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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香桥鼓着小脸,直不愣登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对极了陛下的胃口,听得他哈哈大笑。
毕竟盛爱卿的吝啬,也是满京城里独一份了。
今日观他府上的冰灯,那玉兔雕工精美,一看就是大家之手,盛爱卿这真是出血了。铁公鸡的血,的确是要比寻常的鸡血要贵一些……
于是顺和帝地大手一挥,赏盛府纹银四百两,不过其中的二百两直接赏给了扮成小仙女的盛香桥。
顺和帝还半开玩笑地叮嘱臣子:“盛爱卿,你可不能私吞了女儿的赏银,不然她将来去婆家理不好账,还要来找朕算账!”
盛宣禾点头哈腰,连声说“岂敢岂敢,小女放肆,让陛下见笑了。”
盛香桥却是一脸坦然。
自从王芙在皇宫里领着烂差事回来,她可没少跟着挨骂,不过能用钱银弥补,那么她权当那些骂人的话是放屁。
若不在皇帝面前将钱银名正言顺地讨回来,那么自己这些日子来的辛苦,岂不是都进了吝啬老头盛宣禾的腰包?
如今正儿八经地从皇帝的手里讨了赏,虽然只能分到一半,已经很满足了。她终于可以让赏银抬入自己的箱子里,随着自己的心意花用了。
盛香桥这边得赏银得的欢心,可是成家那边个个脸色阴郁。
相较而言,成家大爷的脸色最好,看见自己弟弟和弟妹干干巴巴地杵在那,嘿嘿冷笑地对着自己的老婆钱氏道:“我还真以为我二弟娶了能干的,没想到算计自己的大伯挺厉害,对着外人的时候,屁都不是,这个麒麟拢共花了多少?阵仗那么大,敢情是白白往里搭银子……”
钱氏偷偷拉拽他的衣袖,让他少说两句,可脸上也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这夫妻俩念念不忘被弟妹田佩蓉撬了五间铺子的血海深仇,如今看田佩蓉在群臣面前丢人,自然是乐得看笑话。
一场冰灯盛宴放眼望去,到处晶莹溢彩,流光如瑕,只不过皇后结下龙胎一事,让众位臣子们都玩得不大畅意,巴不得早早结束,好回转府门找了各自的山头人脉,商议朝堂接下来的走势。
盛香桥原本是众星捧月的未来世子妃,可惜一下子贬了身价,身边少了如董映珠一类攀附姐妹交情的小姐。
幸好今日稳赚了二百两,香桥因为被吊在半空为万岁祈福,冻了半天,所以丝毫没有赏灯的雅兴,于是跟父亲说他有些冷,想要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是以父亲领着母亲和其他的弟妹们去了观景台,而她早早就上了自家马车,让凝烟将厚被子和手炉一类的都招呼到了自己身上。
只等着爹爹陪王伴驾之后,再回府狠狠地补觉。
不过就在这时马车的门帘子撩起,香桥裹着棉被子抬头一看,原来是成天复。表哥拿着一串糖葫芦,还将一罐冒热气的泥烧小罐子递给了她。
香桥此时正冷着,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小罐子,顿时好感倍増,一边伸出手焖子接过了小泥罐子,一边问:“这是什么?”
成天复说:“街边卖的热甜饮,用雪梨加红枣炖煮的,还有驱寒的老姜。”
香桥赶紧喝了一口,果然果香清甜里带着微辣,喝一口浑身都暖融融的。她看表哥只买了一罐,所以喝了两口后,便递给他问:“你也喝一点?”
成天复将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她,慢吞吞道:“你自己喝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快不是了……”
香桥一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可不是忘了自己扮的身份!世子爷的未婚妻若是跟自家表哥当街分食,的确不雅。
香桥吃着糖葫芦,喝着热热的罐饮,探头看着灯会的热闹纷繁。
现在大部分府宅的贵眷都已经登到了高高的观灯台上可以俯瞰长街灯景。
不过成天复站在停靠马车的驿站处,稍显冷漠地看着远处的观景台——那上面锦衣华服,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是满脸笑意,就是不知他们此刻的内心又在盘旋着什么……
香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会,半歪着脖子问:“表哥,等你考得功名了,应该也是也会登上那高台的。”
她知道往年的表哥都是会随父亲登上高台赏灯。
可是今年他的母亲与父亲合离了。虽然他也可以随着舅舅一起上去,但是父亲与继母也在高台之上,若是并肩而站,父子间难免尴尬。她猜想所以表哥才为了免得麻烦干脆不上高台,站在这里无聊地给她买吃的吧。
成天复回头看她问:“怎么,你想上去?”
