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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归来不负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灵天
秦青目不斜视地向南海宫门外走去,劈开仙障时受伤的手臂不断地滴下鲜红的血,滴在同样鲜红的红毯上,形成斑驳印迹。
在南海宫门外打盹的落离听到动静后被吓了一跳,睁眼一瞧见四周海水奔涌,一向巍峨的宫门似也摇晃了下,心忖着殿内估计干起架来,忙从地上爬起,心里一
边埋怨着云兮蓝颜祸水,一边摩拳擦掌地打算进去协秦青一臂之力。谁知还没进得宫门,便见秦青一人黑着脸冲了出来,受伤的胳膊随手一招便招了朵小云自个儿踏上走了。落离惊诧之下连忙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撵上秦青,落离卯足劲跳上那朵小云,未及站稳先发了问:“你的仙术恢复了?”
秦青似大梦初醒,懵懂地望望座下的云,又眼泪汪汪地望望落离。
“唉…”落离叹口气,“看你这副鬼样子,进去后肯定被云兮那臭小子给当面伤了一回,估摸着你是气过头了,把封印给冲开了?”
秦青不答,依旧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落离注意到她受伤的左臂,惊呼道:“你和云兮打架了?他把你打成这样的?!”
秦青突然“哇”地哭出来,嘴里只反复道:“小白他不要我了,他是真的不要我了。”滂沱的眼泪让座下的小云沉了又沉,落离胆战心惊地坐稳后,慷慨地出借了自己的小肩膀。
一身是血的秦青甫一出现在吴王宫,就惊动了慕容楚。时值深夜,慕容楚只穿了一件中衣便匆匆赶至庭芳阁。秦青却只是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既不想太医靠近,也不愿意见人。慕容楚顺手捞起琁龟摆弄着肥肥的爪子,落离厌弃地一缩脚,索性变成只圆溜溜的壳装死。
“青儿你怎么出宫去了?还伤成这样?”慕容楚抱着龟关切地问。
秦青不说话,一双眼红肿的像刚结出的桃。
“你哭过了?”慕容楚仔细看着她的脸,吃惊道,“谁欺负你了?寡人定不饶他!”
落离从龟壳里探出脑袋,轻声道:“丫头,我觉得这个人也不错,要不你就跟了他,吃不了亏。”秦青伸出手将他的尾巴一拉一扭,落离“嗷”地一声窜了出去。
慕容楚目瞪口呆:“青儿,你养的宠物好威猛。”
外边突然来报,道是天牢里的宁嫔状况不好,怕是不行了。秦青抬起眼,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出去,裙角带住了桌上的凤冠,凤冠跌落地面,上面的东珠滴溜溜滑脱出来,与此同时滑脱的还有一卷小小的泛黄小笺。
慕容楚和秦青凑近一看,脸上同时变了色。小笺是已故太王太妃的笔迹,提及的是一桩王室秘辛,这桩秘辛涉及到了慕容湮…
天牢里的悦宁已目不能视,听见秦青呼唤才稍稍偏了偏头,道:“我只求速死,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这一生荒芜一片…”
秦青泫然欲泣,凑近她道:“其实郡王爷的仇恨原本就不该有,一切都是误会,原本他可以和你有很多以后,却这般的一再错过。”
“什么?”悦宁的嘴唇轻轻颤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那又该是怎样?”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你是说,我与公子他本可以有那么多以后?”
秦青“嗯”了一声,握住悦宁的手:“你想不想一切重新来过?”
悦宁流下泪来:“可以吗?若是可以,我死而无憾。”
秦青深吸一口气,右手结出一个印伽,道:“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罢,哪怕是幻觉也是美好的,管什么前尘后路。”
进入悦宁的记忆时,正是慕容湮送悦宁进宫的前一晚。
慕容湮正在对悦宁嘱咐:“明日你去宫里,要跳的好一点。要守规矩,别乱走乱说话。”悦宁一一应承下来,脸上犹带着笑容。
慕容湮顿了顿,终于说出让悦宁留在宫中的话来。
悦宁一片茫然,茫然之后便是慌乱,慌乱之中带着悲愤:“公子让我练舞,教我研习医理药理竟是要送我入宫?”
慕容湮默然不答。
悦宁落下泪来:“我的命是公子救的,就算公子让我去死,也无什么不可。”她跑开去,身后落英缤纷。
戴着斗篷蒙着面的秦青见悦宁走远,适时地钻了出来。
慕容湮皱眉看她:“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府上?”
