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师傅

我梦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看着有四五十岁。
他身材圆圆胖胖的，脖子短粗，几乎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个大头，他怒目圆瞪，盯着我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哼，还说什么想抓鬼王，这点寂寞都耐不住，真是浮躁至极！你若再这么下去，谁也帮不了你了。”
虽然他是在训斥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十分亲切，而且我看着他也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你到底是谁？”我问。
黑衣男人冷哼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记住，要想学得本事，和鬼王抗衡，就先历练自己，达到忘我境界。”
“可是，我也不知道来了几天了，也没见着个人，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明白……”
说到一半，我也说不下去了，知道他肯定又要教训我。
黑衣男人呵呵一笑：“哼，看来你也意识到这些都是废话了，总算不是块朽木。记住，不要关心其他的事情，好好的历练。”
我低下头，咕哝了句说：“这哪是历练，简直就是坐牢……”
他听罢，气愤地在我床前走来走去，身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
“如果你实在想走，想就这么放弃了，也可以！明天等你醒来，出门直走，不要回头，就能走出竹林，但你以后也别想再回来了。”
他怒气冲天，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这时，屋外有一白衣女子叫他了，好像在催促他该走了。
我看向那白衣女子，只见她和男人年龄相仿，不过面相年轻些，身材保持的也很好。
她眉目清秀，眼睛还大大的，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黑衣男人眯起眼睛，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回过身来对我说：
“你自己考虑吧，想好了就别后悔，而且你若是走了，也休怪我以后都不帮你。”
说完，黑衣男子跟着白衣女子一同离开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以前帮过我似的。
当我下床去追他，却发现两人早已没了踪迹。
就在这时，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想来，这还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做梦。
回想梦中种种，只觉得无比真实，就好像真的有人来我床前，教训了我一番。
黑衣男人的话却也点醒了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种修行，只有经过这些，才能提升自我。
正想着，我陡然发现床边多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忽然之间，我全明白了。
那个胖胖的黑衣男人，确实是我所熟知的一个人。
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动物，那就是，追风！
七七说过，追风的年龄比我和她的年龄加起来还要大，很符合刚才那黑衣男人的年纪。
再加上他傲气凛然的眼神，和那极其有特点的圆眼珠子，更让我确信，那就是追风，错不了了。
经过这场梦境，我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也安定了许多。
此后的日子，我不再关心时间，而只关心自己的呼吸，关心自己的每个动过，吃下的每一口饭。
甚至当我光脚走在地上，我也会细细聆听那种声音。
不知不觉的，竟然也有了那么点禅意，我越来越能体会到，什么是心静，什么是体轻，以及老先生说的，无为即有为。
但整日悠悠闲逛也不行，我想，既然要“去无踪”，肯定就要跑得快。
于是我在竹林里跑步，那密密的竹林原本走路都十分费劲，更别提跑步了。但到后来，我已经完全游刃有余了。
而且我从没见过白天，都是在夜里奔跑。
我不但战胜了令人恐惧的黑暗，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好了，即使没有灯，没有月光，我也能看得清楚，且灵活躲闪过各种障碍。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吃完饭，站在檐廊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当我深呼吸了三次之后，睁开眼睛，抬脚走下台阶，却忽然发现，看不见自己的脚了！
我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竟然也是完全透明的。
忽然，我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来无影”啊！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学会了遁形。
这种情况，只持续几分钟，我的身体就出现了。
但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正如老先生所说，我不需要问他，什么时候能走，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现在，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时机成熟该离开。
