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知晚手里捧着的圣旨还没放下,也不躲闪,只恭谨地捧在面前,用圣旨挡着桂娘的手。
那桂娘投鼠忌器,伸了几次手后,都绕不开圣旨。她气得一跺脚,干脆坐回到厅里的椅子上哭。
祖母倒是一脸从容镇定道:“陛下送旨的上差刚走,就听你哭号不止,你这是怕府里口舌不多,准备传出不敬圣上的传言?”
香兰因为先前董映珠的事情,真怕府上招灾,连累了她的姻缘,于是赶紧过去拿巾帕捂姑母的嘴。
桂娘被捂得差点喘不过气儿,气得一推搡香兰,愤愤道:“陛下前脚刚给天复升官,后脚就拿这文武兼职的爱卿给入赘了,我儿的脸面何在?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香兰也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噎得发撑,想到表哥高升,食着一品俸禄,而嫁不出去的知晚就此成了户部侍郎夫人兼大将军之妻,真是让人酸泉喷涌,牙都酸倒了!
不过她想起知晚前些日子绣红帕子的事情,便撇嘴道:“定然是姐姐恨嫁,跟陛下诉苦,让陛下给她赐个良缘,正好表哥赶上了,像他这样品学才貌俱佳的,可真是千金难求的良缘啊……”
桂娘正是心火怒烧的光景,听了这话,顿时受不住了,一拍桌子,指着知晚问:“可真是你在陛下面前求了你表哥?你……你这不是害人呢吗?”
就在知晚垂眸静听之时,门外却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不干她的事!是我在出征之前与陛下苦求,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我凯旋得胜,陛下便为我与知晚赐婚。”
说话间,依旧穿着战袍的成天复大步流星地入了大厅——本该参加庆功宴的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桂娘一下子蹦了起来,急切地直跺脚:“什么?你求的?你是疯了?不知她要的是赘婿?难道也不知这倒插门是什么意思?”
成天复安抚摁了下母亲的肩膀,然后让青砚帮他卸下铠甲后,再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待得坐定后,他才不急不缓道:“母亲不是一直催我成亲吗?更何况是陛下赐婚,自当欣喜接受,我预备着下月初成婚,母亲看赶不赶?”
桂娘一看儿子这气定神闲拿着皇帝压人的气势,心里别提多生气了。
她也知道圣旨已下,违抗不得,可儿子不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弄成了赘婿,这让她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她和离之后,拉扯一双儿女容易吗?原以为儿子能给她光宗耀祖,没想到最后竟然丢了这么大的脸……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替着儿子担惊受怕,现在儿子却连终身大事都瞒着自己,一时委屈劲儿泛了上来,桂娘哽咽了一声,自己捂着嘴,又哭了起来。
得晴生产后,因为女儿小,还未断奶,又不好抱着娃娃来回走动,便一直在家带孩子,等夫君回家,今日也没来盛家,桂娘这架势看上去便要哭个没完。
知晚要过去劝姑母,却被成天复拦着,他走过去扶起母亲,搀着她回转后院。
等回了屋子,桂娘也不必忍着,恨恨地举着拳头就打儿子,结果成天复闷哼一声,肩头的布料子上竟然渗出了血。
桂娘唬了一跳,赶紧止住了哭,紧声问:“你受伤了?”
成天复浑不在意道:“曾经中了一箭,已经快要好了,没事儿。”
桂娘这时也才想起,儿子才从战场归来,想想儿子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这时候闹,的确有些不适时宜。
可她心里又有气,叫丫鬟去取药箱之后,便磨牙道:“为了上杆子跟人家倒插门,你倒是蛮能拼命!”
成天复听了这话,却舒心地笑了,看上去还挺得意的!
看得桂娘牙根都痒痒:“得意个什么劲?你当这是什么好事?是!知晚她现在是有门面,有排场,她若嫁过来,我……我也认了。可你入赘过去算是怎么个事情?你还要不要脸面,做不做官了?”
成天复坦然道:“不是才升了官阶,食了一品俸禄了吗?若是再往上升升,就要大逆不道了。再说什么嫁不嫁的,天子赐婚,哪个及得上这样光耀的脸面?”
桂娘知道自己说不过儿子,只急着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将来可就不姓成了!要跟着娘亲姓柳的!”
