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林格啾
“……”
“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 舒沅,”蒋成被她的逻辑打败,一时间不知道要怒要笑,“我没事要一个孩子干嘛?我是因为你才想要这个孩子!你现在跟我说, 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跟我离婚?”
蒋成的愤怒几近在临界点翻覆。
“你觉得我娶你是为了让你生个孩子?”
“那个孩子出生,然后在单亲家庭长大, 这就是你的打算?你打算以后怎么跟这个小孩解释我们离婚的原因,因为他妈妈不爱他爸爸?因为他就是用来离婚的筹码?”
那几张纸页叫他挥动得簌簌作响。
“你到底在想什么舒沅,你觉得我会在孩子和你之间,选面都没见过的那一个?”
“……”
舒沅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语。
只等他平复心情,重新坐下,复才像从前每次他生气,每次他不开心,她都会做的那样,两手握住他的右手。
“蒋成,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不是在任性。”
她几乎像是在道歉般娓娓道来:“从前我一直骗你,是我不对。我只顾着自己,想要分开两年,有新的生活。但是你说得对,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是,所以,我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为什么我想要离婚,为什么你可以试着答应我——蒋成,你看着我,婚姻对我们,现在来说只是一个形式,不是吗?”
“我想要跟你离婚,是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在你当年保护我的那种光环下面,根本没有自我。我不想顶着你妻子的身份生活下去,我想活得不一样一点,就是这样。所以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你懂吗?”
“难道承认你是我老婆对你来说就这么痛苦?”
“不是痛苦,是这个身份绑住了我,除了在你身边,我做不了任何事。”
舒沅握紧他的手,抵在额边。
“如果是以前,我会跑掉的,但是蒋成,你知道吗,老天真的很偏爱你,这个孩子就是证明。你知道我的身体,如果不生下来这个孩子,我可能不会再有小孩了,你知道,我很喜欢小朋友,难道我不想成为母亲吗?所以,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会永远绑在一起,因为我是他的妈妈,你是他的爸爸。只是,在那之后,至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自己去选择看看自己的人生好不好?”
“……”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把我的护照给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就算离婚了,你知道的,我们还是会保持联系,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而且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个形式真的重要吗?你不相信我吗?如果你答应我,我只会感激你,我会原谅所有我之前看到过的那些伤心事,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你现在还坚持要留着这段婚姻的话,我就只会一直钻牛角尖,一直走不出来。何必呢,对不对?”
她把所有的反话说得情真意切。
那些话犹如曾出现在她笔下,在她无数次写的文字之间,倾诉,澎湃,无奈。
是在内心排练过千次万次的熟稔,她几乎是在恳求着蒋成,放过我,就像当年你决定了我们的婚姻,如今也请你决定放开手。
沉默。
蒋成的沉默,急促的呼吸,犹如一声一声响在耳边的丧钟,她心跳频率阵阵加快。
末了。
他却只是问:“你真的会忘掉那些不开心吗?”
*
三天后。
在方忍的陪同下,蒋成登上去往英国的飞机。
此去匆忙,位于伦敦的项目小组一催再催,昨天还歇在医院的蒋成不得不顶着两个黑眼圈临时上场,在飞机上加班加点,翻阅着此前传真来还不及细看、成叠的资料。
但不知为何,这天他心跳总异常地快,几乎翻过几页,就忍不住伏身休息。
方忍从洗漱间出来,正好看到他状态不佳,忙过来询问。
头等舱中人员寥寥,本来平静,这低声问候声却很快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数声婴儿哭啼中。
“对、对不起啊!”
那婴儿的母亲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起身道歉。
两夫妻匆忙把小孩抱进厕所,好不容易折腾着在空姐的帮忙下换完尿布,回来时经过他们身边,又忙笑笑表示歉意。
“他才三个月,教他不要哭,老是教不会……”
“没关系。”
大概是特殊的“时期”,连一向最讨厌管不住小孩的家长的蒋成,此刻也难得给予善意。
反正也没别人,索性还寒暄几句。
“你们家小朋友很可爱……我和我老婆,也快有小孩了。”
“真的吗?你看起来还很年轻,这么早就要当爸爸了啊。”
那妻子抱着自家孩子摇摇晃晃轻声哄,顿了顿,又笑:“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我三十三岁了,才生第一胎。怀小孩的时候怕得不行,别说出差了,一天看不见我老公都哭不停。”
两夫妻相视一笑,甜甜蜜蜜,很快向人告别,抱着孩子回了座位。
蒋成敷衍着回以笑容,转过脸,却不知为何,心脏难耐的痛意越来越重。
他烦躁地将一打文件拂开,拒绝了方忍递来的小片安眠药。
试图闭眼假寐,莫名的,忽而又想起前两天,舒沅突然提起,要回当年的城南初中部看一看。
那也算他们的母校了。
位于城市中央的小山,起伏平缓,宛如美人腰窝,山腰处的高中部已是最高点。而初中部在东侧山脚,每次出校门,却只能穿过山腰,从最西侧的大门离开。
山并不高,充其量不过为每次上下课晨跑或午餐抢食的嘈杂增添趣味,每次群跑如地动山摇。
蒋成腿伤未好,还是坚持要她坐轮椅,他亲自推她上去。
不时有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途径,年轻人惊异的眼神扫过,不住窃窃私语。
舒沅充耳不闻,只笑着扭头问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啊,唱卡啦ok那地方。”
“那是很久以后了。”
“……啊?”
