹人怜爱。黄二太太想起往事,不由低叹口气,
“她毕竟刚进门,万事不讲究。你身份尊贵,何必和她计较?”
“便是看她不顺眼,等过了这几日,等她去相国寺伺候老太太,那才是眼不见心不烦。”
楚茉闻言,红眼哽咽,纤细身子扑在黄二太太怀里,“二舅母,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黄二太太纵有千般脾气,半句话也说不出。带着碧玺玉镯的腕子轻拍楚茉后背,挂念起出府的黄忠义。
昨日的事情,她并非完全不知情,楚茉爱慕儿子,她也是门清的事儿。婚书,拜堂未成,也有黄二太太默许的成分。
只,她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昨儿个肃毅候还来府里面吃喜酒,怎么今天,就率兵围上黄家了呢。
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不成?
还有这柳氏,眉目含春,娉婷身姿,虽是极力遮掩,可到底是有了几分妇人之相。
难不成,儿子忠义昨儿个夜里回含章院,和这柳氏圆了房?
***
小花园距离前院书房,不过隔开了两道月亮门。穿过第一道月亮门,便见浑身黑甲的卫士手持红缨木仓,目光森森立于甬道旁。
第二道月亮门后,甲卫森森,中庭甬道,一张太师椅陈列其中。椅子下,跪着些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一黑脸将军,手持弯刀,面上满是威赫肃杀之意。
靛蓝衣裳男人依旧昨夜磊落模样,金冠束发,长身立于中庭,一箱箱账本陈列其旁,另有几个文书模样的人物翻捡记录,时不时禀告男人几句。
虽是家常衣裳,可这满院的将士,也比不得男人一人来的气势凌人。
身后的小丫头惊呼一声,随即捂吞咽下去。小心谨慎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小小声和柳月容商量,
“大奶奶,这,咱们,要不,回去…”
将士浑身杀意,便是柳月容素来镇定,也不由摄于这黑甲所传出的冷硬之意。更别提那男人,铁打铜铸一般,看了便让人生出敬畏之意。
可回去,是不能回去的。到了这一步,回头,也没有活路。
身姿曼妙,彩罗纱轻薄勾勒曲线,红宝灼灼,光洁额头下,柳眉桃花眼潋滟,一时竟分不清是红宝更绚丽,还是佳人星眸更璀璨。
顾知山一眼便瞧见,从月亮门下娉婷而出的柳月容。
身后,是素来军纪肃整的镇远军,有条不紊的整理外书房账本。一箱一箱搬运,沉甸甸的扁担发出吱吱响声。
韩有粮则在大声斥骂跪地的黄家男人,语言粗鄙不堪入目,皆是些什么,
“…日你奶奶的腿儿,血窟窿里爬出来的狗东西,敢克扣你韩爷的银钱!”
“便是爷答应,也不问问爷手里这把刀!”
“爷认得你是黄帝师家里人,它可不认得!”
说着,还把开了刃的弯刀逼近黄二老爷脖颈,轻轻划了下,皮破血流。黄二老爷压抑不住疼痛,惨叫出声,他们黄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了这个瘟神。
黄二老爷掌管翰林院,年过半百,虽仕途上不如他爹长进,可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有脸有面的人物,谁敢拿刀顶着他的脖子。
也就肃毅候,让他受尽屈辱。至于其兄黄大老爷, 一身肥膘,早早窝成一团瑟瑟发抖,不堪大用。
两股颤颤,黄二斜瞟利刃,小心谨慎开口试探,
“肃毅候明示,我黄家历来衷心耿耿,可从不曾有贪污枉法之举啊。”
“不若,收了这刀剑,没得吓坏了内宅妇人。等…,等老太爷回府,再另行商量也不迟。”
说罢,见冷心冷面的肃毅候紧盯自己身后内宅院落,似是心神恍惚。误以为自己说中肃毅候内心,再次加码,
“昨儿个犬子新娶新妇,今日便被围住府邸,满家不得安生。侯爷,便是不为黄家老小,新妇位卑年幼,没见过大场面,若是惊吓了她性命,岂不是罪过。”
韩有粮闻言哈哈一声,刀逼迫的越发近了,嘲讽出声,
