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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俞星城已经不能等自己双脚长好了,她爬出去一段,努力撑起身体,手指探向炽寰那无力垂下来的手,尝试了两三次,她颤抖的指尖才抓住炽寰冰冷的手指。她咬牙扣住他的手,将炽寰从上层拖下来,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从上层的石板上滚落下来,撞在俞星城怀里。
她这时才发现,他另一只手已经不在了,断臂出只有灼伤的痕迹,显然是为了完成计划,用手抓住赤蛟的白玉剑时,手臂被焚毁了。
身上更是凄惨的不像样子。
俞星城伸出手去探。
他没有心跳。
她一瞬间脑袋已经懵了。
她再次确认。
的确……没有心跳。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就算是能重伤或者杀了赤蛟,可如果炽寰为此死了,那这还有什么意义啊。
她确实自私的。别人觉得什么杀了赤蛟能救百姓,或许炽寰的牺牲也算是值得的,在她心里没有这种狗屁他妈的值得和牺牲!
像铃眉说的那样。她的伞很小,只要容下几个人就好。
炽寰这个坏事小屁孩,不由分说的、嬉皮笑脸的挤进伞下,胡作非为的抓住她握伞的手,在她嫌弃的眼神下,就这么傍着不走了。





蒸汽大明 第74节
那些伞外的芸芸众生,她确实不在乎。因为她没有在乎的能力,也没有在乎的责任,天降大任爱找谁找谁,别找她一个普通人!
又不是她毁了苏州城,又不是她引来的妖群,凭什么要她伞下小屁孩的命去换!
凭什么——
俞星城一只手紧紧贴着炽寰的心脏,一只手环抱着他,低头望着,竟感觉到脸颊鼻尖一阵温热。
在那滚烫的盐水汇聚在她鼻尖,几乎要落下的时候,她伸出手,狠狠的擦了一把鼻子,咬牙跪起来,那还没长好的双脚蹭在碎石地面上生疼。
她一只手抱着炽寰,一只手拂开地上的石子灰尘,将那已经破的不行的花织毯铺在他身下。
但那织毯中显然已经没有了灵力,炽寰平躺在地上歪过头去,比什么时候显得都乖都安静。
她跪直身子,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交叠在他胸骨下半部,伸直手肘,开始一边默数,一边用力按压下去。
最起码一分钟按压百次左右。
没有钟表时间,她凭借身体本能默数着,一次次将手狠狠压按下去。压至他胸口凹下去近两寸才抬手。她知道这样的按压频率,大多需要多人急救来实现,就以一人的体力,或许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但俞星城已经没有多想了,除了数次数,尽量让自己不会因为疲惫而降低频率。她掌根一直没离开炽寰的身体,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灵力送入他体内。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对着一具尸体急救。
但至少他没有化成小蛇的形态,或许说明还有救。
至少她还可以尽人事,先尽到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一切,相信天命还远远不会来。
俞星城不知道自己按压了多久,她两只手都已经发麻,胳膊肘几乎都因为过于用力绷紧而弯不动,却忽然在按压到深处时,感受到他心脏一阵疯狂的不规律的跳动——
心室颤动。
这既可能是死亡前的致命性心律失常,也可能是她救回炽寰的前兆!
俞星城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飞转。
她先伸手,在心前区立即锤击几下,而后伸出自己两只手。
非同步的直流电所进行的电除颤,对她来说是她能做到的最好办法。
尽量快,脉冲高压,最好在两百焦耳左右。
俞星城两只手掌缓缓带起电光,她伸手快速将两手触碰炽寰胸口,他身体猛地颤抖一下,却没有恢复意识,俞星城咬牙要自己不要急。
不能急。
她必须冷静,必须恪守这些最基本的急救办法。这点知识是她此刻仅有的,这些办法是她唯一能与死神拉锯的办法!
