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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枭药
倒是苏磬音,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叫人尴尬,插口打断了:“行吧,这次便罢了,下次再遇见这般有空,我与二少爷还当真要留留你,你毕竟是抱节居的老人,旁的小的,都不及你。”
阳春这才满脸心虚的应了,心底也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回去她就和金秋一样生点“病”来,再有这样的事,哪怕是老太太,她也决计不能再应了!
闹了这么一场,阳春也没有了再劝的兴致,又匆匆几句说了用膳的时辰,就低头告了退。
看着阳春活像被什么赶着一般逃出去的背影,苏磬音洒然一笑,转头朝齐茂行道:“你要过去吗?”
想到了当受伤时祖母对他的避而不见,齐茂行的眸光发沉,没有遮掩:“迟早的事,去一趟也好,我也想看看,祖母到底是什么打算。”
苏磬音不置可否,正要答应,便见齐茂行转过身来,又与她很是认真的低头道:“只是要麻烦你,一道儿去这一趟了。”
成婚三月,之前的请安赴宴也不是没有过,齐茂行从来没想过是麻烦她,这会儿倒是一下子会说话了。
果然,这人呢,不经些事,就不会懂事。
看在他刚刚还给了自己庄子铺子的份上,苏磬音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随意一笑:“倒也不差这一回。”
既然一会儿还要出门,那她这一身家常衣裳就不适合了,连带了头发装饰,都要重新准备,说罢,苏磬音就也没有耽搁,立即起身回了自个的西面儿去收拾。
小半个时辰之后,收拾妥当的苏磬音出门,便也不出意外的看见齐茂行已经等在了院内。
这次倒不是因为齐茂行的手脚快,苏磬音一抬头,便发现了,齐茂行之所这么早,是因为他压根没有更衣收拾,没有束冠,一头黑发仍旧是用绸带松松绑着,身上也还是那一身宽松舒服的燕居服。
对于一向讲究的齐茂行,这已经算是奇怪的很了。
像是注意到了苏磬音的迷惑,齐茂行带了几分无谓似的开了口:“还在府里,又不出门,不必郑重其事,府里特意叫我过去,想必是寻我有事,也不是看我规矩衣裳的。”
没料到齐茂行想的这么明白,苏磬音倒也不好多说什么,敛敛裙角,只动步与他一并出了抱节居的院门。
齐侯府的花厅设在二门附近,算是连接前院与后宅的过渡区域,前后用长屏风隔成前后两端的鸳鸯厅,待客时方便分隔外男内眷,不过今日是家宴,屏风便都收了起来,厅内摆了许多的时令的鲜花盆景,窗户都大开着,与窗外的各色鲜花内外映衬着,显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气氛。
甚至连窗上装着的不是常见的纱纸一流,而是半透的青蓝琉璃,便更显得格外豪奢——
只不过放在曾经见过玻璃的苏磬音眼里,这形状各异,甚至还带了不少裂纹的模糊琉璃窗户,就是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不伦不类的俗气。
因为齐茂行坐着轮椅,他们特意绕了一圈,从没有台阶的前门绕了进去。
一进门,最先看见的,就是一袭青衫的大少爷齐君行,正站在一盆淡雅墨兰的跟前,神色温和的与抱着三姑娘的李氏介绍着什么,再隔一步,是齐侯爷面带微笑的抚着修剪得宜的长须,很是欣赏一般的与有荣焉。
当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和谐图卷。
直到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将齐茂行的轮椅抬过门槛,一家四口的和谐氛围就是猛然一顿。
李氏母女显然还记着之前齐茂行硬是要走东西,叫她们没脸的事,扭着脸故意没看见一眼置之不理,大少爷齐君行微微点头,斯文有礼的叫了一声“二弟。”
至于剩下的齐侯爷齐通,显然是不太看得惯他这幅衣衫不整的闲散模样,一出口就骂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22节
不过没等齐侯爷教训更多,后面便又传来了一道带了几分苍老的熟悉声响:“可是茂行过来了?快,叫他来我这儿来!”
