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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凌画:“……”
同是出去喝酒了,怎么她就成了酒鬼了?
她又扭身子抱住宴轻的胳膊,趁着酒意半个身子黏着他,心里想着不管今天对他做了什么,明儿早上醒来都装作喝醉酒了不记得就行了,他应该也不至于跟一个喝多了酒的人计较吧?
他计较起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是对牛弹琴不是吗?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黏着他身子耍赖装睡。
宴轻又是嫌弃又是推不开她,但分用力,她的小胳膊小腿都不够他一根手指头折断的,他没好气地训斥,“你不是怀疑十三娘吗?怎么还敢跑去跟她喝这么多酒?”
凌画不答话,心想我就是因为怀疑十三娘,才跑去喝这么多酒的,你再晚来一会儿,她又拿好酒上桌了。
宴轻见她昏昏欲睡,心里有气,对外喊,“望书,你是怎么看顾你家主子的?”
望书面上一苦,小声赔罪,“小侯爷恕罪,主子……”
他也不敢说主子提前吃了醒酒丸啊,这若是说了,不就拆穿了主子吗?明明主子在十三娘处时还没有这般醉态呢,总不能是出来一吹风,便醉了吧?曾大夫的药丸什么时候都不会这么不管用的,所以,可想而知,主子是在装醉。
他只能说,“主子难得喝酒放松一日,属下不敢拦,不过属下滴酒未沾。”
言外之意,我是能保护主子的,好酒都没喝一口。
宴轻本想与望书计较,闻言气小了些,问,“十三娘的曲子十分好听入耳?让你家主子喝到这般地步?”
望书只能说,“主子本来不会喝这么多,但是曲子太怡情,十三娘的确是盛情难却,一首接一首的曲子,今日为主子弹奏了数十首。”
“哦?”宴轻眯了下眼睛,“数十首?”
“是。”
宴轻挑眉,“她以往见客都是什么规矩?也这般数十首的弹奏?”
“不是。”细雨这些日子打探十三娘的消息,传回来后,望书自也详细读了,“十三娘见客,最尊贵的客人,顶多三首曲子,酒菜伺候,普通的客人,也就沏一盏茶,一首曲子而已。”
“那你家主子今儿可是赚了,她做了什么?让十三娘如此盛情难却?”宴轻想想几十首曲子,怕是明儿手就会废了,几日再碰不了琴。
“主子没做什么,就是与十三娘喝酒聊天。”望书摇头。
“都聊了什么?说说。”
望书记性好,便将凌画与十三娘所聊的话语与宴轻复述了一遍,关于宴轻的部分,也没几句话,他便也没减掉。
宴轻听完,“十三娘今儿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跑去了胭脂楼喝酒?”
望书心想小侯爷真是聪明绝顶,竟然通过只言片语便猜出来了,立即道,“十三娘今日放走了一只豢养的飞鹰,是专门饲养作为传信之用,属下自作主张没将飞鹰射下来,而是派了追踪的飞鹰去跟踪了,主子得知消息后,便说正好闲来无事,不如去胭脂楼找十三娘喝酒,那日没喝成。”
“既然如此,与十三娘喝酒你们发现了什么?”
望书道,“十三娘给主子弹奏了一曲《东风引》,是当年主子来漕郡时去胭脂楼听她弹奏的曲子,主子当年送了他一支珠钗,主子见她这两回,她一直戴着。”
宴轻若有所思,“《东风引》?”
望书应是。
宴轻再没说话。
望书心想着,小侯爷做纨绔这些年,与程初公子等人虽然鲜少出现在红粉巷陌,多楚贤在酒楼茶楼赌坊等地,但对于红尘巷陌地争相传唱的《东风引》应该不陌生。
过了许久,宴轻复又开口,轻哼,“《东风引》的曲词,还是出自我之手呢,是我十三岁那年所做,她想听《东风引》,找那个十三娘做什么?我给她弹就是了。”
他又不是不会弹琴。
望书猛地睁大了眼睛。
云落也睁大眼睛。
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他们觉得主子怕是也不知道吧?红粉巷陌争相传唱的曲词,竟然是出自小侯爷十三岁所作吗?