后来我能遁形的时间越来越长，终于有一天，我刚推开门，走出小竹屋，就发现七七就站在檐廊上。
她把长发高高竖起来，穿着白色竖领衬衫，修身的咖色格子马甲，以及灰色格子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骑马靴。
她这身打扮，显得她高挑又俊气，我看得直愣神。
七七脸一红：“看够了没？”
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任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将我包裹住。
“七七，你总算出现了。”





二皮师傅 第三百八十二章 糖人章
七七轻轻推开我，笑着看我。 我倒也没觉得十分唐突和尴尬，甚至有种错觉，就是我和七七还能像过去一样。
七七往后退了一步，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我这才清醒过来。
可能是我的眼神才炙热了，七七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看来我还是来早了，你还没做到色即是空啊！”她笑着说。
我挠挠头：“老先生也没让我色即是空啊。”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跟我来吧，我可早就想教你了！”她说着走下了檐廊。
这才注意到，在竹屋前面多了两匹骏马，一黑一白。
骏马身高体健，英俊帅气，而且看着很有灵气。
“上马吧，带你去个地方。”
七七说着，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抓住白马的髻甲毛，左脚踩入马镫内，轻轻一跨，就骑上了马。
看她动作如此娴熟，想来应该是经常骑马了。
不过我真是一次都没骑过，就骑过村子里的骡子，估计道理都差不多。
慢慢靠近黑马，我不慌乱，它竟然也十分镇定和友好，尽量不碰到马肚子，我也轻跨上黑马。
随即七七低声驱马，率先在前面奔跑起来。
我紧跟在她身后，朝着竹林深处奔去，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狂奔了一阵，却又回到了原点。
七七发出“吁”的一声，收紧马缰绳，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七七，咱们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又回来了。不过，也可以说是又回来了。”说着，她跳下马，松开了缰绳。
我也跟着下马，两匹马就一起跑开了。
七七带着我回到我住的屋子前面，对我说：“其实这是我的屋子。”
“什么？你是说，我一直住着你的房间？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儿了？”
“我也住在这啊。”说完，她低头轻笑，好像故意跟我卖关子似的。
“七七，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这才稍微收了收笑意，跟我解释说，其实她最初确实带我来了这里，但我睡着后，就把我带到了别处。
那地方跟这里一模一样，不过都是虚壳子，是假象，而且被老先生用了阵法，使我无法从那里出去。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慢慢让我沉淀下来，好领悟那两种本领。
我恍然大悟，不禁有些怨七七，不在跟我一开始就说实话。
她却说，如果告诉我，那恐怕我是没办法这么快就领悟的。
“七七，我来了多久了？”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两天两夜。”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什么？才两天？我感觉自己都住了半个多月了！”
“那边的时间过得很慢。”七七简单解释了句。
说完，她让我跟她进屋去。
我刚走上檐廊，就听见旁边一个屋子的门打开了。
只见屋里走出来一个七旬老人，是位老婆婆，她拄着拐杖，冲我点头示意，张嘴一笑，嘴巴黑洞洞的，牙齿都脱落了。
我低头一看她的脚，顿时好奇不解。
因为她穿着一双寿鞋，那是死人才穿的，莫非，这里的人都是鬼？！
“进来吧。”七七催促道，她已经走进屋里。
我跟着走了进去，问七七：“这里的人，莫非都是魂魄？”
七七看我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七七？”
“你很介意吗？”她低声问，听起来很不愉快，“我曾经也是鬼，你忘了吗？其实我现在也算是半个鬼。”
“不不，七七，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七七对我说，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高人的魂魄。
这里有个名字，叫“竹家冢”，说白了，这些竹屋，都是一个个坟冢。
如此，我就明白了，那日我见到的老先生，确实早就已经死了。
他脖子上的红线说明，他死亡的原因是刎颈，而且有人在他死后对他的尸体进行了缝合。
“七七，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我问道。
她坐在椅子上，先悠悠地为我斟了一杯茶，递到我手上，我一口就喝完了，只等着她快点告诉我。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最初是在大石村，拜了个民间手艺人当师父，他外号糖人章，就是个做糖人的老伯。”
七七顿了下，继续说：“他祖上是扎纸人，虽然扎纸人传女不传男，但他作为后人，即使不能算传人，所以懂得也很多。”
