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宫皆以为贵妃无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蛮仙
“回幽州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往后糊弄人的事儿皇上还是少做为妙。”她气到自称都忘了个干净。这同烽火戏诸侯有什么两样,只是她成了被呼来喝去的侯,而谢清则是那褒姒,面前这男人在她眼里无疑就是个昏君!
她有多伤心多难受,他根本就不在乎。
回到塌边,一道展开的屏风生生将两人隔绝开来,无言直至天亮。次日于心然起床后懒得再伺候他更衣,直接忽略了皇帝,只唤来宫人为她梳妆。
“贵妃娘娘!” 发髻才梳好,从铜镜中瞥见一喜急匆匆跨过门槛跑进寝殿,还未近她身边便已经喊了句。
“何事?”
一喜脸色死灰,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时皇帝正好更完衣裳自屏风后步出,往她们主仆俩这扫了一眼,最后视线定在一喜身上,“何事喧哗?”
浑身颤抖立即行礼,“奴婢、奴婢起晚了,方才见马车侯在门外,以为娘娘要出门。”
听她这么说,皇帝脸色稍霁,“贵妃用过早膳以后便启程回幽州。”语气不容违抗。
殿中其他宫人听后也面面相觑,疑惑非常。而于心然端坐在铜镜前,她心里恨透了皇帝,自清晨醒来就再问看过他一眼。
梳妆完毕才起身,吩咐一喜简单收拾细软,既然皇帝都这样赶她了,马车已经侯在门外,她再厚着脸皮留在行宫白惹笑话,径直往门口走。
“过来用膳。”皇帝喊住她。
于心然愤恨地别过眼,昨夜命令她回幽州,她不哭不闹地要走了,他又拦着,究竟意欲为何未,耍人很好玩么?!
“先过来用膳吧。”皇帝神色如常道。
只这么一瞬间,于心然心中的怒火冲破了理智,她狠狠回过头快步走到皇帝身边,在侍膳宫人惊愕的目光下,伸手打翻皇帝手中的玉碗。
那白玉小碗飞出去撞到不远处的雕龙柱上发出了碎裂的刺耳声。殿内除了她和皇帝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立即跪下匍匐于地,怕被牵连引来杀生之祸。
她像只被激怒的小老虎,而皇帝幽幽抬眸看了眼,眼神依旧平淡,只是尴尬地缩回手,半响才道,“既然不想用膳,就早些启程。”
恍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波澜,于心然实在无话可说,赌着一口气,只带着一喜离决然离开寝殿,此时她在心里打定主意,这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原谅皇帝,永远都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也永远都不会再回京城,这个伤透了她心的地方。
马车沿着山路缓缓下到山脚平路,皇帝大概怕她逃跑,回幽州的铁骑护卫比来时怔怔多了两倍。
到了拐弯处队伍突然停驻不前,于心然撩开车帘发现有辆马车横着挡住了路,竟是徐雁秋,来得正好,她要交代几句话,免得妹妹成婚当日找不到她。正要下车,却见最前头的守卫拦住了徐雁秋不许他靠近。
“带他过来。”于心然命令道。
“禀告娘娘,皇上有令,为防刺客,回幽州之前不许路上任何人靠近娘娘。”御车前的守卫恭敬回禀道。
“可他是都察院徐雁秋,是本宫的妹夫。”
“回禀娘娘,任何人都不行,熟人更要防备,皇上亲口命令。”侍卫斩钉截铁道。
皇帝是不是在瞒着她什么事?于心然带着疑惑自行下马车。
“娘娘当心!”侍卫们将她重重守着,不许她再往前一步。终于,这种种的反常终于叫于心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身边的一喜方才始终低着头沉默,忽然跪到她脚边大声禀告,“娘娘,奴婢知道是何事!”
于心然骤然屏住呼吸,难道于家又出什么事了?
“是七小姐,七小姐五天前没了。”
“哪个七小姐?”于脑子恍若被惊涛拍过,什么都不会思考了,一喜的这句话她只听见声音,并不理解其含义。
“是、是于七小姐,前几日突然心疾发作,没能救过来!人已经去了。”一喜哭喊着禀告。
“你说什么?!”
