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拉克希米的身体由于常年的征战,肌肉起伏介于男女之间,她没有回抱俞星城,只像一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似的,短暂的一下,将重量稍稍在俞星城身上一靠。
俞星城:“英雄女王。这一点在我心中不会变。哪怕有一天别人评判你是疯子、空想者、不切实际或者毁国者,但我还会记得你是英雄这件事。”
拉克希米忍不住笑了,又站直身体,那靠的动作只有一下,她轻轻推了一下俞星城的肩膀,对她双手合十:“没什么意思的晚宴已经结束了,走吧,我可是不会给你写信的。”
俞星城鼻子一酸,往花园外走去,女使们又纷纷迎出来,显然是要按照国礼,将她送到港口。
俞星城坐上了飞牛车驾,那飞牛一下子便飞起,她只匆匆的瞧见花园里的拉克希米没抬头目送,她只调整了一下绶带与佩剑,像她说的那样只软弱了一瞬间,便昂首挺胸的走入屋檐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也是为了铺垫一下大明皇帝和朝内的事情。
第186章 退场
俞星城竟然有些醉了。
回去的船上, 温骁才发现这一点,只是她很努力的强撑着,坐在船上半闭着眼睛, 但依旧稳坐的像尊佛像,两手交握放在裙摆上。他们这是一艘中型汽船, 是船队中的战斗船, 小燕王也是怕她前往印度的时候出什么差错, 连这船上的几座火炮都备着弹药。船只噪音有些大,但是速度比较快,俞星城和他坐在甲板上二层, 船长室后头的隔间里。
温骁记得她来的时候是跟炽寰一同前来的, 但这会儿炽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并没在船上。
俞星城并不太担心,就让船往回走了, 似乎觉得他肯定找得回来。
隔间不大,头顶挂着一盏油灯, 油灯随着船只摇摆, 光圈在天花板上乱晃,一只蛾子围着油灯打转。温骁拿起桌案上的扇子, 把蛾子赶出窗去,又合上了门窗, 放下纱帘,继续坐在了俞星城对面。
俞星城不但醉了也困了, 迷迷糊糊的直点头。
温骁:“你要不要找个地方靠着睡会儿?”
俞星城惊醒一下, 但还不清醒,转头一圈,咕哝道:“都是扶手椅, 哪有地方啊……没事,我不困。是不是坐一会儿就到了。”
温骁:“估计还要两个时辰呢。”
俞星城倔道:“不要紧,我能挺得住。”
嘴上这么说,却又没多久,脑袋又歪过去了。
温骁真的想说坐到她旁边,去让她靠一下,却又觉得以俞星城的性格会拒绝,最后只是道:“这儿也没张桌子能让你趴一下,你靠着扶手吧,我给你垫一下。”
他说着,俞星城已经听不见,脑袋一歪,脑袋抵在扶手靠背上,有那么点不优雅的睡着了。温骁眼疾手快的用影手垫在了她后脑勺下头,她靠在影手柔软的手心里,继续睡过去。
温骁有点想笑她难得如此不设防,却也很高兴——以她的性格而言,这样不设防的睡过去,也说明她是很信任他的。
他影手中柔软灵巧的那些伸过去,不敢触碰,只是像是要防止她睡得太熟从椅子上滑下来。
船在摇摆,俞星城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她本来在苏州那一年养的还是很好的,只是从船队出发这一年半,她稍微消瘦了些,下巴脖颈显出纤楚的模样。但温骁总听到炽寰似乎在她耳边,说什么她胖了之类的话,他总觉得是无稽之谈。
他很享受这会儿,海风的潮湿,海浪的响声,外头天色暗透,这艘船就跟孤岛似的在一点点细雨里往黑暗里赶路,温骁觉得心很安定。如果俞星城能够离他更近一些,或许他也能心底浮现更多幸福。
只是这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温骁一边翻着书册一边托着俞星城的后脑勺,忽然一道影子猛然从纱窗撞进来,幸好纱帘没有封边,没有让他撞破。那道影子进了屋里,猛地甩掉身上的雨水,一下子化作了一个成年男子。
温骁一愣。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野性桀骜的家伙,应该就是炽寰。他什么时候从十四五岁的模样,成了现在这样?还是说他一直都能够化形成这副模样?
炽寰探头看向俞星城睡着的模样,他瞳孔里金色一闪,一下就瞧见了温骁的影手。
他脾气一直很直接,走过去托了一下俞星城的脑袋,拽开了温骁的影手,低头对俞星城道:“你怎么睡着了?”
