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余皇后垂下眼帘,过了半天才开口道:“昨日我召见了崔甫,见他对你用情至深,便点了头。”
如意闻言松了口气,脸色也缓了些:“这等小事,阿娘何必瞒我。阿奴又不是不讲理,往后阿娘若是有什么想法,先告诉阿奴可好?”
余皇后也不欲再提当时召崔甫的本意是什么,总归事已至此,她把如意唤到跟前,把方才手上看的册子递了过去,道:“你也看看礼单,瞧瞧可还有想要添置的?”
如意接过道:“什么礼单?”她一边问一边翻看,上头列了密密麻麻珍宝玉器,绫罗绸缎,正疑惑时,听见余皇后开口。
“大婚前,当然须得下聘,这都是按礼制的单子,若是你还有其他想添上的,也可以加上。”
如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大婚?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脸色变了变道:“这是驸马的礼制?”
余皇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自然是驸马,那可是清河崔氏的嫡系,是崔相的长子,难不成还能是侍君?”
如意一把将礼单合上,望着着余皇后道:“驸马?阿娘,我只想给崔甫一个侍君的位置。”
余皇后愣在当场,等看出如意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开口:“侍君?你这是还想往后再另选驸马?”
“往后只有他一个侍君,不会再有驸马。崔甫入我东宫,只能是侍君,且往后不会再入朝堂。否则,我宁愿不选婿。”
余皇后被如意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开口道:“胡闹,清河崔氏如何能被这般下脸面,你要让你的老师往后怎么抬头?那般有名望的小郎君,怎么只做个侍君?我昨日已同崔甫允诺驸马之位。”
如意眼睛眯了起来,道:“阿娘是说,已答应了崔甫?”
余皇后皱了眉道:“自然。”
如意心凉了一瞬,她就说么,崔甫答应得毫不犹豫,原来是已从余皇后这儿得了话。她有两个条件,一是侍君,二是卸了官职。崔甫脸色没变的都应下了,如今头一个,崔甫是早有了余皇后的。这让她非常怀疑,第二个条件崔甫是不是也有了应对之策。
她冷笑出声,尽量不把难看的脸色露到余皇后面前,只道:“我不管阿娘是如何同崔甫说的,他只能是个侍君。”
余皇后实在不明白为何如意执意指给个侧位,但见她态度坚决,默了默才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我再想想。”
如意闻言行了个礼便告辞,她憋着一肚子火。若不是她今日无礼地同余皇后打破砂锅问到底,还不知道崔甫想的什么心思。是她小看了对方,如意习惯地去摸腰间的玉佩,却摸了空,才想起来玉佩已被她送了出去。
一时间便想到崔甫接过玉佩那温柔小意的模样,她稳了稳神,再好看的郎君,也不能这般挑衅她。当初若是崔甫乖乖应了她,不管是驸马还是权势,她都是舍得。可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可不得出点血么。
她冷着脸,问秋棠:“去太极殿瞧瞧,圣人如今可有用晚膳?若是没有,便同圣人一道用。”
秋棠领命便往太极殿去,如意在后头走得慢,等快到太极殿了,秋棠才从刚太极殿出来。如意眯了眯眼,倒是她忘了,秋棠是圣人的人。
秋棠走到跟前,低着头道:“圣人正等着公主一起用晚膳。”
如意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进了太极殿里,给圣人请了安。便见圣人笑着招呼,道:“阿奴来了,坐吧。怎么今日想着来陪阿耶用膳?”
显然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她低了低眉眼,心里有了数。又抬起头,乖巧地笑了笑道:“自然是想阿耶了。难道阿奴来得不是时候,阿耶与哪位娘娘有了约?”
圣人一点儿也不介意被他的明月打趣,唤人拿了酒来,兴致极好的让如意尝一尝。
如意闻了闻,再一尝便知是崔甫酿的秋月白,不由有些出神。却做不知安安静静的同圣人用完了膳,等小太监们把桌子都收拾干净后,她才开口:“阿耶,今日阿奴来,确是有事要求阿耶。”
“我就知道你若是无事,怎么会来我这儿献殷勤。说罢,要什么?”