成天复脱了衣服,让丫鬟用药酒清洗裂开的伤口,淡然道:“我原也不想姓成,还曾想随了盛姓,后来是母亲您说这般太荒诞,就此作罢。成家也不是什么世家门第,姓氏更没有什么显赫之处,父亲府里的小妾不给他生了庶子了吗?您又何必替他家的香火操心?”
桂娘被堵得没话,只结巴道:“可外人哪里知道你无所谓的心思,他们会觉得……”
“会觉得我命好,能娶到知晚这般贤惠的妻子。别人说她说得不堪,难道母亲您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再说您若不喜欢她,日后也不必日日跟她相处,您也说了,我入赘去了羡园,应该也就月初十五能回来看看您,您也落得清静。”
听他这么一说,桂娘又是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苦?别人儿子成婚,都是从此院子里头有了可以指使的儿媳妇。
可她倒好,以后需得天天数着黄历牌子,等着初一十五的儿子才能回门!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还想哭,可是方才哭得猛了些,现在有些顶不上气儿。
成天复看母亲哭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宽慰母亲道:“陛下的旨意已下,婚事退却不得。我以后也是要吃柳家饭的,母亲你若是人前不待见知晚,她回去后若是给我穿小鞋,给脸色,我的日子岂不是难过?”
桂娘这次可没上当,狠狠推了儿子的头:“甭在那装小媳妇的委屈!她还能给你脸子看?能跟你成婚,是她修来的八辈子福气!我要是她,乐得都能蹿蹦到天上去!上哪找你这样堂堂一品的将军夫君去装点孤女门面的?”
成天复看母亲已经缓过了劲儿,自不再说什么,换了衣服便又回转厅堂去了。
可是当了前厅时,却不见知晚。
听说是她不想打扰盛家阖府团聚,自己先走了。桂娘瞪着眼睛道:“她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陛下的圣旨下来,她是要端起架子来了?”
香兰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被传命硬,乏人问津的异姓姐姐居然有这么好的姻缘。
这让八字没有一撇的香兰如何耐受?
她只闷坐在椅子上,不无酸意道:“我看是回家偷着乐去了!表哥的家私这么丰厚,换成是我,我也得找个地方盘算一下,表哥这样的富户进府,能增添多少家私……”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成表哥如飞刀一般的眼神飞射了过来,看着人心里有些生怯。
表哥这次去战场也不知又杀了多少人,香兰想着他都敢杀慈宁王的亲家,顿时将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再说知晚,在桂娘被搀扶进内院时,便跟祖母告辞回去了。
虽然桂娘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说不难过那也是假的,不过更多的是尴尬。毕竟她老早就知情,却一直瞒着姑母,害得她毫无防备,如此伤心。
所以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在,家里人也能尽情说些话,缓释下震撼的心情。而且自己若在场,惹得姑母桂娘不高兴,倒搅散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的快乐。
看到了表哥,知道他无事,知晚也就心安了,所以便赶着回去——继续缝她的被面子。
这一缝就很上瘾,一直缝补到了快黄昏时,连晚饭都不想吃。
快入夜的时候,她的窗棂又被石子敲打,这熟悉的套路一猜便知是谁。
第118章
她连忙将被面和针线笸箩一股脑塞入了床上的帷幔里,然后才喊道:“稍等一下,我一会便出去!”
说完,知晚想换身衣服,将已经放下的长发绾上,还得再补些胭脂……
可刚将脚儿伸入绣鞋里,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成天复身着淡烟色的长袍,头顶玉冠,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知晚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有些懊恼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进来了?走,屋里发闷,咱们出去说话。”
说着便塔拉着鞋子,要推他出去。
成天复下午回盛家,乃是从庆功宴半途出来的。
他在宫里不过略略喝了几杯,应酬一番后,便借口肩伤提前出来了。
他舍了庆功宴不去,就是想抱抱自己的御赐小新娘,可惜得先回盛家灭火,一直耽搁到现在。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所以他撂下食盒子,便一把抱起了知晚,将她往床上扔。
就算知晚急着喊“放我下来”,他也笑着不肯停,结果就在嬉闹间,帷幔被扯落,满床的大红喜被子甚是扎眼。
成天复看着那绣了一半的喜被子,这才只知道小丫头片子在欲盖弥彰个什么!
他干脆抱着她滚落到了红锦被上,忍不知狠狠亲了她一口道:“怎么?怕我知道你恨嫁了?”
