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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枭药
一路都无话,等到回到了自个的西屋,苏磬音瞧了瞧木槅扇有没有关严,才扭头和月白石青两个开了口:“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老太太那问安。”
石青满脸诧异:“姑爷不是说不用……”
“嘘——”苏磬音将食指竖在唇前,压低了声音,弯眉一笑:“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她也太绝情了,简直听得叫人心酸,还要我要和离。
苏磬音:嗯?那你恐怕心酸早了:)
第9章 夫君拒绝
“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苏磬音生着一双水润清亮的杏核眼,眸子大且圆,这样真心的笑起来,便是十分动人。
石青瞧着便是一愣,也忍不住的小声起来:“小姐还去见老太太做什么?总又不碍咱们的事,何必为了旁人又白白叫人埋怨一通。”
显然,自打进门来,每次说起表姑娘,老太太都偏心孙子,只是责怪她不够婉转柔顺,没有殷勤讨好,才不得夫君喜欢……
石青看在眼里,私心里也是格外替她不平的。
苏磬音却只是摇头,面上虽还带着笑,但眼底却有些郑重起来。
哪里会不干她的事呢?
石青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和齐茂行虽说就是个明面夫妻,但是,不论她和齐茂行私底下到底如何,只要明白上一日未曾和离出去,她在这侯府里,就是齐茂行的妻子正室。
妻者,齐也,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身为齐茂行的发妻,齐茂行的身份直接决定着她在这侯府里的地位。
退一万步,她哪怕是当真成了寡妇呢!给的侯府继承人守寡,也与给一个普通少爷当未亡人的处境完全不同。
下人们的传言说的不清不楚,她便是不为齐茂行,只为了自个,也得去这会儿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好早做打算。
“多扑些粉,给我收拾的憔悴些。”苏磬音看着镜子里的自个的气色,开口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去五福堂的缘故,但石青对这要求也是深以为然。
她虽然说话急,却生着一双巧手,当下便蘸了些许眉粉在手心里,先在小姐的眼底揉了薄薄一层青黛,再慢慢盖上一层脂粉,铜镜里一瞧,果然便是一副面色苍白、眼底泛黑的憔悴模样。
苏磬音赞叹的夸了她的手艺,没有再换衣裳,只多加了两支素净的珠钗,就穿着身上这条半旧的碎花鹅黄裙起身出门,更显得她纤腰盈盈一握,活像是累的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正是晌午时分,按照老太太的习惯,这会儿该刚用过午膳,或听曲儿,或耍笑的闲话半个时辰,先消消食,这样午歇时不会伤了肠胃。
她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说话。
苏磬音算的没错,当她走到五福堂的廊下时,就正好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阵笑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嫩,倒似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苏磬音进去之后,便也看见了,陪着老太太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府里的继太太李氏,带着她膝下的三姑娘齐珊。
三姑娘是太太李氏所出,又是府里唯一的女儿,倒也很受长辈重视,前些日子去外祖家里住了一阵,直到齐茂行出了事才匆匆回来,只是却也没有往抱节居里探望过。
她刚才在外头听见的笑声,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位三妹妹说了什么讨好的俏皮话,这会儿还伏在老太太膝上,笑的停不下来,太太李氏也是忍俊不禁,发髻上的彩凤都在不停打颤。
老太太面上倒是有些病容,头上还缠着抹额,但是对着三姑娘,也是满脸慈爱,笑弯了眉眼。
看见苏磬音之后,三姑娘的笑声停下来,直起身,带了几分担忧似的开口道:“二嫂来了?二哥身子可好些了?我这几日一直想去瞧瞧,只是娘说我不懂事,过去也只是添乱,这才忍着没去,可把我担心坏了!”
唔,理由找的不错,要是刚才你没笑的这么开心,我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不过苏磬音专门过来也没打算和一个十岁小姑娘较真,她毫不客气的上前几步,就坐到了方才三姑娘腾出来的位置上,径直将话头扯到了正事:“妾身听说,府里要接大爷回府里住了?”