七七说到这却叹了口气，“他教我如何更灵活地运用纸人，控制纸人，还教我给纸人附魂，但没想到，我却给他带来了灾祸。”
“发生什么了？”
七七说，糖人章原本是鬼王的手下，但是鬼王被囚禁在鬼斧山期间，他也就悄悄归隐了。
七七去找他学艺，害他暴露了身份，重新被鬼王找到。
糖人章不想再为鬼王做事，索性跟红袍军血战到底，最后战死了，他死前对七七说了这里，让七七来这避难。
老先生收留了七七，同时又教给她一些实用的本事。
我又问，那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里的其他人又都是何等高人的魂魄。
七七却面露难色，说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这是她对老先生发过的誓言。
我只好不再为难七七。
喝下一杯茶，七七对我说：“好啦，咱们言归正传吧，我要教授你一些纸人的本事了。”
“什么？扎纸人的手艺？”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她笑着点了点头：“对啊。”
“可是，我不是扎纸人的传人啊，我能学吗？”
七七再度点头，说完全可以，这些规矩都是人定的，现在她是扎纸人的掌门，当然有权利决定。
而且，教给我这本事，也是为了让我对抗鬼王，说到底，是为了四小阴门，也为扎纸人好，所以，我只要好好学就行了。
我连忙坐好，虚心求教。
七七看我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
她说：“针头，虽然咱们的关系这么好，但我还是要对你提三个要求。”




二皮师傅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开眼界
我认真点头：“好，你说。” “第一，你我不是师徒，我只是教授你一些本事，所以你并非我们门派的人。”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
“第二，你不可以外传他人，如果要传授他人，需经过我的同意。”
我再次点头：“没问题。”
七七微笑说：“还有第三，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但我还是要说一声，那就是不可以借此作恶，不可戏弄他人，也不能以此牟利，否则不单单是你，我也会受到列祖列宗的惩罚。”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遵守这三点。”我向七七保证道。
“好，接下来我要教你的这一招，叫做大开眼界。”
我就问七七，那什么叫大开眼界。
她说，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我操控纸人，利用纸人的视角去观察。
我这次行动，是要找出鬼王，以及鬼王关雅姐的地方，那这一招刚好派上用场。
我想起她之前给我的纸乌鸦，就说那些纸乌鸦我还没用完呢。
七七听完就笑了：“这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乌鸦只有一种样子，对吧？有些地方，它飞不进去，甚至会被人发现，而且时效很短，常常事情没办成，纸乌鸦就失效了。”
听七七这么说，倒也的确。
虽然纸乌鸦是有灵性，能带我去想去的地方，但毕竟持续时间太短，总还有些局限。
而且，连着使用纸乌鸦也不行，因为灵魂出窍太久，我自己也有危险。
“七七，那你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啊？”我连忙问。
七七跟我仔细讲了一遍，原来，她所说的方法，是不需要灵魂出窍的，而只是获得了纸人的视野。
乍一听，感觉很像是千里眼顺风耳。
在我使用纸人期间，并不需要灵魂出窍。
如果身体遭遇了什么危险，我就可以感觉到，也可以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不需要等待纸人失效。
而且只要纸人不受伤，我这边也没人打断，就可以一直使用，不受时间的限制。
纸人用罢，会化作灰烬，不留一丝痕迹，对于勘察敌情，可以说是非常好用了。
另外，纸人的形态一般比较小，有的不足半米，而且是薄如纸片，往往不易被人察觉。
七七还说，如果将来我使用的足够熟练，还可以让纸人变大，唬一唬对方。
我想多学点，但七七说，大开眼界，是纸人的入门招式，也是基础，我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而且，有些东西靠我自己，也能领悟出来。
我只好不再多提要求，好好地跟七七学习起来。
七七说，纸人不需要制作，只需要召唤。
要想召唤纸人为自己效力，就需要先拜神，获得了神明的允许，以后才能有对纸人召唤的权力。
然后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只要我念动纸人咒，就会出现一枚纸人，随后，它的一举一动就都受我的控制了。
七七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修为，所以操控纸人是非常简单的，没有听起来那么玄乎。
而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步，祭拜纸人之神，获得许可。
七七走到靠东墙放的香案前，将“神像”从柜子中请出来，又在“神像”前摆好了香炉和一碗清水。
那“神像”非常奇怪，并不是人的形状，而是一个纸做的绣球。
不过，它比起一般的绣球，又更加精致一些，绣球上的画是毫无规则的，但从不同角度看，又能看出不同的形态来。
七七说，这叫八面玲珑球，纸人之神就在其中。
纸人之神变幻莫测，八面玲珑，非人非鬼，连七七都没见过它真正的样子。
原本我还以为，纸人都是扎纸人造出来的，现在看来，不是扎纸人造就了纸人，而是纸人成全了扎纸人。
“不过，为什么平时不把神像放置在香案上？”
“因为纸人之神不喜欢暴露在外面，如果不是有特殊请求，是不能请出来的。”
七七说着，给我拿来麻蒲团，让我跪坐在上面。
七七则在香炉内，插上一炷高香，然后跪在了另一个蒲团上。