于心然耳边的声音变得虚幻而遥远,气血上冲,心脏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骤然揪住,疼得无以复加眼,前画面变成一片昏天黑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
再次睁开双眸时,熟悉的幔帐再次映入眼帘。
“娘娘醒了。”有小宫人欣喜道了句。
她醒了,可是分不清今朝何朝,也分不清梦境现实,撑着床榻坐起才发现皇帝就立在她身边。
于心然用指尖拂了拂面颊,好多泪水,“臣妾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她呜咽着想说话。只见皇帝眉头紧锁,他从昨日起就欲言又止,夜半说有件事要告诉她,却忽然话锋一转叫她回幽州,连妹妹的婚礼都不许她参加。
心里不断猜想又不断否认,矛盾至极。
“爱妃梦见什么?”皇帝问。
“梦见一喜告诉臣妾,说臣妾妹妹她去世了。可是她再过两日便要成亲,又怎么会去世呢......”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去观察皇帝的神情。此刻多希望皇帝斥责她,说她白日胡思乱想。
然而皇帝并不言语,蹙着眉头看向她,就像在对她说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皇上,你告诉臣妾,都不是真的。”她抓过皇帝的手腕,央求他快说。昨夜她还痛恨皇帝听了谢清的话将她赶回幽州。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就只是因为这个缘由。
皇帝忽得抬起手,手掌落下轻按在她发上,“你妹妹五日前突发心疾,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朕也是昨日得到消息,朕、”声音中夹杂这太多的无奈与苦涩。
“撒谎!”她捂住耳朵打断他,全然地抗拒不肯接受,眼神彷徨地扫过殿内所有的宫人,他们战战兢兢跪了一片,她又看向皇帝,他的手还停留在空中。翻身下床,想去侯府看看妹妹,欣然一定还在她自己的房内。
下一瞬于心然复又被钳制住了双臂,“贵妃!”
“徐雁秋呢!”于心然嘶吼着企图挣脱,“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徐雁秋?!”
“见了他也不能改变任何事,贵妃,你听朕说。”
“你只会骗我!”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朕只是不想伤害你!”他身为君王,天下臣民以万万计,生老病死人生常态,除了身边的人以外,他丝毫不在乎。可皇帝知道于心然真正的亲人只她妹妹一人,失去这个妹妹一定会令她痛不欲生。
他也希望于欣然还活着。
“我要见徐雁秋!” 她的心叫她别相信皇帝所言,可她的理智却一次次反驳心中所想。
“去将徐雁秋带进来。”皇帝无法,只能命令宫人,“贵妃你冷静下来,朕会封你妹妹诰命,会好好待于家,也会、”
于心然却捂住了耳朵、缩进床角,用防备的眼神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好远。
见她这样,皇帝也只能立在塌边,不再靠近。
宫人很快就将徐雁秋带到,此时于心然猝不及防又跳下床榻,皇帝拦不住她,她赤着足跑到徐雁秋身前,“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本宫只信你说的话。”
徐雁秋跪伏在地,一脸的憔悴像是几日都未入睡,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贵妃娘娘,五日前的夜晚戌时,于府突然派人传来消息,说、”
皇帝来到二人身边,脸色沉沉地望着徐雁秋。徐雁秋像是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不敢再往下说。
“你说实话!”于心然蹲下来与他平视。
“说欣然突发心疾而亡,人已经没了。臣当时慌得六神无主,忙赶去于府,到的时候欣然的手已经冰凉。”
心疾......
“于家要即刻办葬礼,臣几次想来告知娘娘,求娘娘拿个主意,可是山下守卫森严,臣进不来。”
“朕记得你的母亲也是心疾而亡。”始终站在一边的皇帝终于开口。
“胡说八道!欣然怎么会有心疾!”于心然起身同皇帝对峙。心脏骤然疼痛,头晕目眩地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
“去传御医进来。”
于心然甩开皇帝的手,再次来到徐雁秋面前,扯住他的衣襟问,“欣然葬在了哪里?”
