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万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桑微
可是......
现在在阿芙身边笑得一张老脸褶子皱起来像花一样的老头。
真的就和京城那个人人提起就说脾气臭的是同一个人......?
宋辛让熊薇扶着他起身,才刚穿好鞋子,阿芙就引着匡正走了进来。
一进门,匡正脸上的表情就尽数消失,手背在身后,声音也不冷不淡,胡须微微耸动,将他威严高大的形象重新竖起来。
“你就是宋家小子吧?”
宋辛:......是他,没错了。
阿芙也被匡正的瞬间变脸弄得一怔,仰着小脸看他,清澈明亮的杏眸眨呀眨,纤长浓密的乌睫颤呀颤。
匡正瞥了她一眼,就被她可爱到了,一下子绷不住,又笑得像朵花儿。
“你叫阿福是吧?真是个有福相的孩子。”
阿芙弯起唇角,绽出两个甜甜浅浅的小梨涡,“匡先生,我叫阿芙,是芙蓉花的‘芙’哩!”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拖出的尾音让人一颗心就像泡软了的点心。
“是这样哩?”匡正捋了捋胡须,无脑夸了一句,“真好听哩!”
学阿芙的尾音学出了东施效颦的味道。
宋辛:......
听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学阿芙这么可爱的语气说话是什么体验?
别问。
问就是恶心。
恶心心的匡正舟车劳顿休整了一日之后,便开始给宋辛上课了。
宋辛每日的活动范围也多了一间屋子。
他的书房。
第一日上课,宋辛难得起了个早。
他知道匡正在京城中的地位和名气,又是卖了他父母的面子,他即便再懒散,也不好撂匡正的面子,让父母难堪。
宋辛到书房的时候,阿芙已经把紫檀木雕花纹长桌擦得一尘不染的锃亮。
听到他过来,阿芙立刻甩了抹布,过来扶他,甜甜地唤他,“少爷,您今日起得真早。”
她本来还打算打扫完书房再过去等少爷起床哩。
宋辛:......真不知道这小丫鬟是在夸他还是讽他。
不过她那只有吃的小脑袋,估计是没有这么复杂的。
走到书房的短短几十步,宋辛便有些喘不过来气。
坐到紫檀扶手椅上,大口大口呼吸。
漂亮寡白的脸像易碎的玉器花瓶,碰一下都得小心翼翼。
没多久,匡正就踱着步子进来了。
他捋着胡须,第一眼就看向了阿芙,压根把宋辛当成了空气,和阿芙热络地聊了起来。
“阿芙啊,方才吃了你送来的炊饭糕和生煎小包,果真是不错哩!很有你们江淮县的特色哩!”匡正谈起好吃的,就喜欢眯着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到连缝都看不见。
宋辛:......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真以为学阿芙说话就有她那么可爱哩?
阿芙也眯起眸子,但她眼睛大,眯起来更像是弯了的月牙儿,仍旧可爱又漂亮。
“婆婆说了,匡先生是咱们庄上的贵客,要好生招待哩!”
匡正很满意。
瞧着宋辛面前的那一张大桌子,脑子一动,“阿芙,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顾朝并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
甚至在京城还开设了女学,许多达官显贵家中的姑娘都会送去念书。
虽然女子仍不能考取功名,但她们读书并不是为了光耀门楣,而是为了长见识明事理。
匡正喜欢阿芙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若是她能跟他学一段时日,以后出去只要搬出她老师的名号,也能唬住不少人了。
即便是个小丫鬟,也能有个好造化。
阿芙倒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很羡慕少爷还有小郑哥哥能认识那么多的字儿,知道那么多她没听过的事儿。
所以匡先生一问她,她便心痒痒了。
但是婆婆叮嘱过她不许打扰少爷学习,所以阿芙偷偷瞥着宋辛的脸,怯生生地问道:“我......我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匡正轻哼一声,他想收谁当学生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
宋辛倒是意外,京城中多少身世显赫的公子小姐想要拜入匡正门下都被冷冰冰的拒之门外。
就连他,也是因为一份天大的人情,匡正才愿意勉为其难教他一年。
可是阿芙这穷乡僻壤的小丫鬟,也不知是哪里入了匡正的眼。
竟有这样的福气。
宋辛瞄了一眼阿芙满是求知欲渴望的小眼神,抿了抿唇角,朝旁边正在磨墨的熊薇道:“去给她搬张椅子,还有她的笔墨纸砚都拿来。”
这回轮到匡正意外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宋辛一眼。
这病病歪歪的病秧子少爷,看来之前还有闲情逸致教了这小丫鬟识字?
