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寒江雪
两人唇枪舌战到现在,德妃已然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仵作查验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恒德帝行了礼说:“启禀陛下,此人身上有多处伤痕,除了郑大人用刑所致,还有被禁卫军抓捕时的利刃所致,他的眼睛的确被人洒了打量的石灰粉,眼下已经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恐怕会就此失明。”
在大理寺待久了,仵作用词很严谨,没有直接称李杉是刺客。
听说李杉会失明,沈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她记得这个人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若是换一身衣裳,绝对看不出来他伺候人的动作会有那么熟练。
他已经被割了舌头,又受了宫刑,如今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对他背后的主子来说,他会不会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他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他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甘愿豁出性命让自己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呢?
如果李杉死了,这些沈柏都无从得知。
思及此,沈柏提笔在恒德帝面前的纸上写道:陛下,我敢用项上人头和太傅府几十条性命担保,刺客不是李杉,求陛下请太医为他诊治,若他死了,此案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李杉好端端照顾着沈柏,他的主子不会下令让他去刺杀赵稠,他无缘无故出现在昭熠门附近,一定是有人故意设套引他过去。
皇宫的守卫森严,这些刺客不管身手再高强,也不可能完全的来去无踪,他们一定是隐藏在皇宫某些地方甚至是混迹在禁卫军之中。
李杉是唯一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只要李杉还活着,就能像鱼饵一样把这些人引出来。
恒德帝没让沈柏说话,沈柏自作主张去御前写字,这是很没有规矩的,德妃一心想让刺客千刀万剐,担心沈柏三言两语说服恒德帝不追究这件事,急切道:“陛下,就算沈少爷没有参与这件事,但这个刺客是禁卫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抓到的,定是他刺杀景渊无疑,郑大人对他用了重刑他也不肯招供,可见是个硬骨头,留着他也无益,还请陛下下令将他千刀万剐!”
德妃说话的时候,沈柏也没闲着,她迅速写了一段话:皇嗣被害事关重大,不只是刺客,还有背后之人全都要摸查清楚,一次性铲除,以免留下后患,四殿下受伤事小,皇宫的戒备安危事大!
如果李杉真的不是凶手,背后还另有其人,整个皇宫其实危机四伏,不只是赵稠,其他人也都处于危险之中,况且还有使臣团在,若是使臣团在皇宫出了事,涉及的就是两个国家的纷争了。
恒德帝比谁都更清楚现在不是图一时痛快的时候。
恒德帝用砚台把沈柏写的那张纸压住,对郑越说:“把他带到掖庭阁去,从大理寺调派人手严加看管,没有朕的谕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这便是认同沈柏的话,驳回德妃的要求,德妃还想说话,恒德帝抢先道:“德妃,这两日出的事很多,朕不止要给景渊一个交代,还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你不必担心,这件事绝对不会不了了之!”
恒德帝的语气沉肃,冷寒的龙威在御书房无声的铺染开来,德妃突然感觉很不安,明明她的儿子被人刺伤应该讨个说法,她却觉得好像有一个血盆大口张开,要将所有人都吞进去。
恒德帝都这么说了,德妃不敢再揪着不放,只能软着声行礼:“谢陛下。”
郑越带人把李杉抬到掖庭阁,德妃又回到迎泽宫守着赵稠。
沈柏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恒德帝看不惯她这一身女子打扮,让禁卫军带她去换衣服。
这会儿不方便回行宫给她拿衣服,宫人从内务府拿了一套现成的墨蓝色锦衣给她,这个颜色比较沉稳,沈柏麻溜的换上,秀发拆开用布条随意绑上,从娇俏的女郎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只是墨蓝色显白,刚见过她的女子装扮,总觉得她的脸很小,皮肤还很水灵通透。
赵彻也已经离开御书房,沈柏回来,恒德帝只看了她一眼便不住皱眉,揉着眉心道:“在一边站着。”
沈柏没乖乖在一边站着,十分大胆的上前帮恒德帝揉太阳穴。
恒德帝到底年纪大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又很多,他觉得费神头痛也是很正常的。
沈柏按摩得很有技巧,力道适中,而且穴位也找的很准,恒德帝到嘴边的呵斥咽下,阖上眼睛享受起来。
一刻钟后,恒德帝眉心完全舒展开来,沈柏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手,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
恒德帝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孩儿低着脑袋不说话的时候特别讨喜,好像天下第一乖巧可爱。
恒德帝问:“你之前也扮过女子?”