她的眼睛不能流出模糊视线的泪水,她的大脑不能思考那些打断计数的杂念。
她立刻开始了第二次除颤。第三次除颤。
而后是再一百次的心肺复苏按压。
她脑子里几乎已经无法判断周围的环境,亦或是外头的风声雨声。只有数字,时间,他的心跳。
就在俞星城重复除颤和按压几乎到了绝望的时候,她带电的双掌碰到炽寰的一刹那,他忽然嘶哑着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剧烈咳嗽颤抖起来。
俞星城连忙扶住他脖颈,嘴唇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炽寰紧紧闭着双眼,他疯狂的大口呼吸,面露痛苦之色,而后砰的一声化作小蛇的模样,将自己不成模样的身体蜷缩起来。黑雾缭绕在他的伤口和那断裂的小爪上。
她知道,他活了。他动物的本能又回来了,他那强大的舔舐伤口自我保护的能力,会让他渐渐痊愈。
俞星城再也撑不住了,她双眼滚烫,朝后重重的倒落在废墟之中。
她一只手托住了那蜷缩的小蛇,放在了自己还没被咬烂的那边衣袖里,她感觉到小蛇冰凉的尾巴似乎无意识的动了动,只有那蛇尾带着轻微的力气,勾住了她的手腕。她能感受到那紧贴着自己手腕脉搏的,多一份的脉搏。
俞星城捂住了自己的嘴,无声的仰躺在冷雨的夜空下。
他不会知道这一小段时间发生的事。也不会知道连那个他口中铁石心肠的俞星城或许也会掉眼泪。
没有人会知道。
就像俞星城不会知道炽寰离开她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到底想尽了多少办法,花费了多少努力,才将赤蛟拦截住。
但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足够。
疲惫、疼痛、失血,朝她卷席而来。她渐渐意识有些不清楚了,似是昏睡,似是昏迷,完全坠入黑暗之前,她只记得自己抬起手,护住了衣袖中的炽寰。
梦。
梦来的极快。
像是急急将她拽入另一个世界。
她仰头看着漫天火海,听到自己的疯狂的笑声,那不是她的笑声,反而听起来更像是炽寰——赤色的云雾飞速掠向远处的天空,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却是青年的手,黑色的指甲尖利暴涨,那雕刻着浪花波涛的黑色手杖被青年紧紧握在手中——
仰头看,一个白色长发的老男人凌空而立,周身淡淡月色,身量修长,似与火海无关般,歪头看着青年。
白发老男人忽然道:“啊,我记得你。脖子上一圈银毛的小黑蛟,在密须古国作战时,我见过你。你那时候化形也没有……没有这么成熟性感啊。你以前不是走清纯路线的吗?”
俞星城满头问号的时候,就听到“她”以青年的声音怒吼道:“不,我见过神,我知道她的模样——”
白发老男人摸了一把自己胸口:“啊。你说之前那个模样啊。那都多少年前了,总当女人不是挺累的吗,趴着睡觉也不舒服。我就有时候会换一换。我记得你叫阿欢。”
青年咬牙切齿:“阿寰!!!”
白发老男人显然不在一个对话里:“哎,既然是上古大妖怪,还是要多穿点衣服,别露这么多肉——”
这白发老男人的磨磨唧唧彻底惹恼了青年,俞星城的视野里就看到青年陡然冲到了白发老男人的面前,这个距离,几乎能看到白发老男人瞳孔中映射的红云火海与自己。
一张自以为邪魅狂狷,实则自大欠揍的凌厉面孔——
还有那张脸下头,裹着两块不能叫衣服的破布的上半身,穿的跟没穿似的,但显然这还是某人精心设计过的……而破烂衣服下,肌肉清晰,纹身般的红色图腾在他身体上燃烧……
她一下子懂了老头口中的“成熟性感风”……
下一秒,梦境似乎断掉了事主不愿回忆的部分,她只见到白发老头温温柔柔的揪住了青年头顶的角,笑道:“抱歉,确实不能容你,否则我也要被上云神殿的那些碎嘴家伙叨叨死。”
视野中陡然鲜血盖住双眼,她听到了青年的惨叫与怒骂,熟悉的嘴臭。那白发老男人叹气:“……你活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都没几个人知道我当年的女神英姿了。唉,算了,留你下来,给你个职位,专门吹我。不过这修炼几千年的灵核,我收下了。”
青年疯狂挣扎着,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灵核轻易被人掏走的事实。
白发老男人并没给他挣扎的余地,只是有声音低低问道:“啊,小黑蛟叫什么来着?欢欢?嬛嬛?哎哟,叠字太嗲了吧……要取个新名比较好,哎别晕啊,你先想想自己的名字再晕嘛——”
作者有话要说: 急救知识或许不正确,请轻喷。
**
这不是星城的梦,而是炽寰的梦。那白发老男人是换了个外形玩玩的俞星城。
第61章 曙光
梦仍在继续。
只是, 镜头再一转,俞星城的视野陡然低了——
她目光的主人似乎在地上游走了,目及之处是华灯朦胧的花园, 百花盛开,不似人间, 还有深邃的夜空与明亮的银河。
俞星城愈发确定, 她不是在做自己的梦, 而是入了炽寰的梦。
现在的炽寰,已经是一条没地位的小黑蛇了。
看来具体怎么输的,都被这家伙有意识在梦里跳过去了啊。
他爬地游走了一阵子, 忽然看到前头有一双脚, 她听见自己、啊不、炽寰,极其没有素质的碰见人就破口大骂,那双脚的主人停住了, 叹口气将他拎起来,是个身量极高的老者, 额前已秃, 脑顶微凹,这个年纪却没多少慈祥, 更像是有顽童活气。
炽寰骂道:“格老子的!别找我,我不去陪她, 谁爱去谁去!上次她去西天玩,带着老子, 那群狗逼黄发白鬼是没见过蛇吗!跟搓泥条似的玩老子!”
