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寒江雪
这个时辰御膳房早就不提供热水了,再去要热水和姜茶只怕会闹得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柏向来都有自己的主张,茶白也怕给她惹麻烦,只能麻利的从柜子里找了干净衣服给沈柏换上。
裹胸布也湿了,沈柏一并脱下来,擦干身子坐到床上,茶白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捧着,也坐到床上帮她暖脚。
承宣宫和凌昭宫距离不近,沈柏走了一刻钟才回来,浑身早就冷透,小脸有点发白,喝了两口热茶才红润起来。
茶白心疼的紧,还是忍不住问:“少爷,可是有人推你落水的?这么冷的天,那人也太狠心了。”
沈柏摇头,眉眼一弯,露出傻笑,一点没有生气不说,好像还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茶白越发好奇,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眼眸微微睁大,问:“少爷,不会是世子殿下把你推下水的吧?”
聪明!
沈柏给了茶白一个赞赏的眼神,茶白一点没觉得开心,反而有点无语:少爷你可是被世子殿下推下水了,不是应该觉得伤心难过吗?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沈柏一口气把剩下的茶水喝完,在茶白掌心写道:他现在是爷的人了。
茶白不解的问:“什么叫世子殿下现在是少爷的人了?少爷你对世子殿下做什么了吗?”
沈柏笑得高深莫测,过了一会儿身子暖和起来,便让茶白也去睡了。
喝了酒,顾恒舟第二天又起迟了,宫人们事先得了吩咐,谁也没有叫他。
刚醒来的时候,宿醉的余韵还没消散,盯着床帐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天光大盛,明媚的阳光从厚实的窗纱透出昏黄温暖的光晕,昭示着已经很晚了,顾恒舟噌的一下坐起来。
正要喊人送热水进来准备洗漱更衣,猛然发觉情况不对。
他是躺在自己房间没错,但被子底下的身体一点遮挡都没有。
谁脱了他的衣服?
顾恒舟眉心挤出褶皱,对昨晚后来宴上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得久了脑袋还有点疼,抬手揉揉太阳穴,顾恒舟掀开被子下床,准备自己找衣服换上,余光扫过立在不远处的铜镜,身体猛然僵住。
他冷着脸往铜镜方向走近了一点,将自己的身体看得更清楚。
在他大腿上,有两圈很显眼的鲜红牙印。
咬他的人用的力气不小,那两圈牙印颗颗都很艳红醒目。
那人挑的位置很刁钻,特别靠近那个地方,顾恒舟脑海里不可自抑的浮现出那人埋头在他腿上啃咬的画面,热血下涌,怒火却直冲天灵盖。
不用向任何人求证他也能猜到留下这两个牙印的罪魁祸首是谁。
小骗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恒舟换好衣服,黑着脸走出房间,本想直奔凌昭宫,宫人恭敬道:“世子殿下,沈少爷在前厅等你好一会儿了。”
小骗子,还敢送上门来!
顾恒舟脸上的寒气更重,大步朝前厅走去。
宫人跟了一会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莫名觉得今日世子殿下杀气腾腾,像是要把沈少爷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柏对危险毫无所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前厅喝茶,鼻间哼着小曲儿,惬意得像是在自家后院玩乐。
顾恒舟挟裹着黑沉的滚滚煞气走进前厅,眸底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恨不得一道雷劈死眼前这个祸害。
沈柏面不改色,等顾恒舟走到面前,摸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纸上写道:之前在东恒国答应回京后与顾兄一起面圣,今日正好有时间,走吧。
顾恒舟扫了一眼纸上写的字,并不理会这个话题,只定定的看着沈柏,旁边还有宫人伺候着,顾恒舟不能问得太直白,沉声质问:“昨晚你送我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沈柏耸耸肩,一脸无辜。
顾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沈柏装傻充愣,顾恒舟眉心皱得更紧,正要发怒,沈柏把这张纸翻了个面,上面写着:顾兄又忘记昨夜发生之事了?