秦青不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将手一摊:“给你看样东西。”
黄色小笺在慕容湮面前摊开,他不过略略看了两眼,嘴角一挑,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我凭什么信你?就凭这张莫名其妙的纸?你是谁派来的你就去回复他,请他不要枉费心机了。”说完慕容湮竟丢下秦青一人自顾自地走了。
秦青望着食古不化的慕容湮远去,只得无奈地蹿去悦宁的房间。
此刻的悦宁枯坐房中,泪水长流。秦青觉得有些不忍,门也未敲便闪了进去。悦宁果真吓了一跳,眼泪也收了回去,指着秦青就要喊,秦青眼疾手快上前就捂嘴,趁着悦宁挣扎的当口把话连珠炮地说了出来:“你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你要是不想进宫我可以让你不用进宫只要你愿意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摆平你听明白了没听明白了我就松手了你可不要喊。”
秦青一个停顿不加地说完这番话后放开了悦宁,可未等她把喘完了气,便听到悦宁悠悠地回了一句:“我要进宫。”
秦青气急败坏地呆立在那里。
“公子救了我的命,只要是他想让我去做的事情,我都会做。”悦宁垂下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秦青觉得今日的挫败感十分强烈。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劝说这条路走不通,便只能用粗鄙的手段,所以秦青一个手刀将悦宁直接砍晕了过去。
第二日,从红叶舞坊抬出的,去往吴王宫的轿子中坐着的并非悦宁,而是秦青。
霍三娘撩起轿帘刚刚坐定,便发现身边的这位不太对,霍三娘一个江湖女子,虽然震惊非常,却也不会张惶叫喊,而是直接一拳挥了过来。秦青险险躲过,低声直呼:“是林霄云让我来江宁的。”
霍三娘呆住了。
秦青握着她的手臂,急急道:“你要是不想让林霄云知道你还活着,就不要声张,我办完一件要紧事就走。”
霍三娘恨恨道:“什么林霄云,关我什么事?悦宁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放心。”秦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找了个地方把她关起来了,没有危险。”
霍三娘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是没有危险了,今天的献舞怎么办?她可是领舞,她不在舞演不了,吴王要是怒了,搞不好我们都要砍头的!”
秦青在心中纠结地咬住小手指,若不是悦宁只有一天的时间更改记忆,她是决计不会进宫去找慕容楚帮忙的。
秦青一脸正色地跟霍三娘保证,那个舞由她来领,就算跳砸了也一人领罪与他人无关。
然而霍三娘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凡事自要留个后手。于是,“梨花思缘”的领舞当然不会让秦青担当,而秦青甚至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捞着,她觉得此番被三娘算计得很彻底。
第78章 秘辛
在宫里自然不能用强,否则还没见到慕容楚便可能被当做刺客下了大狱。眼看献舞就要完毕,秦青还困在后场不能露脸,不由焦急万分。
秦青瞪着一旁的霍三娘:“你要是不让我出场,我就不放悦宁。”
霍三娘不理她:“你不放悦宁,自会有郡王府的人操心,不关我事。”
秦青又道:“那我去告诉林霄云你在红叶舞坊。”
霍三娘在短暂的怔忪后道:“不认识这个人,要是敢上门捣乱,就打残了扔出去。”
正在秦青咬牙切齿无计可施的时候,外边急急跑进来一名舞姬,道是有一位同伴突然腹痛不止,无法跳下一支舞蹈,由此便缺了阵。秦青一双眼睛充满企盼地望着霍三娘:“救场如救火,不是领舞,我还是可以充一充的。”
霍三娘咬了咬牙,终于点了头。
这支舞开场时已到了宫廷宴会的后段,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疲态尽显。慕容楚喝的似乎有些多,正有一搭没一搭和坐的最近的一名臣子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场上的舞蹈。
秦青心急如焚,眼看舞蹈进入尾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排好的队形中扑跌而出,正巧跌在距离慕容楚不远的前方。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朦胧的醉意也醒了一半。汪珏忙不迭地跑上来,指着
秦青就要治一个冒犯天颜的罪,秦青将头一扬,定定地看向慕容楚。
慕容楚蓦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般地唤道:“青儿!”
红叶舞坊不仅没有因此受罚,还得了一大笔的赏钱。
慕容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秦青一直搀到了寝宫。慕容楚泪眼婆娑地就要上前拥住秦青:“青儿,寡人寻了你几世终于找到你了。”,秦青连忙伸出一臂隔开:“大王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求助于您。”
慕容楚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发愣。秦青急急道:“咱俩的事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说,现在人命关天啊!”