知晚虽然被人拆穿了,可也忍不住笑,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低低道:“不是你说我空手套白狼?如今你入了户部,又被食了将军的俸禄,我总得亲手缝床被子才能表一表诚心吧?”
此时她衣领松散,一头秀发如云散在了大红色的被面上,显得肌肤赛雪,红唇映齿,直叫人心神荡漾,更让久饿之人难忍。
知晚起初只是跟他拥吻一处,可是发现他今次特别用力急切之后,趁着翻身的功夫就将他推下了床,红着脸儿问:“你要干嘛?”
成天复也算是被表妹踢下床踢出了经验,这次一扭身立在了床下,然后笑着过去拦住她的腰道:“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不然我怕你的耳朵羞臊掉了……”
说完,他便在知晚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只见原来雪做的玉姑娘,一下子腾得上了脸儿,粉红得如上色的桃儿一般。
“都在军中学了什么!还真钻了红帐子?”
成天复亲吻着她的脸颊,言语含糊道:“除了你的帐子,我谁的也不钻!”
红浪翻滚,绸纹荡漾,胡闹了一阵子,知晚终于拿被子死死捂住了他的头。
“陛下赐婚,倒是赐得你无法无天!是想今日就花烛红夜了?宫里正开着庆功宴,你到这胡混个什么?”
其实知晚说这话时,也略带遗憾。听表哥说得那些,虽然让人羞臊,可也有些心痒痒。
可方才凝烟问她吃不吃东西,她随口说了要喝莲子藕粉,一会凝烟就应该从厨房回来了,若是趴在门边听到动静,回到盛家一不小心再传出去,那她可没发抬头了。
所以被子里的男□□人,就算腰细肩宽,肌肉紧实,也得缓一缓,忍痛先将他撵回家再说。
成天复见她不愿意,倒也停了,只是无奈地在被子里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原本来时,是单纯想给她送些吃的。
可是谁想到在她床上看着大红的喜被,再加上她身上馨香的气息,一下子便冲得理智全无,只想早早与她耳鬓厮磨了。
所以他调整了呼吸之后,揭开被子露出脸道:“陛下身有不适,庆功宴祝酒之后便回去歇息了,太子代为主持。我想着圣旨应该送回去了,所以跟诸位将军同僚敬酒一圈后,便先回来看看。”
当时陛下赐婚时,除了知道内情的人,殿上的臣子们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摸不透圣意,将成天复塞给一个孤女,这是恩赐,还是惩罚?
成天复跟太子告假,要先回去的时候,别人以为成天复这是不满圣意,忿忿而去呢。
不过知晚知道他为什么特意赶回来,应该是怕他母亲反应过度,又怕她打了退堂鼓,这才急急赶回来灭火吧。
成天复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便坐起来抱着她道:“走得那么匆匆,都没有在府里留下吃团圆饭。我母亲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粉蒸肉和蟹黄卷,要不要尝一尝?”
桂娘在成家待了那么些年,倒是为了迎合夫君学做了些菜品,现在也只在年节里偶尔展示一下。
知晚的确爱吃她做的粉蒸肉和蟹黄卷,不过蟹黄卷做起来颇为费事,,而且成天复也不怎么偏爱这两道菜。
她走的时候,盛家已经吩咐厨房做饭了,姑母亲自做这个……该不会是特意做给她吃的吧
异香 第132节
成天复将食盒子打开,取出了几样小菜道:“母亲哭了一会便醒腔了,觉得我以后要在你的屋檐下过日子,可她方才却一不小心给你脸子看了,所以连忙亡羊补牢,亲手做些菜肴来讨好讨好你,免得将来你这个户主给我小鞋穿。”
知晚的确饿了,她从盛家回来后就没吃东西。现在看着用心摆盘的菜肴,却有些失笑:“姑母也真是的,我是在她跟前长大的,怎么会生她的气?倒是你我不是什么好货,一直瞒着她。今日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我内疚得不行,怎么好意思在那待着蹭饭吃?”
说完她咬了一口蟹黄卷,薄薄的糯米皮包裹着咸甜起沙的蟹黄,真的鲜美极了!
她一边吃一边小声嘟囔:“怎么婚期定在了下月初?我一床被子都没有绣完呢,若是匀些功夫,我也好准备准备。”
成天复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斜眼瞪她:“若依着我,便今晚立刻成亲,免了再被人踹下床!”