李氏进门时,齐茂行便已经懂事,又有老太太撑腰,她这个继母一向对这个继子的事插不上手。
这且罢了,等的苏磬音过门后,待她也不过寻常规矩,从来不见新媳妇该有的讨好卑顺。
苏磬音觉着她们这叫相安无事,婆媳相处和谐。
但在李氏看来,却是继子夫妻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自个憋屈容忍十余年,着实是受了大委屈。
如今报应不爽,齐茂行出事成了个时日无多的废人,侯爷昨日又与她商议,等长子君行回来,就记在她名下,那孩子自小便是个孝顺懂事的,日后也必然贴心。
李氏琢磨一晚上,觉着如此一来,大爷那个妾生子靠着她才成了嫡出,必然不敢待她不尊敬,她有个正经儿子,日后在府里,便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封君,当真是两全其美!
这念头一起,再看苏磬音时,便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见苏磬音问起大爷,便向后靠着椅背,微微一笑:“可不是,老太太刚还说了,一转眼,大爷也在国子监读了快两年,在家里请了良师好好教着,若能中了状元,也是咱们齐家的荣耀。”
哦,读了两年书都没当回事,这会儿齐茂行才成了“废人,”立马便能中状元了?
苏磬音却也没反驳,甚至点点头,满面欣慰:“太太说的是,说起来夫君受伤,大爷许是还不知道?等回来,正好也能看看夫君,陪着夫君说说话,幸好大爷为长,也不怕不懂事,只会过来添乱。”
这就是又提起刚才三姑娘的话头了。
李氏母女闻言,面色都是一变,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主位的老太太便也立时开了口:“磬音说的没错!茂儿这伤是为着殿下受的,这是为国尽忠!君行便是回来了,常去与茂儿说说话,开解开解,也是他们兄弟间该有的情义!”
苏磬音这话,心下多少放松了些,还好,老太太到底对齐茂行还存着些祖孙之情,这府里,也还是有一个明白人的。
其实,她在来的路上就有些奇怪,她虽然也曾预料过齐茂行中毒,日后处境或许会有变化,但是——
这也太着急了吧?
不过是一个侯府罢了,哪里有这么着急?便是宫里的帝王之家,废了一个太子,都未必会在上一任尸骨未寒的时候再立储君的,更别提,齐茂行这还没死!
侯爷齐通现在还没到不惑之年,说句难听的,少说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还是有的,远远没到着急找继承人的时候。
而齐茂行呢?这毒若是不解,最多也就一两年光阴罢了。
齐茂行这伤虽非本意,但事实上,多少是拼了自个的性命去换了满府前程,便是为了这份心,府里便是索性等齐茂行当真死了,再去接什么大爷,又差了什么?
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为了齐茂行不平,但苏磬音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口口声声与她和离的夫君去质问长辈。
她这会儿问过几句,听老太太的意思,显然是心里有数的,便立即放下了大半的心。
那便好,只要有老太太在前,府里顾承认齐茂行以命换来的功劳,顾及他们夫妻的体面,她也不至于非拦着不许夫君哥哥回来住。
苏磬音的声音恭敬了许多:“您说的是,也不枉夫君伤重未愈,却整日心心念念,只是记挂着您的身子。”
听着这话,老太太也忍不住的按起了额角,满面沧桑:“我苦命的茂儿哟,自小就没了娘,如今偏偏又……”
苏磬音连忙起身,只说齐茂行这几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如今还有许多时日,太医们定然能找着解毒的法子云云。
但是老太太却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仍旧满面悔恨,不停的说着茂儿可怜,又叹着自己命苦……
再说几句,就又犯起了头疼的旧毛病,一迭声嚷着头疼,直把满屋的下人晚辈们,都吓得围了过来,又是送丸药,又是取嗅壶,一派的忙乱。
见这情形,苏磬音也着急起来,她只是想来问清楚实际情形,还当真没有将老太太急出个好歹的意思,当下也连忙端药送水,连连劝慰。
之后五福堂的下人们又在屋里点了一炉宁神的熏香,两个小丫鬟跪在榻前,一个捶着腿,一个给一下下的抚着后辈,又有手脚仔细的,去取了宫中送来的上好的清心药膏,挑出一点,解开发髻,细细的给老太太揉在两侧的太阳穴。
老太太在这一番照料下,也便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的闭了眼睛,似昏似睡。
苏磬音见状松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太就要睡下的样子,原本想要提一嘴抱节居里丫鬟的事,也没敢再说,只是起身告了退。
临去前,李氏又开口问了一句:“既是定了,媳妇便叫人把桃园收拾收拾?等大爷回来,正好住下。”
桃园位于抱节居背后,种了一小片桃林,建了一座两层的楼阁,的确也是能住人的。
但是这地方四处开阔,夏日里避暑合适,到了冬日里其实并不适宜。
更要紧的,是这桃园的位置与用处,原本就算是他们夫妻的后花园,是这侯府继承人住处的一部分,这么快就先叫大爷住进去,能是什么意思?
