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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何许(H)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孔劲逍
“可这病越拖越严重了啊,”何意知忧心忡忡:“就算我们不帮忙,姑奶奶自己去城里治一趟病应该也不会花很多钱吧?”
“你这丫头就是富养长大的,对钱完全没概念。”陈明敏把煮好的滚烫鸡汤十分小心地盛到瓷碗里,接着说:“治心脏病花的钱,对她来说就是天价。本来她老人家这辈子积累的钱就少,给她儿子浪费了不少,在官仓镇这儿盖新房子又花了不少,剩余的,也就勉强过日子用用吧。”
何意知不解:“那干嘛非要花钱盖新房子,原来的老房子住着也没什么问题啊。”
“不盖新房子,她孙子威威以后怎么娶媳妇?乡下女孩儿现在嫁人的条件越来越高,男方家里要是没房子没车的,就……”陈明敏低叹一声:“不说了,去把这碗煮鸡汤端给你姑奶奶,补补身子。”
“好。”何意知端起瓷碗,走去姑奶奶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姑奶奶这间房里竟然贴满了奖状——全都是钟威读小学和初中时获得的。
有他获评优秀学生称号的、有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名的、有运动会一千五百米第一名的,还有他参加全国数学联赛一等奖、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的……
何意知算是个典型的文科学霸,但对理综方面不太开窍,当她看到那张国家级物理竞赛金奖的奖状时,顿生敬佩之意。
姑奶奶坐在床边,用盛鸡汤的瓷碗捂热双手,语气得意地朝何意知连连夸耀道:“威威他脑子灵光,跟你一样,成绩特别好。以前在学校啊,从来都是稳居年级第一。后来参加中考,考到了城关的宇翔高中,还得了一万块钱奖学金!别人家孩子都是靠家长花钱买到城关镇的好学校读高中,我们家威威没花一分钱学费………”
何意知十分配合地说:“那他真的很厉害。”
姑奶奶喝了口浓稠甘香的鸡汤,继续说道:“唉,可惜他这孩子读高中就变坏了,成天跟外面那些混混打交道……我劝他,他也不听。他娇姨劝也没用。哎,要不你有空开导开导他?你念书多,有知识,说话也比我们这些乡里人有思想……说不定他能听进去你劝的话呢?”
说到了激动之处,姑奶奶直接握住了何意知的双手,紧紧不放。
何意知只得诚恳地承诺说:“好,您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尽力劝劝他。”
话音还没落,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叫喊声——“钟威!你现在出来见我!咱们把话说清楚!”
姑奶奶与何意知面面相觑,不知这是闹的哪一出。
“您先休息着,别急,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何意知宽慰着姑奶奶,裹好了那条白围巾往屋外走去。
——
上门闹事的这位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她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短款棉服,下身穿着很紧的牛仔铅笔裤,配一双某宝爆款雪地靴。那一头长发染成了棕黄色,整体烫了不太成型的波浪卷。她头顶部分曾经染黄的地方已经褪色成了原本的黑发,所以发色看起来是一截黄一截黑拼接的。
这姑娘气势汹汹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钟威,质问:“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分手?!”
“玩腻了而已。”钟威神情淡漠,语气薄凉得就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对话:“唐妍慧,别试图挑战我底线。”
“钟威!”姑娘抬高了嗓门,俨然是忍无可忍的模样,可下一秒语气却又主动软下来:“我爱上你了,全心全意地爱,可是你…你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你凭什么啊……不要分手好不好……”
她这番话说到后面,忍不住大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鼻子也变红了。
“别幻想了,不可能的。”钟威冷冷地朝她说:“谈朋友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
姑娘很快地打断他:“我是知道!我知道你每次谈女朋友都不会超过一个月,我知道你换了很多女朋友了……但我以为、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以为我能真正感动到你,和你处得久一点……”
“你以为。”钟威走得更近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冷漠反问:“唐妍慧,你说爱我,知道什么是爱么?”