这纸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明她连他想问什么问题都早就预料到了。
顾恒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心头有些烦躁,沈柏又拿了张纸出来,背后写着:昨夜的确是我送顾兄回承宣宫的,顾兄放心,我会和上次一样,将醉酒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顾恒舟脸绷得跟刚从冰窟里拿出来似的,抢过那两张纸撕得粉碎,沈柏并不阻拦,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展开:顾兄不必如此愤怒,无论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人终究不会是你。
沈柏眼眸清亮澄澈,不躲不闪,任由顾恒舟瞪着。
顾恒舟微怔,而后难以置信的、揾怒的问:“你觉得我想占你便宜?”
沈柏把那张纸条背面亮出来:顾兄厌恶我,自是我不知廉耻,折辱了顾兄。
顾恒舟问:“我何时说过厌恶你?”
沈柏叹了口气,主动把那张小纸条撕碎,神情哀伤无助,好像已经被全世界遗弃。
她耷拉着脑袋颓丧的往外走,顾恒舟抓住她的手腕,冷着脸说:“回答我的问题!”
沈柏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面圣之后我还能活着,必定对顾兄有问必答。
她这态度莫名让顾恒舟胸口怒火攒动,他下颚线条冷硬的绷着,片刻后松开沈柏,大步朝外面走去。
沈柏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目光灼热的扫过他挺直如松的背脊,最终落在他的窄胯上,轻轻咂巴了下嘴。
就知道在小爷面前耍横,昨晚还是太心软了,该咬得再用力一点才能解气。
两人一起出了承宣宫,径直朝御书房走去,走到半路,正好遇到寒辰。
他应该是刚从御书房出来,顾恒舟和沈柏按照规矩向他行礼,寒辰看了两人一会儿,忽的抬手取下面具递给沈柏。
他来昭陵这么久,哪怕是面见恒德帝的时候都没有取下面具,这个时候却将面具取下来,还递给沈柏。
沈柏在东恒国已经见过一次他不戴面具的样子,这会儿再看见并没有特别惊愕,只是意外的看看四周。
她原本以为大祭司的真实面目在东恒国是很机密的事,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但这会儿还有这么多宫人和禁卫军在,寒辰却直接揭了面具,难道是她猜错了,他的面容其实遮不遮住都没关系?
沈柏兀自思索着,刚想接过面具,顾恒舟摁住她的手,狐疑的看着寒辰:“大祭司似乎一直都要以面具覆面,如今此举是为何意?”
顾恒舟是第一次看见寒辰的脸,没想到寒辰竟然长得如此俊美,因为戴着面具,常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看上去雪白通透,堪比上好的羊脂玉,似乎还折射出盈盈的光泽。
浓眉星目,挺鼻薄唇,加上一头银发,气质超然绝尘,乍一看如同从天而降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顾恒舟的语气满是戒备,寒辰看了他一眼,而后对沈柏说:“保管好此物,就当是我的回礼,日后若遇危险,此物许能派上用场。”
寒辰说得有些高深莫测,但沈柏一听以后遇到危险这面具能派上用场,立刻从他手里接过面具,速度颇快,几乎是用抢的。
嘴巴不能说话,沈柏接连冲寒辰鞠了两个躬。
辰兄你这就太客气了,我也没送你什么东西啊,你竟然送我这么一份大礼,出手也实在是太大方了。
沈柏笑得见鼻不见眼,活似在路上捡了个大宝贝,看起来贪小便宜又谄媚,很有市井小民的样子,却并不让人反感。
寒辰看了一会儿,把手放到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沈柏意外,顾恒舟则在瞬间危险的眯起眼睛,像一条大狼狗,突然发现有人要抢夺他的食物。
顾恒舟的敌意释放得很明显,在他发怒之前,寒辰收回手,温声对沈柏说:“好好活着,你还没带我游完瀚京。”
这话说得沈柏好像会英年早逝似的。
沈柏心里咯噔一下,顾恒舟也皱了眉心,寒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今天阳光正好,他衣服上的火烈鸟隐隐折射出猩红的亮光,像是有生命在那上面流动,沈柏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听见顾恒舟问:“你送什么东西给他了?”
诶?
沈柏回头,对上顾恒舟幽冷探究的眸,活似她干了什么勾结外贼、投敌叛国的事。
顾兄,如果我如实说我只是随便扯了个内务府统一制的香囊给他你会信吗?
