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苏诀
觉察到沈阙已经没有生息,绯悠闲慌乱的扳过他的脸,惊慌的轻唤着:“沈阙……沈阙……”
然而对方却沉静的倒在她的怀抱中,合着的双目显得平和而安宁,始终没能回应她一句。
绯悠闲痛苦的合目,抱着怀里的沈阙,苦涩的声音蔓延:“长离,你到底有没有心?”
长离细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讽她的痛苦和绝望,只见绯悠闲将沈阙的尸体放在地上,持着剑勉强的站了起来。
长离欣长的身姿伫立着,见她一剑刺来,居然丝毫没有躲避,反而迎上了她的剑锋,长剑刺入了他的身体,溢出殷红的鲜血,他面无表情的向前行进着,让这伤口刺入的更深,绯悠闲的脸色由于震惊变得苍白,目睹着长剑贯穿了他的心口,而这个人却还在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他的神情冰凉而绝望,声音喃喃的轻念着:“心?那是什么东西?从她死去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跟着一起死了。”
他的手猛然用力,贯穿了绯悠闲的身体,从中扯出一团蠕动的血肉,神色间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残忍的露出微笑:“你现在明白了吧,被你夺去希望的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绯悠闲瞪大了眼睛,由于心脏被他生生的摘去,所以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纸,紧紧的抓着长离的胳膊,细长的指甲刺入了他的血肉,然而长离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手上泛起皎白的灵力,从绯悠闲的身体里取出一枚淡金的精元,随后面无表情的将她推开。
他的墨发上落着雪花,苍白俊美的容颜如玉雕琢,将那枚精元小心收好,踉跄着脚步打算离开,可惜身体上的伤实在太重了,他只走了几步就失力跪倒在雪地中,虚弱的轻咳了几声,唇边溢出鲜血,缓缓的倒了下来。
沈阙和绯悠闲的尸体冰冷僵硬的横在他的不远处,空气中还氤氲着温热的血腥,他平躺在雪地里,眸光淡淡的望着阴灰的天空,神情落寞而孤独,在纷飞的大雪中,逐渐扯出一个苍茫苦涩的微笑。
雪花唯美的坠落在天地之间,墨发和衣服上都落上了雪花,他却毫不在意,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筋疲力竭温浅的喘息着,冷风灌入喉间,他无力的轻咳着,静静的望着天空,幽凉的目光里泛起点点温柔的神色,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声音轻念着:“姝妤……姝妤……”
第104章 繁华笙歌起(一)
木屋之中,云皎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房顶发了一会儿呆,下一刻,受惊的弹坐起来,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损伤,不由长呼了一口气。
“你醒了?”耳畔传来冰凉入骨的声音,她激灵了一下,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登时露出最可爱的笑脸:“姐姐,早啊。”
见到她这副模样,绯悠闲皱了皱眉,冰凉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云皎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顿时转过头,坐在床榻上讪讪的捏了捏衣角,回想起在梦境里看到的场景,她更是有些心虚,在心里咚咚的打着小鼓。
如果她在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话,那么绯悠闲肯定恨死了云初末,恨屋及乌,连带着她也得跟着倒霉,说不定还没等到云初末赶来,绯悠闲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杀死了。
意识到这点,云皎简直大惊失色,又卡着脖子看向了绯悠闲,但见对方迈步朝她走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往床榻里面挪了挪,小身板缩成一团,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绯悠闲冰凉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依旧清冷的打量着云皎,她不信在看到那些事情之后,这个小姑娘会无动于衷,不过绯悠闲显然考虑失策,因为云皎现在完全的在担忧自己的小命,哪里还会有什么闲心去管梦境里的事?
见到绯悠闲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云皎由心虚顿时转成心绪大乱,她赶忙从床榻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抱起了绯悠闲的大腿,差点痛哭流涕道:“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云初末吧,把可怜无辜又可爱的我放了吧。”
绯悠闲又皱眉,把眼前这个溜须拍马求饶的小姑娘,同记忆里的那个人对比了一番,顿时觉得惨不忍睹,她动了动,出言教训道:“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没骨气?”