舒沅笑容愈浅。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中。”
他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出校门的下行缓坡上。
就是他们现在在的这个位置。
那年她才十一。
入门早,年纪小,但臃肿而肥胖的身躯令她看着远不如同龄的少女轻巧灵动,走路都习惯性弓背,只有对待如顾雁般熟悉的朋友,才能稍稍眉飞色舞。
她记得那天也像今天,是个阳光正好的晴天。
她和顾雁在回家路上讨论杨千嬅的专辑,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哼着歌,挽着手。
身后却不知何时一阵喧哗,然后有个人上前,突然拦住她们,递来一个作业本。
是个高高的男生。
没头没脑,却也话中笃定她们会答应似的,随后问了一句:
“可不可以帮我做英语作业?”
好中二。
——但她还是忍不住红着脸接过他的作业本。那天回家,用最工整最好看的字迹做完所有抄写,小心偷看他写在第一页的名字。
可惜等了好多天,那男孩却再没有来要回作业本,她的春心萌动,从此都成为无来由又肤浅的暗恋。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
原来这是一种叫“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游戏当真,这个作业本扉页上名字写作“蒋成”的男孩也一样。
可是,她脑海里,依旧永远都记得他那时候的模样。
圆橙 第33节
稚嫩的、五官尚未长开的脸上,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颊边缀着两只酒窝——那年《小酒窝》尚未红透大街小巷,她只觉得他脸上凹下去一块,却依旧漂亮得不可思议。
而今她再站在这,男人就站在她身旁。
她不知回忆起多少,又在哪个细节停顿良久,末了,却还是静静侧过脸去,冲他笑了。
她说。
【我应该拒绝你的。】
*
数小时后。
位于市一附属医院,病房。
“滚开!”
蒋成两眼发红,一把甩开紧跟在身后的方忍同紧随而来的护士,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里头空无一人,仿佛无人住过,未关严的窗缝流入丝丝冷风,吹得白色窗帘簌簌作响。
他的妻子。
他的孩子。
他的舒沅。
蒋成站在病房中央,头疼欲裂。
眼前模糊又清晰,最后定格于熟悉的满地狼籍,犹如循环的恶果,所有人的阻拦和惊呼似乎都如远在天边。
他扶住床沿。
不得不扶住,然而喉口一路连到腹中的痛意依旧令他不得不半跪下身,干呕似的,咳嗽,急喘。
“舒沅!你骗我!”
他拂开床头柜上的瓷杯,阵阵碎响,接二连三。
“你骗我!你骗我!!”
所有目光所及,都不再完整。
他好像又回到了沉默孤独的少年时代,不要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只要破坏眼前所有的一切,发泄,大哭,就可以获得关注,可是这次还有谁来拦住他?
房门被关紧了。
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放肆。
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平静的:“让他自己待一会儿,不要影响他。”
也听见父亲的声音。
“这算什么事!……唉!他……算了!”
接二连三的破碎。
他不知道在房间呆了多久,直到已经没有可以任他发泄摔碎的东西,才脱力般蜷缩在床边。
然而,一张从床头柜边飘落的纸条中止了一切。
“……!”
