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未曾撞墙的的奴隶与牧民里除了个别几个真·悍用之辈,余下的都丧失掉了以命博生机的血勇,开始应付差事一样的朝着雁门关上攀爬、挥刀、祈求速死。
这样的变故,看的城墙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了神。
刚刚‘嗷嗷’着挥舞着青铜短刀杀心浓重的匈奴人去那了?难道这批匈奴人来以命相搏之前没有吃饱肚子?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雁门关上所有人顿时压力骤减。
刚刚减员严重的良家子们,在低强度的战争下逐渐开始适应了战场,减员频率陡降。
此刻,与雁门关遥遥相对的匈奴大营之中,伊稚邪也收到了沮渠石的死讯。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伊稚邪第一个念头是该死的奴才居然敢诅咒沮渠石这个射雕者,该杀。
等确定沮渠石真的就这么死了以后,他顿时暴怒起来,沮渠石可是他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射雕者,抛开这一身份,他身上还流有沮渠氏的血脉,是自己勾连沮渠氏的重要途径之一。
他居然死了!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试探之中死了!
那些追随于沮渠石的神射手们该死,那些炮灰一样的奴隶与牧民们也该死,那座雁门关中的周人更是该死!女弑神
咬牙切齿之下,伊稚邪还是保持住了一丝理智,知道朝令夕改有多损害威信的伊稚邪没有贸然撤下正在发起进攻的炮灰们。
哪怕他的心里恨不得将这些炮灰们现在、立刻、马上全部剥皮。
从这一方面来说,伊稚邪是一个合格的主帅,冷血、残酷,知道自己要什么。
“来人,传我命令,让狼兵全部给我堵到雁门关的广口之前。
广口里今天只允许进人不准许出人,谁敢违反,全部当场斩杀。
沮渠氏的贵人,射雕者沮渠石的死,需要有人负责,那些命贱的炮灰们喂养了这么些年,该推出去挡刀了。”
得到伊稚邪的命令以后,雁门关外最精锐的兵种,匈奴狼兵们立马骑着胯下的战狼来到了雁门关外的广口处。
狼兵的到来不仅没有提振起那些老弱病残们的士气,反而让他们仅存的一些希望彻底变成绝望。
死亡的气息开始笼罩在广口内的所有老弱病残的头顶。
接下来的大半天内,战争并没有停下来,广口内明确被抛弃了的老弱病残们尽管已经没了斗志,但还是给安分守城的雁门关守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
分配到刀斧手内的刺头们,在王禹未曾刻意针对之下,仅仅只有三人活到了天黑。
那些最受王禹与冯和看重的良家子们死了小三位数,不过活下来的良家子们在经历了今日的洗礼以后,已然蜕变成一名新进的老兵。
细柳营的那些老卒们在今日以后,已经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这些良家子们了。
除了缺少时间的洗礼,这些良家子们可以看作是一名细柳营老卒了。
一百多名老卒再也站不起来的细柳营,在吸收了这些新鲜血液以后,人数一下膨胀了一倍都不止。
打老了仗的冯和在夜色降临匈奴人退去之后,就已经盘算起该如何将这些优质兵源化整为零的融进细柳营之中了。
城中那些被王禹强制抓来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们,在战事不激烈的情况下,也轮换着某一兵种的工作参与到了守城之中。
不敢说这些人在今日守城之后就脱胎换骨了,但他们也确实进步了一些,不再是战场上的小白了。爱上傲娇ceo
是夜,雁门关城楼之中。
硕大的牛油蜡烛燃烧之时尽管气味难闻,但它还是照亮了整个城门楼。
雁门关中地位最高的两人:王禹、冯和,在匈奴人退去以后连晚饭都没吃,就来到了这里开启了碰头会。
“太守大人,今日我等伤亡接近一千,其中老卒占十分之一、民夫良家子们占十分之二、那些地痞流氓占余下的十分之七。
匈奴人据不完全统计,伤亡人数只怕是我等的十倍,这其中固然有他们不知为何总是自己找死的原因,但麾下将士们的努力也不可忽视。
您承诺给他们的额外赏赐不知今日以后是否……?”知兵、爱兵的冯和在脱离了战场以后,第一时间就替手底下的兵瞄上了王禹承诺过的各项奖励。
身为大周朝廷的雁门校尉,冯和那能不知道王禹开出的价码于那些普通兵卒们而言,真的是一份改换门庭鲤跃龙门的好东西。
那些银钱与田地也就算了,他冯和不缺,但那些武功秘籍,那怕冯家自有能够直通先天境武者的传承也垂涎不已。
对于冯和小心翼翼的试探,王禹并不在意:“老夫既然已经开出了价码,那就绝对不会克扣将士们的卖命钱,让军法处与军功处开始统计今日所有兵卒们的功绩吧。