“什么新妇不新妇!你老实把克扣镇远军的军资物飨交出来,这事儿也就了结!不然,嘿嘿,让你尝尝你韩爷的厉害。”
黄二老爷又是一派推脱之词,什么忠义之家听的人头疼。佳人踟蹰不敢上前,身后仅一个绑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再无旁人跟随。
韩有粮失了耐心,见侯爷颔首,心底有了底气。刀剑逼迫,血落衣裳。更是让黄二老爷哀声哭号。
血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金戈铁马,黑云压城。柳月容微微阖上桃花眼,屏气凝神不敢再看。
虽闭眼凝神,鼻翼间血腥气萦绕。一时之间,柳月容竟似是回到了六年前的战场。
金戈铁骑,声声踏破青州的青石板路。昼夜厮杀,守城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再无生息。
苦守十多日,青州城破,鞑子破城,烧杀掠夺,无一不做。百姓哀嚎,血满长街。爹和娘,死守城门,也被敌人悬于长旗之上。
若不是当年才十七八岁的顾知山千里驰援,青州,再也不是大隋江山。驰援到底是晚了些,她的爹娘都没了。甚至,还背负了叛国的骂名,直到今日。
“知山哥哥…”
蠕动樱粉唇瓣,柳月容心潮起伏跌宕,眼眶泛红,抬眸再瞧男人,眉目磊落,神态不羁仍旧如当年少年。
便是过去六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也是这般,裹挟一身血腥肃杀之气,汹涌而来,凶巴巴,恶狠狠,向她伸出手,
“还能站起来不?我来接你回家。”
夺妻(软骨香) 6、第六章
顾知山见佳人面色越发苍白几分,形容楚楚,让人心疼。她旁边的小丫头,不堪大用,躲在主子身后瑟瑟发抖。
更别提,一双桃花眼落在自己身上,水汪汪的涟漪暗起,实在是,实在是让人…
不悦拧起眉心,这黄家真是不成体统,新妇怎么能恣意外出去见外客,还是这般娉婷姿态。
若不是手里这合欢香为证,顾知山真会以为,这新妇是出了内宅,来寻自己的。
余光瞥见黄大老爷跪地两股颤颤,面白冷汗直流。捏紧合欢香,冷声吩咐韩有粮,
“捂住他口鼻!审问黄大!”
韩有粮应声行动,一把按住满口之乎者也的翰林学士,帕巾捂口,见对方狼狈倒地,仍旧目带不愤之色。
刚要呵斥,便见威风堂堂的肃毅候阔步往内宅行去。
咦,内宅?
韩有粮疑惑目光紧随其后,目光随即被月亮门下吸引,一窈窕少妇带着丫鬟出了内宅。国色天姿,好整齐模样。一双桃花眼含情,半步也不离开他们侯爷身上。
再要仔细看去,便见自己侯爷上前,遮住少妇大半身子,瞧不见具体模样。
他怎么瞧着,自己侯爷带着急切。好似,唯恐迟了一步,佳人便被人瞧了去。
疑惑揉了揉眼,还是那个脊背挺直,冷硬难以亲近的肃毅候。韩有粮安心了。
回首见烈日头下,侯爷吩咐审问的黄家大老爷,满腹肥肠,一脸仓皇无措,不如其弟有筋骨,跪姿更是一坨肉,蔫了下去。
军靴走动,一脚踢在黄大老爷后背,便见其被吓到闭眼尖叫,
“肃毅候莫打,肃毅候莫打,下官招认,下官招认!”
有戏!!!
韩有粮钦佩看向月亮门,侯爷是越发威武聪明,他怎么知道,这黄大老爷这般不经审问。
不用审问,一脚下去,便全都招供出来。
只此刻月亮门下,空空荡荡,黑甲卫兵手持红缨钢木仓,哪里还有二人身影。
一扇门分割两边。月亮门外喧嚣热闹,门里,半点儿声响也无。
柳月容不敢抬头,饶是在脑海里过了无数次二人见面的场景。等真正的瞧见男人,她才觉得心底发怵。
昨夜亲昵宛如夫妻,肌肤相亲,坦诚相对。可今日,男人虽是身着她见过的靛蓝衣直裰,腰间玉佩依旧温润,丝毫柔和不了男人面上的冷硬神色。
长眉入鬓,利眸瞥自己一眼,宛如深潭。冷冰冰毫无情意。
柳月容心底发苦,也是,他们二人,能有什么情意?那点子救命之恩,也就自己挂念着,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不过是错打错着的鸳鸯情.事罢了。
抬眸,桃花眼潋滟。柳月容踟蹰开口,
“我…,听说你围了黄家…”
“是,是因为昨晚吗?”