从明昭山回来的路上,赵彻向恒德帝介绍沈柏的时候相当从容平静,不仅对沈柏的女子装扮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还丝毫没有怀疑沈柏的身份,恒德帝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第一次看见沈柏女装能有心性保持如此镇定。
沈柏点头,表情谄媚讨好,脸上明晃晃的贴着四个字:陛下英明。
恒德帝对这件事有点好奇,沈柏壮着胆子拿纸笔写了自己在睦州扮作女子查案的事。
纸就放在案上,沈柏写字的时候,恒德帝并没在意她写了什么,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沈柏手上。
她写字的姿势是沈孺修手把手教的,右手执笔,左手将袖口叠成两叠压在腕上,只露出一小节细弱白皙的手腕。
那手腕是真的很小,不及寻常男子的一半,而且五指纤细白净,指尖圆润如上好的羊脂玉,之前受过伤,指尖还有伤痕没有完全消散,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那般娇贵,却也并不影响美观。
男生女相这种事的确少见,但那只是脸像而已,连骨架也生得如女子一般娇小玲珑就非常少见了。
恒德帝看得神情凝重,但转念一想沈柏还不到十五,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半大孩子,指不定过两年蹿了个儿,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恒德帝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淑娴皇后。
淑娴皇后是在恒德帝刚继位的时候生下赵彻的,那个时候国事正忙,京中各世家大族也不消停,淑娴皇后为了帮恒德帝减轻负担,也扛了不少压力,两人对赵彻这个皇长子都有不少疏忽,等两人闲下来,赵彻已经五六岁了,后来沈柏被养在皇后寝宫,反倒享受了比赵彻更多的关爱。
恒德帝心生感慨,不由得问沈柏:“你幼时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国舅和太子后边儿,还总向皇后要糖吃,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陛下,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哪能记得这些?
沈柏在心里说,面上却是乖巧的点点头。
陛下要追忆往事,她怎么能不陪着陛下?
恒德帝不知沈柏心中所想,重重的叹了口气,哑着声说:“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淑娴也亡故整整十年了……”
沈柏正好写完睦州的事,停下笔退到一边,刚站定,又听见恒德帝说:“朕知道你和太子、国舅的关系甚好,朕也知道皇后走后睿玄一直很没有安全感,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恒德帝说得郑重,沈柏忙掀了衣摆跪下,恒德帝问:“这次刺杀是不是你们故意设的套想逼朕对老四动手?”
陛下,就算要设套,这个套也未免设得太不高明了。
沈柏有点想翻白眼,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示意自己还是要写出来才能解释。
恒德帝颔首允准,沈柏立刻走到案前拿了纸笔,现在上面画了几个圈,用线连在一起,然后在圈里分别填上沈、顾、姜、李四个字代表被卷入这次事件中的人。
姜家和李家是苦主,顾家是指认方,而沈柏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个。
这个图很好理解,沈柏又在顾、沈两个圈画了两条虚线交汇在一起,画了个圈写下太子两个字。
沈孺修和顾廷戈都是忠君不二的肱骨之臣,他们在朝中从不站队,也和世家大族没什么往来,是坚决拥立赵彻的一文一武两股中坚力量。
沈柏画完图没有多说什么,只写了一句:陛下,沈顾两家是太子殿下的垫脚基石,若太子殿下有心要打压四殿下,完全有更高明的手段。
就算赵彻日后登基做了皇帝,沈顾两家也是他绝对不会用来探路的存在。
恒德帝抿唇,眼眸深邃的看着这张图思索,沈柏放了笔退到一边。
这次的事发生得很突然,而且漏洞百出,并不像是老狐狸精心谋划的手笔,她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狼崽子,想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死她,没想到把火玩儿大了,只怕老狐狸现在已经急得尾巴都要着火了吧。
沈柏猜得没错,姜府主院书房响起一声厉喝:“蠢货!”