温骁:“你别打扰她……”
俞星城仰着头睁开一只眼,揉着眼睛,迷茫道:“你跑回来了?”
炽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他穿着件深红色绣金色线描芙蓉的宽袖长椅,身上微冷的雨水随着灵力一下子蒸干,他转脸对俞星城道:“我不过说去转转玩玩,你便不等我。”
俞星城打起哈欠:“你不是说没在印度玩过,要去好好瞧一瞧,我以为几日不回来都可能。再说你又不是找不回来。”
炽寰凑过去嗅一嗅:“你喝酒了。”
他凑得太近,温骁几乎想要伸出影手把他脑袋往后扳一扳。以前炽寰虽然也跟她没界限,但那时候俞星城总会有点反应,比如他缠上她脖子的时候,她似乎会伸手拽一拽,但自打出航以来,俞星城越来越不会去对他的接近做出抵抗的反应。
想来私下,他这样做过无数次。
温骁本来就觉得扎眼过。不过那时候也觉得,俞星城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又比较在乎男女大防,能对炽寰这样不在意,也因为炽寰是个妖吧。再加上炽寰并不总是喜欢化作人形,他也渐渐不把炽寰当做男人。
但现在他反应过来了。
炽寰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就仿佛在用这种办法,将俞星城性格中的冰,给磨到融化了。
俞星城掩唇:“喝了一点,没什么味道吧。”
炽寰连那点心机都是直接赤|裸的,他凑得更近了:“还行吧。等你回到宝船上,我要催你好好刷牙。”他故意把话说的这么亲密,俞星城却没太多反应,只是捂着嘴唇,她似乎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也忘记了温骁坐在这屋里。
炽寰斜看了温骁一眼,面上得意的神情已经压不住了。
他伸出胳膊,驾到俞星城的扶手上,一努嘴:“你还睡不睡了?借你靠一下。“
俞星城打了个人前少见的大哈欠,把发辫一捋,靠过去:“你要是敢趁着我睡着乱动,我拿火钳子夹你七寸。”
她说着便靠过去。炽寰对她没有太多仔仔细细的照顾,更像是少年人那种想到就做,满腔热情但又没那么细心。俞星城靠在他胳膊上揉着眼睛继续迷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似乎注意到了目光,睁开一只眼睛,就对上了坐在对面的温骁的双眼。
她似乎一个激灵清醒了,猛地坐直起来,她懵了片刻,转头注意到了化作人形的炽寰,一下子舌头都没捋直,先抬手打在了炽寰的胳膊上:“不是说好不要再随便化作人形了吗?!”
炽寰:“现在也不是随便啊。”
俞星城转头看向温骁,稍稍斟酌了一下,向温骁道:“圣主将他灵核还回来了,所以他也变回了之前大妖的模样——也没多久。”
温骁一时竟张不开口。
他以为俞星城在他面前已经够熟稔了,那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识到她完全放松的模样。或许她从一开始跟这条黑蛟认识开始,就不甚友善,她也就不必掩饰自己的性格。
蒸汽大明 第180节
俞星城的另一面展露在他眼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想错的离谱。
温骁差点想要开口:他是个妖。
但他又一瞬间明白,开口说什么都没用。俞星城最天然的姿态,就是一切的答案。
她把炽寰当自己人。
更何况俞星城在杀死赤蛟时,熄灭德里大火时,对抗月神时,都将自己的肉身迸发出比肩神明的力量,而当她变成那样,唯有炽寰能环绕在她身边,像是她忠心的神仆。
她说着还转头推了炽寰胳膊一下,瞪了他一眼,炽寰不管,伸长胳膊搭在椅背上,管俞星城怎么瞪他也装接受不到,只明晃晃的瞧着温骁。
俞星城也注意到了这俩人之间的氛围,她还记得温骁与炽寰从一见面就不对付,有些紧张。温骁便放下了书卷,起身道:“我去问问船什么时候到。你再睡会儿吧。”
俞星城还没来得及开口,温骁就起身,理了理衣摆径自走出去了。
他合上门,俞星城也觉出不对劲了,她抬手掐了一下炽寰的胳膊:“你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
炽寰抱着胳膊,一脸冤枉委屈:“我一进来你就醒了!我什么也没说!你干嘛总觉得是我挑事儿,就不能是他挑事儿吗?我觉得他不安好心呢!”
