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雪莱:“写了几首与神有关的诗。几首跟东方有关的诗。总之更多的是迷思,而不是祈祷了。但这些迷思中总有一些期望的。”
俞星城:“比如?”
雪莱随手翻开一夜,念了两行:“也没写好,只是随记,甚至算不上诗,我本来也不会写诗:你说东方,他说东方,那里满是财富的诱惑人们却无私,那里满是肉欲的震动人们却贞洁,那里自由细致文明光明。当大船纷纷远航,当有人去东方开了第一枪,却说那里是罪恶的温床,奴隶的故乡,麻风孩子乱跑的妓院,屎尿污秽遍地的强盗窝。”
他顿了顿:“但那里只是远方,一样苦难,一样欢笑,一样贞洁,一样贪欲。然后,一起想象。”
俞星城挑了挑眉:“你不明着表达你的期许,我却感受到了,诗人。若你们真的从政,那我们必然会成为桌子两端的棋手。棋案的东西方两端,很少能坐着熟人的。”
而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亚历山大港的,是亚瑟与阿比盖尔二人,但他们并不是要回到某个地方去,而是继续旅行,但继续着对共济会的调查,不过他们很有可能还是会在去新约克一趟之后,再往印度与中国走。
这俩人就像两个新时代的吉普赛人一样,仿佛永远无法停下脚步,他们也不擅长告别,阿比盖尔带着一身香水味狠狠抱了抱她,而亚瑟只是站在即将远行的船上,对她摘下帽子微微一行礼,他头顶的缝线似乎在慢慢长好,而头顶的小变色龙也跟着一低头。
俞星城送走这些人,心里也有些感慨,可是感慨不了多久,她也要踏上返乡的船队了。
大批船只要停留在苏伊士附近,他们返航的船队规模不及来时的四分之一。
规模缩减的一大原因,也是因为击退了印度的英军,从大明到红海的航线上除了一小撮海盗以外,几乎不会再有威胁,这一路返程,简直如同“朝辞白帝彩云间”。
作者有话要说: 雪莱拜伦估计以后不会登场,顶多是有点书信交流了。
亚瑟和阿比盖尔还有可能。
第184章 旧友
俞星城也有些归心似箭了, 她有时候去找肖潼聊天,肖潼也显露出了对杨椿楼和铃眉的想念。
等船只到达斯里兰卡的时候,俞星城就跟肖潼也去下船走了走, 她恢复休养的不错,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斯里兰卡的海港城市, 已经比当初离开的时候, 有了更重的华人气息。听说当地斯里兰卡人也有不少, 抵制从大明而来的华人,但由于斯里兰卡当地经济本就不发达,大部分人都要靠着给华人做事赚钱, 而且有不少海商华人都和他们一样信奉佛教, 捐了些寺庙,所以这里总体治安还是要比印度本土好上不少。
俞星城和肖潼漫步在华人商街的港口栈桥上,肖潼:“炽寰没粘着要跟你出来, 我都有点吃惊了。”
俞星城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时时刻刻粘着我。”
肖潼有些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人与……妖类之间该如何相处,但我也接触过胖虎他们, 大多数妖都对情绪有些迟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炽寰对你有些不对劲之类的?”
俞星城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戈湛。
俞星城:“你是觉得戈湛有些不对劲?”
肖潼扶着木制栏杆,在海浪声包围中, 轻声道:“或许不像你和炽寰一直打打闹闹,你心里有年轻可爱的那一面, 他又性格直率,你们倒是玩也玩得到一块儿去。可我从一开始, 就把他当孩子, 我对他只有亲人的那种情感,还有一些对小孩子的怜惜。”她蹙紧眉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与忧虑:“但我觉得他不这么想。看你的表情, 你早就察觉了?”
俞星城:“……我能瞧得出来。戈湛也比旁的妖要通人性的多,可能是由你养大的缘故。他是明说了什么吗?”
肖潼摇头:“只是以前我也有些没往这方面想。或许是这次我差点没了命,他表现的也比以前明显多了,我再回头细想,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只是,我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肖潼也是内里坚决的性格,她摇头道:“且不说我早已决定不再去爱别人,因为我经历过最好的,我不愿意让任何替代似的爱情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哪怕我有一天动摇,决定要再去爱别人,那也绝对不会是戈湛。”
她如此决绝,倒是让俞星城没想到:“可……你要如何与他说?”
