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们都对我感恩戴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黄敬文脸上有一丝尴尬。
黄敬言又问:“对了,大哥,你比我年长许多,应该知道母亲得的什么病吧?”
黄敬文脸颊烫红,姜心慈病得太久,起初他知道一些母亲的病症是肝火郁积所致,拖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母亲具体得了什么病。
储归煜也出了书斋,他并没听到黄敬言的话,只是想着姜心慈若是去世了,黄妙云怕是要守孝三年,还会伤心欲绝,便趁着黄敬文身边没有什么人,才跟过来问:“敬文,你母亲病了许久,倒一直没听说得的什么病,怎么治了许多年都不见好?”
黄敬文脸上立刻又挨了一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
储归煜瞧出黄敬文似乎不便回答,就没再问了,只道:“咱们先回族学里吧。”
黄敬文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黄敬言迈着小短腿跟上。
族学里的学生都买完了书从书斋里出去,穿绛红色衣裳的储崇煜这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进了书斋,他却没进去多久,便空手出来了。
储崇煜的背后,书斋店小二骂骂咧咧——十分不欢迎长期只看不买的顾客!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储崇煜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自顾拖着脚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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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的马车到了黄府。
黄妙云没能把姜心慈吃的药记下来,她有些懊丧。
胡妈妈早看出黄妙云的心思,她与尤贞儿和周妈妈分别后,在夹道上劝解黄妙云,道:“姑娘,夫人这病只需吃药养着,也不危及性命,你倒也不用过分忧心。”
黄妙云脸颊鼓着,眼睫低垂,牵着胡妈妈的手没有说话……她比谁都清楚,这病会要了她母亲的命,但胡妈妈有意瞒她,她再问肯定也还是问不出结果。
胡妈妈送了黄妙云回团月居,便带着药,回了箬兰院。
姜心慈正在梢间里喝山岩翠绿,绿茶的汤色黄绿明亮,叶底肥嫩成朵堆在杯底,像攒成团的绿绣球,此茶据说还能提神清心,消闷除烦。
她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佛经,已经读了半本。
胡妈妈拿着大半包药进来,跟姜心慈说:“夫人,今天晚上的药,已经叫弄棋吩咐厨房煎去了。”
姜心慈放下茶杯,怀里搂着引枕,第一句话便问:“妙云说去看看敬文敬言,送他俩送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嘴角扯出来的笑容有些发涩,道:“可巧两位郎君的先生告假,我们在街上碰到他们了,他们还陪着姑娘去把了脉。”
姜心慈忙问:“大夫怎么说?”
胡妈妈灿笑说:“无碍,说咱们姑娘是晕车才头昏犯困,药都不用吃一帖。”
说着,胡妈妈便拿过姜心慈手里的引枕,放在她腰后,姜心慈顺势靠了上去,又问道:“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从来不骗姜心慈,因为知道骗不过,便是不想说的话,悄悄瞒过去就是,偏姜心慈问到脸上来,实在躲不掉,只好道:“……没送,看完大夫,姑娘就忘了。”
姜心慈笑容浅淡,又甜又苦,她就知道是这样……正好胡妈妈去抓药的时候,黄妙云就要去给一起出门给敬文和敬言送香囊,哪里那么巧?
她从来不跟孩子们细说她的病情,黄妙云这是想偷偷打听她的病。
胡妈妈坐在姜心慈身边,温声道:“夫人,小娘子和郎君们眼看都要到议亲的年纪了,难道他们的婚姻大事,你也要交给表姑奶奶操持?”
姜心慈脸上笑容褪去,今儿她派人去给秋桂送药,丫鬟回来却说,秋桂在佳芳园好吃好喝地待着,根本就没真的挨板子!
