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枭药
谁料到话还未出口,眼前便只剩了不停晃动的门帘子,他眨眨眼,抬起的手心一时间僵在了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 ————
齐茂行:这些丫鬟都是怎么回事?!
第7章 夫君庶兄
齐茂行的丫鬟们闹出的动静,不用一口茶的功夫,就也传到了苏磬音耳中。
倒不是说她有多在意齐茂行,主要是他们原本就是在一间屋子住着,只隔了一层雕花木槅,能有多好的隔音?咳嗽的声儿高一些都能互相听着的,更莫提这么大声儿的吵嚷。
月白知趣的出去逛了一圈,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转了回来,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是清冬和长夏两个……”
石青手下不停的给苏磬音拆着发髻,一句不落的听完了,还兴致勃勃的发表了自个的意见:“清冬一向就是个拈轻怕重的,便不提了,倒是长夏,那么娇滴滴的模样,原来还会骂人?当真是姑爷一出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要是平常,苏磬音也是十分爱听月白带回来的各种睡前“故事”的。
不过今天她原本就起的早,又忙了这一整日,这会儿当真有些累了,便只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是齐二这毒不解,后头且有的闹呢,清冬也是蠢的,第一日就往外蹦,且瞧着吧,明儿老太太知道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她这话说的实在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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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苏磬音刚刚出门,便瞧见不远处的抱厦里,大丫鬟阳春与清冬两个相对站着,清冬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阳春鼻子,神色不善,似在发火的模样。
阳春原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打小就给了齐茂行贴身伺候,年纪大资历高,素日里又是个老好人的作派,故而大伙也都服气她,谁见了都是姐姐姑娘的叫着。
这怎的连阳春都能吵起来?
“往常装着一副贤惠模样,谁知也是背地藏奸的!我不过和长夏那小蹄子拌几句嘴,你便巴巴的跑老太太那表忠心,硬是按个罪名赶我出去?”
原本距离就不远,加上大清早的很是清静,苏磬音略往前走几步,就也听到了清冬怒气冲冲的骂声:“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多大岁数,没了我,便能轮着你不成!”
清冬被赶出去了?
没料到老太太的反应这么快,苏磬音闻言,停下脚步,侧过身朝着两个的方向略站了站。
阳春好脾气的听了半晌,方才软中又硬的开了口:“送你出去是老太太的吩咐,你若不服气,自可去五福堂里分辨,只是莫怪我没提醒你,二爷出事,老太太心里正不痛快着呢,你再这么闹腾下去,自个吃挂落还不算什么,别连累你娘老子都一块没脸。”
听着这话,清冬虽仍旧满心不忿,但心里也知道老太太金口已开,再这么骂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加上阳春一提她的爹娘,就忍不住想到这么被赶出去之后家里指不定要把她骂成什么德性,还有去大少爷身边的事,也不知道受不受影响……
这么一想,清冬也顾不得再和阳春算账了,连东西都顾不得收拾,只狠狠呸了一声,就又急又慌去寻起了在外院当差的家里人。
等着清冬跑远了,大丫鬟阳春方才撇撇嘴,转过身,不及动步,便正遇见了立在门口的苏磬音。
阳春动作一顿,等到低头走到苏磬音面前时,便已又是素日里敦厚良善的模样,笑着福身问安:“二奶奶早。”
只要事不关己,苏磬音对齐茂行的丫鬟们并不会多问,因此这会儿也只略微颔首之后,便一前一后的一块进了东面屋里。
齐茂行倒是已经起了。
两人见面之后,后一步的阳春便上来福了一礼,开口道:“老太太听说了昨夜里的事,说清冬这丫鬟不中用,叫退回去叫她老子娘再教几年。”
“老太太心疼少爷,嘱咐您不要多想,放宽心,吃食上务必不要亏待了。”
“对了,老太太还叫将当初老侯爷的轮椅给您送来,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待您身子好些了立即就能用。”
齐茂行心下感动,又有些担心道:“连累祖母记挂,你刚瞧着,祖母身子可还好?可有请太医请个脉?”
为着殿下吩咐,他这中毒的内情,连家里人也得瞒着,旁人倒罢了,只是祖母一手将他养大,如今年事已高,万一再因为担忧他,而出个什么好歹,他如何心安?