书房里原本就只给宋辛备了一张长书桌。
阿芙是沾沾光,王婆子也不敢再另给她安一张桌子,那样就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宋辛倒是宽厚,竟然将书桌的一半让给了阿芙,他俩并排坐着,倒有了几分“同桌”的情谊。
阿芙这是第一回 听课,一切都很新奇。
桌子比她还高,她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儿,歪着脑袋,格外认真。
宋辛比阿芙认识的字多,也读过许多启蒙的书。
可匡正竟然明晃晃地偏袒,一切都是为了教阿芙似的,学得十分浅显而基础。
宋辛坐在阿芙身边,听着她脆生生地回答先生的问题,竟一时有了自己是书童的感觉。
极没有存在感的宋辛,放弃了挣扎,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匡正讲得正兴起,阿芙也听得认真,所以他也没计较宋辛在做什么,只要阿芙听懂了学会了就行了。
偷偷摸摸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没被先生放在眼里的宋辛彻底破罐子破摔打起瞌睡来。
夏日渐近。
外头已有了隐约的蝉鸣,长一声短一声,并不真切。
却格外容易勾起人的睡意。
听着匡正抑扬顿挫的语调,宋辛昏昏欲睡,正快要陷入梦乡,忽然有人在戳他的胳膊。
宋辛回过头,露出阿芙紧张兮兮的小脸。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少爷不要睡着,小心先生骂人哩!”
“你好好听。”宋辛忍着起床气回了阿芙一句,他才不管匡先生骂不骂人,困意来了他谁都不怕。
更何况,匡先生根本就不在乎他听不听,只要阿芙乖乖学会教的那些就行了。
“好的少爷,可是......”
“不许再吵我。”
可宋辛才背过去,阿芙又开始戳他。
“少爷,少爷......”
不依不饶,跟勾魂似的。
这么不听话的小丫鬟,可宋辛偏偏还舍不得朝她发火。
第17章 画乌龟
实在没辙。
宋辛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听课。
小丫鬟太闹腾,折磨得人不轻。
读书费脑子,也费体力。
这被迫着学了一整日,宋辛竟然在晚饭的时候难得的多吃了几口。
不过,也仅仅是几口而已。
剩下的一大半落到了阿芙嘴里。
美得她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哼哼唧唧也不知在唱些什么。
少爷万福 第20节
总之就是高兴。
匡正的一日三餐都是阿芙给他备的菜谱,再吩咐厨房做了送去的。
他的口味偏好,和阿芙竟然出奇的相似,所以阿芙觉得好吃的,匡正也都非常满意。
翌日。
阿芙拎着婆婆给她新缝的小包儿,里头装着她的笔墨纸砚,兴冲冲到了书房。
能读书识字,令阿芙无比期待又快乐。
不过没想到,今儿少爷比她来得还早。
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少爷......?”阿芙又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戳宋辛的胳膊。
宋辛睡得浅,一下就醒了。
直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颜,削瘦的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你看这是什么?”
阿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杏儿眼一下就瞪圆了。
乖乖,好长一条划痕,把这么金贵的紫檀桌都划坏了!