香桥摇了摇头,老实说道:“那高台就如同戏台,能登上去的都是扮上角色的,嬉笑怒骂皆不由自己了……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些,以后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做事不愧天地良心,也不愧于自己就好。”
成天复听了小丫头的话,轻轻笑了一下说:“你这要求比那些高台上的贵人们都高。光是‘不愧于天地良心’这几个字就难倒了天下大半人,而‘不愧对自己’,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
香桥认真地想了想,说:“表哥,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完,她一口将手里剩下的温热的果饮喝尽,然后让凝烟扶着她下车,跑到了街市对面的摊子前,买了一串夹了核桃的糖葫芦,又拎着裙子飞跑了回来,仰着脖递给了成天复。
“表哥,给!”
成天复说道:“我不吃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香桥就笑着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你方才看着我吃的时候,默默咽了四次口水。虽然不愧于自己甚难,但细枝末节上就别为难自己了。此间无人,你装大人装得再像也没人给你赏,赶紧吃了,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香桥笑得有些狡黠,像只摁住鸡尾巴的小狐狸。成天复默默瞪着她,终于抵不过她脸上灿烂的笑意,伸手接过了那串糖葫芦,看了一会,才勉为其难地慢慢吃起来了。
不过从他舒展开了眉头看,他应该很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零嘴。
香桥想: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年,也并没有比自己大太多。可惜为了撑起家业,扶持娘亲和妹妹,他也不得不扮演着也许他并不喜欢的少年老成的角色……
就在香桥看着表哥愣神的时候,突然发现表哥从始自终,目光一直盯着广场正中央的麒麟冰灯。
香桥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蹊跷,便也转头去看,不一会便发现了问题——麒麟的耳朵……怎么那么亮?
她定睛又看了一会,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那麒麟的耳朵圆滑凹起,正像个凸镜……
不过她想不明白,表哥为何一直盯看着那里。等她想问时,转身一看,表哥已经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一场灯会散尽,香桥跟随父亲和母亲王氏一同回了府宅。
这场灯会,真是将盛老爷的魂魄吓得七上八下。待回来之后,他只想跟着夫人在床榻上躺一躺,舒展老腰,再回一回魂魄。
可是王氏却冷着一张脸,冷冷道:“老爷,府宅不清,暗藏奸佞,如何能安睡?”
盛老爷被说得一愣道:“什么奸佞?家里又不是朝堂,是哪个惹得夫人如此不高兴了?”
王芙想起她的丫鬟私下里查到的事情,将脸儿绷得紧紧地道:“爆炸的鞭炮乃是我年夜那天亲自看过的,压根就不在那院子里,怎么平白无故被人挪了地方,还好巧不巧地炸坏了墙,崩坏了冰兔的肚子?”
白氏坐在一旁,微笑着道:“夫人,那日事情那么多,你一时忙忘了也是有的。再说老爷不也没有说什么,这事儿既然过去了,就算了吧,您有孕在身,别气坏了身子。”
王芙冷笑一声道:“是啊,我身子不好,最怕郁气堵心,所以有人成心要炸坏了冰灯,让老爷惩我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我被冤枉,肯定心里憋气,若是立刻发了病,便是一尸两命,遂了某些黑心肝的愿!”
她这话说得甚重,连盛宣禾也是一惊,连声道:“这年才刚过,你怎么就说出这么咒怨的话来?这……这不是给肚子里的孩子添晦气!”
王芙看了在一旁恭迎着老爷的白氏一眼,冷声问道:“我安排的看院子的人,为何是你的丫鬟叫走的?”
白氏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眼泪顿时蓄满眼眶道:“夫……夫人,您这话的意思,是要冤枉我了?我哪知道他们下人间的交情?春杏!你个死丫头给我过来,你跟夫人说说,你为何叫人去吃饭!”
