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鸿呀红呀
......
嘉让不得不安抚着崔鹤唳,发觉自己这小身板根本就捞不住他,以至于两个人双双跌坐在地上,见他身体还在颤抖,额间已经渗着一层大汗,忍着一脸痛苦的模样,嘉让于心不忍,忽而想起了曾经在驿馆,他还救过自己,虽然不知为什么后来对她成见那么深,总归刚刚他又出手救了自己一次,阿娘说做人要懂得感恩。
嘉让抬起纤细的手臂,从小当做男孩儿养大的她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紧紧环抱住崔鹤唳,不停的轻拍他的背脊,仿佛他们就是朋友一般,互帮互助。
嘉让虽然游历了几年,但回了家之后,手就被养的娇娇嫩嫩,男人的背又厚又硬,拍得人手疼。
崔鹤唳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颓然的将下巴靠在嘉让单薄的肩颈上,呼吸声又急又重,不过好在半柱香时间,崔鹤唳便停住了颤抖,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嘉让轻轻松开了他,一脸关切的问道,“你好些了吗?”
男人并不答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眼睛里倒映着满目疮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看得人胆寒,嘉让见他浑身无力,也没再去打扰他,此时外头响起一声鸡鸣,天也泛起了青灰色的光亮。
或许见到光就会好一点?嘉让如是想着,起身想要把门打开,不料崔鹤唳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腕,满脸疲惫,声音低哑浑浊:
“我谁也没说过,我厌恶打仗,更害怕战争,可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我身上背负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是家族,是家国,也是信仰。
我从来都不想战胜这种害怕,如果连战争都不害怕了,我哪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呢?
那时,我只能是皇帝手里挞伐的刀剑。”
崔鹤唳悲凉的看着一脸凝重的嘉让,忽而惨白着脸笑了笑,继而呼出一口白气,继续道:“很可笑吧?堂堂二品骠骑大将军竟害怕打仗。”
嘉让摇了摇头,她无法感同身受,但心底里不知为何特别难受,就像是什么堵着了,用力呼吸都无法顺畅。小声的反驳,“不可笑,你是最英勇的人!”
崔鹤唳没将这句话当真,因为这话不知有多少人面带笑容的同他讲过,但眼前的少女却一脸沉重的夸赞他,没由来的想让他继续倾诉下去:
“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勇之人,你可知道,战争的残忍远比史书里记载的还要惨烈。”
崔鹤唳闭上了眼,似是在强迫自己回忆起什么,“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血性弥漫着,化进了浓雾里,连白雾都是一层猩红,我走在这样的土地之上,只能听到遍地的鸿哀,它们无形之中生生遏住我的咽喉。”
崔鹤唳没睁眼,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嘉让却听得心脏揪作一团,这般天之骄子的人层层剥落自己的保护色,将他最脆弱的心脏暴露在她的面前,她被震慑到哑口无言。
崔鹤唳咽了咽喉头,终于睁开了那双锋利又疲惫的眼睛,嘴唇翕动,“那种绝望,会把任何一个人压垮...”而初上战场的他,就曾差点被压垮。
“毕竟战神也是人,将军若是累的话,是可以倒下去一会儿的。”许是觉得自己这般说话有些不妥,嘉让又道:
“正因为有将军这样磨而不磷的信仰存在,所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会好起来的不是吗?我们都在努力,努力的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以后不会有战争,将军是琨玉秋霜之人,即使不做将军,也能在旁的地方大放异彩,我二哥他视您为榜样,您是天下许多儿郎的目标...”
嘉让憧憬着未来,虽是一团孩子气,但眼里亮晶晶的,里头满是细碎的星光,比之日月还要夺人摄魄,崔鹤唳忍不住的想要摸一摸她的眼睛,嘉让顿住,没有躲开,今日就顺他一回。
崔鹤唳指腹带着厚厚的茧,很是粗粝,嘉让裸/露在外的肌肤奶白薄嫩,轻轻覆上去,就像摸着一层细腻的脂乳,男人胸腔一动,手上的温热仿佛能将他灼伤,崔鹤唳适时收回手,背过身去摩挲了几下,这才夸赞道,“你眼睛真好看...”