肖潼又愁起来:“你说的对,他性格敏感温柔,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与你来商量。那你呢,要真说旁观者清,那我打从见到那大黑蛟第一面,就晓得他对你可不一般。我却瞧着你对他娇惯的很,是你自个儿没意识到呢,还是你也琢磨着没有开口呢?”
俞星城一愣。
肖潼是瞧出来炽寰对她……
虽说炽寰傻不愣登大喊爱你,但俞星城却没打心眼里当真,但若是肖潼都瞧出来,那意思是……
她感觉像是诸多日常都如海浪般远退,只有几件她跟炽寰在一处时他的表现、他的话语,就跟那退潮岸滩上的贝壳似的,留下来在她脑子里不安分的闪着光。
肖潼瞧见她的表情,也愣住了。肖潼连忙道:“我、我以为你并不喜欢他。倒没别的意思,我也是祝福的。”
俞星城:不是,谁说我喜欢大傻子了?我只是确实没有想过,像肖潼那样坚决的去拒绝,以及保持界限。
她觉得自己跟炽寰之间,没什么界限,她也压根没想过说要义正言辞的跟炽寰保持距离。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肖潼抚了一下她的后背,忽然又噗嗤一笑:“咱们星城既聪明又稳重,却栽在一个傻不愣登的大妖怪手里,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俞星城急了:“什么叫栽了?我可没有栽了,只是我——”
她话才说道一半,一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二是又瞧见船上一位文官朝这边急急走来,赶紧迎上去岔开了话题。
那文官远远便拱手行礼:“俞布政使,殿下那边得了印度女王的来信,说是女王现留居金奈,距离科伦坡不远,想要请您会面。”
俞星城倒是也惊喜:“我去回禀殿下,然后便起航去金奈。”
文官点头:“殿下正是也因此事要与您商议,印度女王此次的会面,未必是什么叙旧情谊。还请俞大人先回船吧。”
不是叙旧,还能是鸿门宴?
俞星城回到船上,小燕王在议事间内坐着,拈着毛笔似乎无从下笔写字,戚雨信与温骁都在。
小燕王听见推门声抬起头来,舒了口气:“抱歉,说是让你返程的时候好好歇一歇,却又把你叫来了。拉克希米要与你会面,此事本身倒没什么,只是我要提醒一下现在的局面。”
俞星城落座,屋里的奴仆都被赶出去了,温骁从旁边茶桌上端了杯热茶放在她旁边桌子上,俞星城对他略一点头,转脸与小燕王道:“现在的局面?”
小燕王:“简单说来就是,我们虽然把英国人赶走了,可我们也不能让印度就在咱们旁边壮大。我们与印度,已经从盟友,变成了既可以合作也要提防的关系了。前些时候,乌斯藏的□□派遣使者与拉克希米会面,这就是个危险的信号,而拉克希米还想要出兵孟加拉国与缅甸扩张自己的领土,这些都是危险的信号。”
大明与印度很难成为盟友,这点俞星城其实也了解。
因为两个国家的生产类型部分重叠,另一部分则互不需要,比如两国都是茶叶农产大国,印度盛产黄金、宝石与香料,但大明对这几类的消费都不高。而另一边,大明虽然有了不算弱的工业能力,但印度作为英国旧日殖民地,大明有的厂子,他们也有。
还都是有大量劳动力的古老农耕国家。
很明显,两个国家短期很难形成互惠关系。
而乌斯藏的事情,温骁最有发言权,关于西侧一代的地缘政治十分复杂,而许多西侧的战事、政事,都与印度的新旧王朝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大明如今已经掌控倭国与淡马锡,对东海没有什么矛盾需要处理,很可能要来处理乌斯藏,而这时候拉克希米与乌斯藏的□□会面,大明不由得会疑心。
俞星城:“你觉得拉克希米见我,是另有目的?”
小燕王:“总不会是纯叙旧。或许她也想表达一些比较温和的想法,或许也是在表露自己的野心,但这就要你去判断了。日后再派遣使者,也没人比得上你,拉克希米或许也不会对那些使者多表露内心。”
俞星城也有些心事重重起来:“她继位之后,印度境内如何?”