这声音自然是老太太的。
听到这一声招呼之后,齐茂行的手心一动,对眼前这一家四口也是理也不理,只亲自伸手转动椅轮绕过过去。
老太太坐着的木榻附近,是唯一将窗户闭的严严实实的角落,头上还套着镶白银鼠毛的厚实抹额,孤身一个靠着软枕,身上还盖着厚实的羊毛毯,相比起一旁热热闹闹凑在一处的一家四口,竟是无端显出几分凄凉。
看到轮椅上的齐茂行后,老太太瞬间热泪盈眶,只从榻上直起身来,盖的毯子都滑到了一边儿:“我的茂儿哟!快叫祖母好好瞧瞧……”
“我的茂儿,怎么瘦了这么许多……”
齐茂行再往前一些,老太太便探身过来,紧紧的抓了他的手心,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个遍,眼眸虽因年纪大了而略微发浊,内里却满是几乎溢出来的关怀与心疼,仍旧纯粹的叫人动容。
迎着这样的目光,齐茂行甚至当真疑心起了他上一次在五福堂里看见的情形,难不成当真是他想多了,祖母并不是故意不见,而是当真头风发的厉害,不知道他来,不过睡梦中动了动身子?
这么一想,他的心口便忍不住的和软下来,摇头开了口:“孙儿无事。”
“都瘦成了这幅模样,怎么会没事!”老太太的悲痛的抹着眼角:“他们只是骗我你好好的,我病着,也没力气出去……我就知道,都是骗我这老婆子的,只叫我的孙儿一个人在外头受苦!”
听着这话,齐茂行的面色越发柔和:“您的身子要紧,孙儿也没受什么苦,并不碍事的。”
“瘦成这幅模样,这膳食都是怎么的吃的?”老太太说了,便又想到了什么,一抬头看向一旁的苏磬音,便责怪道:“磬音啊,你是看着茂行伤了,便不上心伺候了不成!”
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的苏磬音眨眨眼,为了减少麻烦,正要和从前一样答应认错先敷衍过去。
“您误会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的齐茂行便忽的挡在了前面,他朝着苏磬音微微点头,示意她不必开口。
等到苏磬音有些莫名的后退一步之后,齐茂行才又继续道:“孙儿过的不好,是原先屋里下人们嫌弃孙儿成了废人,没了前途,一个个的跑的跑、散的散,再加上被父亲与太太教训了一遭,生了一场气憋闷的,并不与磬音相干。”
没料到以往从不与她诉苦添麻烦的孙儿齐茂行,竟猛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老太太一瞬间也显然很是无措。
她怔愣了几息功夫,这才回过神一般,满面怒色的一拍手:“是哪个下人敢这样猖狂放肆!竟还敢嫌弃起主子来!儿媳妇,通儿!”
齐侯爷与李氏母女刚才就也跟着过来,闻言都是上前一步。
“都是那些下人这么大胆!儿媳妇你管着家,就这么叫他们这般冒犯茂儿?”
齐侯爷看着老母亲的激动神色,一面连声答应安抚着,一面又面色不满的教训起了齐茂行:“好好的老太太提这个作甚么?老太太待你还不够好不曾!你个不孝子,当真再……”
“够了!你又说茂儿作甚么!”老太太却不肯听这话,怒色更甚:“茂儿还说了,你们两个还与他生了气?哪里有你们这样的爹娘!茂儿还伤着腿呢!你便是接君行回来,也不该这么欺负茂儿!”
说到极处,甚至有些岔了气一般,猛地泛起了一阵咳嗽。
齐茂行也连忙上前抚着祖母后辈劝了几句。
父亲看他不顺眼,动辄教训,祖母偏疼,护着他诸多照顾,太太在一边不敢多言——
除了多了一个有些碍眼的齐君行,剩下的一切都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这熟悉的情形,叫他一面担心,一面也忍不住的有些酸酸的发涩。
好容易劝着老太太平静下来,这会儿自是顾不得再提起苏磬音了,老太太满面严肃,教训过齐侯爷夫妻之后,又开口叫一旁的大少爷齐君行过来。
大少爷满面谦和的上前,躬身站定了,老太太见状,便当着全家人的面儿开了口:
“君行,你既是已经回来了,从前的旧事,我这老婆子就也不再多提。”
“只是你自个要记着,在这府里,你是对不住茂行这弟弟的。”
齐侯爷还在一旁分辨大人的事与孩子有什么相干,大少爷却已经很是乖顺的平静应了:“您说的是,从前的事儿,孙儿永世不忘。”
老太太点点头,便又拉着齐茂行的手继续道:“你虽长了半年,可这么多年只是读书,却不如茂儿小小年纪就伴读护卫,知道规矩讲究,你的日后,也都需茂儿的脸面帮衬,这个恩德,你更要记着。”
大少爷恭敬应是,齐茂行却已在这话里听出了什么,面上微微露出一丝迷惑。
老太太却还在继续:“你若是记着,这会儿便亲自与你弟弟敬一杯酒,也是当真家里人的面儿,知道你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
大少爷满面认真身的答应之后,当真去外头亲手倒起酒来。
老太太知道她一手养大的孙儿脾性,也算准了即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为了侯府,为了她这个祖母,也必定不会拒绝。
为了安抚,她愈发用力的抓了齐茂行的手心:“茂儿,你大哥回来,这是迟早的事,可是你放心,殿下那边的脸面,是你拿性命换来的,不论这府里谁回来,谁出头,都总也越不过你去!”