是他从没看过的那种眼睛,明明是很周正的凤眼,但眼尾处微微上挑,又肖似狐狸眼,总之,眼型很与众不同,瞳仁里的星光也分外夺目。
嘉让脸上一红,匆匆看了一眼崔鹤唳锋利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
崔鹤唳这般看着她,犹记得半年前的芝山破庙,两人的相遇仿佛历历在目,他是被束缚着的修罗,蛰伏在黑暗中,幸而遇见那个一腔热血的芝山少年,让他知道,人还是会被善良和希望所感染,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情,是他单方面的精神救赎也好,还是见色起意也罢,在战场上的人每时每刻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他实在太需要美好的东西来用以寄托。
李霁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握手言和,冰释前嫌。
“殿下?”嘉让出了院子的门,只见外头已然是粉妆玉砌的一片纯白之色。
李霁带着几个人在门外,刚想推门进来,便看见两人出来。
空中飘着玉兰花瓣大小的雪花,李霁来得急,肩上与发顶已经覆上了一层冰花。他见着两个人一同出来,面色几不可察的发生了变化,一如地上被压实了的冰雪。
崔鹤唳反倒是一身轻松,将人交给了李霁,便深藏功与名似的只留一个桀骜的背影。
“可有受伤?”李霁走上前去,解了自个儿身上的大氅,顺其自然的往嘉让身上一裹,慢条斯理的为她系上,男人手上带着凉意,指腹触及到嘉让的下颌时,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直到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李霁才松开了手。
嘉让摇摇头,这大氅带着他的体温,很暖和,所以她也没想拒绝,只见他眼白处有细细的红血丝,且嘴唇泛着白,应该很累了。
不过李霁见着了嘉让,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嘉让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想必她被万烨带走的消息他已经知道,刘孝青说燕王想做太子,那么定是有底气才会有口风被放出,单看崔将军那般,不用想也知道,崔将军是燕王的人。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与这一切都无关,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而她只是红尘打滚的小官之子,没道理要卷入他们的世界,乱了自己的本心。
李霁见她这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想解释一番,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走吧。”
喧闹的早市,烟火气息十足,有小贩的叫卖声,也有早点铺子的吆喝声。街道两旁的商户也起了大早,打开大门做生意。
燕王的暗卫不近身,只不远不近的跟着,好给出他二人独处的空间。
李霁从英国公府赶到了这,有些风尘仆仆,但他姿态闲雅,男人肩宽腰窄,劲腰上坠着名贵的昆仑玉,一身普通的藏青滚边绣着竹叶花纹的程子衣,袍子内露出的霜色镂空木槿花镶边,愣是穿出了宛若水中清杨的仙人之姿。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虽然衣着打扮并不张扬,但这通身的贵气与闹市格格不入,连带着被包裹得只露出鼻子呼吸的嘉让也被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他们脚步一深一浅的踩着残雪,发出碎雪嚓嚓的声音,嘉让有些想明白了,她得和燕王说清楚,他们不能再这般不清不楚的相处下去,她跟在李霁的后侧,突然顿住脚步,“殿下,吃茴香馄饨吗?”
只见金质玉相的燕王殿下眉间轻蹙。
嘉让腹诽:不吃,很好,这就能引出咱们二人云泥之别的身份了,您是喝琼瑶玉露的高贵王爷,我只是个红尘打滚的普通少年,您的世界里没有路边摊的茴香小馄饨,只有御厨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所以咱们注定只能是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以后也不要分出心神来关注小人,小人祝您得偿所愿,万事顺意。
“吃。”一道冬日里带着薄荷凉的声音淡淡擦过嘉让的耳际,很快就淹没在闹市里。
待嘉让诧异到不行,反应过来时,高贵的人儿已经从容优雅的坐在了三面漏风的馄饨摊子上,好似很是稀松平常的坐在皇宫宴请的大殿上一般。
怎么不按常理来啊?
摊主是一个老爷爷,一身黑灰大袄穿得厚实,脸上已经冻得红彤彤,他认得嘉让,乐呵呵的笑着,说道,“小郎君今日又带了一位朋友来,但今日真是对不住,这风雪将篷布吹破了,小老儿今日只收您二位一半的铜钱。”
嘉让一脸关切,正要出口问老爷爷今日下雪怎么不歇着,李霁如玉般的面色忽的一变,声音就像碎冰似的,“你还带谁来过?”
这语气,颇有些呷醋。
嘉让缩了缩脖子,“就四夷馆几个...”