阿芙连忙摆手,澄清道:“少爷,这个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宋辛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这是我划的。”
阿芙:?
这条长长的划痕,正好把这条紫檀长桌分成了两边,泾渭分明。
宋辛指着,叮嘱道:“以后,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井水不犯河水。没我的允许,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准过来,明白了吗?”
“好的少爷。”阿芙点点头,望着那道刻意为之的划痕,想起婆婆买这张长桌时花的银钱,想起清欢铺的点心价格,再一换算,又想起村里王五媳妇儿经常骂王五的那个词。
这败家玩意儿!
宋辛望着她黑碌碌的杏儿眼,像个小鹿似的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顿时就有些手痒,越过那条划痕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附加了一条不平等条约。
“但是我随时能过来。”
“......好的少爷。”阿芙倒没意识到有多不公平,看到匡先生进来,就立刻欢欢喜喜打开书,翻到了昨儿学的那一页。
宋辛看到她眼里的光全落在了前头,眼角余光都没有他,顿时就觉得没劲。
懒洋洋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习惯了匡正抑扬顿挫的读书声之后,这些声音就成了催眠曲。
伴着窗外偶尔隐约响起的蝉鸣声,与他一同进入了梦乡。
宋辛再睁开眼时,竟有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书房里静悄悄的,熊薇不在,匡先生也不知去哪里了,只有外头的那只蝉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碾着花香的风带着一丝热气,吹进来。
阿芙在他身边,也睡着了。
这小丫鬟只怕也是读累了,睡得极香,白白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长长的睫在微风中轻颤着。
不过她倒是乖,牢记着他早上说的话。
一分一毫都没有逾越,守着她的那一小片地盘,脑袋枕在小手上,额边的碎发轻轻拂动。
她生得很白,却不是他那般病态的白,而是健康莹润的光泽。
唇瓣儿红,腮边也凝着两抹红晕。
被外头正午的光一照,整个人都散发着生动的活力。
宋辛羡慕又难受。
凝视她许久,也不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忽然起了玩心,唇角一勾,低眉提笔,在她脸上画了画。
画完,他又盯着阿芙看了许久。
这小丫鬟确实很漂亮,真不似这等乡野田间能生出来的水灵小姑娘。
听说她是顺着河水飘过来的,那河的上游恰好在京城,说不定......
宋辛若有所思的眸子转了转,发觉阿芙脸上的墨迹干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拍她的胳膊。
“阿芙,起来。”
阿芙睡得极香,小脸红润,一点儿动静都没感觉到。
听到他说话,还砸吧了几下小嘴,应当是做美梦,吃东西呢。
“......”宋辛轻笑一声,对她无语,又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儿,“阿芙,吃午饭了。”
这回倒是戳中了阿芙的软肋,她的眼睛很快就睁开了,像发光的小星星,下意识左顾右盼。
没找到一丁点吃的,她明澈晶亮的眸子又开始迷蒙起来,茫然且懵懂。
加上她脸上画的图案,颇为滑稽,又透着股可爱劲儿。
宋辛“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有趣,兀自欣赏着阿芙脸上他的“杰作”。
阿芙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也跟着傻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牙。
宋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丫鬟果然是傻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一种。
表面嫌弃,宋辛心里却像是被光照亮了似的,开满了春天的花。
他指了指外边,“先去洗个脸,口水都沾到嘴角了,丢不丢人?”
“啊?”阿芙小脸微红,茫然道,“婆婆说我睡觉可乖了......”
不过她还是心虚又乖巧地起身赶紧出去了。
毕竟她方才做梦梦到了一大桌子清欢铺的点心,数都不数过来,万一真的没出息地流了口水呢?
宋辛望着她的小身影消失在转角,勾起唇角无声地念道:“一、二——”
“三”还未数出来,就听到阿芙哇哇乱叫起来。
“哇唔......大事不好了!!!”