凌画没睡着,闻言耳朵尖动了动,心想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是出自宴轻之手呢,没人提过这个,她也没查过宴轻过往,以前是觉得看中他这个人就行了,如今嘛,她可不敢查,怕惹恼了他,还不如慢慢了解呢。
云落忍不住问,“小侯爷,《东风引》怎么会是您作的呢?那曲词怎么会被红粉巷陌的歌女怜人争相传唱?”
宴轻没好气地说,“与师傅打赌输了,他让我作一首曲词,以东风为题,以七情为引,限时一炷香。我便做了,做完之后,他批判我,说我曲词虽妙,但字字句句,着实不懂七情为何物,废诗一首。然后便将我所作的那首曲词,顺着烟云坊扔去了大街上,被一个乞儿捡了,那乞儿似乎懂些文墨,一看之后,大约灵机一动,卖去了京城里有名的红粉楼,红粉楼收了那首曲词,那乞儿得了千金,脱去了乞丐衣裳,拿着千金发家去了,鸨娘便将那买到手的曲词给了婉玉娘,婉玉娘那时还没成名,后来凭借我那首曲词,一夜成名。”
云落唏嘘,“您口中的师傅,是青山书院当世大儒陆天承吗?”
“除了他还能是谁?”宴轻哼了一声。
“陆大儒之后可有说什么?”望书比较好奇这个。
“他还能说什么?说华而不实,也就歌女怜人喜欢罢了。”宴轻撇嘴。
云落小声说,“主子并不知道《东风引》原来是出自您手里,若是知道,定然不听什么十三娘的,当然要听您的。”
宴轻弹凌画脑门,语气不带情绪,“她自然不知,这件事儿天知地知我知陆天承知,再没第三个人了。”
凌画差点儿忍不住爬起来问他,“《东风引》中有一句:青山雪上凡间客,待许春情云不归。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歌女怜人们最喜欢的一句话,她当初还以为,是哪个风流公子或者是被风流公子伤了春心的闺女小娘子所写呢,原来是出自宴轻之手。
她可不以为他是个有风花雪月的人,现在没有,当年十三岁,更不会有了。怪不得陆天承批判他,废诗一首。单就他这个人来说,也不算批判错。





催妆 第七十六章 没敢(二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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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最终还是忍住了,没爬起来问宴轻,她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一时。
于是,她黏着宴轻大半个身子,继续装睡。
马车回到总督府,进了大门,来到二门的垂花门,再往里,自然不能行马车了,宴轻低头瞅了凌画一眼,车内细微夜明珠光亮下,她小脸睡的红扑扑的,满身的酒味,粉面桃花,这副娇娇的模样,才是他今日有些生气的原因。
无他,就是不想被别人瞧见。
他想着,明日定要严厉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不许在人前喝这么多的酒了,红粉巷陌更不行,男人面前不行,女人面前也不行。
最可气的是,从来了漕郡,她怎么不爱戴面纱了?就算江南风没有京城硬,但也不是风丝都没有,不割她脸的,她顶着这张脸,近来愈发忘了一直戴着面纱是她的习惯了,这可不好。
他扯过一旁的紫纱劈头给她盖在脸上,然后抱着她下了马车,向内院走去。
总督府灯火通明。
管家尽职尽责地等候到这么晚,见宴轻带着凌画回来,且凌画是被抱下马车的,他担心地问,“小侯爷,掌舵使这是……喝醉了?”
宴轻“嗯”了一声。
管家十分关心地问,“小侯爷,老奴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您和掌舵使都喝些?老奴这就让人送去房里?”
宴轻摆手,“不用了,她睡着了,不必吵醒她了,至于我,不需要。”
管家小声说,“万一掌舵使半夜醒来难受,还是喂下醒酒汤让她再踏实的睡比较好。”
宴轻脚步顿了一下,“那行吧!”
管家连忙去了厨房。
宴轻抱着凌画回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她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跟每回一样,他放什么姿势,她是什么姿势,看起来乖的不行,他站在床边瞅了她一会儿,转身想走出去喊琉璃。
凌画这时却不想宴轻走了,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他,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宴轻停住脚步,偏头瞅她。
凌画眯着眼睛,似睁非睁,露出难受的模样,虽是拽住了他袖子,但手腕看起来没力气,软趴趴的,语气又娇又软,“哥哥陪我。”
宴轻顿了片刻,问她,“怎么陪?”