热气腾腾的茴香小馄饨立马上了桌,嘉让垂涎欲滴,对李霁介绍道,“殿...李公子有所不知,这家馄饨铺子开了十来年,味道一直没变过,猪腿肉和着茴香剁成碎末,包上薄薄的面皮儿,这么下沸水煮上半刻钟捞上来,浇上一碗黄澄澄的鸡汤,撒些葱花蒜末辣子,简直是人间美味,不比御膳房的手艺差...”
说着便食欲大动,见李霁听她在这里滔滔不绝,并不动手,嘉让忍不住先勺了一个,动作麻溜着吹了两口气儿,直接给递到了李霁的嘴边,女孩儿神情期待的看着他,“公子,张嘴啊!”
李霁从来不吃外边儿的食物,来这里也只是想陪她而已,哪知自己没来得及张嘴,嘉让就讪讪的将勺子放下。一副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的模样好似他很不给脸。
李霁抓住女孩儿的手腕,将勺子里一个快要赶上饺子那般大的馄饨一口下肚。
见他吃了,嘉让挺高兴,“是吧!好吃吧!我知道殿下不吃外边的吃食,可这样一棒子打死了这些好味道,岂不是很可惜?”
李霁很想说不可惜,因为他吃什么都觉着差不多,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扫兴了。
但下一句,他还是很倒胃口的说了一句扫兴的话,“四夷馆出了问题,刑部要带你去问话,需要你走一趟刑部大牢。”
嘉让还是留下了两碗馄饨的铜钱在桌子上。
李霁将她送去刑部大牢,“不用担心,只是简单问个话,带上这个。”
李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香囊,塞在了嘉让的手上,“里头血腥味重,你问问这个,会好一些。”
刑部的人简单的盘问了嘉让几句,随后就将人带去了庚七所在的牢房,嘉让附一见着庚七这副模样,随即心生胆寒,但也硬起心肠,他干着伤天害理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为他惋惜。
庚七没说别的,只冲嘉让凄惨一笑,“嘉让,你过来些...”
嘉让没动。
庚七苦笑,“我想给你一个东西,你日后会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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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嘉让满腹心事的从地牢离开, 庚七的话让她感到些许不安。
“我为你留了一张□□,若是你想离开檀京,就去黑市找一个叫孔三的男人。”
这话说完, 便有狱卒将她带了出来。燕王已然不在, 却见江公公候在一旁,江公公身着宦官衣饰, 年岁不大,却极为老练,连忙迎了上去, 面上笑容得体却不谄媚,“小郎君有礼, 王爷他与世子有要事相商,命杂家先将您送去四夷馆。”
嘉让本想说不用, 但想到昨儿夜里被绑,还是心有余悸,极为客气的道谢,“有劳了。”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嘉让耐不住的问道, “江公公可否能同在下解疑?”
江公公脚步一顿,做内侍的,特别是做暗里争储的王爷内侍, 嘴定是要严丝合缝, 不露半点风, 即使这人是殿下中意之人。
江公公转过头来,“郎君请讲。”
“殿下在开春的时候是否去过宜州?”
江公公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心下却是一紧,她打探殿下的行踪是有何居心。
嘉让见江公公神情有些防备,连忙说道, “公公放心,我并无打探之意,只是想知道,殿下是不是在宜州见过我,但我却无半分印象。”
只见江公公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随即语气松快的道:“郎君之前在江浅湾画舫献艺,殿下曾听过一回。”
空有美色 第66节
江浅湾画舫?
“可是《春江花月夜》?”
“正是。”江公公不疑有他,这才反应过来嘉让想问什么,“郎君有所不知,殿下他听过你的评弹与江南小调,甚是喜欢,本想再听一回,奈何郎君那时不在画舫,却见你被歹人打晕,一路跟着才没被歹人得逞,如此说来,郎君您还不知道有这一遭呢。”
嘉让听得呆住了,竟不知自己还有如此险象环生的一刻。她只记得那时她被人突然打晕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师父还说他贪杯误事,醉倒在回客栈的路上,有一位好心的小郎君将她送了回来。
嘉让心里泛起了热,燕王他原来还救过自己一次,那他怎么不说呢?
“公公可否告知,那歹人可是万烨万大人的外孙刘孝青?”