云皎顿时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她消沉郁结的扁了扁嘴,秋风扫黄叶,满地的凄凉,小心翼翼的嗫喏了一句:“姐姐……我一向这么没骨气的……”
“你……”绯悠闲气得说不出话来,见到对方发怒,云皎又立即的垂下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等待惩罚的模样。
绯悠闲反应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难道长离找错了人?”
云皎的耳朵最尖,闻言抬起头奇怪的问:“姐姐,你说什么?”
被绯悠闲阴冷的目光瞪了一眼,她又赶紧识相的耷拉下脑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姐姐,我不会说话了。”
绯悠闲又打量了她一会儿,越发觉得不对,于是拎起云皎的衣领:“你跟我过来。”
云皎简直大惊失色,难道她等不及了,还是想先折磨一顿解恨?
她被绯悠闲拎着衣领,丝毫没有逃脱的可能,手忙脚乱的扑腾着,抱着绯悠闲的大腿痛哭流涕:“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杀我……”
绯悠闲被她从底下保住大腿,试探的迈了几步,把云皎拖出几尺远,见她还不松手,不由皱了皱眉:“你再不松开,我现在就杀了你!”
云皎赶紧松开她的腿,眼泪哗哗的抬头望着她,坐在地上像是可怜巴巴的哈巴狗,又小又软,可爱之中,又让人忍不住上上去欺负一番。
绯悠闲淡漠的注视着她,试探的问道:“我问你,你是从何时跟着长离的?”
云皎微微嘟着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委屈至极的摇了摇头,示意绯悠闲她不知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还不知道绯悠闲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胡乱回答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绯悠闲再次询问:“长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
云皎做着样子回想了一番,又无辜可怜的摇了摇头,绯悠闲不由皱眉,冷声教训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云皎闻言瞪大了眼睛,立即扑到绯悠闲的跟前,眼泪哗哗差点摇尾巴:“姐姐姐姐,我错了,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她斩钉截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仰着头祈求的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的嗫喏道:“云初末曾经让我去找张员外家的儿子……”
绯悠闲一愣,冰冷绝艳的容颜里闪过一抹莫名其妙:“那是谁?”
云皎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小脸委屈的像苦瓜:“明月居对面街上有家土财主的儿子,去年刚抢了一位姑娘成亲,今天又娶了三个小妾。”
她顿了顿,讪讪的说:“云初末让我去问他,若是一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绯悠闲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只恨得牙痒痒,还向前走了一步。
云皎望着她走出的那一句,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又抱住她:“姐姐姐姐,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嘛……”
绯悠闲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罢了。”
云皎一听,差点竖起了耳朵,将要露出笑脸的时候,就听绯悠闲说了一句:“到底是真是假,到妖林里一试便知。”
云皎的笑脸顿时卡在脸上了,就在她愣神之时,绯悠闲已经拎着她的衣领,一路拖着向妖林走去了。
厚厚积雪的地上,被云皎的小身板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手忙脚乱的扑腾着,痛哭流涕的求饶:“姐姐姐姐,你放了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着云初末了,我一定弃暗投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绯悠闲一阵头疼,只能听到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她顿住脚步,警示的看了云皎一眼:“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云皎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怜巴巴,眼泪哗哗的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姐姐,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走的,你不用费那么大力气。”
被绯悠闲又警示的看了一眼,她连忙补充道:“我保证不逃!”
绯悠闲不可忍受的闭了闭眼睛,松手把她放下来,云皎顿时趴在雪地里,又很坚强不屈的站了起来,绯悠闲还没回过神,前一刻还说不会逃跑的云皎,立即抓住时机朝着雪域的悬崖边跑过去了,一边跑着还回头不服气的说道:“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送死呢!”