温骁摇头:“并不怎么好。各大豪族势力很强,手下平民兵也没完全拧成一股绳。她倒是轰轰烈烈的把印度上下血洗了一遍,杀死的贵族,烧死的地主,怕是堆在一起都能成山了。”
俞星城:“当年打仗的时候,或许祸根就留下了。打的那样快,又是依靠民族情绪,赶跑了英国人之后,内部矛盾依旧没能解决。杀贵族地主真要是能杀的够了数,说不定还能让她稳几年呢,要真是不敢下刀子,她怕是连三个月都坐不稳。”
戚雨信转头瞧她,仿佛才认识她似的。
小燕王倒不吃惊:“说的也没错,但也要她屠杀完了之后,能想出办法来让普通百姓过的比以前要好才行。我都在想,真要是哈丽孜没死,拉克希米死了,对大明来说才是最好的。远方的盟友强大,近处的邻人虚弱,大明还能再多得些机会。”
俞星城合上茶盏:“哪有那么多好事呢。那我明日清晨便从科伦坡出发,大约晚间与她会面,我不打算穿官服或戴冠,她哪怕要提政事,我也要装作是叙旧,此刻我与她谈,没有经过朝廷授意,没有礼部公文,谈的也都是不做数的。”
小燕王点头:“好,让温骁与你同去。关于乌斯藏的事,他最清楚,他哪怕不露面,你也算有个照应。”
俞星城坐船去往金奈,到了那里的港口,便有拉克希米身边的那些美貌女使,早早等候。金奈是最早的英属城市之一,也是在英军离港是被轰炸的城市之一,虽然有在这里重建,但显然重建的水平不比当初,很多地方都变成了废墟上的贫民窟,有些洋楼建筑还留着,突兀的伫立在拥挤的窝棚之间。
俞星城被缀满鲜花与香料的飞牛车驾,一路护送到了一处洋楼花园之中,那时候天色傍晚,俞星城只穿着一身薄袄裙,炽寰以为她是去跟拉克希米比美的,恨不得给她头发挽成春色满园百花齐放,虽然俞星城拔掉了大部分的钗子,但这发型确实瞧着比平日活泼了不止一点。
温骁在花园里也笑看她发髻:“你倒是手巧,看来是以前太忙了,没给你打扮的功夫。”
俞星城也不好说是一个肌肉猛蛇细嗅蔷薇,给她梳的头发,只捋了一下鬓发:“以后才不会这么打扮了。”
温骁笑道:“挺好的,瞧着像个小姑娘的样子。”
俞星城穿的衣裙也是嫩色黄绿,她自己不太适应:“我也不算个小姑娘了。”
温骁笑:“跟我比,那你永远是小姑娘了。”
说着,众多女使迎着俞星城进去,俞星城进了花园中四面开放的厅房,就瞧见了一身军服坐在软垫之中的拉克希米,她深色面容的伤疤又多了几道,橄榄绿色的眼眸依旧如水晶,转过脸来对俞星城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继续。
蒸汽大明 第179节
第185章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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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来, 依旧身量高挑,身上的军服合身得体,绶带肩章, 军靴佩剑,像是刚刚检阅归来。
拉克希米笑的太像个旧友, 如此真诚欢喜, 如此远隔怀念。俞星城有些恍惚, 仿佛之前小燕王交代的事情都是假的,拉克希米见她,只是因为想要见她。
拉克希米抬手请她往花园里坐, 温骁拱手行礼没跟上去。
女使们抬着长杆, 把彩绘玻璃灯挂到屋檐下的铁钩上,她们坐在花卉围绕的空台上,一张小圆桌, 旁边女使捧上些印度茶。拉克希米笑起来:“你饿了吗?要不要先聊聊,你来的比我想得早,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
俞星城端起茶杯:“如何?女王殿下的日子也不是想的那么好过吧。是还打过仗吗?我看你脸上多了伤疤。”
拉克希米用指腹抚了一下脸上的疤痕:“只是几道伤疤都不错了, 我好几次觉得我的头会被砍下来。要真是会被砍掉头,我也希望是在马上, 就像是自己忘记掉了脑袋,身体还能随着马保持向前冲的姿势, 再死去。”
俞星城垂眼。想到拉克希米绞死斩首那么多贵族与地主,她是不是也在想自己如果一朝下马, 会是什么结局。
拉克希米看她情绪低沉, 又挑眉笑起来:“可我不是那么容易能杀死的。你怎么样?我听说了一些奥斯曼帝国的事情,还有什么血兽病之类的,但是英国人不在之后, 消息也没那么快了。”
她看起来很想听世界其他地方的事情,俞星城便与她说起来在奥斯曼帝国时候的经历。
拉克希米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对事情的看法既跟俞星城类似,也很会鼓励别人说下去。俞星城跟着一路聊到饭桌上,说起哈丽孜的铁腕,拉克希米也很感叹;提到罗马城的空无一人,她也有些不可置信……
提及哈丽孜的死亡,拉克希米也沉默许久:“家庭关系往往成为背后捅刀的地方啊。幸而我没有什么家人。只是可惜了,本来我们也想过与奥斯曼帝国多一些往来,也不知道此事之后,黑海附近会如何呢。但或许她也没想到,她的儿子,莫塔夫皇帝如此容易遭受刺激与胆怯,生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再被囚禁或者杀死——甚至害怕到做出如此失智的决策。在位者也总有视线的死角,看不出身边潜藏已久的危机。”