江公公思量着点了点头,仿若忠告般,“郎君合该知道,自古便有生得毓秀动人的男子不顾礼法,有甚者惑乱朝纲,迷惑君王。不过郎君品性纯良,殿下也对郎君珍而重之,还望郎君一心一意待殿下才好。”
江公公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嘉让能够懂分寸,崔将军与殿下私下是同盟关系,不能为外人道也,若是因为一个男人而生出了嫌隙,恐怕暗中的燕王党也不能容她。只要她一心一意待在殿下身边,将来殿下成了皇上,就算是没有名分,那也能寻得几分庇护不是?
嘉让当然不知道他的本意,只以为他同其他妄加揣测的人一样,认为她以色侍人,遂不想多言,只敷衍的应承了一句。
终于到了四夷馆,江公公将人送下了马车,便回去复命,嘉让还没去南京阁,就见四夷馆中一群人行色匆匆,面上愁云惨淡,不消多看,嘉让就知道了这是分属阿耶汉的学子们。
阿丹那持着一册书札,见嘉让呆站在院门处,不由挥了挥手,将她的视线吸引过来。
“怎么回事?”好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似的。
阿丹那面上还算正常,除了一头棕发糟乱,碧色的眼珠子里一片红血丝,看来没少被审问,“现在总相信我没有乱说吧?庚七现在是凭着一己之力害得我们都要卷铺盖走人。”
他将手上的书札递给了嘉让,嘉让一看,暗道难怪。
朝中有人怀疑阿耶汉包藏祸心,虽说是将学子送来学习交流,但是却安排进刺客前来刺杀皇上,且与东瀛蛇鼠一窝,为肃清乱党,宫里下旨,将四夷馆中的阿耶汉学子直接停课,且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与他人探望,更是直接派使者千里通信于阿耶汉王庭,待此次刺杀查明,便将一众学子送回阿耶汉。
虽是这般说,但实则与遣返无甚差别了。嘉让很是抱歉的觑了他一眼。他们这一众学子才来半年,如今遭了这样的事,人在异乡,难免心慌,嘉让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域男人,一时有些怜悯他了。“眼下这般,只能等朝廷抓住全部的乱党,以正你们的清白,若是你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二话不说。”
看着嘉让坚定的眼神,阿丹那摇摇头,道,“你不是打算入选无疆墨者吗?刚才廖议员把这个交给了我,说等你回来就转交给你。”
嘉让心下了然,这个廖议员将自己推出去的时候可是一眼不眨,现在定是没脸皮面对自己。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嘉让与他相处了也有半年,说不寒心那是假的。
嘉让看着这一份蓝面锦书,心情有些激动,翻开一瞧,确实是入选了,上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通过。
嘉让有些乐不可支,阿丹那嫌弃的在一旁没好气的说,“表情收收,我这儿正难受呢。”
“那你如今可有何打算?”此次刺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查明,若是一日未明,他们便形同软禁,关在南京阁里。
阿丹那倒是不怕,他反正是右司主的儿子,实打实的官二代,“这□□我还没研究个透呢,这样也好,我每日就在屋子里捯饬这些就够了。”
嘉让一言难尽的看着阿丹那,“成,等你研究个所以然来,便给我做一个面具。”
“行,包在我身上。”
嘉让得了通知,也收拾了一番寝室里的衣衫细软,与廖舟交接了四夷馆的事务,便回了家中,等待年后济善所复试筛选。
刚入家门,本打算悄咪咪的进去,便被疾步出来的二哥碰了个正着。
“快与我去梧桐巷子。”
“去大哥那里吗?”
“对!我听闻罗大人那边已经得了一些风声,若是将事情闹大了,恐怕大哥与罗小姐的亲事真会鸡飞蛋打。趁着大哥当值,我去同那个女人说明白,不能让他害了大哥!”敏让一副嫉恶如仇般的模样,仿佛梧桐巷子里住的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两人到了梧桐巷子,直接信步走向一处干净清静的小庭院,就差临门一脚,嘉让将人拽住,“二哥,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一个女子,我们两个男人...”
“废什么话?她敢与二哥这般回京,可想而知就不知羞耻为何物!”