白姨娘的丫鬟春杏也立刻跪下,哭哭啼啼道:“那把守院子的妈妈乃是我的同乡,我看酒席有一罐子老家特产的地瓜酒,想着她一定爱喝,就叫她过去喝,夫人……不是您说了我们满府上下,只要不耽误了内院的伺候,都可以喝酒吃肉的吗?大过年的,我叫同乡喝一杯酒,谁知竟然闯出了这么天大的祸事?夫人,您要迁怒,就责打奴婢吧。白姨娘她生书云少爷的时候,月子里落了弱症,哭得狠了,是要头痛的……”
白氏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句给点醒了,春杏那边话音刚落,他这边已经是顺着椅子歪歪斜斜地滑落下来,只半支撑着身子,趴伏在地上哭泣着对王芙道:“夫人我知错了,前些日子,我不该霸着老爷,不让他陪您过夜。从此以后我定当规规矩矩,谨守当姨娘的本分,伺候好您和老爷两位主子。求您开恩,莫要给我添加着这么大的罪名,我被冤枉了不要紧,我的香兰和书云以后怎么能在院子里抬起头来呀?”
一时间,这风韵犹存的白氏也是抓准了自家老爷喜欢病弱美人羸弱不堪的精髓,哭得梨花带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你……你……含血喷人,我何曾说过嫉妒你侍奉老爷?”王芙气极了,竟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只痛苦地抓着胸口。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香桥手疾眼快,立刻掏出自己顺身携带的银针包,朝着王芙手上的穴位刺入几针,总算是让她缓过了这一场急火攻心。
香桥作为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稳住了王氏的心脉后,只能安慰她以身子为重,不要动怒。
盛宣禾一看,这一妻一妾都是病怏怏看着可怜,当真难以偏颇。再说了就像白氏所说,若是真处罚了白氏,那他的庶子庶女如何在盛家立足?
于是盛老爷秉承着家事难得糊涂,只想将这事情不了了之——这也不过是场意外,以后下人们得了教训,做事有章法些便好了。
所以他高声道:“大半夜的,吵个什么!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可就在盛宣禾想要和稀泥的时候,秦老太君却在外孙成天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儿媳说得对,爆竹之事不查清楚,我们家宅不会安宁。你盛老爷的官儿也坐不安稳!”老太君开口说道。
盛宣禾没想到母亲会来,连忙起身相迎道:“怎么还惊动了母亲,这些下人不守规矩的事情,我一力处置了就好,管教夫人和母亲都解气就是了。”





异香 第37节
秦老太君听了这话,冷哼一声,看着趴伏在地上的白氏,想着外孙私下里给她分析的话,开口道:“外院的几个仆役都证实了你夫人的话,那爆竹的确放得很远。难道你就不想想,是谁会趁着大家都吃年饭饮酒的时候,如此没事找事,费尽周折地将爆竹运到放置冰灯的院落里?此时正是过年,若不是天复这孩子门路广,压根都找不到工匠修补。而若不是香桥那孩子奇思妙想,就算修补好了,也无法遮掩冰灯上的裂痕,只怕今日皇后的一句‘陛下的生肖是兔’就让你万劫不复!这些都是你的运气,你可别图了家宅无用的一团和气,把你的好运气都给用光了!”
盛宣禾被母亲这么一提醒,也是背后冒冷汗,迟疑道:“母亲的意思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想陷害我盛家?”
秦老太君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半低头的白氏,道:“把东西拿上来!”
只见一个老仆拿着个簸箕呈递上来——那簸箕里全是当时爆炸剩下的爆竹碎屑。
成天复走过去扒拉了几下,用手指捏出几个黑色的碎屑道:“我当日便收集了遗落在院子里的碎屑,询问了京城炮师营的朋友,他说这是制作火炮常见的烈性火药,若是剂量得宜,炸烂半个盛府都不成问题。这种浓度的火药价钱不菲,民间压根不会用来做爆竹,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盛家。”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着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的舅舅说:“这是有人故意夹带了进府,混在普通的爆竹里,想要假装意外爆炸,让盛家难以度过这个年关!”