俞星城只是浅尝了几口,拉克希米似乎之前有注意到她爱吃蔬菜,这顿饭竟然出奇的少了很多印度式各种糊糊,而多了一些烤蔬菜。俞星城本来不想打开话题,几次放弃开口,却终于忍不住:“你现在应该非常艰难吧。毕竟当时赶走英国人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的援军到达,也怕各地士气下降,你也借了一部分贵族的势,打仗也推进的极其快速……虽然赢了,但必定要面对一大批问题要解决。”
拉克希米:“你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这场仗胜利之后会有多少难处,你是否早就在脑袋里面有过构想。”
俞星城:“是。只是我当时还想,你要是希望能够坐稳位置,度过一个荣华富贵的半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个看起来无为又宽容的皇帝,重复莫卧儿王朝的故事,只要不要那么骄奢淫逸,只要别那么腐朽。毕竟印度人民还是渴望着贤名的皇帝。但你并不这么想。”
女使们鱼贯而入,将地毯上的诸多装满食物的银盘端走,而后拿了些水果与茶。
拉克希米并没有再坐在主座的软垫中,她端着葡萄走过来,一边递给俞星城,一边似乎等着她继续说话。
俞星城往后让了让,拉克希米就像是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朋友,她一只手托腮,棕色长发披散在软垫上。
俞星城微微一顿,竟然转过眼去,有些不敢直视拉克希米的棕绿色双眼,道:“可显然你不想这样,你还在内战,你还想要彻底改变什么,你觉得如果英国人已经给这个国家带来一道横亘的伤疤,你就要顺着这道伤疤把皮整个剥下。你要一个血淋淋的,崭新的国家。”
拉克希米目光直直的,她那双玻璃似的眼睛,似乎也想要从俞星城的双目中找到一样的火:“果然。只有你,只要是你就能理解我。很多曾经的亲信都认为我疯了。我做着一些,并不只是因为我是贱民出身,并不只是因为我心向着那些普通底层,只是我觉得这个国家就像一座扭曲的塔,堆叠的太久。我想改变的是这座塔的形状。”
俞星城回望着拉克希米:“太难了。走到最后,这座塔中,没有一块砖会感谢你。你现在杀地主重分土地,若是均分就是对宗教与文化的挑衅,这些自认贱民与首陀罗的人甚至还会恨你破坏了平衡。而婆罗门们会认为贱民与首陀罗如此悲惨都是因为懒惰,认为你对他们的同情与帮助是愚蠢,甚至会揭露你的过往,把你从塔尖上拽下来。”
拉克希米看着她,缓缓露出笑容:“你说的很对。想要从我的改革中获益的人吹嘘我,因为我的改革而失去地位的人痛骂我。却没人这样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越躺越姿势懒散,脊背笔直坐在地毯上的俞星城低头看着她,半晌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会给你出任何建议了,女王殿下。”
拉克希米微微一愣。
俞星城:“我们二国之间接壤,又有乌斯藏的问题在前,你其实也明白不是吗?我们会成为彼此角力的对手,而非伙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我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我了解你的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我也衷心期望你能够改革成功,实现理想。但从一个大明官员的角度来讲,我知道你一旦改革成功,就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拉克希米并没有反驳。
俞星城:“这个时代,你强了就自然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你在乌斯藏的问题上做手脚,不也是因为大明加强了对乌斯藏的管制,你生怕有朝一日从藏地两侧垭口河谷而来的天兵与飞艇,会随意进攻印度,所以也希望乌斯藏再折腾几年,给大明一些不安定。而且你心里或许也觉得,击退了英国人也没给你们带来多少转机——毕竟你们的工厂、农田与矿场生产的原料不知道该卖给谁了,而大明还控制了红海一代,控制了你们去往地中海贩卖商品的航路,断了你们成为工业国家的前路。”
“若说被英国征服,是苦难的,但他们也给你们留下了铁路与工厂;而你渐渐发现,现在印度只能被迫成为大明的下游。大明工业革命不贯彻,你们就只能当农业国;大明工业贯彻了,你们就会成为原料地,生产地。”俞星城本不想开口说出这样残忍的话语。
拉克希米神情渐渐黯淡下去:“我确实不像你这样有见解,读过那么多书,在我成为女王之后,我才慢慢意识到这一点。当你来到印度前来帮助我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吗?”