慕容楚懵懂地点了点头。秦青将黄色小笺递了过去,慕容楚探头一瞧:“是我太奶奶的字迹。”再仔细看了看,不由惊道,“是关于我王弟的?”
慕容楚屏退众人,只留了汪珏在身边侍奉。黄色小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凝重道:“太奶奶说那件事其实是她做的,王弟误会母妃和寡人这么多年,心里也一直放不下。速速召他进宫,让他看看这个,或许能解开他多年的心结,以后也能好好地过日子。”
秦青摇头:“已经给郡王爷看过了,那榆木脑袋就是不信。所以我只得向大王求助了。”
慕容楚沉默片刻,道:“这也难怪,他一时半会儿自然难以接受,何况仅凭这张小笺也不易说服他。”慕容楚突然想到什么,向秦青询问:“青儿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的?”
“我…”秦青一时语噎,“大王怀疑这是假的?”
“当然不是,这字迹确是太奶奶的,用的小笺也是她生前常用的,寡人只是想倘若知道它的来源,或许能有线索也说不定。”
秦青摇头,只道给自己字条的人并未露出真容。慕容楚沉吟道:“当年的人如今不是已不在了便是早已出宫,而可能知道此秘辛的恐怕更是少之又少。”
一旁的汪珏突然插嘴:“大王,老奴倒是记得当年太王太妃有一位侍女好像叫做绣娥,在太王太妃仙逝后出宫去了栖玄庵,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要不要老奴去打听一下?”
“还打听什么,现在就去一趟吧。”说话间秦青前脚已经跨出了殿门。
栖玄庵在紫金山脚,长长的进庵山道上开满了各色的花,每到春天,进庵上香观景的人便络绎不绝。
有汪珏在,很快便打听到了绣娥的消息。当年绣娥出宫后便一直在庵中修行,法号慧音。慧音听说宫里来人,眼中微有波澜,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后,道:“终于还是来了。”慧音正是太王太妃,当年太妃身边的侍女绣娥。看过黄色小笺的慧音捻着佛珠,一脸清静无为:“本以为这些年凭借吃斋念佛可以减少心中的歉疚,其实不然,如今你们找到我,让我能够说出当年之事,也算是渡我一程。”
慕容楚与慕容湮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慕容楚的母妃是当时吴王的正妃,性格大气温婉,颇受吴王的敬重。正妃之下设立一名贵嫔,为惠贵嫔,正是未出世的慕容湮的母妃。传闻当年慕容楚虽已被立为吴国世子,但吴王对这位惠贵妃宠爱
有加,对未出生的王子也有着极大的期望。而惠贵嫔的母家在吴国也是兵权在握,地位举足轻重,一时间风头无俩。渐渐的,宫中开始有了传言,说世子慕容楚地位岌岌可危,惠贵嫔将来若是诞下儿子必将取而代之。
这样的传言自然也传到了吴王妃的耳中,吴王妃心宽,嘴上自然什么都没说,依旧如常地对待其他妃嫔。但看在别人眼中,总是多了一些别样的感觉。别样的感觉一发酵,自然生出许多枝节来,在思绪繁多的人心里,便撑得满满当当。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又会将这种感觉垒砌成山汇聚成海。不幸的是惠贵嫔因为风头正盛,身边便聚集了好些此类的人,听的话多了,渐渐也就疏离了吴王妃。
对此吴王妃并不以为意,仍是如常出入惠贵嫔的住处探望。惠贵嫔尽管心中不痛快,也不好当面拂了吴王妃的意。然而当时的王太妃心中却日渐不安起来,对于惠贵嫔其人其实她并不大喜欢,惠贵嫔因出身显赫,且是家中独女,进宫后也一直不大收敛,借着吴王的宠爱,处处压制着其他妃嫔,甚至有时还会有意无意的给吴王妃看些脸色,吴王妃宽厚,从不计较,然而看在王太妃这个一向以铁腕治理后宫的女子眼中,便不那么舒心了。
她的不舒心并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惠贵嫔的为人,更重要的因其背后权势逐渐不可一世的家族,倘若吴王的权力旁落在外姓人之手,这在她看来几乎是对慕容一族致命的打击。
因此,惠贵嫔必然不得上位,她腹中的孩儿也必不得来到这人世间。





上神归来不负卿 第48节
于是,在惠贵嫔临近生产的前一个月,王太妃突然赐了一碗补气健脾的汤药去
。惠贵嫔知这个王太妃对自己并不十分关照,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平日里也没少去孝敬几次以求获得她多一些看重,因此此番王太妃赐来了汤药她自是要做出十分欢喜的模样来。
汤药送至宫门口时,恰逢吴王妃前来探望惠贵嫔,便顺手亲自将汤药给端了进去。
