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师傅

他不可思议看着我，一屁股坐在床边，把拐往边上一放。
“你这一醒就查我家户口，要干啥？”他笑呵呵地问我。
“我就是要查你户口，查清楚了，我要送你个大礼。”我故意卖关子说道。
钢镚来了精神，好奇地问我是什么大礼。
“你先回答我。”
“哎，我记得给你说过吧？我爷叫徐庆丰，我爸叫徐有为。”
“什么？你爷爷真的姓徐？”
钢镚立马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哎哎，这不是废话嘛！你不是又要提那个陈二蛋吧？我给你说过，我不是他孙子啊，我姓徐，不姓陈。”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奶奶姓什么？”
“我奶？姓高啊，高春花，到底怎么了啊？”
我摇着头，不敢相信，这跟卢老爷子说得完全不一样啊。
卢老爷子说，钢镚的父亲是跟了他母亲，也就是我奶奶的姓氏，姓徐，而我的亲爷爷并不姓徐。
我的爷爷、奶奶、父、母都是二皮匠，所以我也是二皮匠。
至于钢镚，按照卢老爷子的说法，他算是半个二皮匠传人，当仍然是二皮匠。
可现在看来，他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二皮匠！
也许，卢老爷子和老鬼陈二蛋都弄错了，他们以为钢镚是二皮匠传人，但钢镚不是。
如果钢镚不是二皮匠，我就无法把门派交给他管理。
“你到底咋了啊？针头，你不是被那魂魄给炸傻了吧？”钢镚担忧地看着我。
“去去去，你才傻了呢！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我得去找一趟卢老爷子。”说着我就要下床。
双脚刚着地，就觉得双腿一软，我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潇潇赶紧过来扶我，我惊恐地看着她。
“潇潇，我的腿咋回事？”





二皮师傅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宜久留
潇潇连忙把我扶到床上，钢镚也帮着拉了我一把。 “兄弟，我看你这腿脚也不利索了，要不回头，我也给你送副拐吧？”钢镚笑呵呵地说。
我瞪他一眼：“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说完，我继续看着潇潇，等她回答。
“你都昏睡好几天了，那腿脚能有力气嘛！虽然中间醒来过，但你迷迷糊糊的肯定不记得。”
“就是说，我没瘫痪，对吧？”
潇潇摇摇头：“放心吧，没有。但你肯定没法去找卢老爷子了。”
“那你帮我去，行不？”我急切地看着潇潇，哀求她。
潇潇就问我，那她该跟卢老爷子说什么。
我问她，有没有听清楚刚才我和钢镚的对话，潇潇点头说，听清楚了。
“你就把我俩刚才说的，原封不动转达给卢老爷子，然后你看他怎么说。”
潇潇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她走后，钢镚咧着嘴说我不厚道，这么冷的天，让人家姑娘去冷冰冰的井水里。
“水下不冷。”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啧啧。真不知道心疼人啊你！”
钢镚说完，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问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我没回答。
钢镚又问，那我要送他的大礼是什么。
我告诉他，这得等潇潇回来了，才能揭晓。
说完，我拿起来钢镚的双拐，架在肩膀下面，慢慢站了起来，又把一床棉被搭在肩膀上，朝着院子里走去。
他没了拐，只能小心慢慢走，边走边在我身后嚷我：“哎，你干嘛拿我的拐啊！”
“放心吧，我不会抢你的，就是出来练习练习，长长力气，顺便等着潇潇回来。”我不耐烦地解释着。
我站在寒风里，就这么等了半个多小时，潇潇终于回来了。
我赶紧把拿出来的棉被递给潇潇，她接过来棉被，也没披上，哆哆嗦嗦地扶着我一起回到了屋里。
“潇潇，怎么样？老爷子怎么说？”
潇潇捧着热水杯，浑身颤抖地说：“水下面特别冷，水很浑，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古井出问题了。”
她舔了下嘴唇说：“可能咱们暂时见不到卢老爷子了。”
“难道卢老爷子出事了……”我忐忑地说，“你能看出来是什么情况吗？”
潇潇说，她也说不准，但她也觉得卢已经家悄悄发生了变化，我们不该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
我知道她暗示的意思是，这里除了胖嫂，肯定还有鬼王的其他爪牙，很可能，我们根本就看不见。
话锋一转，我问潇潇，这段时间，帮派里有没有出现异常。
她先是摇摇头，然后又说：“就是新派的人，他们一融进来，带坏了不少人。”
这确实是个难题，我之前就在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稳定这些人。
“这简单啊！我有办法。”钢镚突然说。
我不解地看向他，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说，管理帮派，就跟管理公司一样嘛，奖惩分明，设立一些目标啊，奖励机制啊，监督机制啊什么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好些词我都是第一次听到。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钢镚比我更适合当掌门。
之后我又跟潇潇问了问卢家的情况，我这才知道，自从出了小雨和胖嫂的事情后，家里就只剩下周叔、潇潇和我了。
其它干活打杂的人，都走了。
而且，就算是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讨论，门派里的人也不来卢家了，而是选在其它地方。
至于雅姐，她出院后，暂时回到了自己家里，正在着急地等着我的消息。