“西郊外的墓地,于侯说她已经许配,就是外人,不许她葬入于家墓园。”徐雁秋哭诉。
“带我去看。”于心然不死心,直到现在还抱有幻想,幻想这一切都是梦境,或许一会儿醒来就会发现全是假的。
徐雁秋跪着不敢起,等着皇帝发话。今日擅自闯入行宫,若皇帝计较起来,已经是死罪,
“朕派人带你去看。”皇帝将于心然从地上扯起来,“你做什么事朕都会容忍你,贵妃,只今日一日。”
她泪如雨下,抬眼看向皇帝,心中尽是怨恨此时也只能隐忍。皇帝此刻的纵容也只是因为对她的歉意和补偿吧。
马车静静停在郊外的墓园边。她看见角落边一个小小的墓碑,只有那墓前的花还未谢。于心然却哭不出来,她不肯下车,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皇帝始终伴在她身边,“朕会命于侯将你妹妹的陵墓迁入于家墓园,若你不愿,朕也可以在皇家、”
“不必了。”于心然放下车帘,人死灯灭,再多的荣华都是虚妄的。此刻眼泪也已经流干,唯剩空洞的眼神。
其实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数,方才的慌乱之后已经开始渐渐接受妹妹不在了的事实。心疾?怎么可能?骗鬼去吧!她妹妹没有心疾,只可能是侯夫人手中的那毒药!王家与此事定脱离不了干系。她定要叫他们王家偿命不可,如此才能安抚妹妹的亡魂!
回到行宫,宫人扶着她下马车后于心然失神怔怔地往殿内,没有等皇帝,过门槛时候她没有注意,踉跄着差点摔倒,还是皇帝扶住了她。
“当心。”
于心然猛得挣脱,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胜过悲伤,转过身满眼的怨恨疏离,“五日了!你为何要瞒我整整五日?!”
“朕也是昨日才知晓。”
“为何不告诉我?”
“朕不知该怎么开口,才不会令你过度悲伤。”
“过度悲伤?将我打发去幽州,只是为了不令我悲伤?你只是想隐藏真相,为何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王家是太皇太后的母族,皇上意图包庇是不是?”他想瞒天过海,做梦去吧!
皇帝神情阴沉,拉着她的手臂进到寝殿,“你在说什么胡话?魔怔了么?”
“我的妹妹欣然根本就非我母亲亲生,怎么可能有什么心疾!”
“朕不知晓......”
于心然置若罔闻,孤身往内室走去。
她的谨小慎微源于母亲的教导,安于一隅避开所有祸事才能保住性命,尤其渐渐长大之后她也同母亲一般很少再出门。
可随着嫡妹病倒,她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侯夫人逼着她离开那个院子,带着她去各个公爵侯府参加聚会,从前一年到头都很少同陌生人说几句话,面对着一个个陌生而高傲的面孔,她每次都只想缩回那个破旧的小院。即使后来登上贵妃之位,于万万人之上,那些曾经高傲地对她不屑一顾的贵妇人都要匍匐在她足下,依旧难忘当初的恐惧。
每次恐惧时她总想起妹妹,若自己倒下了她妹妹该怎么办?所以只能逼着自己继续前行。
然而他们现在却告诉她妹妹没了。此时此刻,于心然浑身颤抖不安,只想蜷缩回当初那个小小的院子。
皇帝跟在她身后,见她缩进床榻一角,模样实在可怜至极,他也只能隐忍。
“是侯夫人,是王氏她杀了我妹妹。”她怔怔道,声音听似平静下来,实则只觉得心间无限虚空。
“事有蹊跷,朕会命人彻查。”
“皇上只想袒护王家。”她仰起头,眼中黑白分明。
皇帝捏紧手掌,“朕知道你心中悲痛,你胡言乱语,今日朕不同你计较、”
“皇上怎会理解臣妾失去至亲的痛楚?!臣妾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妹妹,这天底下再一个人真正将臣妾放在心上。”
全后宫皆以为贵妃无宠 第80节
“你还有朕!”
“臣妾没有,皇上不是臣妾的夫君,不是皇后的夫君,皇上是淑妃的。”于心然崩溃到口不择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皇帝争论这点,妹妹没了,她也同死了无异。
“朕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所以臣妾也不曾拥有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清清水水的一章,修了五次锁了五次!嗐,气死!