听到这里,盛宣禾震怒地一拍桌子,再次认真地去想妻子王氏对白姨娘的指控,沉着脸指着春杏道:“给我将这奴婢拖出去打,打得她说出实话为止……”
白氏哇一声大哭,直说:“老爷您这是要冤枉好人啊!我真是不知情啊!老太君,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可惜现在盛宣禾已经被母亲的寥寥数语激得汗毛孔都立起来了,想到火炮营的杀伤利器出现在府里,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难保不再炸第二次,到时候岂不是睡梦里被炸到天上去了?若不将偷偷安放火药的人揪出来,真是寝食难安。
所以这次白氏哭得再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也是无用了。
很快,院子里的板子声此起彼伏,春杏不过是个小丫鬟,哪能经得住这顿打?没几下的功夫,便惨叫道:“是姨娘,让我去寻了看守院子的老妈妈去喝酒。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我也不知,只求老爷莫要再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盛宣禾此时已经是脸色铁青,冲着白氏咬牙切死说道:“难道你也需打一顿才能说出实话来?”
他看白氏还在啜泣抵赖,干脆大手一挥,要仆役也将白氏拖出去打。白氏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求饶道:“老爷,我只是怕院里的妈妈太辛苦,想着招呼着一起吃酒,真的不知道什么火炮营的火药啊。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知。”
可惜现在盛宣禾想的是满府的身家,此时已经铁了心肠,很快白氏就被拖了出去。
可是就像她说的那样,就算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她也死不承认。
不过她一个人嘴硬也无用,白氏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抓起来审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有人供出在年前的时候,白姨娘曾经外出去见娘家母亲,两个人一起去了永盛钱庄,跟钱庄掌柜的娘子关起门来密谈了一番。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包裹,可看那轻飘飘的样子,也不像银子。
小丫鬟扶着白氏上车的时候嗅闻到那包裹里就是有一股硫磺的味道。
盛宣禾听到这,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是秀才家里出来的良妾,我就处置不了你了?单是你要炸掉供陛下赏玩的冰灯,这一点就能处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更何况你还吃里扒外,差点炸掉我盛家的府宅。你若是再嘴硬,我便铁了心公办,你和你娘家人可别想保住项上的人头。
白氏从来没见过盛宣禾发这么大的脾气,只哭着道:“老爷,您真的错想我了。我不过见夫人年轻,入门做事没有章法,偏偏老太君和老爷您还用她掌家。我……也不过是想吓唬夫人一下,让她知道当家管理大大小小事情的难处,若是能用我帮忙掌家,不就妻妾融洽,相安无事了。可压根没想到那火药竟然那么厉害。将冰灯都给炸坏了……我真不是有意的呀。”
白氏的这话半真半假,她想要重新掌家,支配钱银是真,可想吓得王芙旧疾复发,最好一尸两命才更真。
第42章
那钱庄的夫人曾经给她透过话,说认识王家下人,都说这位王大姑娘不禁吓,更怕上火着急。
若是白姨娘想要重新掌家还不简单,只要给王氏添堵,最好让她旧疾复发就成了。一个疾病缠身的主母,还能理什么事情?
可白氏总觉得不妥,虽然拿了这包火药,但压根不想用。
谁想到在吃年夜饭那天,却惊闻了王芙身怀有孕的消息。看着满家的男女都围着王芙转,白氏的心里登时不畅意了。等她回屋子躺下的时候,越发觉得钱庄的夫人说得对,于是痛下决心,一定要趁着王芙肚子里的胎儿没有坐稳时吓她一下。
若是因为冰灯被毁,她心里一急旧症复发……那更好!看她那羸弱的样子,应该不会稳住这一胎。
至于冰灯被毁后,盛家虽然可能在万岁面前丢人现眼,在白氏想来应该也无关紧要,只不过不能在人前争脸罢了,又有什么关系?
可今日盛宣禾回来时,谈及因为玉兔肚子有裂痕,差点被当做了映射诅咒官家,吓得他冷汗直流,也把听了这话的白姨娘活活吓了一跳。
此时她心里才后悔当初的冲动。
可如今,她说得再怎么巧妙也是无用了。盛宣禾已经懒得跟善妒愚钝的妇人多言,指令人前去永盛钱庄钱抓人对峙。
谁想到去了钱庄时,钱庄大门紧闭,敲开门板一问,直说那掌柜已经被沈家给辞退了,年前就走人了。
盛宣禾知道永盛钱庄乃是谁家的买卖。难怪一个生意妇人却给人支招用了这么歹毒的点子,这姓沈的可够阴毒的!