各人今日的功绩出来以后,就让他们按照功绩去我帐前的亲兵营帐报道取东西吧。
记住一个词,公平公正。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在兵卒的卖命钱上动手脚,吃兵肉喝兵血,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面对王禹的警告,冯和拍着胸脯发誓绝对出现吃兵肉喝兵血的情况出现:“大人,咱们今日虽然战绩颇佳,可事实上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局面卑职也有些摸不清楚。
明日该如何应对匈奴人,还请大人今晚率先示下,卑职好早做准备。”
出于习惯,在碰头会的最后时刻,冯和保持着尊敬向王禹问计。
本以为会听到:‘本官乃是文官对行伍之事并不精通,一切都交由冯校尉你了’这句话的冯和听到王禹口中吐出的两个字以后,突然愣住了。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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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火攻
听到夜袭两个字的时候,冯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以后,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王禹“大人,您没发疯吧!大周边军已有百年未曾出城迎战过匈奴人了。”
说真话,此刻的冯和是真觉得王禹有些发疯了,疯到要拿这雁门关中一万两千条性命去搏个开心。
虽然被质疑,但明事理的王禹并没生气“正是因为大周边军已经百年没有人敢出塞迎战匈奴人了,我才想在今晚带领一批兵马出城去夜袭。
此次夜袭,我不求收获任何战果,只求能够打破咱们手底下的那些兵将们匈奴人不可敌的印象。
百年未曾有大周边军敢出塞迎战匈奴人了,别说关内的这些兵将们了,就连你我,只怕也变得畏惧匈奴如畏狮虎了。
这种心态很不好,抱着畏惧狮虎的心态,我们就永远不可能赢过匈奴人,赢不了匈奴人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久守必失,被动挨打的时间长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兵灾迟早会再次上演。”
尽管内心知道王禹说的都是对的,但冯和的心里还是还是不愿意认同王禹的说法,因为这是拿命在赌,雁门关内的一万两千人都算不上筹码,雁门关身后的八百万并州父老才是摆在天平上的筹码。
“还请大人三思,一旦我们夜袭不成,这并州可就危急了!”
对于冯和的阻拦,王禹并不意外,正如冯和刚刚所言,大周的边军已经有百年未曾在野外迎战过匈奴人了,冯和的不自信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王禹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雁门郡想要快速发展就必须直面匈奴这个最大的威胁。
若不趁着这次机会将手下将士们的胆子练出来,那就只有等到明年开春之后,花费更大的精力才有可能把将士们心中对于匈奴人的畏惧磨灭掉。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冯和,王禹想了片刻还是做出了一些妥协“冯校尉的担忧我知道,但在这件事情上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细柳营的老兵们我可以只带一半,其中以我手下那两曲兵卒为主要构成,余下再给我两千那些地痞流氓就是。
一旦事有不谐,我允许冯校尉你为大局着想,不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听到王禹是铁了心想要夜袭以后,冯和知道自己说的再多都没用了,这位太守大人若是个听人劝的主,就不会落到雁门郡郡守这个职位上了。
“此次夜袭大人需要那些物资?只要城中有的,卑职一定给大人准备齐全。”
见冯和做出妥协,王禹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刚刚凝重的气氛“此次夜袭主要是为了打破兵将们心中对于匈奴人的恐惧,我准备用火攻。
今夜三更时分之前,麻烦你备上两千人份的火油袋与火把,我手下的那两曲细柳营兵卒本身就着有皮甲行动轻便,余下那些地痞流氓能给他们挪出皮甲就尽量给他们皮甲吧!
没有皮甲的,用竹甲顶上,刀qiang器械就按正常的来,天色以黑城下收拢物资的人也该回来了。那些还能跑动的老马就交给我吧!”