苏磬音离去的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显然听到了这话,眼皮微微颤动几下,最后捂着额角朝着里头转过头去,睡熟了一般的一声不吭——
却竟是默认了。
苏磬音愣了一瞬,她原本并不十分在意大伯哥回不回来,毕竟人走茶凉,世间常理,也就是迟早而已。
但是见着这一幕,她却忽然笑了,径直坐了回来:“要叫大爷住桃园?可有问过夫君应不应?”
李氏皱眉:“你这儿听着了,回去与茂行说一声就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愿不愿意的?”
“那可不成。不论夫君愿不愿……”
苏磬音微微抬眸,眼神清冷,声如溅玉:“我便不……”
“不必问了,我不答应。”
这一句不答应却不是苏磬音说出来的,她才刚说到一半,门外便忽的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这声音明朗清亮,响起之后,屋内众人便都是一顿,丫鬟连忙上前打起门帘,门槛外,静静坐着一个靠在轮椅中,面容清隽,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年——
正是齐茂行。
第10章 夫君心凉
看见齐茂行清隽疏冷的面容,苏磬音不禁也有些诧异。
刚才得知了老太太答应叫大爷回来的消息之后,她见着齐茂行那难过恍惚的神态,只当他定是情绪低沉,暗暗神伤,再顾不得顾及其他了。
若不然,她也不会越过齐茂行,自个过来询问大爷的情形。
不过不管怎么说,齐茂行既然来了,苏磬音便立即收回了她刚刚露出的些许锋芒,一声惊呼之后,无缝切换成一副弱不禁风、一心记挂丈夫的闺阁女子模样。
她像是浑身都写满了温柔贤惠四个大字,拎着裙角匆匆迎出来,满面担忧:“夫君!刀口还未长好,太医嘱咐了不可随意挪动,您怎的就这么过来了!”
齐茂行原本是满心的思绪纷纷杂杂,可这会儿对上苏磬音这一副虚伪的关心,一时间竟是都暂且抛了开去,只觉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微微抬眸,看向苏磬音的是一种“你装的也太过了”的眼神。
苏磬音虽然看出了齐茂行的眼神,但是并没有影响她的发挥,甚至于,她还迈出门槛,低下头认真查看起了他的伤处:“一路上可有磕着绊着?伤口有没有再裂开?”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8节
苏磬音只是作出一幅样子来表现自个的关心罢了,虽然伸了手,但其实只是虚虚略过,却并没有当真碰到齐茂行的身体与伤处。
但是因为要弯腰低头查看,两个人的距离却难免一下子接近许多。
齐茂行微一抬头,苏磬音鬓角一缕散落的秀发便就这般擦着他的面颊,似有似无的轻轻拂过。
是一种极其清淡的茉莉花香。
或许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和姑娘家这般亲近的接触过,这般猝不及防之下,齐茂行竟是先分辨了一下香味,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浑身一僵,活像被这几根发丝烫着了一般,猛然屏息向后,尽可能的靠远了一些。
这么明显的躲避动作,苏磬音当然察觉到了,不过她自从大婚之日开始,就已经习惯了齐茂行对她避之不及的“嫌弃,”这会儿便只当是他是避嫌,心下一笑,便也不难为他的站了起来。
直到这幽幽的茉莉花香从他鼻端远去,齐茂行这才回过神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侧过头,眸光有些躲闪,语气却是格外的严肃:“说了不用你过来,为何要自作主张?”