第86章
“贵妃、”皇帝伸手企图安抚, 被于心然决绝地侧头避开。
满脸都是泪痕,于她而言天都塌了,皇帝怎么会以为她能好起来, 永远都不会好了。
皇帝缩回手正色道, “你先回幽州,至于你妹妹的死,朕会命人彻查。”
“不必皇上费心,臣妾知道谁是凶手。” 她用指尖再次拂去面上泪痕, 决意不再让皇帝拿捏自己。横竖什么都没了,她也再无任何可失去。
“你怀疑朕会徇私包庇?”皇帝凝视着她的眼睛,也已隐忍到了极致。宫中有诸多政务等着他决断, 他却只想陪在他的贵妃身边,同她一道度过这最艰难的时日,而她不但不领情,反而再三将他推开。
“从此刻开始,皇上说的任何一句话,臣妾都不会再信。臣妾妹妹的死对于皇上而言只是个麻烦, 所以你尽力欺瞒, 意图粉饰表面的太平, 全然不顾臣妾会有多心痛。”
“朕就是知道你将悲痛欲绝, 所以才竭力隐瞒。” 皇帝紧握手掌, 臂上青筋凸起, 压着心中怒意。
而于心然仰着头,面上再无从前的谨慎与讨好,“皇帝懂何为手足之情么?你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谋害。”
“你找死!”皇帝骤然起身,终于被惹恼了,脸上平和的神态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于心然知道自己触碰到了皇帝底线,可那又如何,她还在乎么?心里如此悲痛,只想拉着皇帝与自己共同沉沦。
窗外天色将晚,她靠在墙角双眸空洞,恍若明日再也见不到一丝曙光。
“你今日未进汤水,朕去命人传膳、”上一刻皇帝被她挑起怒意,终究考虑她痛失亲人,此时终于又冷静下来。“你去哪里?!”
于心然先他一步跳下床榻,她想去亲手杀了王氏。没两步就被皇帝从后抱住,“朕说了会还你妹妹一个公道!这件事迷雾重重,王氏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杀你妹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就像你方才说朕为皇位弑兄,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罢了。”
于心然实在挣脱不了束缚,最后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那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
“皇位本来就是朕的。当年朕与洹王同在边疆打仗,又正值定储君之时。一次战役,敌军之数是我军之数的三倍,大战了一天一夜节节败退。洹王在后方有意扣留援军,朕只能带着残余的兵力退至军营。穷途末路,即使再跑,敌军也会陈胜追击。稍作调整之后,朕将仅剩的军粮全部用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让将士们吃饱,又用了曹操望梅止渴的法子告诉将士们援军已至,擦亮了铠甲,高举崭新的战旗连夜主动出击偷袭。最后虽然打了胜仗,可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将士。你觉得,洹王不该死么?朕不该用军规处置了他?!”
他如此耐心解释,于心然无力辩驳,“就当臣妾误会了皇上。皇上尽管处置臣妾,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杀了王氏!皇上不是一直在暗中打压华家与王家么?为何不趁此机会、”
“贵妃以为的治国之道是什么呢?水至清则无鱼。王家华家确实需要打压,可王家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母族,与皇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他们一朝覆灭,朕成什么?朕要继续用他们,又不可叫他们有恃无恐,只有时不时打压他们,并且培养谢另外一股势力,令他们互相牵制,有了官场的竞争,他们才会时时警醒,不至于尸位素餐。”
一番语重心长,于心然只字都未听进去,在她心里皇帝永远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皇上是在叫臣妾隐忍。若今日被杀害的是臣妾,皇上也会这么决断么?”
皇帝面色愈加阴沉,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的妹妹是否被害、被谁而害,尚无定论。贵妃贸然前去杀了王氏容易,到时候万劫不复,可别妄想朕会替你担下此事。”
说到底还是为了皇室颜面,他总是一遍遍地责罚她约束她,只是为了用规矩将她折成一个贵妃该有的端庄典雅模样,可皇帝从来无法都体会到她内心恐惧、伤痛和绝望。
她也没有办法同他一样,泯灭七情六欲,做一尊庙堂之中的神佛石象。
“皇上为何不弃了臣妾?”她疑惑。为了皇室颜面,他大可以处置她,或者将她拘禁起来,或者放任她弑杀王氏,他就又可以凭此为借口大做文章,横竖他已经拿捏住于家,还在乎她这颗于家放在他身边棋子么?