凌画似乎一下子卡壳了,她想说陪我一起睡,但这话自京城闹翻那次后,她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她一时间闷了下,慢慢地松开了手,默默地翻转了个身,想着她想趁着酒劲儿到底想做什么呢,是有那么点儿想做什么,但她也没那个胆子。
还是算了吧!
宴轻见她在他说了一句话后松开手背转过了身子,眯起眼睛,盯着她后背看了片刻,轻嗤了一句,“喝醉了,倒还有自知之明的不惹事儿。”
凌画心想,我敢惹吗?是我假装喝醉了,又不是真喝醉了,这醒酒丸这时候她却觉得真不是个好东西了,若是她没吃醒酒丸,这会儿真醉了,也能酒壮怂人胆。
如今她是没那个胆子。
还是等着醒酒汤来了睡觉得了。
凌画乖觉下来,宴轻却也没走,本来打算喊琉璃的,却这时改了主意不喊了,等着厨房送醒酒汤来。
不多时,厨房的人送来了醒酒汤,一共两碗。
宴轻只收了一碗,摆摆手,示意厨房的人将另一碗拿下去,然后伸手拽起凌画,对她说,“喝了醒酒汤再睡。”
凌画乖乖张口,闭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将醒酒汤喝下,喝的虽然慢了些,但看着却很乖的样子。
宴轻满意,待她喝完后,难得好心地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出去了。
凌画这回没拦着。
宴轻出去后,站在门口喊,“琉璃。”
琉璃从西侧的厢房出来,喊了一声,“小侯爷。”
她本以为,有小侯爷在,小姐用不着她出来照顾的,显然她还是高估了小侯爷,他根本就不喜欢照顾人,也不耐烦照顾人,能将小姐抱回房,已经不错了,他对女人,就是个不开窍的,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你去帮她脱了衣服,让她睡的舒服些。”宴轻吩咐了一句,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琉璃点头应是,进了凌画房间。
她来到床前,便将凌画悄悄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手指放在唇边,给她比了个“嘘”的动作。
琉璃:“……”
原来是装醉。
她就说嘛,有曾大夫的醒酒丸,小姐怎么可能醉的人事不省需要人抱回来,感情又是跟小侯爷玩心眼呢。
她心累地不想说什么了,这西暖阁和冬暖阁虽然隔着一个画堂,但宴小侯爷那双耳朵她可是不敢小视,云落和端阳吃过几次亏,再三对她说在距离小侯爷不够一百米的地方,千万别说关于小侯爷的坏话,否则一定能被他听到。
她伸手示意帮凌画脱衣服,凌画点点头,于是,二人默默地换了衣裳后,凌画舒服地重新躺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安心睡去。
琉璃熄了灯,出了凌画的房间。
宴轻没听到西暖阁有动静,想着她喝醉了倒是乖不闹腾,想必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夜晚也是不闹腾的,否则琉璃不会留她自己在房中睡觉不给她守夜。
于是,宴轻也洗洗睡了。
胭脂楼内,十三娘去酒窖取出了一坛酒,这酒一看就保存的年份很长了,酒坛子上落了一层灰,她用帕子擦拭掉抱出来,回到她的房间,只见已没了凌画和望书的身影。
她问,“掌舵使和云落公子呢?”
彩儿走过来,轻声回答,“宴小侯爷来接,掌舵使回去了,留话说改日再来喝十三娘的酒。”
十三娘抱着酒坛静了片刻,点头,“也好。”
她又亲自抱着酒坛,将酒送回了酒窖。
暗中盯着胭脂楼和十三娘动静的细雨没看出什么异常来,想着只等那只追踪的飞鹰回来,兴许能知道些什么。他也不能总盯着十三娘一个女人。幸好如今漕郡的事情不多,否则他也不能亲自盯着。
第二日,凌画按时早早就醒了。
她坐起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被自己熏了个够呛,吃了醒酒丸的人,虽然神志不醉,但是身体是实打实的被酒泡过了的,睡了一觉后,还是浑身发软,她没力气地伸手拉动了摇铃,琉璃走进来,她捶捶肩,自己嫌弃自己地说,“我要沐浴,抬水来。”
琉璃嘟囔了一句,“小姐,您昨儿是喝了多少酒?这满屋的酒味,跟酒窖差不多了。”
“喝了七八壶吧!”凌画揉揉眉骨,“记不太清了。”
琉璃故意问,“那您知道您是怎么回来的吗?”