伴随这声厉喝响起的是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上好的青花瓷茶壶在地上摔得粉碎。
姜德安气得吹胡子瞪眼,全然没了平日的儒雅老练,李德仁站在他面前,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却还是压着怒火说:“姜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冷静一下。”
姜德安唇角微勾,一脸嘲讽:“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唯一的女儿清白被毁了,幕后之人还没被揪出来,如今四殿下又出了事,便是你我也不能进宫,谁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
姜德安现在如果进宫,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关键是现在宫门紧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姜琴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沉稳有度他倒是不太担心,但姜映楼因为养子身份,一直急功近利想要干出一番大事好在姜家站稳脚跟,上次姜映楼背着他和顾恒修见面,结果出了围场的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已经狠狠教训过姜映楼,没想到这次冬桂节又出了这样的事。
李德仁自然也知道姜德安在担心什么,他今天来找姜德安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会儿他也不藏着掖着,坦白的说:“这件事要想平息下去,只能牺牲姜少爷。”
姜德安眼皮一跳,掀眸,眼神冷戾的瞪着李德仁说:“丞相莫不是忘了姜家为什么会多出一个养子?”
恒德帝刚登基时,各世家大族正是势力最鼎盛的时候,其中以姜家最为嚣张,为了稳固朝纲,姜家的子弟接连出事,连刚出生的孩子也都不能幸免。
姜德安后知后觉的明白这是恒德帝在暗中扼制姜家的发展,这才对外宣称自己身体不行,不能再有子嗣,抱养了一个姜映楼回来。
姜映楼虽然和姜德安没有血缘关系,但作为姜家唯一的男丁,姜德安还是对他觊觎了厚望。
便是养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不能说打死就打死,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过去的事,姜德安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李德仁理解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姜兄对映楼这个养子很是看重疼爱,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姜兄舍不得牺牲他一个人,那姜家和李家至少要拱手让出一半家财才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丞相这是在恐吓我?”
姜德安眉头紧锁,一脸防备,李德仁摇头,叹着气说:“这并不是恐吓,我与姜兄一样,精心谋划数十年,却偏偏没有教好后辈,这次让他们闯出大祸来,我也并不是让姜兄白白牺牲,我向姜兄保证,等这件事平息以后,会让姜家成为昭陵最鼎盛的世家大族,姜大小姐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经过这次的事,姜琴瑟的名声已经完全毁了,别说赵彻不会取姜琴瑟,就是稍有一点身份的世家子弟也不会想要娶她,但李德仁却坚定的说要许她后位。
这句话背后的意味让姜德安后背一凉,他眼眸微睁,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李德仁却没有任何顾忌,一字一句的说:“姜兄猜得没错,陛下为了给太子殿下铺路,已经容不下景渊和李家了,李家为皇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垫脚石,陛下不仁在先,便不能怪李家不义!”
李德仁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恒德帝已经起了铲除李家的心思,李家不会傻乎乎的做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要扶赵稠做太子,抢了赵彻的储君之位。
只要姜德安点头,一旦赵稠继位,姜琴瑟就会是不二的皇后人选。
李德仁提的建议很诱人,但风险也很大,姜家当年被恒德帝逼到要抱养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来延续香火,恒德帝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两家筹谋之事被发现,都会被满门抄斩。
姜德安一时拿不定主意,李德仁继续劝说:“姜兄,这几个月瀚京发生了不少事,相信你也看见了,太子殿下不是草包,沈家那小子看似疯疯癫癫,其实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顾恒舟和周珏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还没成气候已经能将瀚京搅得不安宁,若是成了气候,昭陵还有你我两家的立足之地吗?”