“阿奴要什么,阿耶都肯给么?那阿奴可就说了,阿奴瞧着崔甫不错,想抬入东宫,阿耶也允了?”
圣人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自己家女儿要成家的酸楚,道:“允了!崔甫是个好的,做个驸马配得上。”
如意没有反驳“驸马”两个字,反而又似不经意道:“既然如此,阿耶这些时日可别再给他交代什么差事了,反正也是要卸了官职,往后安心在东宫侍奉的。”
圣人的笑声慢慢停了下来,脸色不太好,望着如意道:“谁说崔甫要卸任官职的?”
如意闻言,心一下子便凉了。
李如意 第 73 章
如意沉了沉气,故作疑惑道:“驸马自来身上是没有什么要职,更何况往后他还要进东宫侍奉。如阿娘一般,主持东宫事宜,如何做官?”
圣人仿佛被噎住一般,过了一会儿才道:“崔甫是个郎君,岂能如你阿娘一般,只顾后院方寸之地?”
如意问道:“可后宫本就不得干涉前朝,若是崔甫仗着宠爱,手中有权势,可不乱了套了么?清河崔氏本就势大,他若再动了什么歪心,可如何是好?”
这也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崔甫是她见过心思最重的人,这样的人,若有反心,那便是李朝的灾难。她原本一直以为,圣人不会反对她同崔甫成婚的原因是,崔甫入了宫便像被折了翅的鹰,她能将人牢牢握在手心。
圣人意味深长地望着如意,说:“你还记得崔甫刚回金陵时,我怎么同你说的?”
如意有些恍惚地回忆起,当日圣人对崔甫极具推崇,俨然将其视为难得一见的良臣,评价给得极高,她难得见他阿耶对一个人如此高看。便是崔琰,他阿耶也不曾如此重视。
圣人又道:“一个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国家。崔甫若只他一个,后头没有站着清河崔氏和诸多世家,我当不会如此重视于他。这些年你学得很好,阿耶很高兴。但阿耶生你生得太迟了,往后路要靠你一个人走。”
如意闻言心中便有些酸楚,又听圣人道:“打从我第一眼见到崔甫,我便知晓此人非池中物。若是不能牢牢牵制,往后你登基了怕是要受他制衡。阿奴,纵然阿耶为你铺了这么多的路,却也难以一时改变世人重男子的想法,若万一阿耶去的早了,你如何能压下这满朝文武重臣。”
“你若只是看上他的相貌皮囊,只想着将人留在东宫,那阿耶只能将他杀了。”
如意心里一惊,忙喊道:“阿耶!”
“一个无甚大用的郎君,不能在朝堂上辅佐你,要来何用?”圣人沉声道:“我阿奴的驸马必须文可□□,武可卫国。莫说他崔甫本就野心勃勃,就算他是个草包,沾染了驸马的权势,背靠豪门世家,也难安心在深宫不问世事。”
“当日你问我世家,我如何同你说的,可还记得?”
如意稳下心神,回道:“为君者,要善用人。制衡世家,将他们化作手中的剑,朝堂才会安稳,不会动摇李朝根基。”
“那你如今可知晓如何待崔甫了?”
如意沉默了许久,努力消化着圣人今日对她一番剖心置腹,缓了声音,慢慢道:“阿奴知道了。”
“那便好,我知道崔琰是你老师,纵然往日你与他相处颇有摩擦,但你心中仍是敬他尊他。你要谨记,若是哪日你觉得快要掌控不住崔甫了,万不可心软。该杀,还是要杀。更要斩草除根,崔氏满门一个都不能留。”字字皆透露着帝王的杀伐果决。
如意:“阿奴知道了。”
圣人一片苦心,唯恐百年之后护不住自己唯一的女儿。他闭了闭眼,不再多言,“回去好好想想罢。”
如意:“阿耶早些休息,阿奴跪安。”
如意出了太极殿的门,被晚风一吹,身上的冷汗才散去。但心中思绪翻江倒海,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她从未想过她阿耶如此忌惮崔甫,在她眼里,崔甫纵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也到底不过是出众些罢了。她的关注和心神常常容易被对方的容貌所吸引。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关注过这个人本身。
圣人方才一番言论,实在是让她难以平复。若是她不曾对崔甫动心,崔甫也不曾对她动心,愿做驸马。想来,等她成婚之日,便是崔甫的死期,她若登基,便是崔氏满门的丧钟。
她宽厚贤明的圣人阿耶,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帝王的强势和果决。
明明已快要入夏,她站在巍峨的宫殿前,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寒冷。在权势地位,李朝百年江山面前,她方才对崔甫那小脾气,仿佛一阵烟雾,没有一丝重量,不值一提。
无法牵制崔甫?圣人很了解她,若她哪日真离不开崔甫,用情至深之时,便是她被崔甫玩弄鼓掌之时。她莫名有些恐惧和委屈,崔甫太聪明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崔甫对她有几分真心。
秋棠瞧如意面色白得有些骇人,忙上前扶着:“公主?”