窗外的柔光照进来,愈发衬得姜心慈面容消瘦苍白,她扭头,看向庭院里旺盛的毛竹,生机勃勃地在墙边长了一大丛,她有气无力道:“我提不起劲儿……我出不了这个门。”
她快不记得,有多久没出门了,自从她双亲亡故,自从她当初从娘家唯一的亲戚陈表妹家中回来,便不愿再出门,仿佛多晒一缕外面的阳光,都觉得浑身灼痛,唯有躲在这小小的箬兰院,才觉得舒坦一点。
胡妈妈默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坐了一会子,勉强笑了一下,道:“姑娘和言哥儿都还小,敬文的事……有老爷在,您也可以省心些。”
姜心慈不想理会和丈夫有关的任何事,只道:“妙云虽然好糊弄,但也很固执,幸好她不如贞儿丫头那般精明,她若再问我的事,你就把从前的说辞告诉她,说我是肝火郁积,旁的再不要说了。”
胡妈妈应诺一声,姜心慈又交代说:“贞儿回来了吧?。既然贞儿舍不得打秋桂,你督促着人去打板子吧。不要用后院的竹条,让前院的护院拿结实点的板子打。”
“好!”胡妈妈笑着退下了,这是这几年里,姜心慈罕见地连续两次出手插手内宅的事。
人只要有一口气儿在,就有活头,若心如死水一般,才真是死了。
胡妈妈领人过去的时候,黄妙云也过去了。
第8章 (修)
黄妙云本来领了粗使的婆子过来行刑,没想到胡妈妈会带了护院过来,便悠闲自在地站在旁边等着。
姜心慈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下手又快又狠,胡妈妈领过去的人,一句话都没磨叽,直接就把秋桂拖出来打了一顿。
前院的护院下手可厉害,十个板子下来,秋桂鬼哭狼嚎,命都要丢了。
尤贞儿眼睁睁看着,根本不敢张口替丫鬟说情。
佳芳园的下人,人人自危。
打完了人,胡妈妈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人走了。
尤贞儿站在院子里,脸色煞白,她一失往日的温柔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妙云。
她心里恨,却依旧压制住恨意,没有表现出来。
黄妙云一步步地走到尤贞儿跟前,定定地看着她。
尤贞儿先开了口,她脸上笑容勉强地问道:“妙云,本是丫鬟办事不力的小事,你要打要罚,我都没意见,何苦闹去舅母跟前?”
黄妙云浅浅一笑,稚嫩的脸庞清丽可人,她道:“你都同哥哥告了状,我总不能白白担上蛮横的名声不是?”
既然尤贞儿想让她蛮横,她就蛮横给她看。
尤贞儿脸色很难看,她笃定地道:“我没有!妙云,你可是听了谁挑唆?你若不信我,等表哥回来,咱们对质!”
黄妙云直接转身走了。
黄敬文维护尤贞儿,黄家谁不知道,黄妙云不需要这种对质。
尤贞儿捏着拳头,牙槽都发痒,但她心里更担忧的却是姜心慈的态度,她怕姜心慈突然要接管黄家内宅,那可就要命了。
张素华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后,尤贞儿亲自同她说了胡妈妈过来训人的事儿。
姜心慈都多少年没有插手内宅的事了,突然出手,肯定事出有因。
张素华一贯谨小慎微,当即忐忑起来,坐立不安。
尤贞儿冷静下来之后,乐观地道:“舅母是个利落的性子,她若想重新掌管内宅,不会先来这么一出,她会收拾齐整,直截了当地来找您。应该就是气玉兰花的事儿罢。”
张素华这才安心地稳坐在罗汉床上,沉吟道:“也是……就她那个身体,一年到头太阳都不见几次,一时半刻哪里管得起来,便是有心也无力,倒不用多担忧。”她抬眼又问:“你今日可见着归煜了?”
尤贞儿点了点头,却接着摇头道:“可惜我没与归煜表哥说上正经话……”
张素华这才真正忧心起来,尤贞儿这一辈子最要紧的事,就是嫁入侯府,旁的都不重要。
她也只能安慰尤贞儿道:“他向来对你有意,玉兰花会过了,自然还有别的花会,下次再见着他的时候,捡要紧的说。”
尤贞儿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日落西山,天色渐黑。
黄敬文和黄敬言这个时刻才回来,便没去尤贞儿院子里吃糕点,只去给黄怀阳请了个安,他俩本打算再一起去给姜心慈也请安,去的时候箬兰院已经锁了院子门,哥俩便回前院歇息去了。
次日,忠勇侯府果然送了帖子来,又是花会的帖子。
这帖子先到的张素华手上,她自然欢喜,尤贞儿也是喜笑颜开,随后张素华便派人去团月居给黄妙云传话,谁知道黄妙云在箬兰院,这话就传去了箬兰院。
黄妙云正跟在张素华跟前学画画,张素华的人来了,她手里握着极细的工笔,上半身扑在《涉猎图》上,头也不抬地道:“我不去。”
侯府的宴会,哪里有陪伴母亲重要,何况她现在已经闻出姜心慈吃的大半药材,再待几天,一定就能琢磨出药方子了,黄妙云又怎么稀罕去储家?