秃头老顽童道:“你不用去陪她了。她前些日子又自焚了。”
炽寰住了嘴:“自焚?!!”
秃头老顽童:“她觉得活着没劲的时候就会这样。自焚重生之后, 你别去招惹她,她每次刚重生之后都脾气特别差,人也冲动, 看什么都不顺眼。反而越是活到没劲的时候就越脾气好,越会装温柔。而且这次她说想体会一下长大……就怕重生成小奶娃,上云神殿也没人能去奶她啊。”
炽寰嘟嘟囔囔:“说不定又要变成老头呢。她不是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俊的老头吗?而且自焚也没用,她还是那个她,也逃不了的。”
秃头老顽童:“应该不会吧。她自焚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老头上了年纪都他妈会漏尿吗?!’……看得出来相当不满了。”
炽寰:“……管她的。老子不去陪她。我已经彻底破灭了,我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了她装出来的那副女神模样,就修行苦练接近她!要是早知道,我胡吃海塞两千多年不好吗——越说越惨,妈的,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老仲尼,你说,还有人比我更惨吗!”
秃头老顽童咂嘴:“我觉得我更惨。我都是漏尿老头了,还不准我死,被囚在这上云神殿。别说了,再说咱们这么多人都要抱在一起哭。”
秃头老顽童松开手,镜头又是一转。
宫室内,一个一两岁的蹒跚小小女童拽着炽寰的蛇尾巴,在空中狂甩乱转,那小女童还恶劣的笑的开心,炽寰被甩的一边干呕一边骂娘,那秃头老顽童也不帮忙,就拿着红色风车在一旁站着笑。
一会儿又变了,阳光明媚的花园中,地上坐着个摔摔打打的三四岁女童。
他已经能化成小少年的人形,腰上挂满了各种玩具,他一个个摘下来,递给那女童,女童对他招手,奶声奶气道:“欢欢,陪我玩。”
炽寰咬牙切齿:“我叫炽寰!你非给我起的名,别又忘了!”
女童不理,把红色风筝递给他:“吹吹!”
炽寰握紧拳头,又松开,无奈的吹了吹风车。
女童又道:“大马!骑大马——”
炽寰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女童蹬着腿喊:“大马!大马!”
炽寰只好又撑着胳膊在草地上,那女童一下子爬上他后背,拍着他后背喊道:“大马大马,你的名字是什么——”
炽寰手背上青筋都要鼓出来:“你大爷!!”
女童:“你大爷!驾!”
只是镜头再一转,炽寰似乎叼着草叶,翘着腿坐在屋檐上,呸声道:“我觉得挺好的,这个什么劳什子新国师。至少她不缠着老子了。也不能说老子是上云神殿的新人,就要这么玩我吧。现在更新的人来了,她玩那位去吧。”
秃头老顽童抱着腿坐在他旁边,面色却有些隐忧:“太任性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国师的人选。他身上杀气太重,见过的脏污太多……而且太不容易受控制。”
炽寰沉默了一会儿,道:“别跟我讨论这个。我不管。她愿意那就愿意了。”
秃头老顽童轻声道:“她也愈发不稳定了。这些年她自焚的越来越频繁,厌世的越来越迅速。你应该多陪陪她,她还是觉得你很有意思的。”
炽寰看着小女孩在不远处的花园中,兴奋的围着那新国师打转,新国师却似乎仍觉得自己在梦中般,游荡在回廊之间。
小女孩喊道:“你猜猜我的名字!”