姑娘一怔,鼓着勇气小声地说:“我知道……我就是很爱你。”
“你根本不知道。”钟威停顿了两秒,淡淡地说:“回学校上课吧,我这边今天办丧事,没空和你纠缠。”
……
何意知站在老屋门口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姑娘能有勇气登门求爱,没想到钟威会无情冷漠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他才读高三…却已经谈过很多女朋友了。
这小姑娘哭得实在太凄惨,然而钟威却毫无安慰她的意思。何意知作为一个旁观的大姐姐于心不忍,脑子一热,快步走过去。
唐妍慧看到何意知朝着这边走来,便停下哭泣,目光狐疑地打量她:“你是谁?”
“额…我是他的堂姐。”何意知递了一包餐巾纸给唐妍慧:“擦擦眼泪吧,别把眼睛哭疼了。”
“唔……”唐妍慧一愣。她原本说着官仓镇乡音,现在听到何意知温柔地跟她说着普通话,于是也悄悄改成了说普通话:“姐姐,钟威他欺负我……呜呜…”
何意知顺着小姑娘的脾气,耐心劝慰道:“钟威他是做得不对,你们好好说道理。哭闹解决不了问题的,对不对,嗯?”
“嗯……”唐妍慧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这事你别管。”钟威沉声朝何意知说:“先回屋去。”
何意知才发觉自己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此刻和他站得这么近,竟有种压迫感。
“我是你堂姐,”何意知情急之下凭身份压他:“怎么不能管了?难道要看着你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外面冷,你先进屋去。”
他语气挺蛮横的,像是在命令她。
何意知闻言一怔,而唐妍慧暗暗打量何意知的目光又加重了几分怀疑。





钟情何许(H) 6.肮脏
世界安静了片刻之后——
“钟威,真的要分手么?”唐妍慧下定决心般质问:“你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把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去?”
何意知哑然,却不意外唐妍慧突然变得决绝的态度。毕竟情人之间好聚好散总是太难,在更多时候,都是以威胁相逼求全。压抑过后的爆发…似乎是一种必然。
钟威无所谓,只冷漠道:“随你乐意。总之,分手。”
唐妍慧浑身战栗,咬着嘴唇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面色苍白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钟威,你、你为了钱和李寡妇那个骚|女人上|床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别想狡辩,李寡妇亲口和我姨娘说了这事!”
和李寡妇…上|床?是村子里那个出了名妖娆多情的李寡妇?
何意知脑子懵了几秒,下意识地把唐妍慧拦在了自己身后——她怕钟威动手打人。
然而钟威不怒反笑,只是步步逼近,薄凉地嘲讽道:“唐妍慧,你既然知道我和那个婊|子上过床,还上赶着求我不分手?你和那个婊|子又有什么区别?嗯?”
唐妍慧像糠筛般抖得厉害,她缩在何意知身后,十指紧紧揪着何意知的大衣不肯松开。她正在心里后悔刚才的一时嘴快。
“钟威,你、你先别冲动…至少、别打人……”何意知尽力使声音平静些,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唐妍慧:“快走。”
唐妍慧躲在何意知身后,怯生生看了眼面色铁寒的钟威——他越是这样,越可怕。
就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威胁他,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唐妍慧恨自己一时冲动,又无计可施,只得捂着脸落荒而逃。
钟威没拦她,静静看着她越跑越远。
何意知心有余悸,生怕钟威会恼羞成怒之下做出“封口”的荒唐事。
“我从来不打女人,所以你没必要担心她。”钟威直视着何意知说。
他平淡冷静得完全超出何意知的预料——竟没有表现出一丝羞恼或卑微,仿佛刚才唐妍慧揭露的秘密与他毫无关系。
何意知此时觉得她才像是个被当众揭露了丑事的人。她耳根全红了,面颊也在跟着发烫。微妙的尴尬情绪让她难以与钟威对视,不禁低下头转移自己的视线。
“我先回屋了。”钟威转身离开,留下何意知一人驻足原地。
“等等……”何意知跟过去,堪堪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停下了脚步,真诚地承诺说:“钟威,不管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传谣,你放心。”
钟威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衣袖,这几根纤细手指在黑色衣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净。典型千金小姐的娇贵手指,向来不沾阳春水。
他启唇轻声道:“她说的是真的。”
何意知在这一瞬忽然想到李寡妇那张红润的脸,想到她昨日清晨还来参加了何老太爷的葬礼——钟威与这女人昨日在葬礼上形同陌路,毫无交集,没想到两人私下却有着钱|色交易的事实。
“钟威,你…”何意知尽量委婉地说:“你其实可以来找我,就当是我借给你。如果有需要的话。”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钱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需要什么?钱?”钟威无声笑了笑,语调慵散轻蔑地问:“怎么,你也想花钱和我做那种勾当?”