话到最后,霞飞两腮。便是有了心理准备,提起昨夜,柳月容依旧是觉得羞愧。新婚之夜,一夜夫妻恩爱,醒来那人却不是丈夫。怎么想,也让人觉得荒唐。
可若是不说,不问问这男人准备如何安置自己。柳月容又觉得不甘心。
“不是。”
男人话语打断她遐思。蹙眉见佳人瞬间失了血色,开口找补,
“黄家昨日婚礼奢靡,铺陈浪费。镇远军军费被克扣了六成有余,索性,借机查探军费一事。”
鬼使神差的,哪怕是面对着太后,也从未解释过自己用意的肃毅候,见佳人面色苍白,桃花眼也失了神采,破天荒的开口解释一下。
说完,他便后悔了。
月容一双桃花眸子亮的惊人,芙蓉发髻上红宝绚丽夺目。因男人身量过高,加上发髻,月容也不过堪堪及到了他耳垂处。
抬起精巧的下颚,察觉男人态度软化,顾不得畏惧,月容伸手拉住男人衣袖摆角,满是希冀,
“那,那你能带我走吗?”
虽然黄家暂时尚未发现昨日之事,可昨夜事事蹊跷,若说黄家没人知情,柳月容是断断不会相信。
一旦事发,不说柳家颜面扫地,便是她自己,轻则沉塘,重则起木马游街。无论哪个,她都不想要。
身为爹娘的女儿。她绝对不能给爹娘蒙羞。让他们九泉之下,无颜面见祖宗。
沉默,良久的沉默。
无助松开攥住男人衣袖,柳月容低首,昨夜被肆意疼爱的疼,混合委屈憋闷涌上喉间,桃花眼泛红,终是忍不住,珠泪儿顺腮落下。
讨厌,她明明不想哭的。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男人冷硬难以亲近,被拒绝,才是常理之中吧。
只是,他刚刚开口解释,语气温和。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
芙蓉垂泪,小心谨慎不敢抽噎出声。顾知山初始并未发现,察觉葱白手指松开攥紧的衣袖,衣褶皴皱,皱皱巴巴,看起来便让人…空落落的。
低首,他遮住大半日头,阴影垂下,恰巧遮住窈窕少女。芙蓉花髻垂头丧气,樱粉耳珠莹润透亮,珍珠耳饰精致小巧,乖巧垂于发髻一侧。
千姿百态红宝炫丽,也比不得佳人花容月貌。只,顺着腮边滚落的泪珠,沁湿彩罗对襟小衫,泪痕微湿,洗净铅华,少女面容比珍珠还无暇几分。
顾知山利眸紧盯泪珠,捏紧拳头。人多眼杂,他得忍住擦去泪珠的念头。
胸腔越发空落的难受。
“黄家不敢动你。”
粗哑男音入耳。柳月容疑惑抬头,见男人面容冷峻紧绷,眉心似是蒙了一层冷霜,让人亲近不得。
颔首瞥向自己时,眼底坚冰似被融化,有了几分暖意。
刚想上前,忽然又想起男人方才冷硬模样。收回正欲走向男人的莲花绣鞋,柳月容壮胆,试探开口,
“若是一旦事发…奴家被黄家审问,不耐严打招出奸.夫。
我一死倒是干净,若朝廷上大小官员得知,堂堂肃毅候夺了他人妻子…”
话未说完,便见男人眸带怒意,“黄家名义聘你为妻,实则另有所图。你只须好生待着,万事有我。”
说罢,也不理会柳月容煞白面容,一甩月亮门,厉声吩咐门后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扶她回含章院,若再差池,唯你是问!”