对于王禹定下的物资,冯和心中盘算片刻以后就朝着王禹点了点头“大人,你需要抽调的人马我立马下去准备,让他们先吃饭休息。
一更天之前这些物资我会全部准备好,二更天时我会备好酒肉为你们壮行。
三更天后,若是匈奴人咬的太紧,那怕见到了大人你的脸,卑职也不会开城门的。”
“可。”
得到了王禹回复的冯和恭敬的向王禹行了拜礼后,这才缓缓退出城门楼。
说实话,对于这次夜袭王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夜袭到底能不能成功,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次夜袭中死亡,这些他都不知道。
毕竟,他虽然会一些道术神通但依旧还是个人。
王禹是临时起意发起这次夜袭的,今日下午那些老弱病残们疯狂的寻死,让王禹看到了一丝打破手下兵将们对匈奴人恐惧的希望。
昨日他之所以未曾在匈奴人立足未稳之际率兵夜袭,是因为他知道匈奴人昨天扎营之时,绝对不会给他偷鸡的机会。
伊稚邪这次来袭的战兵可是足有三万人之多,说他们全都投入到了安营扎寨之中,那根本就是在扯淡。
今日则与昨日大不相同,那些匈奴人的战兵,虽然昨晚休息了一会,今日白天也未曾出战。
但王禹敢保证,他们绝对未曾休息好,长途奔袭的疲惫与痛楚绝非一个夜晚的短暂休憩就能舒缓掉的。
今夜,在一万老弱病残以命拼的雁门关内的大周边军也同样疲惫不堪后,那怕伊稚邪恪守兵家准则安排了人守夜防御。
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匈奴人中的绝大部分人也绝对扛不住疲惫的侵蚀,他们的警惕必然会放松。
这就为夜袭造就了先决条件,让王禹带出城的兵马有机会摸到匈奴大营周边。
因为主要目的不是收获多少战果,所以摸到匈奴大营周边以后,王禹的战略目标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
接下来,他只需要在匈奴大营ei放上一圈火,让跟着他出城的兵将们看到普通的匈奴人在水火面前依旧会怕,在死亡面前也跟他们一样的以后,他的战略目标就完成了八成。
指望靠着这点事儿,磨灭掉手底下兵将心底对于匈奴人的恐惧并不现实,但埋下一个种子却不难。
待到匈奴人在雁门关前落到下风陷入颓势之时,这颗种子就将生根发芽,
明年开春,那怕这批种子活到那时候的只有十分之一二,他也能以之为根底,打造出一批寇可往我亦可往的雄兵铁骑。
一更时分,所有归于王禹手下的兵卒们全都简略的吃过了晚饭。
二更时分,那些兵卒们全都陷入了酣睡,一天下来,这些没有功夫傍身的普通汉子们多数早就累到不能动弹了。
三更时分,酣睡中的兵卒们全部被叫醒,于茫然之中吃下了旁人递到了手中的马肉、饮尽了碗中之酒。
酒肉下肚,今夜归于王禹麾下的三千五百人全都醒过神来了。
直接听命于王禹的两曲细柳营兵卒们,早在晚饭前就知道了今夜要做些什么了。
跟着自家王大人抄家灭族习惯了的细柳营兵卒们,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踌躇不安,但事到临头之时还是对王禹的命令表现出了强大的服从性。
毕竟,他前些日子那些钱财可不是白散的。
有这一千人为骨干,在加上王禹那五十名亲兵作为督察队,即将夜袭出城的三千五百五十人虽然有些躁动,却并没有形成sao an。
今夜上弦月初升,月色并不算太明亮。
带上今日收缴来的五百匹老弱病残马,王禹并那三千五百人站在了雁门关之前。
“今夜,老夫将亲身带领你们夜袭匈奴人,此战,老夫不要胜利不要杀伤,只要你们将手中的火油袋抛出,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匈奴人的大营里。
此役,尔等所有人战功全部翻倍,老夫承诺的过的东西优先对你们发放。
并且,老夫将亲自率领亲兵与你们共同进退,夜袭完成以后,老夫走在最后为尔等断后。
告诉老夫,如此条件下你们愿意跟老夫冒险夜袭匈奴人吗?”最后一句话,王禹直接大声喝问出来。
面对王禹的如同雷鸣一般的喝问,雁门关前的兵将们愣愣以后,就在他们身边的有心人带领下,大声回应起来“敢……!”
人的情绪是会被周围的环境感染的,在节奏被带起来以后,有些酒意的三千五百兵卒当即群情激奋起来。
眼见时机已到,王禹立马下达出城前最后的指令“所有人,两两一对互相塞上口竹。
辎重兵塞完口竹以后,检查身边的马匹马蹄是否包裹上软布,马口中有没有含上口衔。
一盏茶后,所有准备必须全部完成,如有人未曾完成,或者想要中途退出,军法伺候。”
“领命……”
时间如流水,盏茶之后,雁门关前一片安静。
缓缓洞开的雁门关城门在夜色下看起来就好像枉死城中的大门一般,鲜血斑驳残破不堪,随时准备吞噬新的生命来喂饱自己。
但看到最前方那个腰杆挺得笔直的身影以后,跟在他身后的兵将们甩了甩头,将刚刚那些胡思乱想全都扔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