一念及此,齐茂行便是满心担忧。
阳春说的妥帖:“老太太只说还好,可我问了五福堂的丫头,说是老太太昨半夜里还嚷着头疼,今早原本还想再来看您,好容易才劝住了。”
听着这话,齐茂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又是叫阳春去好好开解一番,告诉老太太他这没事,千万不要记挂,又是嘱咐着一会太医来了务必要请去五福堂里给祖母瞧一瞧,最好再进几幅膳食方子……
这么一说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清冬?
但是清冬被赶的事,齐茂行自然可以不在意,抱节居里剩下的丫鬟们却不能不上心。
也只有清冬自己是个蠢的,还会想着什么再去大少爷屋子伺候,事实上,被老太太亲口赶了出去的人,哪里能那般轻易的再回来主子跟前当差?
今日一出去,想要再进内院,最快也得三五年以后,那还得是家里愿意给她使大力气。
当丫鬟最好的岁数才几年?这么耽搁过去,指不定时光一过,就只能嫁人成婆子了,历来当差的婆子,可是远不比丫鬟尊贵的,她这前途就算是废了。
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剩下的大小丫鬟们想到自个昨日的懈怠,心头都是忍不住的一惊,原本的小心思一个个都立马收了回去,一时间一个比一个勤快,比齐茂行没受伤时都更添了十二分上心。
不过这短暂的平稳也并没有维持太久,随着上门的太医越来越多,齐茂行中毒的具体情形就也一点点的传了出去。
这毒当真厉害的很,且耽搁的越久,就越是难治,按着太医的说法,二公子伤在腿上,若是中毒三日之内还未解,之后即便侥幸可以解毒,这一双腿也九成是要废了。
而太医说出这话时,距离齐茂行中毒,便刚刚好,正过了三日。
这消息一出来,不说老太太立时哭的撅了过去,只说抱节居下人里的气氛,也是一日日的沉重了起来。
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腿都废了,还谈什么日后?
更别提这还只是个开始,只要毒未解,不单废一双腿,就是性命也再撑不了几日。
待到第五日时,阳春便传出消息,家里已求了老太太的恩典,她的亲事定下了,三月后就要成婚。
这事其实不算突兀,因为阳春来的早,算起来比齐茂行还大了六七岁,原本就也不太可能走屋里人的路子,因此她家中打前几年起,就已经在为她寻了亲事,寻的人家也是早就有过信儿的。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6节
只能说,亲事商议了好几年,偏偏就定在了这个时候,这个时机多少有些微妙罢了。
阳春是个聪明的,虽然要走了,却并没有落人口实。
恰恰相反,剩下的几日里,她表现的比平日还更恭敬上心,伺候齐茂行时事必躬亲,处处妥帖,临走磕头时,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少爷奶奶若不嫌弃,等她嫁了人再回来服侍。
当然,到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回来,谁也不会真的和她追究。
相比起阳春的滴水不漏,另一个大丫鬟金秋的做法,就显得有些粗糙了,阳春刚走,她好好的人就忽然病了,而且“病”得还格外的厉害,只能被接出去慢慢养病。
阳春嫁人,金秋“生病,”再加上清冬被赶,原本的春夏秋冬四个一等丫鬟,一瞬间就只剩下了长夏一枝独秀,名副其实的成了抱节居的管事大姑娘。
但是长夏并不觉得高兴,身为外头买进来,没有任何离开门路的丫鬟,虽然认命安心留下了,但是以往的绵软娇柔,却是再也不见了。
曾经娇嗔多情的细声细气,忽然就变得暴躁起来,满院子的下人们,不论小丫头还是粗使婆子,但凡偷懒犯错叫她瞧见,那就必要招来一顿怒骂,且骂起来的声音清脆,内容别致,有时苏磬音隔着院子都能听着。
也多亏了她原就是姑苏人士,一口吴侬软语,便是骂人也是唱曲儿似的,显得比旁人动听不少,倒也并不觉得心烦。
但是即便如此,长夏能骂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这从前炙手可热的抱节居,活像是一下子凉成了筛子,短短几天的功夫,八个二等丫鬟里,就只剩下了初月杏月和蒲月三个。
梅月荷月是一对儿姐妹,算最后去的,临去前磕头时,正巧苏磬音也在旁边儿。
当时齐茂行正靠在窗下的竹榻上一口口的喝着药,一身宽松的细布宽袍,头发也只是松松扎着披在背后,和权贵人家里一早起来,闲极无事的闲人公子哥也没什么两样。