俞星城:“我还没有那么聪明。当时我还稚嫩。随着这一路走过来,才理解了皇帝当时派遣最信赖的王子前来完成这诸多任务的目的。拉克希米,我们在东方已经没有强敌了,英法也暂时被迫从亚细亚退场,我们的崛起是必然的,我们对印度的打压也是必然的。”
拉克希米看了一眼坐在地毯另一端,一直半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温骁:“他是否是了解乌斯藏相关的官员。你以为我今日会来与你聊乌斯藏的事情,怕我试探你的口风,所以让他跟着也来了。”
俞星城觉得没必要与她撒谎:“是。我也得到许多消息,要提防你,要如何如何掂量两国之间的关系。”
拉克希米:“你怎么想。”
俞星城放下茶杯:“我想的像你一样。就像你依旧会挑拨乌斯藏,而我依旧会回朝后支持对印度的打压。”
她又苦笑出来:“但是,我很高兴见到你,拉克希米。你没死,真好。”
拉克希米眉毛扭动起来,她做出了像神佛那样既复杂又平静的表情,最终也努力的勾起嘴角:“我也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帮助我,你对德里死去的人们有慈悲,你对我想要达成的理想有理解,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只是无法相互帮助的朋友。”
俞星城:“……对不起。”
拉克希米摇头:“能在这儿吃吃喝喝,聊几句,我就很高兴了。我确实也怀着透过你去打探的心,该是我说对不起。”她顿了顿,笑道:“我们聊聊别的吧,我还想跟你说新德里的事。哦,斯里兰卡那边闹的许多事我也有听说了。”
温骁刚刚察觉到了拉克希米的注视,内心戒备,他的影手甚至就停留在了俞星城身边。他以为俞星城和拉克希米会聊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没有,二人似乎又岔开了话题,说起了二人之外的事情,俞星城始终笔直跪坐,只是姿态更放松了。
天色渐晚,她们聊得很尽兴,但俞星城并没有停留太晚。温骁不懂英文,但他能意识到这俩人一直谈的很愉快,而且没再掺杂政治。当俞星城起身,拉克希米与女使将他们送到花园门口时,她们都彻底放弃了本来怀揣的目的,只是俞星城因为几口酒而微醺,在花园的彩绘玻璃灯下显得两颊微红。
但她表现依旧得体,行礼告别,拉克希米却抬手扶了她肩膀一下,显得有那么几分难以自制。
俞星城也没想到,她一惊,抬起头看向比她高不少的拉克希米。
拉克希米抬手,那些女使纷纷后退,温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后退,但拉克希米已然开口,她眉头紧紧蹙着,显露出难以言表的苦涩来:“我或许应该死在战争里。我时常想,我应该作为一个英雄,死在战争之中,死在英国人的枪炮之下。皇帝永远不如英雄光彩、简单。俞,我登基以来,每一日都极其痛苦。”
俞星城被她那种孤独与痛楚震慑,只抬手抓住了拉克希米的手肘,说不出话来。
“我从出生起,遭遇了那么多白眼与虐待,却从未像今日这样孤苦伶仃过。当你离开,这些话语也会封锁,也再也不会说。”她轻声道:“我本来也无意对任何人表露软弱,我知道他们会拼命攻击我的软弱。你离开这个花园之后,我们才是敌人与对手,至少在这一刻,我的朋友,我只是想像你诉说一瞬,我的痛苦。”
俞星城竟然鼻子一酸,她对于拉克希米的了解,或许还不够深,还无法彻底体会她这样一个既肮脏也英雄的理想主义者的痛苦,但她忍不住抬手,走上前去拥抱了拉克希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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