他不顾腿伤,蓦地弯身按住那纸,手掌擦过地上碎玻璃,留下斑斑血迹。
那纸也沤湿。
他本以为舒沅会为他留下只言半语,留下至少一点“提示”,一丝希望。
她不会撒谎,不会铁了心离开,她说过,这小半生除了在他身边,没有任何的愿望。
然而,不是。
蒋成张了张嘴,看着那熟悉的隽秀字迹,想发声,可喉咙嘶哑。
他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她昨夜听歌时兴起,随意抄写下来的词句。
不是写给他。
她写给谁?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再挤逼都不放开。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我叫舒沅,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你好,蒋同学。】
“然而天父并未体恤好人,
到我睁开眼 无明灯指引。
我爱主,为何任我身边爱人,
离弃了我,下了车,你怎可答允。”
【……我,应该拒绝你的。】
呼啸而过的动车,在地平线上飞驰离去。
它载着一个梦。
载着一道笑脸。
舒沅侧过头,看向窗边玻璃映出自己的苍白的脸。
她对自己笑了笑。
镜子里的她,小小眼睛,胖胖脸,也对她笑。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歌曲出自杨千嬅,《少女的祈祷》。
上卷在这里就结束啦。
大家问得多,我也回答下,关于小孩,前面写得很多了,最根本是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来。以及,舒沅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要她带球跑是不可能的,照顾不好小孩,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何必呢?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她计划之外的事。
我并不奢求每个人都理解舒沅,但是希望不要用一句简单的“矫情”概括她。如果不能共情,请至少尊重她的人生,或者继续看下去,你会发现,很多事其实都有两面。
我看过许多为了孩子不能离婚,被自己和家庭折磨了大半辈子的长辈。在我心里,我只想说,21世纪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力,人生并不因为孩子而完整,如果你快乐,你就生,你生了不快乐,不要勉强自己。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孩子负责。流产难道就是不配做父母了吗?不见得。
谢谢大家一路看到这,如果不喜欢而离开,我们好聚好散。如果还能喜欢他们的故事,下卷我们继续,陪着阿成和沅沅子走下去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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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年后。
2019年, 上海,虹桥机场。
时值凌晨。
国泰航空贵宾休息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商务舱乘客前脚刚离开, 空阔的卡座瞬间愈发冷清。除却仍提供夜宵同甜品服务的厨师等寥寥数个换班的服务人员, 只剩一位女士仍坐在原处, 远远看去, 似是在专心致志电脑办公,十指如飞。
女人一身米色风衣, 黑色长直发倾泻至腰, 双腿交叠。
她不时调试着蓝牙耳机, 同电话那头的人小声交谈,眼神仍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屏幕, 半晌, 不知谈及什么, 一双纤长柳眉忽而微蹙。
她话音一顿,立刻细声叫停电话那头的老友:“等一下,阿柿, 我和出版社那边的负责人聊几句,你先不要挂电话。”
说着,眼见对面聊天框中长篇大论,又飞速在方格中输入一句:【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 版权经纪通知我今天要在香港和对方面谈。】
不然的话谁会大半夜还在这坐着,赶三点的飞机?
朝令夕改一贯不是她喜欢的作风。
对面回复:【香港现在局势太乱,zack认为版权经纪这次谈的项目不太专业。】
【宣展还在念大学, 现在已经可以跨行指挥了?版权那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交接了。他现在才来插手,只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亲爱的,别生气。他也不是说不让谈,只是他和版权方那边有很好的朋友,要亲自去接对方到上海来谈——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必次次都这样吧?
她默默无语,瞥了眼自家实际已经吵翻天的编辑小组。
自从一年前毕业后加入wr——这家业内闻名、早在她上学期间发表第一本中篇全英文小说后,就频频对她抛出橄榄枝的电影版权公司,她仿佛就已被自动归类成某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虽然她的确为公司赚来大笔美金,但是过分的关注显然不是因为金钱而起,才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回头想想,以她的性格,哪怕能早一秒,想起wr原来是那位一面之缘的大少爷家的家族产业,大概宁愿在外头多浪迹几年,也绝对不会进来天天被烦到头炸吧?
舒沅苦笑。
然而不过手指覆上电脑键盘,敲了两个字眼。
她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原则归原则,对待他人的关心也始终做不到咄咄逼人。于是想了想,最后也不过字斟句酌,回复一句:【知道了,那麻烦尽快把改了之后的地点发给我,帮我转告zack,很感谢他的关心。】
【以及,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希望是先跟我这边协调,不用麻烦zack经手,走流程比较好。辛苦你了,sue。】
最后一个字打完,她将一旁仍在修改中的新小说存稿顺手保存,随即合上电脑。
依依不舍最后捻起一块拿破仑蛋糕吃完,便拖着自己十五寸小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休息室。
电话里的好友似也听得她这一遭轻响,滑轮刺耳声传到耳边。
当即也忘了噤声,径直开口问说:“这是出什么事,就走了?”
“公司那边临时通知,香港可能最近都去不成了……怕是天都不让我去找你和谢sir蹭饭吧,害我期待好几天了。”
“就这啊?我以为什么事呢,吓我一跳。”
电话那头的林柿显然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倒安慰她:“别这么沮丧,反正之前在uoe(爱丁堡大学)的时候,你吃我做的饭也吃腻了。”
圆橙 第34节
“哪有。”
舒沅笑着,站定机场二层大厅,粗略扫了一眼服务台位置,径直过去排队退票。
“早知道当时毕业就该跟你去香港多呆两年,回上海以后自己一个人住,又只能自给自足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聚一聚,结果还被宣展搞得一团糟。”
“宣展……上次说的那个,zack.l.steven?”