嘉让摇了摇头,也不怪乎二哥会这样生气,事关大哥的前程与未来,万不能行错半步,将来追悔莫及。
敏让叩响了门,因为是报了主家的身份,很快就有小厮来开了门,敏让坐在大厅,让小丫鬟去唤那宜州戏子前来。
小丫鬟有些迟疑,站在花厅进退两难。
“怎么?还得我亲自去请她?”
“二少爷,不是的,大少爷吩咐过让姑娘安心养胎,不见外人...”小丫鬟看着敏让一副山雨欲来的盛气模样,有些胆寒。
嘉让懵了,大哥竟这般护着这女子?他们也算外人?
敏让有些被气着了,但也不打算为难下人,起身想去后院,被嘉让紧紧扯住,“二哥别激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浅紫色的身影从花厅的门外缓缓走来,柔美的颜色像是冬日里的一株紫薇花,却并不给人柔弱之态。
“大少爷的兄弟算不得外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子的音色是江南女子一贯的软糯小调,参杂着一丝饱满的清润。
二人听到说话声微愣,两两抬起头去看,嘉让霎时被定住了魂魄一般,惊诧到忘了说话,女子一袭淡紫色衣衫,外头披着厚厚的三彩锦绣照水梅花披风。体态婀娜,步步窈窕,虽是个戏子,却无半分风尘气,反而与披风上的梅花相得益彰,孤零零的美感给她添了些清高孤寂。
不是因为这女子有多貌美令人瞠目结舌,而是这人她识得。
“茗荷?”
嘉让狐疑,却难掩激动,若是谁要问嘉让,晓得自己的好友成了自己哥哥的外室是一种什么心情,嘉让定是愁得要将自己头发扯秃了皮。
茗荷扶着门边的手一顿,一条腿半迈不迈的僵在了门槛上,女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嘉让,脑中忽而一闪而过了一些片段,她嘴角翕动,半信半疑的叫了一句,“三郎...?”
敏让一头雾水,他看了看茗荷,又看了看嘉让,半皱着眉头问嘉让,“你们认识?”
嘉让呆呆地点点头,茗荷神色慌张又尴尬,她怎么也没料到三郎是应清让的亲人。
敏让见她这般,以为这女子多少有点羞耻心,于是面色冷然,“你便是我大哥从宜州带回来的戏子?”半分面子不留。
茗荷没说话,只看着嘉让,心头不知为何很是煎熬,她抛下所有跟着应公子进京,就是为了不留遗憾,可万万没想到三郎会出现在这里。
敏让冷哼了一句,轻蔑的看着茗荷,“说吧,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给你三千两,从我大哥身边离开!”
嘉让制止了敏让的口无遮拦,将他往身后扯,目光一转,看向门口的茗荷。
“茗荷姑娘,你难道就是我大哥的...”后面的话她不知如何说出口,她现在这样跟着大哥算什么呢?嘉让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二哥,你先走,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敏让看着她们二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有些闹不明白,最后在妹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瞥了一眼茗荷便往外走。
花厅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茗荷有些坐立难安,抿着唇看向嘉让,没有说话。
反而是嘉让有些沉不住气的急躁起来,“茗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我大哥?”嘉让想不及别的,只想知道原由。
茗荷不知怎么与她开口,涩异凝舌般的锯着嘴,女子秀眉紧蹙,手指绞着披风的雪色滚边,下了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我喜欢他,很喜欢...”
“不要左右而言他,到底怎么了?我大哥他定了亲,不会因为喜欢便破了自己的规矩。茗荷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茗荷点头,眼泪悬而不决,这凄楚的模样令嘉让一愣,她心目中的茗荷可不是这般柔弱之态的姑娘,她犹记得青玉弄堂里,衣袂飘飘的少女一手抱琵琶,一手执酒壶,脖颈高高仰起,光影与白皙的颈子割裂成两道优美的弧线,少女将手中的酒潇洒的一饮而尽,面上是一派利落的英气,而后对着辱骂她是个狐狸精的看客之妻冷笑,将酒壶一掷,惊了在场所有人,随后头也不回的抱着琵琶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惊鸿一瞥,就算嘉让是个女子,也不由心生欢喜。但她没想到如今成了这副光景。
院子里静悄悄的,花厅里的女子就像个说书人一般讲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末了,嘉让面上心疼不已,茗荷却是释然又充满着希冀,她抹了一把清泪,安慰着嘉让,“都过去了,我本就是淤泥里打滚的人,但我还是想为自己活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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