她说，一会儿自己会向神明请求，我只需要跪在地上，额头抵地，心无旁骛就好，不能有任何杂念，什么也不用我做。
我点点头，说记住了。
之后七七默默念祷，我则虔诚磕头，直至一炷香烧完，七七叫我起来。
她兴奋地说，纸人之神已经应允了我的请求，以后我就可以使用纸人了。
“现在把这碗水喝下去吧！”七七把香案上的碗拿给我。
一看那碗水，竟然已经变成了墨色，我不禁皱了下眉头。
七七说，这碗水喝下去，纸人才能认出我的气味，才能听我的指派。
我没再犹豫，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口感，简直跟喝沥青没啥区别了。
喝完我咧咧嘴，七七嗤地笑了，连忙给我递了一杯茶，笑着说：“快冲冲吧。”
喝完茶水，我感觉稍微好些了，又问七七，那咒语怎么念。
七七凑到我耳边，将纸人咒轻声告诉我，竟然非常好记。她还嘱咐我，一定要低声念纸人咒，不能让人听了去。
我点头说记住了。
“好啦！那就大功告成！”七七心满意足地说。
“这样就行了？我不需要学习别的了？”我诧异地问。
“剩下的，就靠自己去练习了。”说完她抿了下嘴唇，“针头，现在老先生和我，都已经教给你一些本事，你也该走了。”
七七眼神里有不舍，但她脸上却笑着，丝毫不表现出来。
“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她却摇了摇头，略带伤感地冲我笑笑：“不行，我还有未完的事情，但我会一直关注你的。”
我问七七，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她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等到我……”
七七话说到一般，裹了下嘴唇，冲我笑笑：“好了，不说了，你得赶紧走，记住，要在天亮之前跑出林子，不要回头啊。”
说完，七七松开了我的手，将我轻推出门去，关上了门。
我转过身，想敲门，但终究还是把手放下了。
是时候离开了，再留恋也没用，我知道。
“七七，那我走了。”
“嗯。”她只回答了这一个字，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屋，当我跑出竹林，太阳也升起来了。
我继续往前走，等我再回头去看的时候，那片竹林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二皮师傅 第三百八十四章 恶臭车厢
追风在我头顶盘桓，不时发出悲鸣，仿佛也在感慨与爱人的分别之苦。 我心里怅然若失，但也没再停留，就在荒地里急奔起来。
自以为速度不快，可当我一看公路上的路标，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去几十里地了。
我想，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狂奔回城市，被人看到了，没准儿会把我当成怪物，所以我走到公路边，想着搭辆顺风车回去。
公路上很少，好在有一辆货车驶来，我连忙招手，对方就停了下来。
这是一辆拉货的中型卡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油头垢面，好像很久没洗脸了似的。
他问了问我的情况，就同意我上车了，刚坐进车厢，就觉得里面的味道很酸爽，这家伙准是很久没洗澡了。
不过他挺热心，也健谈，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觉得自己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我得知他叫丁三，就叫他三哥，问他这里距离我们市里还有多远。
他嘿嘿笑着说，真是巧了，他也要去那里，然后估摸了一下，说有三百多公里，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到了。
没想到七七那一夜带我跑了这么远，我暗暗想着。
“哎，小兄弟，我看你是从那边来的啊？”他指了下后方的荒地。
我点了下头，敷衍的笑了下。
“我经常在这条道上跑，听说那边有片鬼竹林，怪吓人的，你看见了没？”他一副八卦的样子。
我不想展开这个话题，就说没看见鬼竹林。
丁三又看了一眼我的双脚：“呦呵，你不冷啊？”
我还光着脚，别说这冷呵呵的天光着脚不正常，就算是炎炎夏日，不穿鞋的人也不多。
我就解释说自己一脚踩臭泥坑里了，干脆就把鞋扔了，冷也没法。
他挠挠头，抬手大拇指朝后一指：“后面有双拖鞋，你先凑合穿着，不然这光着脚丫子可咋走回家。”
我挺感激，就拿过来穿上了。
车里有暖气，我一暖和过来，就开始犯困，靠着车窗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路上，做了不少的梦，就感觉乱哄哄的，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眼皮沉的就像坠着秤砣似的。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忽觉得身子下面软软绵绵的，好像躺在床上。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躺在床上，坐起身来，四下看看，看出来这是在宾馆里，旁边不时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这是一间两张单人床的标间，我顺着那呼噜声看过去，只见旁边床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我。
屋里黑漆漆的，可以确定现在是晚上，我拉开床头灯一看，旁边单人床上躺着的，竟然是那个让我搭顺风车的司机！
我和他怎么会在宾馆里？
外面天已经黑了，按说我现在早该到家了。
因为从竹林到家三百多公里的话，按说中午之前就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