一大串正正经经大名,砸得舒沅直愣。
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同前台联系退票,一边对着空气点头:“啊,对,就他。”
其实也不怪她半天转不过弯。
提起宣展,大部分人更熟悉的是他的姓氏。就如比起他热爱的绘画事业,更多人默认他会成为steven家族百亿财富的继承人,未来接下东亚一带出版业、文娱电影业半壁江山那样。
只是舒沅习惯了那小孩常年没个正形,突然被人提醒了他大名,一时之间,竟然没法把这两者勾连起来。
耳听得电话那头林柿八卦心起,笑问她是否这几年终于转性——要是翻旧账,当年在学校还有不少白人男生对她表白示爱,不知道会不会为舒小姐今天才扭头,喜欢上宣少这个实打实混血儿流下一把辛酸泪?更是哭笑不得。
“你觉得我会喜欢宣展那种款吗?说他像我亲弟弟还差不多。”
“诶,这可不一定。毕竟你可一路都特别有小辈缘,”林柿听出她的局促,不知想起什么,在电话那头大笑不已,“何况你这都空窗期几年了,除了上学那年老跟在你后头那个美国佬,烦你烦得不行,我都没看你跟什么男的有接触,指不定跟小弟相处久了,以后就那什么呢,是吧?”
“你就别挖苦我了。与其在这想绝对不可能的事,不如先想想你和谢sir的婚……呃!”
舒沅顾着说话,没看前路。
等到反应过来与人高马大的男人正面相撞,已是左肩大痛、险些拉着行李箱直直摔倒的瞬间,好在对方及时伸手搀扶,但她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直护肩膀。
顾不得林柿听到她声音急忙询问。
舒沅一边按住肩,一边抬头。
意想不到,面前竟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对方黝黑面皮在看清她的瞬间,也随即展露出灿烂笑容,“是你,舒沅!”
“……陆尧?”
“是啊。好久没见你了,你又瘦了不少,也变更漂亮了——今天是要去哪里?”
她不是多话的人,可陆尧在这见到她显然很惊喜。这么一聊,就多多少少有些停不下来。
难得见面,舒沅也没扫兴。只和林柿低声交谈两句,挂断电话,也任这几年没见的老同学一路送自己返回到机场出口。
临别前,陆尧递给她一张崭新名片。
“其实我们前段时间也办了次同学聚会,”他说,目光微有些闪烁,“不过你和……蒋成,两个都没来。”
“我们离婚好几年了,各自都很忙。”
不似三年前的拘谨,这次,舒沅闲聊般与蒋成划清楚河汉界,随即从钱包里同样抽出张名片,径自忽略了对方满脸惊讶,递到陆尧手中。
“我也还是不怎么喜欢参加同学聚会,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上次邀请我,就是给你添麻烦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句抱歉。”
“不、不,没事……你现在还经常在上海吗?下次有时间,周末可以出来吃饭?”
与叙旧不同,对于这些问题,舒沅倒没再继续往下回答。
她已经不再是温吞平和,其实怯懦于被人发现自卑而不敢拒绝,藏在角落的二十五岁。
只面上淡淡笑意,同他握手。
“我叫的车到了,以后有时间再聊,谢谢你送我出来。”
陆尧站在原处,目送她熟练地拎起行李箱塞进后座,重新拿起手机,不知向谁拨出电话,从头至尾都没再回头。
只又愣愣低头,看向手中名片。
不知呆了多久。
一阵急促铃声却惊醒他停滞思绪。
“喂?是,纪总。我现在在机场,对,马上飞香港和蒋总面谈——”
“蒋总回来了?哦、哦,好,我立刻跟方特助打个电话,尽快定下新地点……好的,我马上和养云那边的酒店负责人联系。”
*
当日,晚六点整。
舒沅满头黑线地赶到位于闽行区的养云安缦时,宣展还在他那间古宅套房里洗泡泡浴。
自从年前养云在上海落定,这间八万一夜、晚上能睡在浴缸看星空,白天能在私人泳池“晒着太阳看会儿书”的古宅就成了宣展每次来上海的必定打卡地。
这次更过分,明知道这地方离市区四五十公里,她好不容易从虹桥回市中心,又因为他非得把吃饭的地方定在这边的银庐餐厅——吃火锅,不得不再驱车赶到“郊区”。
“是舒小姐吧?这边请——”
只好在他提前给这边配备的“管家”提前打过招呼,舒沅没至于进门便又忘路。途径数人方可合抱的参天古树,一路进到位于南端的徽派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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