齐茂行这一次彻底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沉默下来。
说话间,大少爷已端着一对儿酒杯向他走了过来。
齐茂行虽不曾直言,但还是努力平静的对袁老太太解释道:“您其实不用着急,殿下那头,还为着孙儿催着太医署,说不得过几个月,便当真能琢磨出了孙儿这毒的解法,便也算不得什么。”
“那是自然,必然能解。”
他的重点在于日后的解毒,但老太太闻言,松手随口应和几句之后,却只是开口道:“殿下那头,这几日可还有再派人过来?”
大少爷齐君行的酒杯已经躬身递到了他的眼前。
齐茂行直起身来,缓缓的伸手接过,却并未喝下。
他只是才刚刚意识到什么一般,认真的看向老太太,忽然道:“半个月前,父亲刚想接齐君行回来的时候,孙儿曾去过五福堂里一遭,还在门口说了话,您当时可听着了?”
老太太猝不及防的愣了一瞬,才开口道:“我才睡下,你袁嬷嬷倒是后来与我说了,你这孩子,伤还没好呢,还乱跑个什么。”
说这话时,老太太像是无意识的转起来了手上的蜜蜡佛珠。
齐茂行垂眸看着祖母的这个动作,面上便像是侵入了深不见底的深井幽潭。
“二弟,请。”对面的大少爷面带微笑,当前抬手喝尽了手上美酒。
齐茂行环顾一周,将花厅众人的神情一一收在眼底,直到对上了苏磬音对这场面满是嘲讽与不屑的眼神。
苏磬音的确觉着侯府这一家子人都虚伪的叫人反胃,相较之下,原本她最是嫌弃的少年夫君,固然也叫人不喜,却起码还干脆坦直些,远远强过旁人这骨子里浸透的朽烂。
她紧紧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正强自忍耐,便看见齐茂行忽的看向了她,抬唇一笑,便仿佛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眸子都亮的熠熠生辉。
苏磬音还没回过神,齐茂行却已收回目光,转过身,一手举杯对着老太太微微示意,便也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关于评论】
看文评论是读者的权利,追妻火葬场类型,前期男主行为惹人不喜,有意见也很正常。
但是身为作者,唯一的要求,请文明留评,重要的话说三遍,杜绝人参!杜绝人参!杜绝人参!
表达意见天经地义,大家可以不喜欢他,指责他,或者要求换男主(反正我也不会听),但是第四遍强调,人参不可!涉及人参的攻击性言辞描述(举例像是sb、j8、tmnm、我去你哔、恶心、贱等等等等),作者会向晋江投诉删除,请谅解!
最后,炒鸡炒鸡感谢所有小天使的支持,爱你们!鞠躬~
第26章
连苏磬音都隐约看出了齐茂行, 像是有些不对劲儿。
他那举杯一饮而尽的神情与动作,沉默无言却又竭尽全力,像是一种情绪积到了极处,进无可进, 便索性一股脑抛下般的自弃。
但花厅内的所有人, 甚至包括一手将齐茂行带大的老太太, 却都似乎毫无察觉。
看着齐茂行喝下了大少爷敬来的酒,老太太便活像是放下一桩心头大患一般, 长长的松了口一口气。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格外欣慰的神情, 又将齐茂行的手心拉过来,抚在手里,湿润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慈爱:“祖母就知道,满府里的人, 也只有茂儿你, 最是孝顺又能干!”