慧音师太,也就是当时的绣娥,将汤药从吴王妃手中接过,直接递给了惠贵嫔,贵嫔不敢怠慢,自是当场喝了个干净,谁知在当晚便出了事。
太医赶到的时候,惠贵嫔已口鼻流血,勉强止了血后却发现已动了胎气,惠贵嫔坚持要生下吴国二公子,硬生生地撑到了最后把肚里的孩子生出来才断了气。在场的人私底下传过,道是惠贵嫔死不瞑目,临去的时候手指一直指着吴王妃站的方向。
不足月就出生的慕容湮自小身体就十分弱,再加上在娘胎里受了毒素,别说是练武,就算是在温暖季节里也惧冷的很。
除了身子不好,慕容湮的性格也孤僻的很,慕容楚继位后,原来母家的势力也逐渐衰落,因此慕容湮未到成年时便请旨搬出宫去,平日里不过是游游山玩玩水种种花打发时间。慕容楚虽对这个弟弟多有关照,可得到的回应总是不瘟不火不咸不淡。
慧音说完这些后,长舒了一口气:“太王太妃的那碗有毒的汤药是贫尼去送的,自然晓得这其中的要害。太王太妃将此事写下,可能多少也是有些后悔,谁也不
曾想到当年的这一举动,会连累了太妃和大王被误会这么多年,会让小公子含恨这么多年。”
将惠音从栖玄庵接出已是黄昏时分,郡王府笼在烟黄旧色之中,有着极致寂寞。
秦青叩响门扉,将惠音师太带至他的面前后,悄悄隐到了一边。惠音向慕容湮施了个礼:“小公子,你可认得贫尼?”
慕容湮彼时正在凉亭中勾勒一副丹青,听闻此话,便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笔顿了顿,道:“你是太奶奶身边的,我见过你。
慧音将那张黄色小笺递过去:“小公子,不知你仔细看过这个没有?”
慕容湮瞥了一眼,没有去接,清淡如水地答:“看没看过有什么区别?”
“小公子应该认得这是太王太妃的字迹吧?”
慕容湮将手中的笔扔在一边,神色中有难掩的不耐,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字迹可被模仿,这不说明什么。”
“那么贫尼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总不会是假的吧?”慧音靠近一步,“这些年贫尼都活在歉疚之中,如今说出真相,不仅是想给自己一个解脱,也望小公子能就此解脱出来。”
慕容湮扶着案几的手微微发颤,一语不发,只伸出另一只手向慧音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半个时辰后,慕容湮与慧音一前一后从凉亭中走出。慕容湮的眼眶泛红,身体
似乎更加虚弱,然而脚下的步子却稳当了许多。
秦青走上前去,向慕容湮道:“郡王爷如今可信了我的话?”
慕容湮狐疑地看向她:“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那么多事,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秦青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郡王爷只需知道我是悦宁的朋友就行。”
“悦宁?”慕容湮的眼光蓦地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她不是进宫去了么?”
“她没有去,我将她拦了下来,锁在城北玄武客栈中。”
秦青的话未落地,慕容湮已快步奔出了院门,一路喊着管事:“备车,我要去玄武客栈!”
第79章 落花飞絮春且住
出了郡王府,等立在暗处的慕容楚迎了上来:“如何?”
慧音见了礼,道:“小公子的心结已有多年,恐怕不会那么快就能全部解开,不过应是信了贫尼的话。只是他的身子不大爽利,恐怕要好好调养许多时日。”
慕容楚点头:“寡人会派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只望他能早日恢复。”
慧音告辞离去,秦青见天色已暗,知时间不多,也向慕容楚告辞,脚下准备开溜,谁知被慕容楚一把拉住:“青儿,这件事总算办完了,你该和寡人回宫去了。”
秦青干干笑道:“大王,我其实…不属于这里,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走了。”
慕容楚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手底下松了一松,秦青趁机结出一个印伽,从慕容楚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再回到现实中时,悦宁已近弥留。目不能视的她感觉也不甚灵敏,听到似有脚步落在身边,悦宁的头偏了偏。秦青将她的手握住,见悦宁的脸上似有红霞飞过,嘴角也艰难地扯出笑容来:“是公子吗?”