蒹葭蜷缩着身子不敢上前,侯爷性子冷硬,自打老爷太太没了,越发是没有人情味。
年前她得了令,来黄家打探军费一事。还没等探出消息,早起便被侯爷吩咐,想办法调到新进门的大奶奶身边伺候。
难不成,这大奶奶知道黄家藏银所在处?
瞧着也不像啊,模样精致,就是个弱质芊芊的闺阁女儿。蒹葭方才试探过,这大奶奶是半点儿功夫也没有,新婚夜许是夫君疼爱过度,走路也不大顺畅。
这样一个人,侯爷怎么让她这个高手去伺候。
只迎 着侯爷冷颜,蒹葭半点儿不敢有异议。小心上前扶住柳月容胳膊,自家侯爷顿时,目光嗖嗖如冷箭落下。
忙不迭松开胳膊,察觉冷意退散,对柳月容越发神态恭敬,
“大奶奶,咱们回去歇息。这里有侯爷,出不了岔子。”
柳月容自然知道出不了岔子,朝廷上说一不二的肃毅候,谁敢忤逆他。没见她那翰林学士的公公,也跪地求饶。
苍白着一张脸就要转身,桃花眼也失了神采。
顾知山是昔日曾拯救她的英气少年,可如今的顾知山,是权势滔天肃毅候,除了张黄二位太傅能与之一搏,余下百官,莫不俯首。
这样的人物,难怪自己入不了他眼。
只,桃花眼泛红含泪,还是忍不住委屈。便是她再明事理,也不过将将才十六岁。
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毕竟,昨夜,他们两个是一夜恩爱。男人和女人之间,最亲密晦涩,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关系,莫过于此。
今早,一身斑驳痕迹未消,便要各走各路。
怎么想,她也觉得难堪。
只那点子难堪没来得及落入心底,便见男人阔步往中庭行去。一脚踢翻太师椅,转身吩咐韩有粮,
“列队收兵。”
韩有粮应声行动,甲卫脚步声森森移动,震耳发聩。
黄大老爷闻言长松一口气,这瘟神总算是要走了。可来不及愉悦,便听见肃毅候蒙了一层寒霜的寡淡声线,
“把黄大带走,我亲自审问。”
“至于黄家…”
顾知山见黄二老爷谦卑跪地,神态恭谨,哪里还有朝廷上翰林学士的清贵模样。
这人,也是昨夜佳人名义上的公公。
恶意的勾唇,利眸隔着月亮门,落在粉面朱唇桃花眼的佳人身上,窈窕曲线,丰润如宝葫芦一般。
娇艳妩媚如初初盛开的芙蓉花,让人惦记。
似是回忆,顾知山不为人知的捻了下食指,指尖扔似残存昨夜暖香,沁人肺腑,让人不知不觉软了筋骨。
“内眷求情,顾某自当从命。”
话语含笑,男人似是心情极好。黄二老爷心中生起不好预感,镇远军出兵,不咬下块儿肥肉怎么会轻易罢休。
还特意提什么内眷求情,十七岁便一夜屠尽青州鞑子的肃毅候,怎么会因为妇人一句话,便改了主意。他有这般仁慈心性?
余光瞥见兄长一身肥肉蜷缩在地,竟是连起身也不能。
咬牙暗恨,难不成,他这眠花宿柳平庸无能的兄长,什么时候开罪了肃毅候不成?