凌画自然知道,对上琉璃的眼神,见琉璃往冬暖阁瞟了一眼,她咳嗽了一声,故意迷迷糊糊地说,“我记得是望书跟我去的胭脂楼,他滴酒未沾,带我回来的?”
琉璃素来配合凌画演戏,早已炉火纯青,“哪儿啊,是咱们小侯爷回府后,发现您还没回来,特意去胭脂楼把您接回来的。”
凌画“啊?”了一声,颇有些意外,“这样啊。”
“是啊。”琉璃故意小声说,“我看小侯爷还是挺在意小姐您的呢,否则大半夜的,怎么不怕麻烦去胭脂楼接您呢。”
凌画眨眨眼睛,“唔”了一声,“在京城时,他素来晚睡,越是大晚上喝了酒,人越是精神,就爱顶着月上中天溜大街压马路,兴许是他觉得回府后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走一趟?顺便接我回府?自己也遛遛漕郡的大街?”
琉璃心想这理由很正常,点头,“嗐,我白替小姐高兴了。”
她说完,转身出去了。
凌画心想,你是没见到他昨儿见了我,那副嫌弃生气想训斥的表情,大约他真是有些在意她了吧?至于在意她什么……
凌画觉得,就冲他把喝醉酒的媳妇儿从胭脂楼带回来,抱回房里,但是脑子里却没有什么风花雪月同床共枕的心思,转身就回自己屋里睡了来说的话,那就是责任有余,喜欢不足,更别谈什么情情爱爱了,他没有那东西。




催妆 第七十七章 感觉(二十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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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忧伤地叹了口气,她假装喝醉也没什么用,一没胆子拉他上床共枕,二也没看出他能对她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来。
她抓了抓头发,依旧觉得任重而道远。她想要的相夫教子,也就更是远的没边了。
宴轻在房中已醒了,自从与凌画大婚后做了夫妻,他的习惯似乎很轻易就能被她改掉,比如晚睡晚起的毛病,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强行改过,是改过来了一阵子,但是后来到了漕郡,又不行了,不管他想不想起床,每日都按时醒来,哪怕他再睡个回笼觉,但该到点儿醒,还是一样醒。
他觉得凌画这个人有毒。
他躺在床上听着西暖阁里的动静,自然也听清楚了凌画和琉璃说话,心里哼嗤,什么叫他喜欢大半夜的溜大街压马路?那是以前一个人喝完酒没什么意思,大晚上走路回府,后来娶了她之后,她什么时候看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半夜在大街上晃悠了?
长着个聪明的脑子,却没长心。
厨房很快就送来了一桶水,由两个粗使婆子抬进了屋,凌画待人都出去后,拿着衣裳钻进了屏风后,进了浴桶里,水流霎时冲散了身上的酒味,整个人总算是舒服了些。
她想着昨儿十三娘弹奏的《东风引》,又想起三年前她弹奏的《东风引》,大约是她记忆太好,连每一个音节,细微的不同处,她都能分较出了不同来。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
三年前的《东风引》,与昨儿听的《东风引》,恐怕不是一个人弹的,虽然细微之差,意蕴也差不了多少,又已过了三年,按理说她分不清,但不是一个人就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她想着三年前她见十三娘时的情景,那时她刚到漕郡,已斩了一拨人,从菜市场回到总督府,沐浴更衣后,想出去走走,于是,慕名去了胭脂楼。
彼时,十三娘前一日据说吃错了东西,脸长了红斑,延伸到脖颈处,已养了几日,虽已结了疤,但还没养好,本不见客,但因为听说是她,还是见了,只不过戴着面纱,从头遮到脚,坐在距离她有些远距离,中间又用垂帘遮了光,问她想听什么,她想起红楼酒肆歌坊最为流行的曲子,便点了《东风引》,她说了一声好,便弹奏了一曲《东风引》。
她引为惊艳,送上了金银后,又觉得差了点儿意思,便将头上新戴的朱钗拔了下来,送给了她。
十三娘似有些不好意思,又问她还想听什么,她想着人家带病给她弹琴,一曲《东风引》已是为难人了,便摇摇头,喝了一盏茶,说改日再来。
后来,她将沟壑难填的漕运重新挽救回来,让漕运快速地走上正轨,这还不够,还要短时间内让银子一车车送进国库,让朝臣们闭嘴,还要应对东宫的找麻烦和暗杀,让她再没那日的闲心,直到一年后,才又踏进了胭脂楼。
这一回,见到了十三娘的脸,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她含笑问她想听什么,她想起《东风引》,笑着问,“十三娘是不是什么曲子都能弹的很好?”