沈柏觉得顾恒舟多半不会相信,抓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估计是感谢我之前带他游船吧。
顾恒舟立刻想起她从揽月阁挑了二十名女子陪同游船的荒唐举动,面色微沉,冷声问:“你把揽月阁那二十名女子买下来送给他了?”
沈柏:“……”
顾兄你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就算我真把人送出去,以辰兄那么高冷矜贵的性子,可能不仅不会把人收下,还会想要把我胖揍一顿吧。
沈柏面无表情,顾恒舟只当她默认了,眉心皱得更紧,很想把人揪过来好好教训一番,免得她以后做出更加离经叛道的事。
沈柏把面具放怀里收好,和顾恒舟一起去了御书房。
恒德帝正在处理案上积压的奏折,让两人先站在旁边等一会儿,两人便立在那里安静等着。
这三日不用上朝,恒德帝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常服,他没戴头冠,已经花白的头发完全显露出来,比平日看上去要苍老不少。
过了一会儿,内务总管孙越海亲自端着一杯参茶放到恒德帝案上,低声说:“陛下,您喝口参茶先歇歇吧,别太劳累了。”
恒德帝头也没抬,沉沉道:“先放这儿。”
孙越海把参茶放下,退出御书房,恒德帝又处理了两本折子,然后才端起参茶喝了一口。
到底年纪大了,伏案时间稍长一点,肩颈就开始发痛,恒德帝咽下参茶眉心微皱,沈柏立刻走过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帮恒德帝按捏起肩膀。
上一世她帮赵彻和沈孺修都按过,相当有经验,力道拿捏得非常好,恒德帝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恒德帝低声笑道:“沈小郎这样安安静静不说话,倒是比说话的时候要讨人喜欢得多。”
谁说不是呢,这人能说话的时候不仅聒噪,说出来的话还很不受听。
沈柏知道恒德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办法回答,只能越发用心的帮他按捏。
约莫按了一刻钟,沈柏出了一身汗,呼吸有点喘了,恒德帝才沉吟出声:“好了。”
沈柏暗暗松了口气,退回到顾恒舟身边,恒德帝掀眸看着顾恒舟,沉声问:“行远这会儿来,是想说昨日那件要事?”
顾恒舟走到他面前,掀开衣摆屈膝跪下,说:“正是!”
恒德帝没急着问顾恒舟想说的是什么,见沈柏也跪在顾恒舟旁边,沉沉的问:“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这话问得突兀,沈柏刚要点头,顾恒舟说:“此事与她无关,我们只是半路碰上,所以一道过来的!”
沈柏垂下脑袋,眉梢微扬,顾兄,到了陛下面前你怎么突然改口了?
恒德帝没有怀疑顾恒舟的话,问:“那行远昨日想说的是什么事?”
御书房安静了一瞬,顾恒舟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字一句的说:“微臣斗胆,拒绝前往灵州赴任,改任睦州校尉!”
这事是会瀚京前就定下的,因为恒德帝的大寿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沈柏忍不住偏头看向顾恒舟,这人是一开始就打算说这件事,还是今天才改变的主意?
沈柏想不明白,恒德帝更意外,顾廷戈也是押运了一次回礼去东恒国以后才坚定要征战沙场的信念,恒德帝看出顾恒舟此行回来心性有了很多变化,却没想到顾恒舟会拒绝去灵州,想要去睦州做校尉。
“让你做灵州校尉的任命书上个月已经盖了玉玺下发到灵州,君无戏言。”恒德帝眼眸深沉的看着顾恒舟说,“行远,你要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恒德帝的语气很沉,磨砺了数十年的威压呼啸而来,连沈柏都不自觉把脑袋埋得更低,顾恒舟却挺直背脊,坚定的说:“睦州校尉营情况复杂,微臣去了那里,才有更多的机会磨练自己。”
恒德帝听完眉心微皱,语气稳沉的问:“灵州有十万兵马,睦州只有三万,行远觉得这三万兵马比灵州的十万精兵更有挑战?”
如果说兵是器械粮草喂养出来的,那将领统帅就是兵马喂养出来的。
只有带过兵打过仗,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将领才能更懂得兵法的运用和意义。
顾恒舟现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一头磕在地上,固执的说:“微臣去意已决,若陛下不肯答应,微臣只能抗旨不遵!”