我问潇潇，那探事人出事没有。
潇潇摇头，说目前一切都正常，但不代表没有危险，因为灭顶之灾一旦来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考虑一会儿，让潇潇替我把周叔叫来。
等周叔来了，我就跟他说，我和潇潇会先去找雅姐，等到我身体完全恢复好，就会离开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我也会找到合适的人来领导二皮匠。
眼下，卢家宅子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建议周叔暂时也搬出去。
周叔听完，绷着下巴，沉吟片刻：“我不会离开卢家，不管它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走，你尽管按照计划进行，不用管我。”
“周叔，可是这里……”
“好啦，你们不用劝我，我在这住了一辈子，如果现在抛弃它，可能它就永远也好不了了。”
周叔长叹一声：“宅子也是有感觉的，一旦没人住了，马上就会荒废，变成比鬼宅更荒凉更可怕的地方。况且，卢老和八爷还在这里。”
周叔对卢家如此忠诚，我很感动，可他手里毕竟掌握着鬼兵符，如果他出个好歹，那可就坏了。
没等我开口，周叔就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有分寸。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扫后院了。”
周叔转身离开，背影倔强，又孤零零的。
潇潇说待会儿我们过去找雅姐的事情，要不要提前跟她打个招呼。
“先别急。”我看向钢镚，“钢镚，能让我先见下你爷爷奶奶吗？”




二皮师傅 第三百二十二章 见爷爷奶奶
钢镚身子往后一躲：“你到底想干啥？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见。” “这么说，他们都还健在？”我兴奋地看着他。
“他们身子骨硬朗着呢！说啊你，到底为啥？”钢镚瞪着眼珠子问我。
“因为我想让你当掌门，但我得知道你家里人的情况，你什么也别问，这就是规矩。”
钢镚嘴唇一瘪，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再次对他点点头，坚定地说，我没骗他，因为我要跟着雅姐出远门，自然就得找个人临时帮我管着。
这个人还不能是外人，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他和明秋，可惜明秋是个仵作，而且明秋也不合适当掌门，他性格不够强硬。
如今我已经将四个小门派统一为二皮匠，这掌门人，当然要选一个二皮匠了。
所以我就想到了钢镚。
听了我的解释，他有些沾沾自喜，总算相信了，但还是吧唧吧唧嘴：
“还算你会识人！不过啊，你不就找个临时掌门嘛，怎么搞得好像我要参军似的，连家庭成分都要调查。
我冲他笑笑：“如今的二皮匠，就是个大部队，我选的不是兵，而是将领，当然要慎重了。”
后来钢镚总算同意了，他带我和潇潇，去了他爷爷奶奶家里。
我的腿脚也已经可以走得很利索，完全恢复力气了。
钢镚爷爷家在一栋老居民楼的一层，钢镚带我们去家里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阳台上择韭菜。
老爷子则坐在一边的藤椅上，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报。
另一个小屋里，则飘出来一股股酒气。
钢镚说，那是他爸的房间，他有酗酒的毛病。
我也才知道，原来钢镚他爹妈已经离婚了，他爸妈离婚后，他爸就一直跟着钢镚的爷爷奶奶。
而他爷爷奶奶早就习惯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也懒得管他了。
看见两位陌生的老人，我觉得他们很慈祥，但我感觉不到跟他们有任何血缘上的亲切感。
一切都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我站在钢镚爷爷家的玄关里，突然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了。
我不是为了验证钢镚的，而是为了帮自己寻根。
然而我早就没有根了。
一切美好幸福的感觉，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就算真的找到了爷爷奶奶，我也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钢镚的爷爷听见我们的声音后，抬头看过来，笑呵呵地说：“哎呦，一毛回来啦！你能下床啦？”
钢镚嘿嘿一笑，把拐放在一边，慢慢走过去。
钢镚的奶奶则一脸紧张地来看孙子，说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多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我注意到，钢镚的爷爷奶奶看起来都不太苍老，也就六十多岁。
细细推算他们的年龄的话，怎么也得七八十岁了才对，我只好跟自己说，也许他们是面相年轻。
“爷爷奶奶，这是我朋友，针头和他对象潇潇。”钢镚一边介绍着，边冲我坏笑。
我也不好马上否认和潇潇的关系，只好礼貌地叫人，冲两个老人笑。
钢镚的爷爷心思看起来要细一些，就问钢镚，以前从来不带朋友来家，今天是怎么了。
钢镚就说，我和潇潇陪他出院，专门送他回家的。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谎话真的是张嘴就来。
顺理成章的，钢镚奶奶要留下我们吃午饭，我们也欣然答应了。
潇潇坐在客厅看电视，我就走到奶奶身边，蹲下来，拿起来一把韭菜，主动说：“我帮您吧，这样快。”
“哎呀，你一个男孩子家，哪会干这些啊，快去跟一毛去屋里看电视说话吧。”
我冲她笑笑，没有走，继续择菜。
寻思着该怎么改口，这时，藤椅上传来轻鼾声。