但就算拿到人也是无用,因为没有当场按住人,就算告官也只能追溯到掌柜娘子那里,若是想追源到沈夫人那,只会让沈家抵赖说他家含血喷人。
白姨娘到底是自己的姨娘,说破了天,也是白姨娘自己去领了火炮营的火药自己炸自己家的墙根的。
若是家丑一旦泄露出去,盛家的脸也跟着丢光了,万一再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谁知道会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那个毒妇沈氏应该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成心看着盛家闷声不吭吞了这一坨子狗屎。
想到沈夫人的狠心毒辣,盛宣禾也是气得脸色发青。想他盛家几代勋荣,他少年恩科得中,又是秦老太君的独子,受族中长辈庇佑,一路仕途顺畅,何曾受过这种被人算计的腌臜气?
想到那沈大人从扬州被人举荐入京,一路高升,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更让盛宣禾这位久居二品不得进位的名门贵子心里憋气!
“一对蛇头鼠脸扬州贱人!男的钻营不要脸,妇人如此蛇蝎心肠,如此娼人居然稳坐高堂,实在是朝廷不幸,我辈不幸!”
盛大人一辈子的脏话,今日竟然一股脑地宣泄出去了!可是骂完了沈家的列祖列宗,还得回头闭门收拾家里的一团乱。
事已至此,就算他看在两个孩子面上,有心想维护白氏,也没法子了。
现在王芙肚里正怀着孩子,容不得半点闪失,更不能容毒妇留在盛家。她既然已经招供,只能家法处置。
老太君听了也是心里又气又悔,这白氏是当初她给儿子安置的,原本是怕乔氏不能承袭香火。
想这白氏当初入门时,看着也是个温良小意的女子。
谁想到在这大宅门里呆了些年头,生儿育女之后,心思却越发变得贪婪毒辣了。这样的人狠毒有余又才智不足,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万万留不得。
而且白姨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秦老太君在儿媳妇王氏那里也没有脸面,少不得重重处罚,以正家规。
只是如此家丑,不好张扬,毕竟她生养的孩子以后还要做人。书云读书颇为用功,假以时日必定成才,为了他将来的官声,不好有个落罪的亲娘。
如此一来,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将白氏惩办,更没法遣她回娘家。最后只能命两个老妈子将白氏押送到盛家的农庄里令人看守住,关在一座久不居人的宅院里,再不许她出来就是了。
待过完年后,盛家便对外宣称白氏犯了肺痨恶疾,怕她的病气过人,在乡下的农庄里静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至于白氏的娘家,盛宣禾也一早派人去,按了白氏的母亲审问。
只听得白氏的秀才父亲连连跺脚,当场抽打了自己婆娘三个大嘴巴!直说好好的女儿被她给教唆坏了。
盛家闭门让那白氏母亲在口供上画押,至此就有凭证,免得他们知道自家女儿被流放到庄园里,他们家来闹。
盛家管事跟白秀才说得明白,不管白氏再怎么糊涂,她的一双儿女还要做人的。这丑事只能捂得严实了,将来她那一双儿女才能顺顺当当的成家立业。
只是审问白氏的时候,盛书云和盛香兰都不在场,后来才知自己的娘亲被押送走了,两个孩子都哭着跑到了盛宣和的面前下跪求情。
盛宣禾将他们两个人单独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去,闭门长谈了足有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哭肿了。
不过他们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自己母亲意图谋害嫡母,闯下了大祸。
万一白氏在自家宅院点燃硫磺火药的事情传扬开去,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们俩的前程。
尤其是盛香兰,以后谁还敢娶这样的儿媳妇过门?
盛宣禾说了,只要白氏肯改过自新,在农庄里好好的修身养性,到了年节的时候,他会让两个孩子去乡下看望母亲。
盛家并非那些歹毒刁横的人家,也不会私下动刑闹出人命来逼死为盛家生儿育女的妾侍。
只是从此以后,他们俩不能再让白氏养在跟前儿,学了她的目光浅薄,性子狠毒,而是一并归到嫡母王氏的屋里就是了。
随后的几天里,盛书云变得不太爱说话,而盛香兰也躲在房里哭了好几场。
也许是哭透,想明白了,在转天出来的时候,她便总往王氏的跟前跑,母亲长母亲短的叫个不停,俨然一副要承袭了长姐马屁衣钵的架势。
毕竟她以后要在王夫人的手下讨生活。将来能否嫁个好人家,自己的嫁妆多少,也全看王氏的心情,如何不能积极修补关系,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
香桥没有参与盛家肃清门户的这一场内乱,她自始至终谨记自己是个外人的身份,不好参与别人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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