苏磬音微笑温婉,话里却忍不住带了几分隐隐的埋怨:“早知夫君过来,妾身当然不会来了。”
原本也就没错。
大爷是齐茂行的哥哥,桃园是齐茂行的后花园,若是早知道齐茂行要自个亲自过来问,苏磬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个来出这个头。
毕竟,她打从上辈子起就最不爱和外人打交道,除非必要,甚至都能连着好几个月不出门并且自得其乐。
她知道自个的天性,并没有那般四处逢源、八面玲珑的本事,因此自打大婚,便一直都在老太太与太太面前装出一副和顺少言的模样,就是为了过几日相安无事的太平日子。
刚才若不是瞧着齐茂行不成了,她怎么可能专门过来,平白给自个添麻烦?
齐茂行你既然是要过来直接亲自杠,你倒是早说嘛!
差一点她就要直接顶撞李氏了!
对上了苏磬透着谴责的目光,齐茂行也是一顿。
他过来五福堂其实是临时起意。
知道祖母同意了接齐君行回来的消息,苏磬音刚刚离去的那时候,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在意失落的。
并不是因为任性小气,不愿庶兄回来。
若他当真成了无能废人,担不起这举门重担,不必旁人开口,他自个便要第一次担忧侯府日后,哪怕是齐君行,他也只会庆幸庶兄还算上进经事,幸好不会因他去了,便令他们齐氏一族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他之所以没提,除了他的毒只是假装之外,更多的,是心有灵犀一般,他却是和苏磬音想到了一处——
他中毒才不过七日罢了。
哪里,就急迫至此呢?
便是父亲继母偏心他不在意,可是祖母……
祖母在内院里一向是乾坤独断,父亲又最是遵从孝道,若是她一力不准,父亲如何能这么快便将庶兄接回,继母又如何敢在五福堂里大咧咧的提起收拾桃园?
自小将他教养大的祖母,待他目若春阳,恩比春晖,甚至为了他,曾经一力杖杀木姨娘,逼着父亲将齐君行赶去庄子的祖母。
为何,也不能为了他多撑几日,叫他“走”得也心安几分?
只是,才刚刚想到这,他便猛地回过神来,不肯叫自己这不该有的念头继续下去,甚至因此自责不已。
那是祖母!待你恩重如山的祖母!
如今不过这么些许小事,你便因此而心生怨意——
何其不孝?
一想到这,他又是悔恨、又是惭愧,如何还能在抱节居里好好待的下去?
既因为不放心,也因惭愧,他便坚持着叫长夏将祖母送来的轮器给他推了过来,强忍着颠簸时刀口一一阵阵的刺痛,叫了几个力气大些粗使下人帮忙,将他一路抬来了五福堂。
他如今一十有六,都已经是舞象之年,又不是幼时的黄口小儿,哪里还能如孩童一般撒娇任性,再连累春秋已高的祖母为他费力圆全?
他要亲自过来,好好的开慰祖母,告诉祖母接庶兄回府的事他并不在意,让祖母不必着急,也千万不必为了他再与父亲动怒,不过些许忍耐罢了,他并不在意。
等过了这些时日,他的伤毒都真相大白,一切自然就都恢复以往。
只是他到的时候不太凑巧,刚进院门,便正遇上老太太犯头疾,屋里的丫鬟们都围在一团,连门口传话的小丫头都被打发去了叫大夫,没人顾得上给他通报。
他坐的这轮椅能勉强上了回廊,却实在跨不过这半膝高的门槛。
齐茂行虽然在院里就听见了祖母犯病的声响,却知道自己不良于行,开口叫人也只是更加添乱,因此便也没有出声,只是在屋外满心焦灼梳着耳朵探听。
好容易听见祖母像是无事了,他这才刚将悬了半晌的心放下,谁知一转眼,接庶兄回来且罢了,他竟就又听见了继母要将桃园分给齐君行去住?
这是什么安排?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自小长在祖母膝下,与继母李氏便难免疏远了些,只是,情分虽不算亲近,但逢年过节,进出礼仪,却从来不曾疏漏过。
他自认对素日对继母从无错处,却得来了李氏这般回报,再听着夫人苏磬音都已开口都为他质问起来,他自然不会继续沉默,只隔着门帘,便立即开口回了“不答应”三字。
却没想到,刚才还干脆果断,为了他质问继母的苏磬音,这会儿见他来了,却是立马反悔了一般,只责怪他怎的不早些来?早些说?