俞星城:“……他不是这种人,而你坏心眼不少呢。”
炽寰早瞧出这场没有硝烟的小战役,他全面胜利,心里得意,也不管俞星城怎么说他,伸出胳膊:“你要不要靠着坏蛋的胳膊睡一会儿。”
俞星城蹙眉:“温骁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还是说他担心什么?我要不然去——”
炽寰把她脑袋按在自个儿肩膀上:“去什么去,你管他!我是说,说不定他也有自己的心事呢,你不必每件事都问吧。”
俞星城想了想,被他说服,干脆调整了一个姿势:“唉,我今日见了拉克希米,也有些伤心。她背负的事情也很多,也很痛苦啊。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咱们大明的皇帝,这一趟旅程是他安排的,这些年的战争是他打赢的,可对他的传言却都是荒唐懒散,反复不定。”
炽寰:“哟,你还会替皇帝考量了。不过确实,你回朝了之后就要面对这皇帝了,但我觉得怯昧跟皇帝应该有些联系。不只是因为他是国师,更像是皇帝都知道了圣主不在的事情。哎,别多想了,万一你回去之后被发配到哪个府衙下属的工部管事,您也不用想这么远了。”
俞星城闭眼,咕哝:“真要是那样,我就辞官开厂去,赚钱,我买艘船周游世界,不受那劳什子的气了。”
炽寰:“行了,你快闭嘴睡吧。你干脆在梦里,把老子买了,老子也天天飞在天上带你游,可劲游。”
俞星城似乎轻笑了几声,睡着了。
温骁并未走远,他本来是想走上甲板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雨渐渐大了起来,他留在了屋檐下。且又忍不住想看一眼,真正的完全不设防的俞星城,会怎么样。
她果然话多,也活泼几分。
更重要的是,四下没人,她更加心安理得的靠在炽寰胳膊上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
我这种没什么良心的写手,忍不住会想,唉,都收了多好。事业伙伴小燕王,知性持家温大人,还有娇憨泼辣的小妖妃。啧啧啧。明君俞星城,齐人之福啊。
其实温骁这就等于半退场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再靠近,也不会再多表露了,只是还是会很在意俞星城的安危。之前承诺的温骁番外,如果呼声高可能会写,不过写的话就是平行世界故事,没有炽寰,俞星城也没有圣主的灵魂,跟温骁属于比较慢热温和,相濡以沫的感情了。
第187章 抵达
从斯里兰卡往大明去的旅程更快了, 不只是因为季风,也是因为心情。
来往斯里兰卡至大明的商船实在是多,再加上航线比较固定, 来来往往能见到许多大船,水手中似乎也有千里眼的好手, 在桅杆上爬上爬下, 提醒着船长调整方向。
在淡马锡停靠的时候, 小燕王大概也是快坐船坐吐了,实在受不了,就上天去坐鲸鹏了, 俞星城也跟着上天去住一段时间, 省的些颠簸。飞过了淡马锡,到了广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
但从到了淡马锡开始,回家的气息就浓重了, 港口都是熟悉的风景与乡音,到了广州之后, 小燕王更是带着一群文官、仙官, 包了广州码头最大的一家酒家,吃喝到了半夜。这群官员竟然难得在饭桌上不吹捧不拉拢, 一点儿心机都懒得带上饭桌,一群南方北方的官员就坐在圆桌旁, 恶狠狠的咬着凤爪,泪眼婆娑的骂着“太他妈香了”。
就这种词语极其贫瘠的夸赞, 足足在俞星城耳边回荡了一个多时辰, 小燕王与她坐了同桌,笑着看她:“你看着一句话不说,却吃了这么多。不知道还以为是胖虎在船上亏待你了。”
俞星城看着眼前清空的盘子, 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吃多了吃多了。”
邻座的肖潼笑她:“没事,这几天好好养一下,别等回去了之后,杨椿楼和铃眉见你,都要说你清瘦了。”
俞星城也觉得吃多了,却又忍不住偷偷问小燕王:“殿下,咱们还会在苏杭附近停船吗?”