夺妻(软骨香) 7、第七章
晨起这半日,柳月容在昏昏噩噩中度过。
便是男人说了万事有他。可新婚夜失身,对方不是相公这事儿。终究是压在她心底,沉甸甸的,提不起兴致。
以至于回到小花园,听见兵退,二人面上皆是喜意。唯独楚茉,见黄二太太十分欢喜扭紧手帕。
又听虽黄大老爷被瘟神带走,可二老爷平安,二太太对柳氏态度越发和善,让丫头搬椅子让她坐在圆桌前,倒茶给她。
蒹葭连忙递了一杯,月容谢过,茶香微苦入口缓解燥热,整理情绪,总算是打起精神。
恰有丫头来报,说什么二门外送了首饰进来,是大少爷给二太太和楚姑娘挑选,连带着大奶奶也有一份儿。
至于后面说什么,大少爷访友去了,并未归家,之类的话,月容是丝毫没听进耳中。
“柳姐姐,表哥也挂念着你呢。”
楚茉见柳氏去前院转了一圈,肃毅候便收兵,自己白白给了她长脸的机会。话语含酸,把檀木盒子推到柳月容面前。檀木簪盒上,金线镌刻着太品阁三个大字。
字迹张狂不羁,像极了男人模样。
柳月容又是一晃神,她如今看什么,都能和那男人牵连在一起。俯身去拿,衣领微露,莹白细嫩脖颈上,血痕格外显眼。
黄二太太看的分明,猛地瞪大眼睛,再仔细瞧过去时,月容动作恢复正常,早就瞧不见那点痕迹。
许是自己看错了,黄二太太压下心中疑虑,没了打压柳月容的念头。
柳氏国色天姿,忠义动心,夫妻之间成了事儿倒也说的过去。只她要合计一下,这柳氏伺候老太太百年之后,如何处置柳氏,可是个问题。原本让柳氏陪葬的想法就不成了。
她得和老爷老太爷商量,再做决断才好。
至于眼下,黄二太太看了眼,从前院回来便明显神思不属的柳月容,没了说话的心思,态度不冷不热,吩咐她,
“你回含章院去,无事不要外出,阖家亲族也不用你拜访,有事回门之后再说。”
回门之后。柳月容敏感察觉到这个词背后的深意。不由抬头去看黄二太太,却见对方似是随口一说,侧身拿着 茉莉花簪和楚茉低声说话,
“这个适合你,忠义眼光不错。”
“这个最衬舅母,雍容华贵。”
一个是没把她放在心上,一个是刻意给她难堪。柳月容索性躬身一礼,
“儿媳告退。”
她们二人一派情深模样,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先回新房另作打算。
蒹葭见月容转身就要往后院行去,心下着急。侯爷让自己伺候大奶奶,可眼下,她连个凑近的机会都没有。
一咬牙,瞥见桌子上被刻意落下的檀木盒子。蒹葭上前拿住盒子,扬声道,
“大奶奶,您落下大少爷送您的簪子。”
大少爷,送您的。六个字重音强调。
月容听出其中含义,转身见楚茉闻言面带嫉恨,又去瞧梳着双丫髻的蒹葭,面目低垂,是寻常丫头模样。
可柳月容知道并非如此。只凭借方才顾知山和她说话的语气,一句唯她是问,就足以让柳月容判断,这小丫头是肃毅候府的人。
谢过她,接了簪子刚要转身。
“柳姐姐且慢。”
楚茉放下手里娇嫩的茉莉花簪,含笑起身,站在蒹葭面前。见对方因自己的逼近明显面露惶恐,才朝黄二太太道,
“二舅母,这丫头虽是在您房里伺候。明显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依我看,倒不如让她伺候柳姐姐去。
这又是搬杌子,又是跟随柳姐姐去前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柳姐姐的丫鬟。”
“也是。”
黄二太太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若忠义他儿真对柳氏上了心。黄家的大少奶奶,只一个陪嫁的老婆子的确是说不过去,倒不如派个丫头过去,有事也好让自己知道。
当即慈爱抬头看向柳月容,一脸关切,
“你那陪嫁徐婆子实在不像个样子,昨日新婚,不说在新房里服侍你,还去厨房要什么酸菜肉丝面,是个爱吃嘴的婆子。”
“蒹葭虽是年前才入府,也在我院子里有半年,做事妥当稳重。去你身边就提了一等,仍旧叫蒹葭,你那些首饰嫁妆给她管着,若有缺的,只管让她来回我。”
语气温和,惹得一旁楚茉咬牙含酸。她倒是平白送了趁手的奴才给柳氏!
柳月容不知为何,这黄二太太突然对自己仁慈起来。不过, 这也正好方便她,她也想知道,顾知山和黄家,究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蒹葭自然千肯万肯,一双杏眼去瞟大奶奶。见她昂首站于厅间,桃花眼里不辨喜怒,只打量自己一眼,蒹葭隐隐有自己被看透了的念头。
不敢小瞧她,被侯爷吩咐去服侍的主子,定有过人之处。忙恭敬跪下磕头,“能服侍大奶奶,是奴婢福气。”
“如此,你们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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