十三娘摇头,“也不是的。”
凌画笑,“一年前的《东风引》就弹的让我听之惊艳。”
十三娘笑问,“掌舵使不会还想听《东风引》吧?这可是一首多情的曲子。”
凌画想想一年来的疲惫,却不太想听这么多情的曲子,累都快累死了,哪里有多少七情六欲?便摇头,“换个喜庆点儿的吧?”
她这一年成功让朝臣们闭嘴不再弹劾她,让陛下很是欣慰觉得选对了人,让东宫折了不少人进了大牢或被罢官或被斩首或被流放,萧泽跳了好几回脚。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随便弹吧,喜庆的就成。”
成功了,自然要庆祝一下,用喜庆的曲子洗洗心灵,未来一年,也不会比这一年更容易,朝臣们依旧会盯着她,她不能出半点儿差错,东宫也势必会反扑,她需要用更大的心力来应对东宫。
十三娘点头说好,然后给了她弹了几首喜庆的曲子。
欢快的曲调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临别时,让琉璃留下了金子,却再没了当初另赏的想法。
思绪拉回眼前,昨儿十三娘弹了几十首曲子给她,她却也没听出当年那一曲《东风引》的惊艳来。
“小姐,您怎么洗了这么久?”琉璃已在屋中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屏风后有动静,也不见凌画出来。
凌画“嗯”了一声,“想些事情。”
她从浴桶里出来,用细布包裹了一头青丝,穿上赶紧的衣裳,然后一边拧着头上的水渍,一边从屏风后走出来。
琉璃小声问,“您想什么事儿呢?想的这么入神?”
“在想十三娘。”
昨儿凌画装睡,怕被识破,琉璃没好问,今儿忍不住问,“十三娘怎么了?她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昨儿小姐您看出什么来了?”
“是看出了点儿事情,但也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做不做得准。”凌画坐在桌前,用细布绞着头发,“三年前给我弹《东风引》的十三娘,与昨儿弹《东风引》的十三娘,不太像是一个人。”
“啊?”琉璃惊了下,“这、不会吧?”
“琴曲不是那个当年的意味。”
琉璃挠挠头,“这琴曲随着心境而变化,当年小姐与今日心境不同,而十三娘当年与江都府的江公子感情纠葛,应该也与如今不大相同。”
“这倒是。”凌画笑,“但是我自小学琴,是不是一个人所弹,哪怕过了三年,细微之处的不同,我还是能听出来的,也能看出来,一个人弹琴的习惯是不会改的,当年那弹奏《东风引》的人,弹到一个音节时,拇指的指尖微微上挑,但昨儿十三娘弹奏,拇指的指尖是微微下压,这发出的音调,便会不同。”
琉璃:“……”
她自然是相信凌画有这个本事的,小姐自小被夫人严苛管教学习琴棋书画君子六艺,琴技上虽然这些年偶尔回京城凌家时去夫人的房中坐坐会碰一下,其余都没这份闲情逸致去碰,但所学的东西,是记在骨子里的,却不会丢了。她说有区别,那一定是有区别,她说不是一个人,那一定不是一个人。
她道,“难道十三娘是在当年之后被人掉包了?可是这么久,都不曾被我们所知。”
凌画摇头,“不知是否被人掉包,但若她不是弹奏《东风引》,我也发现不了。”
因为当年,她也只听了一曲《东风引》而已,在那之前,也没见过十三娘,不曾听过她弹琴,也没有再听过《东风引》。
琉璃道,“反正如今看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十三娘,一定是有问题。”
凌画点点头,“等追踪的飞鹰,看看能带回什么消息吧!让细雨仔细些,必须盯紧了。”
琉璃颔首。
凌画绞干头发,出了房间,坐在画堂桌前等着宴轻起床。
宴轻本想再躺一会儿,但听着画堂里传来轻轻的动静,想着凌画昨儿喝了一肚子酒,今早应该饿了,便慢慢地坐起身,起了床。
凌画听见冬暖阁传来动静,轻声问,“哥哥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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