阿芙跑进来,脚步踉跄,晶亮的杏儿眼里蓄了一汪清泉。
宋辛望着她眸底的盈盈水潭,心里“咯噔”一声。
“少爷,阿芙脸上长乌龟了!”阿芙扁着小嘴,眼里包着泪,仿佛下一瞬就要落下来。
宋辛生怕这小丫鬟哭。
她哭的时候,就跟从小丫鬟变成了小祖宗似的,让人头疼。
宋辛赶紧哄道:“别急,能擦掉的,你用点儿水和着皂角洗了便是。”
阿芙眨了眨眼,看着自个儿指尖黑乎乎的一团。
这是昨日她沾的墨,一直没洗掉,所以她看到自个儿脸上的乌龟时也以为擦不掉了,才会这样着急。
“原来用皂角就能洗掉呀。”阿芙由衷感叹道,“少爷你真厉害,知道这么多事儿。”
她眼底的眼泪都收了回去,一双眸子跟秋水浸过似的干净,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再加上她甜甜糯糯的嗓音,拉着尾音,不遗余力地夸着自个儿。
宋辛的心就好像被捧到了软绵绵的云端上,忘乎所以地脱口而出,“那当然,我画的我能不知道吗?”
话说出口,宋辛便意识到有些不对。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阿芙眼眶里方才收回去的泪水,忽然又全部浮了出来,蕴成了一汪小小的潭。
宋辛急了,一句“你别哭”还没说出来。
豆大的泪珠子就从阿芙脸上落了下来。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带着软软的哭腔,“阿芙最讨厌乌龟了!!少爷太坏了,居然给阿芙画乌龟!!!”
“......”宋辛因她哭泣而焦灼的心情又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照她这意思,难不成他给她画个点心就不哭了?
望着她泪眼盈盈的小脸,宋辛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继续哄她:“你别哭了,我差人给你买清欢铺的点心去。”
阿芙的哭声小了一些。
宋辛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立即便唤人进来开始吩咐。
事无巨细的吩咐完,宋辛这才发现,阿芙喜欢吃的点心他竟然全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买点心的下人走了,宋辛重新看向阿芙。
她还在掉金豆子,不过没有方才那般凶猛了。
但还是一颗接着一颗,接二连三往地上砸。
脸上画着乌龟的墨迹都被哭花了一些。
宋辛鲜少见阿芙哭,更没见她哭得这么狠过。
看来这次是真伤心了。
也是真讨厌乌龟。
宋辛:......头疼。
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这是何必呢?
宋辛咬咬牙,发了狠,提笔对着铜镜在自个儿脸上画了个比阿芙脸上更丑的乌龟。
“可以了吧?”
阿芙一下子破涕为笑,终于不哭了。
宋辛跟着她笑,脸上画着巨丑无比的乌龟。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笑得比哭还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7 13:01:07~2020-08-10 21:2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少爷万福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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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做功课
匡正一进书房,就看到阿芙小脸还沾着泪痕画着乌龟的样子。
他原本还如沐春风含着笑容的脸顿时板了起来,狠狠朝宋辛瞪过去。
一瞪宋辛,又是一愣。
怎么这臭小子脸上也画了乌龟?
现在的小孩在玩什么,匡正感觉到了代沟。
但这气不能白生。
阿芙也肯定是这臭小子弄哭的。
匡正冷着脸掏出一本《论语》,甩到宋辛的桌子上。
“把这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抄三遍,明天早上交。”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狠,匡正吹了吹胡须,又板着脸继续教导道:“以后若是再惹哭阿芙,就不是抄三遍这么简单了。”
宋辛抬了抬眼皮,仍旧是那副懒散不上心的模样。
规规矩矩了几天,发觉阿芙不需要他教认字反而天天去给匡正送好吃的之后,宋辛又恢复了不想学习只想等死的心态。
看到宋辛这样的态度,匡正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撸起袖子,皱着眉川,“嘿,你这小子是不是连先生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欺负阿芙我就打断你的腿!”