胡妈妈打发了张素华的人走。
张素华母女乐得抛下一个累赘,便叫人套了马车,去了忠勇侯府。
虽说今日花会是储家邀请的宾客,但储归煜得知黄妙云没来之后,便没有出席,尤贞儿见不到储归煜,面上不显,却暗中意兴阑珊,早早和张素华一起归了家。
翌日,忠勇侯府又来帖子了,不仅来了帖子,黄妙云庶出姑姑所出的一儿一女都来了,特意邀请黄家郎君和小娘子们一起去庄子上玩耍。
这次仅仅是自家人小聚,黄敬文和黄敬言也去,黄妙云自然要同去。
到了忠勇侯府城郊的庄子上,黄妙云还没进别院就瞧见庄子里停了好几辆马车,有几辆像是妇人坐的马车。
过来迎他们的仆从欠身道:“主子们安好,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都在院子里了。”
黄敬文问仆人:“你家大爷来了没?”
仆人道:“大爷二爷都来了。”
大爷指的是储归煜,二爷便是储崇煜。
原本储崇煜比储归煜先入府,应该为兄长,但嫡长子这个位置,容不得外人染指,忠勇侯府便对外宣称,储崇煜正好比储归煜晚一天出生。
随后储家顺理成章立了储归煜为嫡长子,并在储家族谱上做了相应的修改,排行的时候,储崇煜便行二。
表哥们都对我感恩戴德 第7节
黄妙云听到两个“煜”的名字,还没进院子,她双腿就变得沉重了。
明明从前和他们见面并没什么,自从前世飘在空中看了两人相互残杀的画面,便有些抗拒跟他们接近。
黄妙云攥着自己的袖口,慢慢儿地跟在黄敬文身后,往别院里去。
院子里,世子夫人他们早坐好了等黄家的人,黄妙云他们几个晚辈,先给世子夫人行礼,再给姑姑黄宜倩行礼。
世子夫人和黄宜倩妯娌二人年岁一般大,正好都过了三十二岁,前者娘家富有,自小锦衣玉食养大,自然比后者显得年轻一些,尤其是脖子和一双手上,可以窥见些许。
两人端坐在朝门的上首位置,服饰打扮上有不小的差异,世子夫人华裳金钗,光彩照人,黄宜倩面容还存有几分年轻的时候的清秀,眼睛里透着精明,一眼看去虽也体面,细究之下,一应穿戴到底不如嫂子。
黄妙云等人见过长辈后,这才和储家的两个郎君相互见礼,因人数众多,大家也只是站起来粗粗见个礼,倒也不是个个都要招呼到。
储归煜笑容和气地同黄家同辈的人见礼,张素华没来,便少了一道繁文缛节。
储崇煜还穿着那件绛红色的衣裳,也不知道是换洗过的,还是没换,他像影子一样地站在储归煜身后,只同黄妙云他们作揖,别的也不说什么,待储归煜坐下,他也就跟着坐下,随后充满了孺慕的目光就一直锁在世子夫人身上,如磐石一样,一动不动。
世子夫人等到人都坐定了,嘴边挂着柔婉的笑容,同众人说道:“前儿听庄子上的人说枇杷熟了,比红枣还大个儿,地里也种了一些草莓,我本来说让庄子上的人送新鲜的来,再着人分给你们。”
她抬手指了一下储归煜,笑意更深,道:“偏这个贪玩的,说要来亲自摘采,感受田居的乐趣,这才把你们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尤贞儿抬眼,看向储归煜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笑意,他闹着要来,又特地请了她一同前来,这样才见上一面……也算是大费周折了。
黄敬文顺着世子夫人的话说:“表哥这主意好,自己摘枇杷,是比吃现成的有趣一些,再用笔墨留下一些东西,又是一桩雅事。”
世子夫人笑着点头,又打趣着问储归煜:“前儿才办的花会,今儿这一来,酒水糕点所费的银子可不好从公中出,你既撺掇着我过来,是不是要替我分担一些?”