知晚看着他臭脸的样子便想笑,夹起一个小笼包,使劲塞入他的嘴里,然后道:“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说得倒跌了你的身份。现如今,你也算朝廷大员,总不好像以前一般行事全没个章法。我柳家无后,日后有了孩子,只要让一个随了柳姓,绵延了香火便成了。”
想当初她外祖母也是独女,外祖父心疼她,要将小叔改姓夏,可是外祖母都拦着不让,最后只是挑选了最小的女儿,改了夏姓。
这不过是想着怕儿子以后出府,问及姓氏的时候,会以为他父亲是入赘的。
若是与别人成婚,知晚觉得自己可能条条框框都会按着入赘的章法来。可是跟表哥,她真的不太在意这些世俗的条框了。
也许是表哥能给她一份别人给不了的心安,而她抵死也不愿他成为别人的笑柄。
不过成天复却毫不在意地吃着小菜:“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既然入赘,岂容你更改?婚礼的事情,我自会让人安排,你只需用心缝你这床被面子就好了,若是绣不出来,就交给绣娘弄,熬红了眼儿,成礼那日可不好看!”
说话间,知晚看到了他肩头的血迹。原来方才嬉闹的时候,成天复又不小心扯裂了伤口。
知晚连忙放下筷子,替他撩开衣服一看,那伤口甚深,处置得过不了知晚这样疡医高手的之眼。
她急忙转身拿药箱,有些急切地问“这……你何时受的伤?”
成天复倒不在意,他虽为统帅,可是战场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
他对知晚道:“当初我清缴了三清门的货物,许是底下的人走漏了风声,那囤积弹药的货仓遭人偷袭,要引爆了库房里的弹药。我正好去那巡视,打斗中被人偷袭,身中了一箭。”
知晚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一看果然只是微微裂开,便用了自己的独门止血的药粉,轻声道:“慈宁王现在急着撇清跟董长弓的关系。陛下在审那董长弓的案子时也不欲深挖……难道慈宁王这桩事,又这般水过无痕地过去了?”
成天复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道:“佛曰报应不爽,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只是他还没有碰触陛下不能忍的底线……你觉得陛下又能容忍他到几时?”
说这话时,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各自想着事情。
知晚想着祖母跟她提起宫里的往事,沉默地替成天复包裹着伤口,而成天复则顺势靠在知晚的身上,又说起了分别后的种种。
算起来,她与他一直聚少离多,可是就算当年他参军,二人也从来没有断过书信,只是知晚当年认真给表哥写信,注意着自己的笔体和文采会不会被表哥挑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将来会与他结为夫妻。
待弄好了绷带,凝烟也到了门边,正敲门要送莲子藕粉羹。
她催促着成天复赶紧回去休息,最起码,不能夜不归宿,叫姑母心里嘀咕他俩,另外也得好好休息,在成婚前将伤养好。
二人卿卿我我了一阵后,知晚总算是将抚威大将军给推了出去。
凝烟果然举着托盘,在门口愣愣看着夜闯羡园的成天复。
苦命丫头想的却并非小姐德行有亏的事情,而是欲哭无泪地觉得羡园并非铁桶,她要不要也学些防身的本事,免得下次再有夜贼闯入,她无保命的神技。
知晚一直将他送到内院门口,看着他大步流星消失在角门尽头,她突然也觉得下月初成婚,是有些太晚了……
陛下的圣旨下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也许是听闻羡园将有猛将入住,这沙场凶神的戾气足可驱赶园子里之前的冤魂,所以消停了许久的羡园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这几日里访客不断。
京城宅门里的女人们都为新封的抚威将军将要入赘到绝户头柳家的事情给震炸开了!
成天复将军为国立下如此赫赫战功,陛下对他的嘉奖也不薄,为何偏偏在婚姻大事上如此惩罚他?
天威难测,这风究竟要往哪里吹?