当着九五至尊的面,你说你要抗旨不遵,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恒德帝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上位者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来,顾恒舟背脊挺得笔直,一点也没弯折。
恒德帝问:“昨日你向朕要免死金牌就是为了这个?”
顾恒舟说:“是!”
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沈柏低头看着顾恒舟,手心急得冒出汗来,只恨自己现在口不能言,连帮忙说句话都做不到。
恒德帝继位这么多年,倒也不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当面顶撞,顾恒舟跪在这里,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顾廷戈,也是这般跪在他面前请命要上战场。
他们完全可以坐享顾家先烈挣下来的功勋,但顾家人的血性注定让他们做出同样地抉择。
良久,恒德帝放软语气,温声问:“这件事你爹知道吗?”
顾恒舟如实说:“微臣打算等陛下同意之后再告诉父亲,父亲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微臣相信他会支持微臣的。”
恒德帝抿唇,这件事不只关乎顾恒舟自己的意愿,还从侧面反映了昭陵朝廷对镇国公和武将的态度。
顾家世代忠烈,镇国公一世英名,他膝下独子原本应该前往灵州做校尉,子承父志,最后却去了偏远贫寒的睦州。
是朝廷忌惮镇国公功高盖主故意为之,还是朝廷有意重文轻武,不再培养优秀的武将?
恒德帝不能立刻做出决断,转而看向沈柏,问:“你今日来又是想说什么?”
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第103章 夫人动了胎气
沈柏说不出话,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拿出来呈给恒德帝。
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字迹承了沈孺修,笔锋犀锐,遒劲有力,很是好看。
因为这一手好字,恒德帝的表情缓和了些,沉下心来仔细阅读纸上的内容。
内容有点多,恒德帝看得也慢,御书房里静悄悄的,顾恒舟直起身来,沈柏看见他额头有点红,可见刚刚磕那个头有多用力。
沈柏有点心疼,脑子里开始思索对策,一会儿要怎么用最简短的字句让恒德帝同意顾恒舟改任的事。
约莫一刻钟后,恒德帝终于看完所有东内容。
他把那张纸放在桌案上,大掌轻轻压在上面。
那纸被沈柏折叠揣在怀里,折痕很深,在指腹下的触感很明显,恒德帝一点点将那折痕压平,如果说顾恒舟刚刚提的要求让他心生震动,那沈柏写在纸上的内容就像在他心底引发了一场海啸。
将他在位这么多年的繁荣假象全部摧毁成渣,最终只留下满目疮痍。
这是他从先帝手里接过来的万里河山,他一直以为自己算不上是千古一帝,至少也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好皇帝,没想到如今却昏庸无能到要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来指出自己的不足。
恒德帝慢慢将那张纸抚平,眸光温和的看着沈柏问:“沈孺修知道你今日要来见朕的事吗?”
沈柏摇头,她和顾恒舟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恒德帝点点头,沈孺修虽然一直对昭陵忠心不二,有什么话也都直言不讳,但这些年毕竟年纪大了,说话更喜欢用迂回稳重一点的方式,不会像沈柏这般冒进。
沈柏在那张纸上,详细分析了昭陵这几十年来的现状。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工农士商四个方面,昭陵国力最强盛的时候,商贸极其通达,国库充盈,百姓生活富足,兵力自然也很强盛,周边邻国就算没有臣服,也根本不敢侵扰。
如今工部被太后母族吕家操持,农业由丞相李德仁掌管,文人贤士则由太尉姜德安、御史大夫和沈孺修为代表的谋士、忠士和雅士三大派系。
昭陵的商业过去百年间一直由卫家引领操持,恒德帝继位时,卫家已经开始衰落,十年前皇后卫凌悠亡故后,卫家更是日益凋敝,昭陵的商业活动随之受到巨大影响,如今已形成重农轻商的风气,国库因此日渐亏虚,昭陵的商业水平也都停滞不前。
卫家落败的时候,恒德帝已经继位多年,帝位巩固,昭陵才没有出什么大乱,但现在他年事已高,赵彻要从他手里接过一个满目疮痍的昭陵,背后还没有庞大氏族的支撑,继位以后,帝位只怕不会稳固,发号的施令也不会有很大的威信力。
上一世就是因为一切积重难返,才会导致顾恒舟丧命于忽炽烈之后,昭陵再无勇将可与越西匹敌,面临亡国之危。
沈柏没有用亡国的言论吓唬恒德帝,她只是结合东恒国一行,向恒德帝阐述了实际情况,让恒德帝为赵彻这个太子铺一条路,让赵彻以后能更好做事一点。
恒德帝定定的看着沈柏,这个小孩儿跪在顾恒舟旁边,看上去还很稚嫩,之前做事也很不妥当,完全是意气用事,但她呈到案上的内容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就算有人能想到,也没有胆量就这么用一张纸写着直接呈到御前。
这个小孩儿,和其他人不一样。
恒德帝想起初春的时候沈柏和其他人一起参加殿试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对所有的问题都对答如流,也的确很有想法,但那些想法都还浮于表面,无法窥得本质,所以恒德帝只让她做了探花,而不是状元。
但今日她呈上来的东西,远不止状元之资,甚至有相辅之能。
恒德帝问:“这些想法你给睿玄看过没有?”