但只要瞧见了他腿上那还渗着血色的绷带,便立即会知道绝非如此。
没有哪家的富贵闲人,纨绔公子,需要在这么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为着家族前途拼上自个性命的。
两个丫鬟在门外磕头,齐茂行就这么靠在长枕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在心上,满面的漫不经心,黑发披散着,越发显出他短短几日便消瘦了不少的面颊与下颌。
见状,苏磬音的好心泛起来,便劝了一句:“府里下人们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德性,这是打根子上流下来的毛病,你不必在意。”
没错,苏磬音是早见识过这府里的下人有多麻烦难缠的。
三月前她刚刚过门,齐茂行对她的不满冷淡才刚刚露出个苗头时,抱节居里的丫鬟婆子们,便已经试探一般的,对她有意无意的冒犯轻慢。
也亏了她打一开始就留了心,虽然同意了和齐茂行互不干涉,但是与此对等的,她也约好了,不管内里如何,对外她的体面必须要有,最起码不能遭人欺辱了去。
齐茂行这人也算是个明白的,不但当时便答应了,之后在她动怒要教训下人时,也是一句没多问的站在了她这一边。
杀鸡儆猴向来是最有用的,教训过几个下人之后,这抱节居上上下下,不管背后如何议论,当着她的面,说话办事,便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这才算有了她这几个月的安逸日子。
谁曾想世事难料,竟是这么快就轮到了齐茂行?
“我知道。”
齐茂行开口,面上也露出几分回忆似的的神情,半晌,冷笑点头:“我原本也是见识过的,只是隔得太久,一时竟忘了。”
苏磬音诧异的扭头看过来,一时实在想不出他这个生下来就是唯一的长房嫡出,又是打小就被老太太当作教养着,满府的宝贝疙瘩一般,除了现在,以往什么时候还遇上过别的冷眼嫌弃?
看出了苏磬音的疑惑,齐茂行垂下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低沉了下来:“你该知道,我排行第二,上头,是还有一个庶出兄长的。”
第8章 夫君心酸
听到庶出兄长这四个字,苏磬音就也瞬间想了起来。
当初老太太的手段干脆,除了侯爷齐通这一个亲儿子外,剩下的庶出们,都是一成年便远远打发了出去,因此如今的齐侯府里,并没有什么叔伯兄弟,住着的也就是长发嫡枝这一脉。
上头的老太太不必多提,侯爷齐通虽先后娶过两回太太,子嗣却并不算多。
两位少爷一嫡一庶,齐茂行是正经的原配嫡子,先太太去后,后面的太太李氏生下一位姑娘,名为齐珊,如今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半大孩子,府里便混在一处排行,都叫三姑娘。
齐茂行插在中间,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位齐家大爷,名为齐君行。
齐大爷只比齐茂行大了半年,听说两年前便考上了秀才功名,这会儿正在国子监里读书,极少回来。
苏磬音也只是在和齐茂行大婚时,在第二日认亲时混在府里人群里见过一回面,之后就竟是再没见他回来过。
侯府里还未分家的庶出少爷,这么长久的不回来,自然是有些不太寻常的。事实上,因为侯府里这筛子一样的下人,加上有八卦小能手月白的存在,她还当真隐隐听说过不少内情。
齐大爷是妾生子,生母是一位姓木的姨娘。单从身为妾室却能生出庶长子,就知道这位姨娘是十分得宠的。
据说,当初齐候爷原本就钟爱木姨娘的风情,待她到生下庶长子,齐大爷自小聪慧好学,侯爷便对她们母子更是喜爱,虽是妾室庶出,平日离得衣食住行却是处处偏心,连这齐茂行的名字,都是先给长子取了齐君行的大名后,才顺手也跟着起了齐茂行。
木姨娘也因此很是张狂,处处掐尖,甚至生生的把先太太都气倒了好几回,偏偏有侯爷在后撑腰,也是次次都平安无事。
这且罢了,因着这份偏爱,木姨娘便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瞧着自个儿子远比齐茂行更得侯爷欢心,又凑巧遇上一向结实的齐茂行得了风寒病倒,一时黑了心,便收买下人,在给齐茂行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先太太爱子心切,在给齐茂行喂药前自个先尝了一口,最终齐茂行侥幸没事,一向体弱多病的先太太,却因此一气儿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齐茂行至此成了没娘的孩子,这才送到了老太太的房里,一日日长到成人。