说着说着, 老太太看着齐茂行,便又露出悲痛来:“这么好的茂儿,怎的偏偏天不佑我侯府?你娘亲去时, 好好的孙儿接到这儿, 叫祖母如何对得住你!”
若是在以往, 看到将自己养大的祖母这般悲痛,齐茂行定然会心急不已,想法设法安慰劝解。
说不得,他连心中的自伤难受都要因此收敛下来,不必旁人提,只自个便为祖母的言行寻出诸多借口解释,也与祖母此刻说的一般, 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他自己武艺不精,时运不济。
毕竟,若不是他失手在刺客手下受了伤,之后哪里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但这些日子,当真一点一滴的走到了这一日之后,齐茂行却忽然有些诧异的发觉,他的心下却是平淡得很。
他心念里知道自己应当好好问个究竟,应当着急应当自责。
但偏偏却都没有。甚至于,对着祖母的悲痛与泪水,他的心绪却像是自有主张一般,只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就在齐茂行怔愣时,一旁的齐侯爷听着这话,不赞同的开了口:“时也,命也!您是长辈,与茂行说这话,他又如何当得起?”
老太太只将齐茂行虚揽在怀,一副护短的姿态,扬声骂道:“如何就当不起?我只告诉你,你们一个个的,别想着我病了一场,就听不着、看不见了!”
“李氏,这话就是与你说的!但凡我老婆子在一日,你就休想背着我欺负茂儿一根指头!”
“还有通儿,茂儿如今伤着腿,他平日里乐意如何就如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叫我知道你对茂儿摆爹老子的臭架子,口口声声规矩不肖,就是要气死我!”
“茂儿,还有你方才说的,屋里那几个背主的奴才,你放心,有一个算一个,祖母都替你好好教训过了,明个再挑好的给你送去!”
没有被骂的大少爷齐君行仍旧斯文温和,齐侯爷与李氏都被这一番教训说的面色难看,只是还不算太显。
倒是一旁年纪还小的三姑娘齐珊,对这“优待,”脸上满是藏都藏不住的不忿嫉妒,恨不得以身相替一样。
也只有苏磬音听着这话,面上却是明显的不屑与嫌恶。
嗯,叫大少爷敬酒可以,在侯爷夫妇面前为齐茂行撑腰可以,罚下人、赏下人,叫齐二过的无法无天,肆意吃喝玩乐……这些都可以,
但是为他拖个一年半载,不许大少爷这么早回来不行。
出面压着大少爷体面,不叫他住桃园、住荣辉堂不行。
不叫他踩着齐茂行性命换来的功劳,在太子跟前冒头去搏前程就更不行。
苏磬音抬眼看着被老太太护在怀里的明面夫君一眼,心下却忍不住的生出一股同情。
方才齐茂行的话她是亲耳听着了,说什么太子催着,太医们也已在赶着。
这意思,当真是只差摆明了求肯“我还未必死呢,祖母您别这么着急,求您等等我。”
她在抱节居里日日都亲眼看着,虽都说着毒性厉害,危及性命,但齐茂行打能起来起,就整日锻炼胳膊上身,以防太医署里当真找出了解药,他后半辈子双腿都已废了,不至于连胳膊也废弱无力。
齐茂行倒是足够坚韧,自个还抱着能活的希望。
可架不住齐侯府、老太太,却都已然全然放弃了他。
满府里的人,但凡有一个真心为齐茂行想想的,就该考虑考虑,若是太医们有一个厉害的,这毒当真解了,齐茂行日后再不能行走当差,可他之前拿性命拼下的救驾之功,却早已算到了侯府头上,叫大少爷拿去做了进身之阶。
那他这个再离不得轮椅的废人还剩个什么?他这后半辈子靠什么去过?
就凭着老太太出面的叫人敬的一杯酒,就靠着大少爷这个杀母仇人之子“知恩图报”的施舍不成?
之前总以为老太太待这个嫡出孙子有多照顾多偏心,苏磬音看着满面慈爱的袁老太太一眼——
原来,也不过如此。
————————
但不论苏磬音自个如何想,既然齐茂行都沉默的一字未提,她自然也不会出面露这个头。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23节
老太太掷地有声的护着齐茂行,为他说下了种种照顾与“特权”之后,原本定好的家宴,就也正式开了起来。
只是齐茂行这会儿哪里还有吃晚膳的兴致?