如意往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脸上,露出些脆弱,望着秋棠:“嗯?”
秋棠手用了些力,道:“奴婢扶公主回东宫。”
如意压下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焦灼和紧张。点了点头,任秋棠护在她身侧回了东宫。
等回东宫,沐浴之后,她闭着眼任由白栀细细为她护理头发,闻着芍药为她调制的安神香,心神总算安稳下来。
安神香里仿佛崔甫身上的青竹清香,让她舒展了眉头。仿佛是被崔甫层层包裹围在怀里,让她踏实许多,也心软了许多。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说到底,如意不过是十六的年纪,便是从小学到大帝王权谋之术,也不过刚踏入朝堂几月。
更何况,这是她头一回真正面对,将自己的心和李朝的未来摆在天平两端。
崔甫,崔甫,她心里一直默念,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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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之前,圣人还未至。大殿内的朝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旁打着招呼,崔琰这几日心里头对他家太有主意的大郎君很是不爽,出门都要和他错开。
崔琰跟两位尚书随口聊着政务,便见公主进来,朝他施了一个师礼:“学生给老师问安。”
崔琰回了一礼:“皇太女安。”再看公主的神色,往日明媚无忧的笑脸都没有了,敏锐地觉察出公主心情不佳。
他立刻不自知的皱起了眉,关怀道:“公主这是没有休息好?可是因政务忧心?”
若是搁往常,如意势必要同他顶两句嘴,寸步不让。但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圣人的话影响了她,戳破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倒给了崔琰难得的好脸色,端庄有礼,态度格外好道:“无事,只是昨日没有休息好罢了。劳老师挂记。”
崔琰更觉得不对劲了,眉心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脑中迅速转过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政务让公主难办了。旱灾?洪水,还是地动?难不成又是哪个地方爆出了贪官污吏?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他眼不见为净的大郎君走到二人身边,行了个礼道:“问公主大安。”
崔琰敏感地察觉到公主的脸色变了变,如意眼神复杂道:“崔大人安,请起。”
崔甫眼神好使得很,心眼儿也比他阿耶好使。不过片刻便能猜得小公主今日有些不对劲,又因何不对劲。
崔甫当他阿耶是个空气,温声道:“公主今日可有空?臣新得了一匹良驹,听闻公主马术极好,不知公主可否赏脸去马场瞧瞧?”
崔琰冷眼瞧着不说话,心道:看来是公务还不够多,还有心思跑马?卢家郎君前日才摔断了腿,怎么?也想步其后尘?
如意原本还不知如何与崔甫相处,要拿他如何是好,可崔甫这般自然而然的同她说话,她好似找着了个落脚点,点点头道:“我也许久未曾骑马了,难得郎君有兴致,自然是好的。”
说完,还给了个笑脸。
崔甫一下子就满意了,看了眼崔相道:“阿耶。”
崔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崔甫也不觉有什么不妥难堪,只朝如意笑了笑。
如意见他这般稳重的模样,一下子心就安定了下来。
等下了朝,出了殿门,便见两位尚书围着崔甫在殿门外低声说些什么。
她站定没有出声,观望了一会。心想,这两位尚书对她一个皇太女往日都是守着分寸,从未见过二人这般殷勤,脸上满意的神色压都压不住。如意眯了眯眼。
周乐言等在一旁总算见着如意出来了,忙凑上前道:“公主!”