妾室谋杀嫡子主母,这放在哪,也是大逆不道的惊天丑事。
老太太原本就厌烦木姨娘的妖妖娆娆,查清内情之后,为了肃清家宅,更是为了给亲家一个交代,先太太的丧事还未办完,便雷厉风行,下令将得宠多年的木姨娘毙在了府里。
至于齐大爷齐君行,虽也是自个的亲孙子,却也是自此恨屋及乌,逼着侯爷将才六七岁的庶长子远远的送去了庄子上。
若按着常理,这摆明了扔在别院的庶出少爷,该是这辈子都回不来,至多成年之后,给个千百两银子打发出去的下场。
可是这齐家大爷却争气,自个在庄子上发愤图强,十四岁便考上了秀才功名。
齐侯爷原本就喜欢读书人,若不然也不会才打小便偏爱会读书长子,听闻这消息之后,又唤醒了他满腔的慈父之情,便又求了老太太,只说着稚子无辜,耽搁了这般才华实在可惜,硬是寻了人,将长子送进了国子监读书。
老太太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同意接人接回了京,但是到底心疼自小带大的齐茂行,怕他瞧着这半个杀母仇人的庶出哥哥心里不痛快,便在国子监外置了一所宅院叫他住着,直言叫没事不必回来请安。
知道自个不受人待见,齐大爷也识趣的并不怎么回来,即便是当初齐茂行娶亲这样的大事,也不过回来府里认了个人,第二天就又回了国子监去,也难怪苏磬音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是这会儿回想起来,却还是连这位大伯子的脸都不太能记清。
齐茂行低着头,面带嫌恶:“我生来便不爱圣贤之道,四岁就求着老太太找了武师傅磨炼拳脚,倒是齐君行自小就会读书,也比我更讨父亲欢喜。”
“府里那是便敢给我这儿送次一等的笔墨纸砚,被我发现问起来,又仗着当时娘亲病弱,没精力理事,便振振有辞,说什么上等的不多,已给了齐君行,又说我写不得几个字,原就用不着那些好的,给了也是可惜的混账话来。”
“若非当时有祖母出面,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还有妻妾嫡庶的规矩在前顶着,他们便敢看人下碟,更何况现在我还成了一介废人。”
苏磬音闻讯恍然,也难怪当初她杀鸡儆猴时,齐茂行支持的那般果断了,她原以为是只是他信守承诺、言出必践。
原来,是自个儿也曾经吃过这样的暗亏,才明白她的处境。
恍然之余,苏磬音又忍不住又有些意外。
虽然说着“一介废人”的话,但是齐茂行却也并没有自怨自艾。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手里的苦药,别说吃放在一边儿的蜜饯了,清水都没喝一口,便拿了帕子擦着嘴角,嘲讽道:“一起子眼皮浅的小人罢了,若要在意他们,幼时便该活活气死。”
齐茂行这话,还当真不是为着面子强撑。
事实上,以祖母待他的在意,他若是当真不愿,这几日但凡派人去与老太太张个口,这些人如何能走的这般干脆?只怕连这念头都不敢有!
更莫提,太子殿下派来的解毒之人,早在前几日就早已混在来往的太医里,给他留下了解毒良药,他的双腿其实已经隐隐恢复了知觉,痊愈也不过几月的功夫。
他故意一声不吭,就是故意冷眼瞧着他们自作聪明,如今要走,自然是轻易的很,但是等到他完成了殿下的吩咐,说出实情助殿下成就大业,这些人便再是悔恨不迭,哭喊着认错,想要回来也是决计不能的了。
别说他只是奉着殿下的旨意,故意装作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就算他是当真成了一介废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下人奴婢之流计较的地步。
何必呢?与这些人较真儿,丢的是他自个的体面身份。
他上有娘娘殿下记挂垂问,家里又有祖母与表妹对他日日担忧,对他来说便已足够。
他心下里当真在意的,也就这么几个敬慕亲近之人。
齐茂行拿着帕子,仔细的将沾了药味的手指嘴角都一一擦净。
更莫提,便连夫人苏磬音,近些日子都待他和气了不少。
想到这,齐茂行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苏磬音平和的恬淡神情,便忍不住的暗暗摇头。
苏磬音这人,论出身论容貌,自然是没得说,这心性行事,更是是个拎得清的。
只是——
这也太拎得清了些!