虽然有老太太叫着让他坐在了自个身边儿,菜品上来之后又不停关怀着他吃什么饭和什么汤,看有没有合意的叫大厨房里专去准备。
但齐茂行却仍旧未曾动筷,上座之后,只沉默的喝了两盏温茶,便只说着没什么胃口,要告辞回去。
老太太留了几句,见他态度坚决,就也有些怅然的放了碗筷,叹息一声,便叮嘱道:“还下着雨,路上千万小心些,若不然,还是叫人抬轿子来送你回去?”
齐茂行硬是拒绝了,老太太的目光便又转向了一直低调围观的苏磬音:“磬音啊,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照应着茂行些,你可千万仔细着,莫要因着从前茂行待你不亲近,你便记仇,不肯上心照应夫君!”
从前老太太对她说这样的话,苏磬音只当就是这地界儿里老封君都有的偏心迷糊罢了。
可刚刚目睹了方才的一幕,再听着这样的话,苏磬音就只觉荒诞的可笑,她抬起眸,正要开口,轮椅上的齐茂行却又在她之前就插了口:
“您也说了,我待磬音素来不亲近。”
“自打孙儿废了,连以往孙儿最是亲近的人,都是一个个的避之不及,您倒是与不亲近的纠缠个什么?”
齐茂行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提起“最是亲近的人”时,也是死板的毫无一丝起伏,干巴巴的,倒叫人分不出到底是不是另有它意。
齐茂行再她跟前从未这样阴阳怪气过,老太太一愣之后,果然觉着满心的不痛快,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待她想清楚,齐茂行便已伸手转着轮椅退后掉头,与身旁的苏磬音客气点头:“该走了。”
苏磬音闻言起身,因为不太愿意对这些人客气,便只是敷衍屈了屈膝,伸手搭在齐茂行的轮椅背上,不等用力,便已顺着手下的力道,和齐茂行一道出了花厅去。
因他们走的早,出了花厅时,天色都还没有全然黑透,只是因着下雨,阴阴的有些发沉。
一旁有下人们将二少爷轮椅抬出门槛,送到平地上,便送上了遮雨的油纸伞。
苏磬音看了看,便微微皱了眉头,瞧了一圈,与守在外头的小厮奉书开口道:“你去前头门房里找找,可有送人时用的大伞?”
雨虽然不大,但普通的纸伞只能遮人,想要将轮椅完全遮住却是不够的,若是遮不全,那齐茂行坐这轮椅,简直就像是接雨一般,必定要把衣服湿透了的。
齐茂行闻言抬头看了看她。
奉书只胜在忠心听话,机敏应变上便差了几分,听着苏磬音的吩咐后才立时恍然,小跑的匆匆而去,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擦着满头的雨水带了苏磬音说的大伞来。
奉书有些费力的给齐茂行打起了大伞,苏磬音在一旁看了看,便开口道:“回去以后,就就叫人在你这轮椅加一个可以卡伞的地方,这样不必人费力,不止遮雨,以后天热起来,遮阳也方便。”
听了这话,齐茂行又忽的顿了顿。
父母亲人,甚至待他至亲的祖母都已不顾他的日后,活像是他下一刻就要身亡。
偏偏他从未有过情谊的明面夫人,这个时候,却还在关心他夏日时用轮椅如何遮阳打伞?
事情虽小,刚刚从花厅里出来的齐茂行,却忍不住隐隐的生出一股复杂之意。
他没有看苏磬音,只是扭了头,低低道:“何必想这么长远,等天热起来,谁知道我还是个什么情形。”
苏磬音不知内情,闻言只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说等天热起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她实事求是道:“太医都说了,这毒就算没有寻着解药,撑个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你底子好,肯定还要比常人撑的久。这都三月了,离热起来又不差多久,你那时候,肯定是用得着的。”
听着这话,齐茂行刚刚泛起的感动就忽然一僵。
底子好,毒发身亡之前能比常人都撑的更久?
这话怎么听,也不太像是关心安慰……
果然,苏磬音还是那个从来对他没个“好话”的苏磬音。
不过回过神后,齐茂行虽有些无奈,却还是苦笑着应了:“多谢夸赞。”
“不用客气。”离开了那个叫人压抑的花厅和侯府众人,迎着面前丝丝细雨,苏磬音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她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中的齐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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