储归煜笑着起身道:“这有何妨,这回的开支,尽管记在儿子的账面上。”
储崇煜也跟着道:“母亲,我出。”
他声音不大,平稳有力,很笃定。
世子夫人嘴角平不下去,看着二人笑道:“谁真要你们的银子?你们尽管玩得开心就是。”
储归煜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玉簪奉上,笑道:“母亲,到底是儿子贪玩,这钱即便儿子不出,也总要礼尚往来才好。”
世子夫人眼睛璀璨起来,储归煜虽然一直很听话懂事,但平日里对她哪有这份细腻心思,他极少准备惊喜给她,这只簪子,便显得格外珍贵,她灿笑着接过簪子,叫婢女给她簪在发髻的左边。
白腻的羊脂玉簪,价值不菲,又很衬世子夫人的肤色,怎么都看都好。
储崇煜捂了一会儿袖子,也将一只如意云纹的玉簪拿了出来,抿紧了嘴,一言不发地双手递上。
他手上的这只玉簪,和储归煜送的那只花纹样式不同,颜色和质地却都十分像,粗略瞧起来,价值应该是一样的。
黄家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储崇煜——这位是出了名的不大讲究,虽然一个月有五两月例银子,还不算笔墨纸砚和一年四季的衣裳,但他总是在穿五六成新的衣裳,一支毛笔用到秃光了才换,今日一出手就是这样一只玉簪,让人吃惊。
黄妙云也多瞧了储崇煜一眼,他眸子黑亮如点漆,眼神执拗坚定,他看着世子夫人的时候,眼里就只有世子夫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世子夫人也看向储崇煜,她不是诧异儿子的大方,往日她生辰,储崇煜都不小气,但今儿来庄子上玩,又不是他主张的,轮不到他花钱。
忠勇侯府虽然是侯爵勋贵,各项支出也多,又要顾着体面,一府的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大家手里的银子都要捏着花,今儿储崇煜该省下这笔钱的,只是这话她不好说出来,唯恐储崇煜觉得母子生分。
黄宜倩看出世子夫人想问又不好开口问,便笑着替她问了:“崇煜,你怎么也抢着送簪子?”
储崇煜没说话,半天才同世子夫人道:“想送。”
简简单单两个字,“想送”,他在街上看到合适的簪子了,觉得适合母亲,想送,所以就送了。
世子夫人也是一笑,叫婢女将储崇煜送的簪子簪在发髻的右边,正好和跟储归煜的那只簪子对称。
储崇煜落座后,看着母亲头上的簪子,嘴角抿了个转瞬即逝的浅笑。
他的笑容褪去,黄妙云看见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柔软的光。
黄妙云从前没有注意,今儿才发现,十几年后的残暴权臣,竟也有温柔的年少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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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修)
忠勇侯府的庄子上,暖阳高悬,洒了一地金光,伴着微风,遥遥看去,青枣、枇杷、云杉等树,不同颜色成片,鲜艳有生机,有明显的分界线,像几折展开的草木屏风,多姿多彩。
世子夫人吩咐人将长案和笔墨纸砚,都搬去果林附近新搭建的遮阳棚,储归煜等人则跟了出去,女眷们多在遮阳棚里喝茶吃糕点闲聊,有几个郎君就不客气了,早拿了长竹篙,蠢蠢欲动。
储归煜腿脚不便,慢步的时候瞧着像个正常人,走快了就不行,若去林子里打果子,免不了仰头踮脚,何况黄妙云没去,他肯定是不去林子里,尤贞儿自然也不去。
储崇煜和从前一样不喜热闹,并不和二房的堂弟堂妹玩耍,也不大搭理黄家的人,只是或站或坐在世子夫人的身旁,不动的时候,像个栩栩如生的泥胎木偶。
黄敬言年纪最小,个子最矮,兴致最足,最先拿着长竹篙,在尤贞儿跟前道:“姐姐姐姐,你想吃什么?枣子还是枇杷?”