绯悠闲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见到云皎迅速的跑到悬崖边,前一刻还沾沾自喜的仰着笑脸,转过头顷刻见到下面的万丈冰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连忙急促的刹住脚步,可惜她冲得速度太快,雪地里的路又太滑,像上次一样干脆直接的朝着冰渊坠了下去。
“姐姐姐姐……救我……”冰渊下传来云皎凄然惨烈的求救声,绯悠闲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走到悬崖边上,目光清冷的望着坠落的云皎,竟然没有一点搭救的意思。
云皎在半空中手忙脚乱的挣扎着,好让自己坠落的慢一些,为绯悠闲争取时间下来救她,但见到上面的那一个小点,一动不动的站在悬崖边上,似乎打算袖手旁观,她害怕委屈的都快哭了,这下完了,没被绯悠闲扔到妖林里喂妖狼,却掉进雪域底下喂雪雕,怎么样都逃脱不掉当食物的命运!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嘟着嘴轻哼了一声,不满的埋怨:“都怪你,云初末……”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揽过了腰身,小心轻柔的抱进了怀里,呼吸间尽是熟悉好闻的幽香,她赶紧睁开眼睛,立即见到云初末阴柔精致的脸近在眼前,云皎欢天喜地的动了几下,感动的都快哭了:“云初末云初末,我就知道你回来的……”
刚刚逃过危险就过来闹他,云初末的眼眸里尽是弯弯的笑意,语气故意挑了一下:“哦?那你刚才在怪我什么?”
云皎立即想起自己刚才的混账话,连忙改口:“没有没有,主要还是想念你的名字!”
云初末忍不住低笑出声,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也没有打算去拆穿她。
他们一起飞跃落到悬崖之上,云初末顺手在云皎的腰上捏了一把,不紧不慢的道:“小皎瘦了三两二钱,当真是受苦了。”
云皎立即坚定的点头,愤怒的控诉道:“何止是受苦,我我……我最近过得简直惨绝人寰!”
画骨香 第45节
现在有了靠山,她不满的瞥了绯悠闲一眼,又迅速的转向云初末,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推,旁引左证,把绯悠闲最近对她做的事情夸大了好几倍来说,誓死把绯悠闲说成一个蛇蝎心肠、恶毒无比的妖,而她就是在这么艰苦卓绝的环境中,与绯悠闲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绯悠闲不可忍受的闭上了眼睛,背着手侧过了身体,倒是云初末很有兴致,笑吟吟的听她绘声绘色的说了一堆,望着云皎的目光亦是噙着暖暖的笑意。
最后绯悠闲终于受不了的转过了身,声音孤冷决绝:“长离,我有话要对你说,可否移步?”
云初末这才将目光转到绯悠闲身上,仇人相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平静的有些诡异,甚至面对绯悠闲的请求,云初末不紧不慢的点头,清淡的回答:“好啊。”
云皎的小身板顿时僵住了,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个人,可怜巴巴的嘟起了嘴,他们不是应该打上一架嘛?再战上几百回合,直杀到惊天地,泣鬼神,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到现在情景,她很是消沉的耷拉着脑袋,与此同时,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跳进了她的脑海,云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望着绯悠闲和云初末甚是客气的身影,立即惊恐的心想,她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第105章 繁华笙歌起(二)
云皎坐在门口,不时回头看一下木屋,但见里面毫无反应,她不由郁闷的撑起了头,望着外面飘摇的大雪发呆。
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云初末和绯悠闲在里面谈论事情,都没有将要出来的迹象,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回想起自己从前说过的混账话,她的表情又消沉了许多,讪讪的耷拉着脑袋,觉得有些心虚。
而此时的木屋里,云初末懒洋洋的靠在木桌旁,被绯悠闲直勾勾的注视了半个时辰,那不变的厚脸皮上仍旧没有什么异色,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的打了一个呵欠,垂着眼帘一副精神困顿的样子。
良久之后,绯悠闲冷冷开口:“你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事情。”
云初末又打了一个呵欠,同时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语气轻飘飘的:“很抱歉,我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绯悠闲的脸色沉郁了许多:“一百多年前,被你杀死的那个人类,他是无辜的。”
云初末惊了一下,故作疑惑问:“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他顿了顿,满不在乎的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唇瓣,懒洋洋的继续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若是每个都记得,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记得东西太多,累死的。”
“你……”绯悠闲恨得咬牙切齿,周围的气氛顿时下降到冰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云初末见此情景,立即对她露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脸,阴柔精致的脸颊划过一抹算计:“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令那个人类复活重生,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绯悠闲冷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幻梦长空之境只是长离剑中的一个异域,纵使我愿意献出灵魂,也无法改变宿命的结果。”
小心思被拆穿,云初末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显得很不是滋味:“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个人类他是不该死的。”
“你说什么?”绯悠闲一惊,连望着云初末的目光都阴寒了许多。
云初末的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优雅欣长的身姿风流绝艳,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还不明白么?你和那个人类之间的变数是我,倘若当初你没有盗走我的东西,你和他都不会死在我手上。”
绯悠闲被这突然的消息震惊住,过了片刻,她才试探的问:“如果真是如此,我与他的结局将会如何?”