沈柏摇头,又拿出一张纸条呈给恒德帝,纸上写着:此事涉及卫家,沈柏担心太子殿下和国舅会感情用事,反倒不能做出理智的判断,所以未曾与他们商量。
卫家是昭陵的百年世家,一直钻营商道,之所以会没落,是先皇后病故,没了皇家的扶持,加上卫如昭心如死灰,执意要与世隔绝,和皇家离心,卫家后继无人,积累百年的经验自然也无人知晓。
沈柏只提了一句卫家,并没有多说什么,恒德帝眸色加深,又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问:“你既然想到这些,应该已有对策,还不呈上来?”
沈柏又拿出一张纸,这张纸上的内容不少,恒德帝比之前看得更仔细。
昭陵现在的商业已经停滞不前,各世家大族的势力错综复杂,想突然发展商业只怕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而且既然这是给赵彻铺路用的,最好是秘密进行,所选之人还要是与赵彻有密切关联,永远不会背叛赵彻的人。
沈柏没点明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恒德帝脑子里已经自动浮现出一个名字:卫如昭。
他现在是卫家唯一的后人,又是赵彻的亲舅舅,就算所有人要与赵彻为敌,他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赵彻身边。
若是卫如昭愿意做这件事,当然再好不过,但关键是,他不可能愿意。
如果他想继承卫家的产业帮赵彻做点事,当年就不会一意孤行前往云山寺了。
恒德帝抿唇,正想让顾恒舟和沈柏先出去,沈柏又呈上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国舅心结乃先皇后,沈柏有法子可说服国舅。
恒德帝眼皮微跳,将那张纸条拍到案上,沉声命令:“行远,你先退下,方才那件事暂且不提,过几日朕再给你答复!”
沈柏和恒德帝一直是传着纸条交流,顾恒舟不知道沈柏到底跟恒德帝说了什么,却也不能表现出好奇,只能应是起身退出御书房。
房门关上,恒德帝脸色顿变,一脸冷煞的瞪着沈柏:“先皇后的事,你知道多少?”
先皇后宫里伺候的人全都被秘密处决,整个昭陵,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清,沈柏绝不应该知情。
恒德帝的语气满是质问,泄出三分杀气,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弄死沈柏。
沈柏并不害怕,又拿出一张纸放到恒德帝案上,上面写道:沈柏无意探究先皇后生前之事,只是国舅的才能天资若不能为昭陵所用,实乃暴殄天物,沈柏只是为了太子殿下和昭陵的将来着想。
沈柏放完纸条便乖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恒德帝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卫如昭的才能不用是浪费,沈柏的才能不用又何尝不是?
有些事不可能永远被掩藏,日后等赵彻继了位,那些真相也终究会被查出来。
恒德帝叹了口气,问沈柏:“你打算如何说服国舅?”
这便是同意了?
沈柏暗暗松了口气,她赌对了,念着与先皇后的夫妻之情,恒德帝也会不遗余力的为赵彻铺路。
沈柏拿出最后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先皇后病故,后位虽然一直悬空,但除了皇后的封号,陛下把其他一切能给的都给了德妃,李氏一族也因此日渐繁荣壮大,多少会让国舅心寒,沈柏以为,陛下可适当打压四殿下。
这话若是被人听见,只怕是要被株连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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