新国师终于转过身来,他眉目郎朗,嘴角勾出几丝敷衍又风流的笑容,看着旁边盛开的花朵:“嗯……芙蓉?”




蒸汽大明 第75节
小女孩指着漫天星河,得意道:“不!星城!”
新国师长长哦了一声:“万里星河夜气清,西风吹雪满江城。”
小女孩惊喜拍手,但显然也不知道好在哪:“哦哦哦!”
秃头老顽童拍了拍大腿:“不错哎。”
炽寰想起这新国师第一面见他的时候,根据他名字说的那句解析,什么炽日什么幻之类的,他想想就来气了,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我觉得不咋地!咱们这神殿里也不缺大诗人,他装什么装!”
秃头老顽童回头看他:“怎么着?生气了?哎大家都是要经常见面的,还是别生这种气。”
炽寰抱着胳膊,一字一顿:“我!没!生!气!”
只是那国师穿着一身松松散散的外衣,但手腕胸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这些疤痕不单是留在他□□上,也留在他魂魄上,才会带入上云神殿时,仍然存在着。但那国师似乎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有些四五不着六,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胡扯些什么话本戏词,敷衍着满嘴为什么的星城。
星城这会儿想起来了:“你有名字了吗!我来给你起名字吧!”
新国师转过脸来,似乎看出了小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小恶劣,他笑了:“如果不是强制性的,那我就给自己起名就好了。”
星城倒是想听听:“你先说说。”
新国师看着华美到不真切的衣服下,自己一双布满疤痕的手,就在前几天,他还扑在地上捡别人掉下的饼子吃,这会儿就突然被杀,突然被通知成神,突然就成了这天下几乎能左右皇帝决定,沟通皇宫与神殿之间的人。
新国师嘲讽的笑了笑:“怯昧。叫我怯昧吧。”
星城一脸想歪了:“窃媚?”
新国师:“怯懦愚昧。与天下凡人一样。”
星城伸手揪了一朵芙蓉花,显然是想报复似的给新国师取名叫芙蓉,而后道:“行吧,反正也就是咱们这些人叫一叫,你愿意叫这个名字,那就叫吧。”
炽寰偏过头去:“总感觉这新国师,好像很有文化,又好像出身低微,他什么来历啊?”
秃头老顽童斜了他一眼:“我能告诉你一个大嘴蛇?快别问了。”
炽寰火大:“谁大嘴蛇!怎么就不能跟我说了,我就看他不顺眼,就觉得他有问题——!”
秃头老顽童倒是直戳重点:“我看你是觉得她好几日没来找你玩,你心里委屈了。”
炽寰差点跳起来,但又没说什么,只气鼓鼓的化作小黑蛟,从屋瓦上滚下去:“那我就去镇妖塔找老朋友玩去。”
说着,视角便随着炽寰回了屋内,他气鼓鼓的开始把半间屋子的玩具都挂在腰上,低声骂着什么“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走,看你还玩不玩——”
正说着,一会儿听到了一阵飞快的脚步声,人还没靠近,嗓音先喊了起来:“大嘴蛇!老妖怪!”
炽寰一转身,竟滚到了床铺上,床帐的轻纱盖下去,窗户却遥遥打开,露出窗台外的花丛。
小女孩闯进来,胳膊上挂满了各种买来的小玩意儿,手上还有个猴儿面具,她喊道:“哦!我光忙去了,都忘了给你看我买的东西啦!唔、你睡了吗?”
她挂着一身丁铃当啷的走马灯、兔儿糖,看见屋内灭了灯,床帐放下,便收了声,捂住嘴慢慢退出去。
炽寰一下子从床帐里坐起来,掀开帘子,屋内灯烛亮起来,照着他还没脱靴穿着外衣的模样,他道:“给我买的?”