秦青没说话。
悦宁的眼中有幸福神采掠过,缓缓地道了一句:“公子,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悦宁走的这夜,郡王府上开着的春花突然一齐凋零,化成漫天红的粉的白的飞絮,飞过院墙,飞过胭脂河畔,飞过紫金山巅。
慕容湮在睡梦中忽然惊醒,眼神定定地落在窗外飞舞的落花上,心里没来由地抽了一下,有极致的疼痛袭来,他支撑不住趴在床沿不断地吐起血来。
死讯在第二天一早便传到了郡王府。彼时慕容湮正坐在院中光秃秃的梨树下,虚弱无比。管事的将情况说明后,慕容湮手中的暖炉滑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厚厚的花瓣上,陷入一半。
管事的有些不忍,上前将暖炉拾起重新放入慕容湮手中,轻轻道:“主上,秦青姑娘来了,还带了一位师太,说是有要紧的事与主上说。”
与悦宁的记忆中不同的是,慕容湮并未表现出对黄色小笺上所述之事有太大的触动。他坐在那里,仿佛一堆快要燃尽的灰烬,听闻这样的秘辛,只不过闪现了几点火光,很快又黯然下去。
秦青静静看着慕容湮,道:“其实这些年你本可以过的很好。”
慕容湮闭上眼,良久复又睁开:“悦宁她,走的时候可有留什么话?”
“她说,‘公子,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慕容湮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有一滴清泪沿着苍白的脸颊静静滑落。
这些日子他常常想起悦宁,他有时会问自己,如果当初见到她时,她长得与画像之上并不相像的话自己还会不会救她。他还会问自己,如果她无可利用之处,自己会不会对她照顾有加。如果他对她有着单纯的欢喜,会不会舍不得放她进宫。
慕容湮想到这里,吓了一跳。在此生中,他一直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子,也永远不会喜欢上哪个女子。所以见到悦宁时,他只是认为她是自己的一枚棋子,与其他的棋子相比,并无什么不同。
他记得有一次,悦宁刚刚学会了一支舞,兴奋地跳给他看。梨花树下她一袭红衣,跳的很卖力,一曲罢了她小脸红扑扑地过来讨赏,他当时故意逗她,说跳的不好,板着脸要她回去继续练。悦宁一副失落的模样,晚上真的在院子里反复练习,结果一不小心把脚伤了。慕容湮又好气又好笑,亲自将她背到房中,亲自给她上药,当时的悦宁笑眯眯地望着他,道:“原来我受伤的时候你会对我这样好。”慕容湮瞪着眼:“下次再敢伤一次试试看。”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是否有过一丝心疼?
胭脂河畔,悦宁那般开心,他却心事重重。第二日,她便要进宫献舞,他深知,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他本应该开心才对,从此计划可以铺开,离他的目标便会更近一些。
可是他明明有着心慌,甚至有着愧疚,还有着自己从来不愿意承认的不舍。
她只是枚棋子,不是么?当悦宁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悦宁进宫的那日,他站在官道上的一座茶楼上,他只能这样送她,连靠近都不可以。
如他所愿,悦宁顺利地被慕容楚看中留在宫中封了妃,享尽荣宠,她回舞坊的时候,他自知为了不引起怀疑,自己本不应该出现,可是他仍心存侥幸,一向谨慎
的他去见了她。
悦宁到底是怨他的,慕容湮至今仍然记得她的眼神,有着无尽的失望,他竟心慌起来,脱口承诺将来必会接她出宫。如今在她看来,俱是谎言。
原来,他是喜欢她的,那样的喜欢。
如果可以回到初见,他一定不会让她如此辛苦地练舞,他会在每一个空闲的日子里带着她逛遍整个江宁。他忘了告诉她,上次在紫金山上看见的那棵长势不好的菩提树其实是他小时候所栽种,就像他的身体,虚弱无力却依然坚持。他还忘了告诉她,胭脂河上其实有一条画舫上的水煮干丝最为美味,整个江宁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他一定会陪着她放河灯,许上许多的愿望,然后一件件一桩桩的去实现。他一定会乖乖喝下她为他煮的汤药,让身体慢慢好起来,这样他们才有想要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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