李德仁分析得很有道理,姜德安犹豫起来,见他动摇,李德仁最后下了一记猛料:“姜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五年前我以选秀之名从睦州挑了三十名妙龄女子进京,如今这三十名女子已经到了她们该到的地方,姜兄放心,这件事已有完全的计划,只是因为一点意外,现在要把计划提前而已。”
李德仁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够得上满门抄斩重罪的,姜德安惊愕的瞪大眼睛,他从李德仁眼底看到疯狂的贪欲,心底暗黑的欲望竟也跟着疯长。
良久,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好,我让映楼为四殿下铺路。”
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第120章 先皇后的死(补更)
恒德帝在御书房处理了大半天的公务,沈柏就在旁边站了大半天。
一开始她还能像棵小白杨一样笔直的站着,没多久便哼哼唧唧、歪歪扭扭,活似身上有跳蚤在咬似的。
恒德帝并不理会她,自顾自的看自己的奏折,沈柏说不了话,知道恒德帝是故意要磨自己的性子,也不敢腆着脸说自己站不住了。
就这么站了大半天,沈柏感觉自己腰酸背痛,脑瓜子嗡嗡的,比在校尉营操练一整天还要累,中途宫人来换炭火,沈柏都想包揽这活出门走几圈活动活动胳膊腿儿。
到了傍晚,孙越海来提醒恒德帝该用晚膳了,恒德帝手头还有几本折子没看完,并不急着回答,孙越海便也在旁边候着,不过他眉眼低垂,自觉地不去看沈柏。
沈柏早午饭都没吃,这会儿饿得慌了,连之前吃腻了的肉粥想起来都想咽口水,肚子响亮的叫了两声,在落地有声的御书房显得格外突兀。
沈柏可怜巴巴的揉揉肚子,恒德帝放下折子,淡淡道:“今日在慈安宫用晚膳。”
孙越海立刻应是,出门让宫人去慈安宫通知太后,一会儿陛下要去用晚膳。
终于可以动弹了,沈柏迫不及待的出门,谄媚的拿起门口的伞帮忙撑着。
大雪下了一天,外面的地上和树枝上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红墙绿瓦变成了红墙白瓦,整个世界都变得静谧安宁,美好得不像话。
沈柏撑着伞在檐下候着,等恒德帝出来,立刻撑着伞迎上去,把大半边的伞都偏向恒德帝那边。
这会儿雪已经没那么大了,只有蒲公英大小的小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
赵彻的个子承袭了恒德帝,沈柏踮着脚才勉强够得上,恒德帝扫了她一眼,沈柏立刻咧嘴笑起,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吃力,完全可以跟上。
恒德帝没说话,大步朝前走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少本事。
积雪过脚踝,踩上去发出嚓嚓的细碎声响,沈柏小心跟在恒德帝旁边,出了御书房,绕过一条长廊正好看见顾恒舟往这边赶。
雪虽然已经很小了,就这么走在雪地里也很容易打湿衣服,顾恒舟没撑伞,头顶的墨发已经湿了。
沈柏拧眉往他身后看了看,后面空空如也,连个引路的宫人都没有,也难怪他不打伞了。
顾恒舟走到恒德帝面前拱手行礼:“太子殿下今夜宿在行宫,昨夜发生的事也有大理寺的人协助调查,微臣奉命来保护陛下。”
恒德帝走过去拍拍顾恒舟的肩膀,说:“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顾恒舟颔首道:“不敢,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本分。”
恒德帝很满意顾恒舟的回答,见他衣服湿了,对跟在后面的孙越海说:“世子殿下的衣服湿了,先带他去换身干净衣服。”
顾恒舟没有拒绝,和孙越海一起去换衣服,沈柏先撑着伞和恒德帝一起去慈安宫。
恒德帝约莫好久没来慈安宫吃过饭了,宫里的宫人全都面露欣喜,恒德帝一进门,立刻有宫人上前递了热帕子让他擦脸净手。
沈柏收了伞才进来,一进屋就被满屋子蒸腾的热气扑了满脸,周身的寒气瞬间消退,热得脑袋有点发胀。
屋里烧着炭,但窗户和门都紧闭着,太后年纪大了,即便这样也穿得很厚实,丝毫没觉得不适,欢喜的对恒德帝说:“皇帝,快过来坐下吃饭。”
都说隔辈亲,太后和四个皇孙却都不怎么亲近,先皇后故去后,德妃也只是按照规矩来慈安宫晨昏定省,其他时候整个慈安宫都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有个吕秀陪着说说话,这几日冬桂节太后也让她去行宫住着,正觉寂寞,听见恒德帝要来吃东西,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恒德帝走到太后旁边坐下,沈柏不敢坐,走到恒德帝旁边卷起袖子准备帮忙布菜。
太后上次见过沈柏,对沈柏印象还比较深刻,见她和恒德帝一起过来,挑眉诧异的问:“皇帝怎么还带了个小尾巴来?这两日不是还在举办冬桂节吗?”