小燕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也明白俞星城怕是想去苏杭吃喝一顿,虽然停靠苏杭没有太大必要,但他还是点头道:“必须要停船啊。咱们还要补给煤矿呢。”
俞星城高兴了,筷子放的也安心了:“我其实还就惦记着铃眉她爹的好手艺,能到那附近吃一顿差不多的也行。”
等他们进入苏杭一代的时候,已经彻底进入明媚浓艳的春天了,上海县已经改县为府,他们在那附近的大港一停,上海府内不但有不少各地酒家开设,更有桃花沿着海岸开放。不过刚刚改县为府,这里的酒家还大多以坑外国游客与停靠船只为主,小燕王掏空了钱包请大家吃了一顿,却远比不上以前在苏杭内吃的老店。
船队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俞星城反正拿小燕王的钱吃喝,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船队便再度从上海县开拔,往天津卫而去。当时离开大明,有浩浩荡荡几万人,这次回来不过八千人上下,有些人是留在了红海一带,还有些人则是提前回了大明。他们这一路顺着广州,一路沿海往北,也是让船队中隶属各地的船只或武将归地,等船队到达天津卫的时候,只有三千人不到了。
小燕王并未大张旗鼓回来,他知道如果告知沿途各地官员,船只不知道要停多少轮,最后变得跟南巡似的,最后免不得都要被当地官员拦住吃喝玩乐一番。他靠近天津卫附近,才命裘百湖亲自带着北厂仙官,飞入北直隶告知朝廷,天津卫多个港口大开,迎接规模庞大的船队靠岸。
规模最大的宝船靠在天津卫,港口附近已经满是迎接的军队、官员与车驾。成排的四驾白马的镶金马车带着紫色刺绣团盖,身着深红色武服手持旗、伞、扇、兵的仪仗队,还有银铠甲光向日、头戴红缨亮盔的成排骑兵,伴随着乐声,列阵在港口上迎接。
俞星城和小燕王比肩站在甲板上。她穿着一身官服,虽小燕王任命她为布政使,且任命也汇报朝廷,但官服还是旧的,俞星城将官帽扶正,耳带捋顺。
小燕王盯着仪仗队与骑兵前头的那位武将,忽然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俞星城眯着眼睛去瞧:“我不认识。”
小燕王:“因为那是你俞家堂伯,十五位总督中的一位,是你们俞家的顶梁柱。”
俞星城一惊:“我以前没听说过。”
小燕王:“以前是都指挥使,后来因为跟沙俄打了胜仗,大明在北金立府,他做了总督。俞家半家子都在北地做武将,愈发蒸蒸日上了。”
俞星城:“我听说沙俄与大明之间的事,是太子处理的……”
小燕王:“那早是前年年末的事了,去年太子没办好就回来了,跟沙俄开战,是你们俞家领兵救的场。不着急,这事儿回去你可以慢慢了解,不过看来你这布政使的身份已经传遍京师了。”
俞星城皱起眉来:“那皇上让我这堂伯来接我……”
小燕王笑:“别又皱起眉来,先不着急想这么深,但今日是面子给你够了,哪怕你不认识,皇上搭桥,你也要好好跟你这位堂伯叙叙旧了。”
俞星城肩膀塌下来。且不说这个堂伯,就是这个看起来热闹华丽的迎接阵仗,她竟然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沉甸甸的满是不舍。不舍得从甲板上走下去。
小燕王竟然说了同样的想法:“我忽然好希望这是出发的那天。我还能一回首,带着大家再满是希望的去向远方,再一起飘荡在海面上。”他低声道:“我还想去更远的地方。”
俞星城看着他侧脸。
小燕王:“……回来了之后,彼此相信的这么多官员,又会成为朝堂上彼此攻讦的一份子。我们的梦,该结束了。”
那个充满可怕未知与惊喜的梦,奇诡瑰丽却又无限延伸的梦,在上岸起就要结束了。
小燕王转过脸来看她,俞星城轻声道:“也未必,在外头咱们也有那么多担惊受怕,这里也有很多我们留恋的东西。只是回首看来,觉得这段旅程是美好的。”
小燕王笑:“对我来说,确实是美好的。我会永永远远的记住的。”他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熟悉的假笑,俞星城朝后退了半步,像一位人臣一样缀在小燕王身后。
小燕王没有回头,但还是轻声道:“星城,别慢了脚步,跟上了。”
俞星城心里一暖,随着小燕王朝甲板而下走去。
炽寰坐在桅杆高处,荡着腿看着官员、卫兵与船员列队,走下船只。这阵仗怕是也就当年郑和下西洋回朝的时候能比得上,炽寰眼神好使,盯着俞星城的人影瞧。俞星城跟骑兵队为首的那位武将行了礼,那位武将皮肤微黑,身材瘦长如细狗,头发毛躁,一看就是彻头彻尾的军旅出身。