听到这一声,崔甫立刻抬起头往如意的方向看来,又见他脸上带着笑同两位尚书说了什么,两位尚书皆惊讶地往如意看来。如意一时也没能体会到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便见崔甫点头致意后,往她这边走来。
周乐言凑上前还没开口说话,便见崔甫这个黑心肝的又过来了,笑着道:“公主,请。”
如意点点头,道:“郎君还请稍后,待我回东宫换了骑装。”又转头看向周乐言道:“怎么了?你有话说?”
周乐言还没头铁到能当着崔甫的面告他的状,憋了憋道:“公主这是要去马场?臣也想去。”
崔甫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想法。
如意却是笑了笑,丝毫不避讳道:“我同我未来的驸马去散心,你也要来?”昨日同圣人皇后说完话,自知崔甫成为驸马已无可更改,与其在名分上纠结压崔甫一头,倒不如把心思花在旁的上头。
比如,让崔甫对他死心塌地,为她所用。周乐言早晚都是要知晓,倒不如借此说给崔甫听,她宽容大度,以驸马之位相待。
周乐言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崔甫闻言忍不住低下头,低低的笑出声来。光听见他声音,便知他心情愉悦得很。
李如意 第 74 章
周乐言傻愣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公主,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如意笑了一会才道:“是,你先回去罢。”说罢,便朝崔甫示意点了个头,往东宫走去。
周乐言呐呐的不敢多言,望着他二人般配得好似生来就该二人并肩走着的背影,出神地想着:说好的二人绝无可能呢?她太委屈了,憋了一肚子话还没和如意说呢,人家崔甫一下子立住了,飞上枝头做凤凰,没她的事了。
她有些忧愁地想,崔甫手这么黑,若是万一公主吃亏可如何是好?
周乐言正愁苦着,眼尾余光瞥见了余东晖的身影,眼睛一亮,这可是公主的小舅舅,送上门来的帮手,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
余东晖心有所感似的一侧首,正巧看见周乐言望着他两眼放光。他故作不知直往宫外走,但步子却放慢了下来。果然片刻后周乐言追了上来,语气讨好:“余大人,可真巧,你也来上朝?”
余东晖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般废话,周乐言这是连搭话的都懒得敷衍他。他凉凉道:“怎么?不然还能是来皇宫踏青来了?”
周乐言有事求人之时,那态度简直不能更好了,她只当没听出余东晖的嘲讽之意,问道:“余大人,你瞧这天气,多好,不去马场里散散心可惜了。”
余东晖总算停了脚步,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矮了他一个头的周乐言:“你这是在约我?”
周乐言忙点点头道:“是是是,不知道余大人肯不肯赏脸。”
余东晖闻言笑了,语气里带了些纵容,道:“盛情难却,周大人难得约我,我岂有不应之理。”
周乐言高兴坏了,忙不迭地拉着人往宫外走。余东晖任由周乐言拽着他的袖摆,虽是瞧着不太雅观,但心里却满意得很。
一路上心情极好,极有耐心地陪着周乐言回府换了身骑装,心里感叹,这小娘子总算是开了窍。不枉他守了这么久,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可等他被周乐言一路拉着往马场去时,才觉不对,皱眉道:“这不是往林场的路。”
周乐言眨巴了两下眼,慢吞吞地吐了个:“哦。”骑在马身上,左顾右看,就是不正面回应他的话。
他眯了眯眼,不说话。等到了皇家狩猎园林门口,望着守在门口的侍卫时,周乐言才转过脸来,也不说话,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讨好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怪不得要他来。非皇亲贵族不得进皇家的园林,他好歹也是余皇后的亲弟,想进必然也是可以进的。他不知周乐言为何今日要来这里,但区区小事,他自然无不应从。他走到门口,果然侍卫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刻放行。
余东晖率先牵着马走了进去,等周乐言也进来后,便见她开始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人。余东晖一把拎着周乐言到跟前,牙痒痒地逼问:“你这没良心的,说实话,来这找谁?”
周乐言被他这粗鲁的动作气得要打他。
话问出口,便觉不对。周乐言还能找谁?自然是如意。他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林场,皱起了眉。又冷着脸道:“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公主在此?”