什么叫“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何意知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原本出于善意想帮他,没料却被他这般戏谑羞辱。
何意知素来是脸皮薄的人,现在听到钟威说这些混账话,心下又羞又恼。没克制住情绪的后果是她直接气鼓鼓地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啊!不识好歹!”
可惜事实证明,钟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何意知被他气得面红耳赤,他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发脾气的模样。
原来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姑娘也会发脾气啊。不过,她发脾气时好像也没什么气势,弱弱的——她不是要当律师来着么?哪有这么好欺负的律师?
钟威眉眼间氤氲的笑意更甚。
他简直嚣张混账到让何意知气急败坏。
“不准笑了。”何意知脑子一热,放狠话道:“你这种人,就一直自甘堕落下去吧。谁也救不了你。”
钟威挑眉,悠悠问:“我哪种人?嗯,说清楚?”
“你……总之,是我瞧不起的人。”何意知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后退。
这一瞬的气氛暧昧得诡异、紧张得可怖——弦绷紧了,迟早要断,随时会崩。
“知知,你们俩在那儿说什么呐?”娇姨款款走到屋外:“要吃晚饭了,快进屋吧。”
何意知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错觉,慌忙之间匆匆回应着娇姨:“我们马上就来。”
然而钟威背对着娇姨,忽然扼住何意知的手腕,循循善诱道:“知知姐,那天在饭桌边,至少偷看了我三次,对吧?”
何意知身子一僵,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松开我。”
钟威很配合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低笑道:“没学过怎么撒谎?”
“无聊。”何意知撇下这么一句。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一天会被钟威这小子弄得手足无措。他怎么可以…这般恶劣。
乡下晚饭吃得早,才下午五点钟左右就要开饭。何意知现在一点也不饿,活生生被钟威那厮给气饱了。
“知知,怎么不吃菜啊?”娇姨给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是不是你娇姨的厨艺又退步了?”
“我其实还不太饿。”何意知看着碗里这块油滋滋的红烧肉发愁。丢是不敢丢,吃也不想吃。
娇姨朝着陈明敏调侃:“敏姐,你家闺女怎么养得这么苗条的,是不是你平时控制她吃肉的量?看我们家展展那丫头哦,长得人高马大,食量也大。红烧肉她可以一人吃一整盘。哎哟不行,我以后可得控制展展的饭量了。”
陈明敏笑了笑,温和地说:“我羡慕你们家展展还来不及呢。知知她从小就爱挑食,所以体质也差。都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抵抗力还不如小孩,忒容易生病。这不,才回老家两三天,就感冒发烧了。”
娇姨扯了扯旁边钟威的胳膊肘:“让你好好招呼你知知姐来着,怎么搞的?给她那间房有没有放最厚的被子?”
钟威敷衍回答一句“放了”,同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意知。
何意知被看得心跳慌乱,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说:“娇姨,其实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衣服穿少了。”
“你这病得不轻唉,现在说话都瓮声瓮气的,脸也烧红了。”娇姨忧虑道:“要不这样吧,明天钟威带你去城关的大医院看个病,看看是开点药还是打个针。咱们官仓镇这里都没有个像样的医院——那些小医院脏的很。”
何意知扶额:“……这、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陈明敏责备道:“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明天去正规医院看个病,我才能放心。再说城关镇又不远,坐车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何意知推辞:“我不想麻烦钟威。”
“不麻烦。”钟威说:“我正好得返校了。顺路。”
……您不是根本没给老师请假,直接旷课的么?现在知道要返校了?