皇帝犹豫片刻,眸光黯然移开,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怜悯。”
怜悯?原来皇帝一直在怜悯她。说的也是,她失了所有的亲人,同孤儿何异?不对,她还有父亲。
若父亲知道母亲和妹妹都是被王氏所毒害,定不会再袒护王氏,“臣妾想回一趟于府。”
“朕派人送你去。”
“皇上放心,臣妾再也不会逃跑。”她起身向皇帝宣告,她再也不会退缩,不会胆怯,不会瞻前顾后,必要的时候她会很坚定。
***
马车载着抵达于府时,天色已经全暗,于心然并未从正门走,而是命人敲开了后门,正巧是于府管家开的门。
她身穿披风、头戴兜帽,待老管家看清她的容貌惊得立即下跪行礼,“老奴拜见贵妃娘娘。”
“不必回禀侯爷。”于心然径直朝着欣然居住的小院走去。进如妹妹的卧房,小得不能再小的一间屋子,却比起她们曾经居住的破旧小院落好了不少。只是才过几日,梳妆台上已经落了灰尘。
此刻不是伤心之时,只停留了片刻便抹掉眼泪离开小院往大厅走去,侯夫人在那清凉庵软禁着,家里该只剩父亲以及其他几个兄弟。
于心然跨过几个门槛,越接近大厅,灯光越亮,吵闹的声音便越清晰。终于跨进厅堂门槛,圆桌边围拢在一起用饭之人渐渐皆侧过头,看向她这个乍然出现之人。
铺着火红桌布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所有人正举着酒杯,欢笑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会来?”父亲放下酒杯站起身,万万没想到远在行宫的贵妃会出现在家中。
“参见贵妃娘娘。”人群之中不知谁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其他所有人忽然跪倒在地。
于心然见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她确定没有看错,正是那个面目可憎之人,侯夫人王氏,她不应该在清凉庵么?王氏的几个兄长也在席上,恍若家里正有什么喜事发生。
不止是在场其他人无措,连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妹妹才去世没几日,父亲竟然可以笑得那样开怀!
她提起裙摆慌不择路转身往回走。
“等等!”于侯追到通往后门小路上,“贵妃不应该在行宫?私自出来皇上不会责怪?你可别再连累家里人。”
父亲竟然只关心皇帝会不会发怒!于心然猛然回头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声嘶力竭反问,“侯夫人不应该在清凉庵么?”
“那是你母亲!”于侯斥责,“你不能因自己飞上枝头就忘本。”
“母亲?妹妹是被这个毒妇杀害的,父亲可知晓?还有我的母亲,也是为她所毒害!”于心然以为父亲至少会因为妹妹的死而伤心些时日,可是方才见他喝酒吃肉同王氏的几个兄长相谈甚欢、满面喜气。
“住嘴,王氏才是你母亲。”于侯斥责道,“你妹妹的丧事已经办妥了,是她福薄。你快回行宫去吧,别又惹得圣上发怒。”
“父亲,有没有听女儿说话?!”于心然忍不住又要哭,父亲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妹妹是他的亲生女儿,就这么没了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母亲做再多的错事,终归是你母亲!”于侯别过头,咬牙说道,“你快回去吧!听闻皇上近日宿在行宫狩猎,你要好好侍奉他,求皇上宽恕你......”
于心然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父亲,周遭是亭台楼阁、灯火璀璨的华贵侯府。她在这座豪华宅院之中战战兢兢地做了十六年的富屋贫人,又到了另外一座更华丽的宅子之中......
父亲说王氏做再多的错事......他一直知晓王氏的所作所为,却为了这满眼的富贵而装聋作哑?!
“母亲的死,父亲一直都知晓?”她颤抖着问,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愤怒。
于侯正色,掷地有声道,“你只有一个母亲,才从清凉庵中出来,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哈哈哈,听了父亲这话于心然怒极反笑,真是荒谬至极!寄托于父亲身上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烟消云散,这个懦夫,堂堂王侯竟然只想着仪仗妻子母家苟活!
她转过身往后门走去,若要为妹妹报仇只能靠自己了。她很坚定,比来之前更加坚定。
走出后门之时忽然听见头顶雷声轰隆。
“贵妃娘娘,就要降雨了,快些上马车回行宫吧。”王为意伸手要抚她上车。皇帝派了王为意这个御前侍卫率着众多侍卫秘密护送她来。
于心然再也支撑不住,伸手撑在马车边,想起方才眼前那其乐融融的场面便觉得荒谬至极。她气得胸口生疼,心脏恍若被凿一般,“你说人会有报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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