“先生,少爷没欺负阿芙。”阿芙清亮甜糯的声音在一旁怯怯地插进来。
生怕这俩人当着她的面打起来,都不知道该帮谁。
阿芙一说话,匡正就跟会变脸似的,立刻又喜笑颜开,满脸褶子地看向阿芙,“阿芙真乖,你年纪小,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哩!不然你说说你脸上这个丑乌龟是谁画的?”
提起乌龟,阿芙就扁了扁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匡正自然也明白阿芙绝不可能是自个儿画的,毕竟脸上那泪痕都没干呢。
他轻哼一声,又狠狠剜了宋辛一眼,这才说道:“阿芙呀,你快去洗把脸,咱们这就继续学《论语》哈!”
“好!”阿芙弯起眸子,笑眯眯地应了。
这一页总算翻过去了,她也不用担心纠结待会打起来该帮谁了。
真开心,等下了课她要多吃一碗饭庆祝哩!
令人昏昏沉沉的读书声响起,宋辛又趴在桌上开始打瞌睡。
《论语》这本书他启蒙的时候就学完了,匡先生现在又教一回,摆明了是冲着阿芙去的,根本没把他这个学生当回事,真是偏心偏得没眼看了。
不过正好。
匡先生不管他,他也懒得学这些破玩意儿了。
过几年他就两眼一闭去见阎王了,还学这些有什么用?
......
宋辛再睁开眼时,匡正又不在了。
外头的天光有些昏暗,晚风有些凉。
阿芙还在他身边坐着,低眉写字,满眼都是认真。
睡久了,人的心情就有些郁躁不安,看见阿芙这个样子,宋辛心里的燥意就更多了。
他羡慕阿芙,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用尽十二分的努力和认真。
因为她还有无数个明天,还有灿烂盛大的未来。
不像他,只剩一个死胡同的最后几步了。
不管怎么走,都是死。
所以,也没必要挣扎努力了。
宋辛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甘心地踢了一下桌子脚儿。
没意思。
真没意思。
好不容易有一点儿意思的小丫鬟,现在眼里也只剩下学习。
她看向他的时候,那双晶澈透亮的眸子里好似都没有一点儿他的身影了。
宋辛踢桌子的响动,把阿芙吓了一跳。
她手一抖,将正在写着的字写歪了,工工整整的一页到了末尾,出来一笔极不和谐的拉长的墨迹。
阿芙辛辛苦苦抄了一页,手都发了酸,功亏一篑。
宋辛表面凶巴巴的不在意,其实心里一跳,生怕这小丫鬟又开始哭闹。
谁料她不哭也不恼,反而眯起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似的看着他,开怀道:“少爷,你醒啦!”
“......你在做什么?”宋辛睡久了,嗓音开口有点哑,带着股冷漠的味道。
阿芙抿了抿唇角,乖巧地告诉他,“少爷,今儿《论语》学完了,先生说让我们一人抄一遍明早交哩。”
“......还有喔,少爷还被先生罚了三遍,加在一块的话......”阿芙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掰着数起来,“一二三四......少爷一共要抄四遍哩!”
阿芙算得清清楚楚,还颇为骄傲。
不过宋辛的脸色却十分不好了。
他拂袖而起,差点把椅子上晃着腿儿的阿芙带得一个趔趄摔下去。
“我不抄,你爱抄你自个儿抄去吧。”
望着宋辛透着一股凉意的背影,阿芙坐在椅子上咬了咬嘴角,清澈的杏眼里仿佛有水波漉漉而动。
她委屈地想,少爷是不是又生她气了?
待会她还能去少爷的房里吃晚饭吗?
......
最终,阿芙还是没敢去敲宋辛的房门。
抱着一大堆宣纸和《论语》回了她的住处,随便扒了两口饭,就钻回屋子里抄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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