何意知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不良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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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八点,何意知与钟威同路出发,去官仓镇的客运站。
八点的阳光很好,明媚得有些刺眼,却一点也不暖和,整条街道还是冷冰冰的。
街上零星还有几处摊子卖早点,总不过都是包子馒头、豆浆油条、煎饺煎包。
站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何意知指着一个三角形的包子问老板:“这是什么馅的?”
“黑芝麻馅,甜的。”老板热情介绍:“是好吃的,你买一个尝尝呗。”
“那就来一个芝麻馅的。”何意知转头问钟威:“你吃什么馅的?”
这家包子铺的老板认识钟威,准确来说,官仓镇这儿的居民他基本上都认识。但何意知很少回老家,所以老板不认识她。
老板笑眯眯地问钟威:“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啊?小丫头挺漂亮。”
“不是不是,我是他堂姐。”何意知立即解释。
老板闻言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颊歉意一笑:“原来是何家的闺女啊。好多年不见面,不认识了。”
比起老板和何意知的尴尬,钟威似乎毫不在意。他神色如常道:“两个肉馅的,一个芝麻馅的,再来两杯豆浆。”
“好嘞。”老板麻利地打包,递给钟威。
何意知原本想用手机扫码付钱的,然而钟威先付钱了——这家店没有开通二维码付款,还保持着现金收付款方式。
三角形的黑芝麻馅包子热乎乎的,白胖软糯,看起来格外可爱。何意知捧着它咬了一口小尖角,流动状的温热芝麻馅顺势滑入口中,香甜浓郁。包子比她想象中好吃很多。
“好吃诶。”她惊喜地自言自语。
钟威走在她身侧,看到阳光把她的黑发照耀成金栗色。她的发丝很柔顺,光滑如锦缎,让他有种想伸手摸摸的冲动。




钟情何许(H) 7.医院
客车狭窄的空间充斥满了县里人大同小异的方言,稍微有几分嘈杂。车厢玻璃窗似乎怎么也关不牢,寒风顺着缝隙涌入车内,冷飕飕的。
大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嘶哑着喉咙问身旁坐着的何意知:“丫头,咱们能不能换个位置坐坐啊?我生病了,这边风太大,扛不住。”
“不能。她也病了。”
何意知还没说话,钟威倒是先开口了。
大婶很快“哦”了一声便重新低下头拨弄自己手腕上的假玉镯子。
何意知轻碰了一下大婶的手臂,温柔地说:“我们换个位置吧。”
“这…不好吧。”大婶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钟威,被他无形的冷漠狠劲给慑住,即刻呐呐地朝何意知说:“其实不用换,我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要是真换了位置……害,我可得罪不起他。”
“没关系,他就是脾气凶了点。”何意知侧身站起来:“换吧,风确实挺大。”
“谢谢你啊,谢谢。”大婶硬着头皮坐到避风的位置,又问何意知:“哎,所以你也是去城关的大医院看病么?”
“嗯。”何意知回应着大婶,在坐下时顺便看了眼钟威,果然看到他一脸不耐烦。难怪大婶会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慑住。
——小孩子才会这么容易不耐烦。
何意知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轻声问他:“你脾气怎么这么凶啊?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你是小孩子么?”