太后年事已高,受不得惊吓,赵稠遇刺的事还没传到慈安宫来,自然更不知道行宫里发生的事。
恒德帝温和笑笑,说:“这孩子是在淑娴宫里养大的,朕见睿玄与他挺亲近的,所以召她过来说说话。”
太后不爱听人提起先皇后,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快,自动忽略先皇后,笑道:“睿玄与他关系的确不错,上次哀家让如昭和他过来说说话,才刚坐下,睿玄就急匆匆赶来了,生怕哀家吃了他们。”
太后的语气平和,这话却是在打小报告说赵彻为了卫如昭和沈柏顶撞她。
恒德帝也听说过这件事,叹了口气,拉着太后的手说:“母后,淑娴故去之时如昭也不过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他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冲动犯了错,如今也已经改正,母后以后也莫要与他计较了吧。”
恒德帝还是在为卫如昭开脱,一提到这个话题,太后脸色顿时一变,甩开恒德帝的手冷声道:“皇帝说得轻巧,若当时他年纪大点,力气也再大点,昭陵只怕早就乱了套了!”
宫里鲜少有人知道,国舅卫如昭去云山寺带发修行之前,曾暗刺过恒德帝,用的是先皇后留下来的凤钗,凤钗笔直的插进恒德帝左胸,钗尖儿已经没入心脏,若是力气再大一点就会要了恒德帝的命。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恒德帝带伤装作没事人一样去上朝下朝,他脸色差了许多,旁人只当是他因为先皇后离世,忧思过重才会如此,要不是德妃侍寝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太后知道真相以后震怒,本来是要砍了卫如昭的脑袋,灭了卫家满门的,最后被恒德帝拦下来,将卫如昭送到云山寺带发修行,不过这十年间,若没有太后的刻意打压,卫家也不会没落到如今的地步。
如今恒德帝提起这件事,太后仍是余怒未消。
若是以往见太后如此,恒德帝就会自动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但今天他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太后,等太后平静了一些才说:“母后,如昭当年为什么会如此对朕,你应该很清楚缘由。”
太后眉梢上扬,不明所以的看着恒德帝:“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恒德帝抬手屏退宫人,沈柏犹豫了下,也准备退下,恒德帝沉声说:“沈柏,你留下。”
沈柏便站在原地不动,等所有宫人都退出去,把门关上,恒德帝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朕的意思是,淑娴当年并非病故,这件事母后也是知道的,是皇家对不起淑娴和卫家在先。”
这个秘密隐瞒了十来年,太后本以为在自己死之前都不会被世人知晓,没想到今天恒德帝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出来。
太后看看恒德帝又看看沈柏,心头涌上不安,本能的否认:“皇帝,你在胡说什么?那个时候太医都说了,她根本就是……”
恒德帝垂在膝上的手握了握拳,而后沉沉道:“淑娴不是病故,她入葬之前,朕让人秘密验过尸,她的骨头泛黑,是中慢性毒药死的,只是毒性发作起来很像普通的病痛而已。”
太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唇瓣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恒德帝会秘密让人验尸,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怀疑先皇后并非自然病故。
而且他既然查到先皇后是中毒而亡,必然不会就此作罢,还会查其他的事。
太后的呼吸急促了些,像突然被抛到岸上的鱼,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恒德帝继续说:“朕暗中让人把淑娴这些年的饮食习惯和宫里用过的宫人来历都查了一遍,这些东西变动都不大,只是她生了睿玄之后,母后从慈安宫调了个叫桂香的嬷嬷帮她照顾睿玄,母后前几年睡眠不好,淑娴还亲自跟桂嬷嬷学着调制安神香给母后助眠。”
恒德帝提到安神香,太后的脸色顿时大变。
虽然早就知道真相,亲眼看见太后做出这样的反应,恒德帝还是觉得嘴里发苦,他停顿了片刻,压下胸口暗黑灼烫的情绪,说:“制作安神香的一味原料和淑娴平日用的熏香混在一起,便会形成一种慢性毒药,桂嬷嬷死之前交代说,淑娴用的熏香也是母后赐给她的,母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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