那位武将先是对着小燕王见礼,说了好一阵子话,而后又转头与俞星城说话。
戈湛抱着腿坐在他旁边:“看来是熟人。”
炽寰:“你看肖潼去,别看她。”他又觉得自己没脸似的,补充道:“我知道那是熟人。她都跟我说了。”
戈湛斜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穿。他自个儿哪有心思还去戳穿炽寰呢。
俞星城面对着这位堂伯也有点懵逼。毕竟她只进过俞家家门一回,也只跟俞老太君叙了一会子旧,谁也不熟。但这位堂伯,似乎也是沉默寡言,不太会当面热络的性格,他只硬邦邦的说了几句“早听说过你的名号,如今你在大明也算是成了名,家中也很高兴,总想要结识结识,但一直没机会。”
说到一半,他就没头没尾的住嘴了,俞星城瞧出来他实在是憋这几句话都不容易,赶忙抬手道:“真是没想到在这时候能见到堂伯,倒让我觉得一回大明就是回家了。不过这会子正是该举国欢庆的时候,日后寻得机会必定回家与堂伯好好说说话,也去跟老太君膝边讨个夸奖。”
那位堂伯看她如此会接话,顿时松了口气。这时候,骑兵队那头,几位宫中内监迎来,高举着漆盘,小燕王猜是圣旨。
为首的内监,一身红衣,眉发花白,面生慈像,竟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众内监口中的老祖宗。她离开大明之前,在宫中见过一面,皇帝唤他元节,那时候伴在皇帝身边,像是一处长起来的似的。
他是崇奉帝身边几十年如一日的亲信,奉旨亲自出来,足以见得崇奉帝的看重。
小燕王与群臣连忙行礼,俞星城也撩起衣摆低头跪下。
炽寰瞧着群臣齐刷刷跪下,就觉得没劲:“那个念圣旨的老太监,怎么这么受人尊重。瞧瞧,他念完了,小燕王还跟他扶做一团呢。”
戈湛不比他懂多少宫廷:“大概是小燕王的长辈?”
炽寰瞪他:“我都说了是老太监,你看哪个老太监能生孩子的,你是不是傻。别让她也跪着啊——哦,她起来了。瞧她一到了人群里头,那乖的连一个不合适的字都不会多说。”
他也不是说给戈湛听得,就喜不自胜的自己念叨。
小燕王与那位掌印太监相互扶着,掌印太监受不起,又将小燕王搀上马车去。俞星城与谭庐等人坐上了后方的一辆马车,这会子也瞧出来俞星城的位置来。俞家那位堂伯打头开路,燕王的车架在前,秉笔太监的车架有意往后让一些,跟俞星城的车架平行。
俞星城有些受不起。
这位老祖宗就等于是内廷的丞相,一面既是奴才,一面又是皇帝的掌印人;不过幸好有谭庐与她同乘,她压力减轻了几分。老祖宗那头转过脸来,对着这边马车里的俞星城点头一笑。
俞星城也点头拱手一礼,谭庐等到那位老祖宗马车中的太监放下车窗的纱帘后,也放了下来,轻声道:“不必紧张,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位老祖宗的名字。”
俞星城:“我记得进宫的时候,皇上叫他元节。”
谭庐一点头:“他姓孔,你不必加虚称,只叫他孔公公便行。他在宫外总是自称奴才,做事低调,切不要太过奉承他,反而容易引来他反感。只有宫内的人才怕她。殿下与他这样和气,是因为皇上与他亲密的缘故,相当于那是自家忠仆。”
俞星城明白:“只是皇上要他来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谭庐:“回了京师,怕是有更大更夸张的阵仗等着。皇上显然很高兴,燕王殿下此行,必然被夸赞成安固社稷的一大功绩,咱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但切忌乐过了头……这世上可不会只有好事等着。”
第188章 仪式
幸亏俞星城也是忧思重的性格, 回京以后万般阵仗,她也没忘乎所以。
俞星城常年在外,不知道朝廷是如何包装这一场“小燕王下西洋”的, 从英军退出印度,而后孟加拉国、暹罗等地先后民族起义, 英军被迫退出南亚时, 朝廷就对内宣扬成了大明的功绩。
这种宣传无可厚非。拉克希米自然是战争的最主要力量, 可大明确实提供枪炮与粮食,如果没有大明暗自砸钱,以印度本土在殖民下几乎稀烂的农产, 拉克希米根本不敢全国开战。
这些年来禁烟、广州海战以至于后来的淡马锡海战, 大明与英军的拉锯持续了几十年,今日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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