若是要妻子,他还是宁愿是表妹那样当真心疼他,整日过来问长问短,眼睛都哭肿了的贴心人。
虽说哭哭啼啼的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叫他更添了一桩操心,但这也是因着记挂他,起码暖心不是?
不像苏磬音,从头到尾,都没事人似的,因他自幼习武,五感都强过平常人许多,在四下无人之时,他还偶尔听苏磬音在隔壁,和丫鬟商量待他死了,在这侯府里要如何寡居才最舒坦?
好赖是在一个屋子里住了这么多月呢,便是没有夫妻之实,见面三分的面子情也总该有些吧?
如此冷静绝情,简直听得的叫他心酸!
还好他们只是面上夫妻,还好他还有表妹,不必当真与她共度一世……
齐茂行正思量间,外头又传来了长夏那清脆婉转的骂人声,似是在训斥小丫鬟们嚼舌头,威胁下回再叫她瞧见,就拿烫红的钳子嘴都给你夹熟咯!
从前长夏说话一直是娇娇嗲嗲,一声三转。
苏磬音虽知道吴地口音原就如此,但私心里,却总觉得她有几分矫揉做作之嫌。
倒是这阵子,这丫鬟一改从前的人设,动辄骂人,且还骂的这么富有节奏,苏磬音反而觉着生动好笑,因此说等着长夏进了屋,就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磬音原是随口一问,但长夏闻言之后,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咬咬唇,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齐茂行,低声道:“说是听说老爷太太吩咐了,要派人,接大爷回府来住。”
不妨她们嚼的竟是这样的舌头,苏磬音也是一愣,扭过头,有些犹豫的看向齐茂行。
齐茂行的动作微微一顿。
父亲……
齐茂行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漠。
齐侯爷自小就更偏心长子,也早已不是第一次越过他选择齐君行,打小时候起,就已经习惯的事,如今重来一次,虽然心头仍然有些熟悉的发紧,但他也不是受不过来。
至于太太李氏,因娘亲去后他都一直养在老太太的房里,与这个继母更是几乎没怎么相处过,不过几分面子情的客气罢了,这会儿夫唱妇随的一道去接了齐君行,他更是毫不意外。
齐茂行扔下手里的帕子,不再多想他的生父继母,一时记挂起了另一件事。
他这才废了几日?父亲继母便这般着急去叫齐君行。想必祖母定是还不知道的,若是提早知道,必然不会应允,也不会叫这事传的满府都是。
祖母这几日,原本就因为担忧他发了头疼的旧毛病,若是知道了这事,再生一场气,他自个倒无妨,再连累祖母病得更厉害可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齐茂行便又暗暗思索,他是不是应该先派个人好好与祖母说说,也免得祖母再更着急。
这么想着,齐茂行便又开口道:“老太太呢?”
他原意是问老太太听说了没,还好不好,可长夏的头低的更深,小声回了一句:“老太太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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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7节
在苏磬音眼里,如果说刚才齐家大爷要回来的消息,对齐茂行只是普通伤害的话,那么这一句话的分量,就简直像是会心一击。
分明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齐茂行却像是一瞬间没能听懂似的,足足一动不动的僵硬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缓缓眨了一次眼睛,重新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像这时候才忽的察觉到了方才那一碗药的苦涩一般,低下头,伸出手,慢慢的拿了一枚蜜饯放进了嘴里,不出一声。
苏磬音眼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小声开了口:“若不然,我去五福堂一遭,与老太太好好问问?”
齐茂行垂着眼,将蜜饯咬的嘎吱作响,半晌,才闷闷回了一句:“不用!”
除了这一句之外,他再不肯多说旁的,甚至一直侧着头,连视线都没有再和她对视。
苏磬音张张口,但最终,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见齐茂行不愿多说,还干脆站起身,随口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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