只是梦似乎到这里,便陡然加速了,似乎有许多后来发生的事,是炽寰印象深刻,却已不愿回想的,
可就那样飞快的翻页着记忆与梦境,但偶尔几眼窥到的,也足以让俞星城心头顿了顿。
许多场景都是怯昧、炽寰与她三个人笑在一处,但也有许多场景并不是在上云神殿,甚至不是在中原——
只是那厚厚的记忆翻到最后,俞星城只看到湛蓝天色下,大团的云像是滴在水中后化开的牛乳,金色的稻田与银杏树被道路划开,一队马车从远处山坡的书院驶出,这群院试后的少年少女们,看到如此胜景,甚至远远的唱起了《芄兰》,驶向旷野中笔直的破路。
炽寰啃着苹果,在道路旁的树梢上蹲守着车队,鼻尖嗅了嗅,似乎察觉到他追踪的气息。直到车队中有一辆寒酸且不起眼的驴车,那驴车的侧窗被拉开,一只素手掀开车帘,车中人看向旷野,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而树上啃着苹果的黑蛇一下子直立起身子,呆呆的望着车窗后的人。
那张面容与她最早在云梦泽汉水游玩时的面貌,三五分相似,只是病弱沉静,心思深沉,面上看不出她应有的洒脱……
但那弱质少女被风吹的咳了咳,又将车帘放下,坐回了车中。
炽寰想也没想的从树上一跃而下——
俞星城深吸一口气,竟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仰头看着眼前遮蔽天空的废墟,以及从那废墟的缝隙中露出的熹微的天色,灰蓝中隐隐透着鱼肚的黄白色,眼前环境也慢慢亮了起来。她呆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连忙条件反射的去找炽寰。
这家伙盘在她手腕昏睡不止,她爬起来,低头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口至少不像昨日那样跟少了一般的肉一般可怖了,黑雾缭绕伤口,他跟一只大狗似的打着呼噜,就是不用睁眼,她都能感受到这家伙沉甸甸热乎乎的生命力。
仿佛昨天那个心跳停止,脸色晦暗的家伙不是他了。
俞星城笑了笑,正要抱着他起身准备爬出去,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俞星城愣愣的。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仔细的正视过自己的一双脚。
因为丑陋,因为屈辱,她从来不愿多看一眼,沐浴洗脚时也往往别开脸。
但如今她的脚腕下是一双正常的,秀致的,五指圆润伸展的脚。
她呆了好一会儿,在废墟透下的微弱晨光中伸展了一下脚趾。
十指都在动。
她连忙站起身来,不疼,没有摇摆,脚掌结结实实的踏在地上。她甚至可以跳,可以就这样赤足稳稳踏在石块上。
俞星城一边手脚并用的爬出废墟,一边惊喜的低头望着紧紧抓地的脚。
就算脚脏了,踩在碎石上痛了,她此刻也只有开心!
回来了。她曾经失去的尊严,终归一步步被她找回来了——
俞星城光着脚,快翻越出废墟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修真者御剑飞过的声音,还有些吆喝声,叫喊声,风雪在天亮之前就停了,空气潮湿而微冷。
当她爬出废墟时,只看到了几乎树木都快被推平的半座山,倒塌的虎丘山佛寺道观,与一只砸在佛寺道观废墟上的焦黑的巨大蛟龙。
不只是哪个飞天的仙官,率先发现了她的身影,吹起哨声来,传音喊道:“虎丘塔下有人活着!”
在虎丘山上找寻了一两个时辰的温骁,放下抬起的房梁,立刻抬头就朝半山腰而去。
但今日凌晨才带兵赶来的裘百湖,听到这消息飞的更快。谁都看到了那密集且炫目的天雷,谁都听到了赤蛟临死前不甘的哀鸣与爆炸。再加上俞星城从万国会馆的离开,谁都知道这天雷背后意味着什么。
当裘百湖和温骁飞快到达虎丘塔废墟旁时,少女的身影正从那废墟上缓缓走出来。
薄明的曙光终于从天际映射,率先照亮了虎丘山。远处的天际是温柔绚烂的金粉色,纵然苏州城已狼狈不堪,但终于迎来了黎明,在沉默许久的黄鹂终于鸣叫,她看着日出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废墟中走下来。
她衣摆衣袖破碎不堪,更别提有多少脏污血迹,但那双□□白皙的脚却走得又稳又慢。散乱的发丝却被晨风吹动,一张脸上更是蹭满了灰尘,但那双眼却盈满晨曦初露。
她看到裘百湖和温骁,微微一愣,却又眼角一弯:“我没那么让人不省心吧。”
温骁后头哽了一下,竟一时无言。
她摸了摸手腕上盘紧的小蛇,把着腰间那从裘百湖处得到的磨刀石,笑道:“有点累了。不过幸好,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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