他虽不爱读书,却觉圣人说的实在没错,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女子的确与小孩子一样,都会忽然就变,简直毫无道理!
尤其是这苏磬音!
齐茂行一时无言,回过神后,又记挂起了祖母刚才的头疾,便索性略过这个话头,只是侧着身子,又往里开口道:“祖母可好些了?头还疼不疼?”
苏磬音看着齐茂行面上的真心担忧,再想到方才老太太的表现,心下便是一声叹息,倒也没有插口,只退开一步,给他腾开了视线。
这人的年纪大了,就自然开始注重养生,加上老太太有个头疼的毛病,素日里就最是讲究挡风聚气。
不论座椅还是卧榻,只要是要长待的地方,便从来不肯正对着门外的寒风凉气。
就像是眼下的进门不远处,便摆着一座楠木底雕福寿如意的木屏风。因为进了春日,天气暖和,前几日刚将屏面换成一副轻如蝉翼的薄纱屏,上头绘着的,也是松柏长青的好兆头。
这是上贡的金蝉纱,不单轻薄柔韧,日头下隐隐渗着金光,最妙的地方,就在于从里往外看一览无余,但若是从外往里瞧,透过这松柏长青的图案,便是隐隐绰绰,既隐蔽又透亮。
这东西便是宫里也不多见,也是齐茂行机缘巧合才得了不到三尺,觉着难得,自个没留,才特地送到了祖母房里。
若是常人,从门槛外头瞧进来,多半只能看见一派模糊,但是齐茂行却又不同。
师傅常说他是天生习武的料子,便是因为他的五感天生便胜过常人,不论刀剑拳脚,还是弓马骑射,练起来都是事半功倍,天生便比旁人快过许多。
这五感之中,自然,也包括目力。
靠着他这天生的好目力,即便是隔着这金蝉纱,他也清清楚楚的瞧见祖母听见他的话后,先是微微抬了头,像是要起来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何,犹豫片刻之后,却还是又重新躺了回去,微微摆手。
见状,陪在祖母身边的袁嬷嬷明白了什么一般,低头绕了出来站在门外,与他低声开了口:“茂二爷过来,原本是该叫老太太瞧着高兴高兴的,只是您也知道,老太太才犯了病,服了安神的药,刚刚才睡下了。”
“老太太实在是极少有睡得这么安稳的时候,实在是难得,若不然,还是等着一会儿睡醒了,再叫人抬了软轿,亲自去抱节居与您说话?”
齐茂行自小长在五福堂,这里的下人们都是熟识的,眼前的嬷嬷姓袁,是祖母身边多年的陪房,素日里最是亲近信重的一个,也算是一手将他带大的老嬷嬷。
袁嬷嬷的态度还与往常一样,待他又亲近又熟稔,说到最后,甚至还格外客气的朝他弯了腰,求着若是一会儿老太太醒来了因她自作主张生起气来,还请二爷看在她这张老脸,千万为她说一句好话。
齐茂行一句句听着,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于刚才脸上的担心神情,都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消去。
只是不经意间,手心却只觉一阵冰凉。
第11章 夫君怼人
齐茂行紧紧攥住了冰凉手心,耳边袁嬷嬷的话都似乎隔了很远,一句句都缥缈的落不到实处。
因为不愿承认,他甚至都怀疑起了自个向来引以为傲的目力。
或许……是他隔着纱屏看错了,也或许,祖母是当真睡了,方才不过是动了动身子?
只有这么想着,齐茂行一下下发紧的心口才略微好受些。
与此同时,没有等他想清楚,屋里的继母李氏便也带着三姑娘从屋里走了出来,面上很有些怒色。
以往也就罢了,齐茂行元配嫡子,老太太又千疼万宠,七岁进宫伴读,十四便敢离家投军,回京之后,更是短短几月便得了太子殿下的格外信重,连身边的亲卫都放心交给了他。
便是当家的侯爷都并无实职在身,远远不及他的体面!
这样明摆着的前途无量的侯府继承人,李氏便是有什么意见,也只能当自个没有,还得硬是作出一幅与世无争的贤淑模样来,处处客气甚至讨好。
可现在呢?
齐茂行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苏磬音往后更是只能靠府里养着的累赘罢了,凭什么还敢这么一里一外的顶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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