他问完了尤贞儿,才想起来还有黄妙云,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黄敬文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黄妙云,随即便视线落在了尤贞儿身上,嘴边也漾开了一个笑。
尤贞儿抬头回应一眼黄敬文,接着又去看黄敬言,道:“我吃枣。”
她语调平和温柔,仿佛像是在和自家兄弟说话一样,像淡淡的糖水,清甜又不腻人,丝毫不引人遐想。
黄妙云不再去看黄敬文打在尤贞儿脸上的微热目光,回了黄敬言的话,说:“我吃甜的,有一点点酸的也行。”
反正好吃的她都不挑嘴。
黄敬言应下一声,飞快地跑了,他的小厮很快便追了上去。黄敬文和黄宜倩的长子储金煜也都过去了,黄宜倩的嫡女储林玉则挨着尤贞儿坐,和尤贞儿一起说着话。
遮阳棚里还是热闹的,大家“各司其职”,主子们忙着聊天,丫鬟伺候茶水,都没闲着,独独黄妙云和旁人都不同,埋头连吃了几颗樱桃,吐了好几颗核儿在瓷盘子里,她低头认真的样子像做镂雕的工匠。
储归煜状似无意看过去,黄妙云正吃了一嘴的汁水,她的唇本来就丰盈粉嫩,像一颗软樱桃,又恰好沾染了红汁儿,更是娇艳欲滴,让人想蜻蜓点水地亲一口,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世子夫人以为储归煜在看尤贞儿,扭头望过去,正好看到埋头吃得入神的黄妙云,忍不住笑道:“妙云这两年瞧着倒是眉目长开了一些。”
黄妙云是长开了,但眉眼舒展得慢,初露少女的妩媚,却还未完全出落好,女儿家的娇媚和稚子的无辜交替参半,加之她脾气直,情绪都写在脸上似的,和十四岁的尤贞儿比起来,便显得更年幼单纯……有时候也显得很大懂事。
储崇煜本来没有什么动静,听见母亲说起黄妙云,才堪堪瞧了一眼,少女的眉目的确是好看的,像画中人,也就一眼而已,他便收回目光,不再打量。
黄宜倩则笑道:“妙云若是性子也收一收,就更好了。”
黄妙云娇气,甚至有些刁蛮不讲理,和她朝夕相处的尤贞儿处处让着她,大家都知道的。
正在吃东西的黄妙云被长辈叫到,手里捏着一颗樱桃,举在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脸颊浮红,觉得被人盯着吃东西怪不自在的,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樱桃又放了回去。
尤贞儿盯着黄妙云刚放下的樱桃,说了一句:“想吃就吃。”
黄妙云却不吃了,尤贞儿还以为她气了,拉了拉她的手,当众柔声劝道:“姨母这是为你好,可别为了一句好话就恼了!”
储林玉冷笑着说了一句:“贞儿表姐,她本来就度量小,你随她去,爱吃不吃,做什么老让你哄着她!”
储林玉抢白,也是缘由的,她个子瘦高,虽然比黄妙云小一岁左右,却和黄妙云差不多高。她长相酷似其父,脸颊偏瘦,五官轮廓清晰,外貌上看起来不比黄妙云小,兼之性格肖其母,已经很通晓人情世故,便不服叫黄妙云这种骄纵的人作姐姐。
而且黄宜倩和张素华平日里往来密切,一个月总要私下见上几面,两个大人关系好,自然影响了小辈的关系,储林玉常常都是跟着尤贞儿一起直呼黄妙云的名字。
储林玉不仅嘴上不肯叫姐姐,心里也不服当妹妹,表姐妹俩在一起,她常冷嘲热讽或是训斥黄妙云,倒更像个姐姐。
黄妙云从尤贞儿手里抽回手,顺手端起茶杯,喝了半杯茶,看着尤贞儿道:“表姐,我只是吃腻了,喝口茶解一解腻,什么恼不恼的,你胡说什么呢?”
尤贞儿笑容僵在脸上,磕磕巴巴道:“没恼就好,我、我还以为……”
黄妙云眨着眼问她:“姑姑是为了我好才提点我,表姐以为我会为了好话而生气吗?这是什么道理?”
尤贞儿绞着帕子,咬了一下唇,道:“是我想错了……”
黄宜倩和储林玉母女俩诧异地看向黄妙云,这是转性儿了?尤其储林玉,脸上火辣辣的,方才不该随意帮腔,倒是帮错了!
世子夫人则饶有深意地扫了尤贞儿一眼,忠勇侯府虽然和黄家是姻亲,但黄家毕竟只是黄宜倩的娘家,她对黄家本家人其实不算太熟悉,只是平日见了些片面的事,听了些和黄妙云有关的只言片语,今儿看来,小娘子倒不像平日听说的那般骄纵不晓事。
储归煜眯起眼打量了一下黄妙云,他压下嘴角的笑,起身同三个女孩儿道:“去看看他们的硕果。”
他的眼神扫过三个人的身上,尤贞儿和储林玉一起站起来,黄妙云正咬着一颗樱桃,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世子夫人跟储崇煜说:“你也去吧。”
储崇煜摇了摇头,世子夫人不再勉强。
四个人比肩往果林里走去,没一会儿就跟黄敬文他们碰了面,小厮丫头拿衣裳兜着不少枣子和枇杷,黄敬言喜得蹦来蹦去,储林玉瞧着长辈不在,提着裙子就朝她亲哥哥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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