云初末折扇一转,双手负在后面,侧身看向了妖林的方向,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难得有些认真:“那片妖林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吧?”
绯悠闲听此大惊,不由失语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毫无瓜葛……”
云初末不甚在意的笑了,淡淡的声音道:“你是与他毫无瓜葛,不过那个人却与你们妖界联系甚密,谁能想到呢?妖王拼尽全力封印的尸骸,居然在万年之后还会苏醒过来,并且依靠吸食的妖力逐渐强大自己,甚至准备冲破封印,将当初的那场灾难重新带到人间来。”
绯悠闲一时间愣住了,她没有参加神魔大战,不过她却是知道那片妖林里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万魔之王凌帝襄,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创生,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他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只为将灾难和噩梦带给三界生灵,万年之前,便是他联合大魔女战姝妤向天界发动进攻,举手投足间几乎毁灭了大半个天地。
后来魔界将爪牙伸向妖界,妖王与凌帝襄大战了七天七夜,最终与他同归于尽,并将其封印于妖林之中,没想到一百多年前,被封印的尸骸竟渐渐有苏醒的迹象,魔气笼罩了整片妖林,将周围身负妖力的妖怪统统吸食了干净,如今的凌帝襄已经足够强大,终有一日会破除封印而出。
想到这里,她带着审慎的眼光打量着云初末,怀疑道:“当初你与他也算是半个同盟,他复活重生,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好么?”
云初末细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长离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至于其他的人,与我并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神魔大战已经结束,现在不是很好么?谁会愿意打破平衡,去追溯万年之前的事情?”
绯悠闲见他并没有与凌帝襄再度联手的意愿,下意识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云初末的抚着衣袖,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该怎么做,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脱离三界已久,并不想去管没有必要的闲事。”
对于这样的回答,绯悠闲不由觉得好笑,万物之源的创世灵剑,连天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他居然说自己脱离三界已久?闲事?只要是发生在这个世上的事,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对于长离剑灵来说,永远都不可能是闲事。
她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你该知道,只要有长离剑在,关于你的争斗就永无止息。”
上古魔剑,长离未离,得之即可以叱咤三界,就算死后坠入修罗地狱又怎样?还不是有人争先恐后,费尽心机的要去抢夺?
云初末闻言,静默了片刻,轻轻道:“到那时,我会带着长离剑回到混沌之井。”
想要封印自己么?
绯悠闲细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语气生冷:“想必你已见过阴姽婳了。”
云初末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清俊的唇角泛起些许自负傲慢的笑意,他侧过了头,看着房门不紧不慢道:“你看起来似乎不太了解我们,只要灵剑不愿被解封,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们,阴姽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她想,而不是有谁让她出现。”
想起阴姽婳,绯悠闲忌惮的皱了皱眉,警觉的问:“她为什么而来,为了杀我么?”