我看看爷爷，发现他已经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于是我大着胆子，问奶奶：“奶奶，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奶奶点点头：“哦？跟我打听人？谁呀？”
我又看一眼爷爷，小声问奶奶：“您认识陈二蛋吗？”
奶奶摇摇头：“那是什么人啊？我没听过啊。”
这时，藤椅发出咯吱一声，我发现爷爷已经坐起身来，他把报纸攥在手里，捏地皱巴巴的。
“你说谁？陈二蛋？”
我心一沉，心说，爷爷可不能知道奶奶这段往事啊……
随即爷爷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也赶紧起身。
“你刚才是说陈二蛋了吗？你问他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爷爷逼问我道。




二皮师傅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陈年旧事
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身份。 钢镚的爷爷瞪着眼睛又问了我一遍，我一开始以为他是生气，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只是有些激动。
钢镚奶奶则一脸疑惑和埋怨：“你干啥呀，人家孩子第一次来家里，就问了个人，你至于这么着急么！”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钢镚爷爷吼道。
这时钢镚过来了，小心问爷爷到底怎么了。
钢镚爷爷却只对我说了句：“你跟我来屋里。”
我看一眼钢镚，跟着他爷爷来到了一间小卧房里。
屋子里摆了两个大书架，一张单人床。
钢镚爷爷拉过来椅子坐下，让我坐对面床上，我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下。
“好了，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你老实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陈二蛋的？”
我知道不能隐瞒了，就对他说：“陈二蛋的坟在我们村外面，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他的魂魄，他说钢镚是自己孙子。”
“他……他放屁！”钢镚爷爷怒不可遏，猛地拍了下大腿面。
我浑身跟着猛的一哆嗦，一句不敢多说。
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不想承认这件事，而且心情十分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稍微平和了一些，问我：“那陈二蛋的灵魂，可还在吗？”
“他死了，魂飞魄散了……”
钢镚爷爷皱着眉头，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眉头松弛开，不禁摇头叹息。
“哎，罢了……”他泄了气似的，头都垂了下去，“他和我姐都是苦命人，罢了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生的是什么气啊！”
“您姐姐？”
钢镚爷爷默默点头，我脑子里顿时好像刮起了风暴。
钢镚的爷爷姓徐，所以，他的姐姐也姓徐，难道……
“你不是钢镚的亲爷爷，是他的舅爷爷？”我问。
他点了下头：“不错。”
我张张嘴，真想跟他说，我也该叫他舅爷爷的，但我忍住了。
“这个秘密，我藏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今天你问起来了，我肯定要弄个明白，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没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老人的声音变得格外浑浊不清。
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来，要让钢镚当临时掌门的事情，他是不会跟我讲下去的，我就无法知道全部秘密。
所以，我就坦白说了，我是二皮匠的掌门，但眼下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知道钢镚是二皮匠，就想让他来当掌门。
但关于他的身世，我还想多了解一些。
一说到让钢镚当掌门，舅爷爷的眼睛顿时闪烁出光芒。
随即他对我也投来赞赏的眼神：
“想不到啊，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掌门了，真是了不起啊！算起来，我不当二皮匠，已经有三十年了啊！你们这些小辈，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他对我竖起大拇指，但脸上也流露出懊悔之意。
之后，他从床板下面，拿出来一盒偷藏起来的烟，抽出来一根，然后又打开窗户，这才用火柴点燃了烟。
他深吸了一口烟，看看烟卷说：
“你奶奶她这个人啊，罗里吧嗦的，不让我抽烟，怕我比她死的早，嘿嘿，我就偶尔偷偷抽一根。”
当他说“你奶奶她这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恍惚了一下，好像我真的也有爷爷奶奶了似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等他抽了一半的时候，才开始对我说他们那辈人的故事。
说起来陈二蛋和爷爷奶奶的故事，就要从几十年前开始讲了。
而关于我父亲和钢镚父亲谁是兄，谁是弟的问题，卢老爷子说错了。
其实是先有了钢镚的父亲，才有了我爸。
在奶奶和爷爷成亲之前，她和陈二蛋是两情相悦，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但那个时候，奶奶家里的人说陈二蛋就是个江湖骗子。
她应该跟一个和自己一样，也是二皮匠传人的男人成亲，而不是嫁给一个骗子。