于是乎,柳知晚这里成了探听陛下圣意的好去处,毕竟人人都知陛下疼爱这个义女,甚至成婚的摆设物件都是从了公主的制式,从内府特供而来。
知晚那一床的被子是彻底绣不成了,只能接待一批批来客。
只不过羡园东侧有新动土的工事,准备新房,还有成天复的书斋也需得改建,所以院子里的土木工程不断。
知晚觉得园子太闹,也不堪三两成群日日接待,干脆接了别人的请帖,外出交际,尽心解了众人的好奇,一并了事。
正逢刚入冬,宴会的名目就是围炉赏雪。众人又去了城外的冯岩酒庄赏雪玩乐。
知晚在叶城停滞的酒庄,最近也捡拾了起来,待开春的时候,就能开张迎客了。这第一批客人的名单也定下来了。
依着她未来抚威将军,户部右侍郎夫人的身份,一时间也是至交遍天下了。
就连几个月前,跟着董映珠一起编排她命硬的夫人们,如今也是一脸欢喜地看着知晚,说她的面相一看就是天生的富贵,享大福之人。
知晚对着这些前倨后恭之辈,也是不卑不亢,前事不提,走一走场面罢了。
毕竟京城里的天地就这么大,她也不再是独自立府的姑娘了,为了成天复,也要跟这些各种颜色的人打打交道。
众位夫人恭喜县主大喜将至,年龄相仿的姑娘们也早早送上绣品一类的贺礼,然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套问成将军对于入赘是何态度云云。
知晚落落大方地回道:“我跟表哥也算青梅竹马。他见我嫁不出去,替我发愁,加上他与成家……哎,诸位也都知道,是不怎么往来的,许是赌气,便跑到陛下那里发愿,要解救我这老姑娘,入赘柳家。如此一来,倒叫诸位见笑了。我从小便敬畏我表哥。他如小爹般管教着我们这些妹妹们。所以说,什么入赘不入赘的,我哪里敢当他的家啊!”
听了这话,今日做东的偌阳公主心有余悸道:“说他像爹都是轻的,简直跟个索命阎罗一般……他脸皮也够厚的,都不问你同不同意就跟父王求你!知晚,你若不愿意,不妨跟我到父皇面前求求,他这么疼爱你,若是你不肯,一定会收回成命!”
这样大大咧咧的话,也就是这位年纪还小的公主敢这么直愣愣出口,听得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不知如何接话。
当初练习骑射时,成天复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位天之骄女。想着被他训后的噩梦连连,公主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在偌阳看来,像成老四那样冷血之徒都不配成婚,许了什么姑娘都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更何况像知晚这样容貌气质一流的姑娘?真真切切地可惜了!
知晚笑着摇头:“陛下赐婚,便是金玉佳缘,怎么好再劳烦陛下,臣女先自谢过公主的好意了。”
而其他夫人则是言不由衷地微笑附和。
有几个爱嚼舌的,虽然方才在知晚面前极尽能事地拍马捧屁,可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桌子边,便轻笑着道:“这位卢医县主当真是好手段,难怪当初看不上我们府里庶子,原来心气儿高着呢!你说她当初顶了盛小姐的名儿,连世子爷都看不上,求着盛家老太太退了婚,结果闷声不响地将人家盛家老太太的外孙给扣入自己的府里去了。”
宫里谨妃的小嫂子朱氏也在这长舌桌上,她听了有人起头,不由得冷哼。
这朱氏为人严苛,京城里出名的厉害茬子,她是朱家的填房继室,对待病逝了的先夫人留下的儿女甚是刻薄。
对待儿媳妇更是动辄打骂,如此歪气家风,外人都有些耳闻。
如此一来,自己的亲儿子一直不得婚配,她又不愿意凑合,也是挑挑拣拣。
当初有意柳知晚,觉得她身家厚,又无血缘娘家撑腰,将来嫁进来也就随意拿捏了。
可谁想她的姑子谨妃出面,却被人婉言谢绝。朱氏知道这一节,所以一直对柳知晚耿耿于怀。
听人在那闲话,朱氏也跟着添油加醋,低声道:“盛家老太太糊涂,当初是招了什么东西入府?你们不知道吧,世子宠爱的那个侧妃也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
慈宁王妃今日也来参加这赏雪之筵,不过她今日带在身边的却不是儿媳董映珠。
自从陛下给董家定调之后,陆陆续续又翻出了许多错处,董家满门抄家,子女发配流放。
董映珠因为嫁入了慈宁王府,虽然免了流放之苦,可王府少不得要跟董家割袍断义。
所以最近不见董映珠出府,跟在王妃身边的,乃是世子新纳的侧妃——户部尚书富大人的二女富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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