她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像羽毛般酥痒得拂在钟威心上,百般撩拨。
钟威没好气地说:“你才像小孩子。像小学的三好学生。”
何意知笑起来:“我小学还真是每年都当三好学生,市级的。”
“……”钟威无言以对。
客车一路从官仓镇颠簸到了城关镇。停车的地方就在大医院门口——这客车上至少有一半人是专程来看病的。
何意知跟着钟威走进医院,看着周围落后的医疗设施,才算是明白了她表姐展展当初为何这么执拗地想要学医,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去当了医生。很多时候环境所迫,年轻的一代人都想改变,但无奈力量太小,能改变的东西太少。
“我脾气很凶吗?”排队挂号的时候,钟威突然有几分不甘心地问她。
“也还好,大概…有一点点吧。”何意知觉得自己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钟威不说话了。
何意知拿着病历本,在封面上认真填写一项项相关信息。
钟威站在后面看她写字:她一笔一划地写着楷书。不同于本人的娟秀清丽,字迹很是遒劲有力。只是填本病历而已,写得倒像是要交期末试卷给老师。
写到了出生年月日那一栏……
“你今天过生日?”钟威似不经意地问。
何意知抱着病历本一边往诊室走,一边愉悦地说:“对啊,我今天满二十二岁了。”
钟威本来想说句生日快乐,却又觉得别扭,干脆缄口不言。
偏偏何意知眉眼弯弯地笑着问他:“你怎么不祝我生日快乐啊?”
“我……”钟威一顿,僵硬地说:“生日快乐。”
他还挺别扭一小孩。何意知乐了。
两人在等候区坐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048号。何意知进了那间小诊室,钟威斜倚在诊室外长廊冰冷的墙壁边等她。
小诊室里的上一个病人走出来,与何意知擦肩而过。这男人刚才一定是在诊室里抽过烟,诊室弥漫着一种浓郁的劣质烟味。
穿黑皮夹克的男人走出诊室,啐了口浓痰,随手丢了抽过一半的烟,把它们一并踩碎碾灭。
他左手打了个响指,几个混混打扮的小喽啰立马围过来,狗一般跟在他身后。黑皮夹克男人为首,径直走向走廊边懒懒散散倚着墙壁的少年。
医院走廊光线昏暗不清,衬得墙壁贴着的白瓷砖发出幽幽蓝光。灰色地面已经发黑,还零星散布着没扫干净的垃圾。
钟威漫不经心扫视了一眼这帮黑.社会混混,随即歪着左嘴角挑衅十足地朝他们笑了笑。
城关镇乃至周边村镇的黑.社会混混,没人不知道钟威的姓名——他暴戾得出名,曾经徒手以一敌二十的战绩至今还未被刷新过。但正因如此,其他混混一直想挑战他的地位。城关的“地头蛇”兴哥就是其中一员。
“钟威,巧啊。”穿黑皮夹克的兴哥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门牙:“你说咱们这,叫不叫狭路相逢?”
“呵,”钟威随意用脚尖勾起地上的易拉罐——那罐曾经被人捏瘪遗弃在地的红色可口可乐易拉罐腾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残留的变质棕色液体随之飞溅出几滴。
兴哥灵敏地往右闪避一寸,易拉罐从他纹着青龙的粗脖颈边堪堪擦过,最后掷在他后边一个小弟的身上。
“几个?”钟威淡淡问他。
兴哥舔了舔干涸的嘴角,一边说话,一边比了个数字“九”的手势。
“少了。”钟威轻蔑地勾唇:“起码得两倍这个数打架才有意思。你说是吧,兴哥?”
“我就喜欢你这嚣张气焰。”兴哥随手脱了黑皮夹克,里面只穿一件紧身背心。他胳膊上的刺青繁密,图案狰狞。
“现在道上真正的狠角色都不纹的。”钟威话语讽意十足:“兴哥过时了啊。”
“过不过时,好歹城关这一带现在也还是老子说了算。”兴哥收起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狠厉问:“怎么,你小子近来这么猖狂,是想坐上我一把手的位置?”
“我瞧不上。”钟威勾了勾食指:“要打就出去打,别在医院里闹事。”
“行啊,今天真得让你小子好好长长记性,知道城关到底是谁的地盘。”兴哥朝后方招了招手,身后那帮小弟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正在诊室里看病的何意知打开了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消息:
“出去有事,在医院等我二十分钟。”
陌生人发来的短信,这应该是钟威的手机号。那天下午娇姨让她给钟威打过电话。
何意知保存了这个号码,在联系人那一栏留的备注是钟威。她给其他亲戚手机号备注都是称谓,比如给展展的备注是“表姐”。
医生按流程给她看了病,开了大概一百块钱的药品,然后指示她出门右转去窗口付钱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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