那个时候，爷爷也一心爱慕着奶奶，早就来提过亲了。
奶奶家里人，为了逼她死心，就把陈二蛋关了起来，让她以为陈二蛋对她绝了情。
而就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婚先孕，这在他们那个年代，是能被人活活打死的。
她妥协了，决定嫁给我爷爷。
但在嫁给爷爷之前，她偷偷见了爷爷一面，跟他说了实话。
爷爷对奶奶一往情深，竟然听到了真相，也没有撤销婚约。
他说，自己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知道了，也不会抛弃她。因为如果他抛弃了她，她这辈子就毁了。
奶奶怀着感激之情，嫁给了爷爷，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爱情。
再说那陈二蛋，他被关起来后不久，就偷偷逃走了，而且是在奶奶成亲之前。
也许是那时候他年轻，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总之，他逃走了，压根就没去见奶奶一面，也没有争取这段感情。
后来，奶奶还是在偷偷打听他的下落，却得治他又有了新的相好，也知道了陈二蛋是在她结婚之前逃走的，根本没想对她负责。
奶奶心灰意冷，大病了一场。
而那时候，她和陈二蛋的孩子刚刚出生，并用了奶奶的姓氏给孩子起了名字，对外说，姓徐是从生辰八字的角度考虑的。
奶奶得知陈二蛋是个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后，心也死了，看着自己为他生下的孩子，就觉得冤枉。
于是奶奶的弟弟，也就是我面前的这位老人，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让奶奶既不用天天看到这孩子，也不用因为抛弃这孩子而良心不安。
那就是，他来抚养这个孩子。
正好，舅爷爷的老婆，就是刚才那位奶奶，她身体不好，不能生养。
他们就这样收养了钢镚的父亲，也依然姓徐，就当成他自己的儿子来养。
至于我爷爷和奶奶后来的故事，舅爷爷一说起来，脸色就越发凝重了。
他说，爷爷和奶奶已经失踪多年了，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二皮师傅 第三百二十四章 陈年旧事2
听到这里，我很想问一句，那我父亲去哪儿了。 但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能不能再给我说说，后来的事情？”我问。
“后来？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啊？”舅爷爷好奇看着我。
我连忙点头，说自己现在是二皮匠的掌门，很想知道上一辈人，和上上辈人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就再告诉我一些吧。
舅爷爷的烟抽的只剩下烟蒂了，他走到窗口，把烟摁熄在窗台上，扔到了窗户外面。
舅爷爷又点起来一根烟，继续跟我说了下去。
他开始抚养钢镚父亲之后，我奶奶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踏下心来，好好跟爷爷过日子，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就这样，我父亲出生了。
舅爷爷快速说了我父母的事情，说他们结婚后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孩子早产，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了，然后我母亲也死了。
舅爷爷还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早产后夭折的孩子，就是我。
他更不知道，我被母亲复活，而母亲如今还在为此受罚，魂魄永远在死魂岭受折磨。
但关于我们家的故事，他就说了这么多。
我旁敲侧击地问了我父亲的事情，舅爷爷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就是很平常的人，没什么特殊要说的。
不过，舅爷爷说的那件大事，则是关于鬼王的。
他说二十几年前，鬼王出世，阴阳两界彻底混乱，爷爷奶奶为了平复那场大乱，也因此下落不明。
正是这件事，改变了他和钢镚父亲。
从此以后，舅爷爷不再做二皮匠，也不许家里人提起这件事。
而钢镚的父亲，在我奶奶失踪之前，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没想到，这让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他开始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开始酗酒。
他没有跟人提起来过，甚至也没跟舅爷爷说起来过，但舅爷爷知道，他心里苦。
钢镚会走上二皮匠这条路，则完全是机缘巧合。
在钢镚最失意，几乎要对自己丧失信心的时候，一个老道士，点拨了钢镚。
钢镚要当二皮匠，起初，舅爷爷是反对的。
但他后来想明白了，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就让钢镚自由发展，也从不教导他什么。
所以钢镚才会像个半吊子，手艺不精，还被一些更不着调的二皮匠给带坏了，天天就想着挣钱。
说到这，舅爷爷笑了：“不过啊，一毛这孩子，他不是真的没有上进心，你看着他平时胆子小吧？我给你说，他要是胆子小，就不会干二皮匠这个行当！”
我点头附和了句：“那倒是啊，当二皮匠天天接触死人，没点胆量是不行。”
“对，而且他心善。我记得有一次，他把事情办砸了，拿了人家的钱，没办成事儿，那家人不知道，但那个死人给他托梦了。”
舅爷爷呵呵一笑，吸一口烟，带着笑意说：
“结果这孩子，把钱悄悄送了回去，又去那死人的坟头上道歉烧纸，那之后，我就听他跟别的二皮匠打电话，请教人家，该怎么缝尸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