周乐言正努力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开,咬牙道:“是,不仅公主在此,还有崔甫。”
“你乖乖在这儿呆着,我去找公主。”余东晖说完,便松了手,一把拽着马缰翻身上马,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骏马便撒开脚丫子往林场里头疾驰而去。
余东晖的话从周乐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忙不迭的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余东晖转了小半圈,总算遥遥地见着人了。
如意身穿一袭红色骑装,大红色张扬又夺目,素着一张脸,却仍能压下这艳色。脚下蹬了双牛皮马靴,腰间细长的腰带把她姣好的身姿都显了出来。余东晖一瞧自家外甥女的穿着,就想把低着头不错眼盯着看的崔甫眼睛给挖下来。
如意一手执着马鞭,另一只手正轻抚着一匹汗血宝马。不同于崔甫爱骑,这匹崔甫新得的良驹通身黑得发亮,看那充满着爆发力的马腿,是匹难得的汗血宝马。
但如意的心思如今显然不在马上,她手下没停,正试着骑上之前同这马培养些感情,但眼睛却像黏在崔甫身上。
崔甫一身骑装简直耀眼得让她错不开眼。肩宽腿长,整个人站在那儿,宛如一个发光的夜明珠,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如意的眼睛一直在他修长的腿上打转,腰细却不显瘦弱,她心思便有些歪了。
崔甫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坦然地任人打量,口中娓娓道来:“这马是汉拉族今年送过来的最好的一匹,听闻便是跑个三昼夜也不在话下。我得了它之后,便一直想找个日子献给公主。”
如意歪了歪头道:“这么好的马,郎君当真要送我?可会舍不得?”
崔甫轻笑,道:“能载公主一程,是它的荣幸。”
这话说得如意确实满意,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崔甫这般心意又是另一回事。
如意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那马儿显然是不大同意崔甫的话,抬着前蹄便想把背上的人给甩下来。
如意冷哼一声,她手上抬着皮手套,也不怕受伤。伏趴在马背上,便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慢慢哄着。瞧这马儿还矫情地甩来甩去,又是几鞭子。
崔甫站在一旁瞧着淡定,浑身的肌肉却已绷紧,只待若是如意有不对,便要救人。
但如意自有她的方法,她心狠起来,可不管马受不受得了。手中紧紧拉着缰绳,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不过一会儿,嘶鸣挣扎的黑马便慢慢安静了下来,如意又拽着缰绳转了两圈,见黑马识相,停在了崔甫面前。
骑在马上的如意高高在上地看着崔甫,脸上瞧不出,但两只眼睛却透露了她的兴奋,笑着道:“郎君可要同我赛一场?便以三圈为终如何?”
崔甫笑着道:“自然可以,不知公主要以何为注?”
如意抬了抬下巴,道:“若是我赢了,便要郎君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郎君赢了,任郎君提。”显然是对自己的骑术非常自信。
崔甫点点头,利落地翻身上马,如意见他上马,立刻一抽马鞭,率先往前头跑去。
崔甫斯条慢理的摸了摸身下金马的脑袋,刚抬起手准备扬鞭,便听身后传来一句:“崔大人,且慢。”
他调转马头,望着面前的人,说:“余大人,我还当你不打算出声,一直要在那儿站到天荒地老呢。”
余东晖脸色难看,骑马上前,问道:“崔大人倒是好兴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有这闲心在这花前月下。”
四下无人,他说话也不遮掩,冷笑道:“你猜若是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让公主知晓,她还能给这般好脸色看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吴郎君曾经交代有人拿话引诱于他,巧的是,兜兜转转那人还与郎君的近侍有些干系。”
崔甫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马鞭,漫不经心道:“那要让余大人失望了,此事公主晚上便会得到消息。余大人猜猜,公主会有何反应?”
说完又抬起头来,朝余东晖露出一笑:“有个消息余大人怕是不知,公主已向圣人娘娘求旨。想来不久后,在下便要称呼余大人一声,小舅舅。”
余东晖脸色更难看了,脸黑的都能挤出墨水。他盯了崔甫一会儿,道:“崔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若你敢玩弄公主的心意,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崔甫收了笑,看着余东晖,格外认真道:“我崔甫从未如此珍视一个人,待公主定当珍之重之,惜之爱之。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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