云初末不甚在意的笑了,云淡风轻的回答:“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我,或许是为了妖林中被封印的东西,不过总归不会来杀你。阴姽虽会维护主人,不过既然已经放任不管了,说明她已不在乎那个人的生死,更不会来为他报仇。”
他顿了顿,嘲讽般轻哼了一声:“要知道,阴姽可是我们中最有怜悯之心的灵剑呢。”
对于这样的说法,绯悠闲不可置否,当初得到阴姽剑的那个妖怪确实是无恶不作,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不惜四处残害妖族同伴,最后居然把杀戮的矛头指向了无辜脆弱的人类,如果不是那个妖怪自寻死路,跑到雪域来挑战她的话,她自然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疑惑被解开,绯悠闲对云初末放下了警惕之心,于是最后问道:“告诉我,沈阙的结局是什么?”
见绯悠闲终于被自己说动,云初末的唇角勾起些许笑容,小眼神晶亮到放光:“我曾用轮回石查探过他的宿命,若非牵扯到当年的那件事,他会被终生囚禁在齐国王宫,虽然郁郁寡欢,倒也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与他的命轮因我被破坏,我会尽力为他追求一个好的结果,只是幻梦长空之境里发生的事情,终究不是我所能控制,若是不如人愿,你也不要怪我。”
绯悠闲望着他,顷刻明白了云初末的话,倘若当初她没有盗取长离的精元,也没有跟他发生那一场大战,她最后会被妖林中的凌帝襄杀死,成为组成他的一缕力量,而沈阙亦能逃脱齐国与楚国的兵乱,终其一生被囚禁在王宫内,安度余生。
可是现在,他们的命轮因长离被毁,如果她肯献出自己的灵魂的话,在幻梦长空之境里,或许她还能搏一搏,试着改变沈阙悲哀苦痛的人生。
想到此,她的眸光微动,向来清冷的神情中有些欣喜和释然。
像他那样美好的人,理应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倘若宿命不仁,便由她来为他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她还记得沈阙曾经说过的话,人的孤独只源于自己的内心,如果内心是空无的,即使身处在多么热闹的环境中,他都是孤独的。
她没有告诉沈阙,其实对于妖怪也一样,她从创生时起,茕茕落落的活过了数万年,看了无数遍春暖花开,又看了无数的雁去冬来,茫茫天地间,那些人类以为永恒的东西,对她而言,只是从心间缓缓流过的一段漫长的岁月。
金钗沽酒,塞上雄鹰,她走遍天涯,踏过海角,却终究无法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红尘滚滚,辗转千万年,足以让桑田变成好几次沧海,又能让沧海变回好几次桑田,寻寻觅觅之中,她却始终感到孤独,不知自己该前往何处,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到过何方,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那个温暖美好的他,不知不觉地,就将这个人放在了心间。
没有谁能在那般坚定倔强的维护中,始终保持一颗冰冷僵硬的心,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脆弱易折,甚至她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死过无数回,明明只是一个呆子,读了几本破书,就以为找到此生此世最为挚真的信仰,并且为此不惜献出生命。
人类,是她讨厌的人类,人,是她讨厌的那种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记住了,念着了,然后不知不觉地陷下去了。
想她这一生,也算是活得轰轰烈烈,甚至三界内至今还在流传着她的传奇,可是那些事每当回想起来,她却总是提不起精神来,说到底,打败谁,成为谁,这些终究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心里渴望着的,不过是能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罢了。
还记得曾有一回,她走到穷乡僻壤的山林,一个人类女人给她递了一碗水,她看着那个女人洗衣煮饭,忙来忙去,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倘若她不是妖怪,或许也将会拥有这样的人生,辛苦操劳,丑陋而短暂,却也因此过得平和而安宁。
世人常常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殊不知,一个人活得久了,也会累的。
永恒生命带来的,是另一番困扰和执念,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价值,好像天地把她创生出来,那么她便活着,天地没有把她创生出来,那她也无所谓,有很多事,即使不做,也没有什么影响,即使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眼前这小小的一寸时光,相较于未来的千万年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反正总会在岁月里消失抚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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