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球酥
他问这个一点也不稀奇,因为沈昼叶的电脑都被砸得显示屏都要掉下来了。
陈啸之替她答道:“回国恢复数据。”
中年人笑笑:“博士生对吧,备份没做好?”
沈昼叶沉痛地说:“……没来得及做就坏了。”
那人哈哈大笑,示意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坐。沈昼叶抱着电脑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坐在哪,接着陈啸之拉着她的手腕一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别乱跑。”陈啸之教训沈昼叶道:“——电脑给我抱着。”
沈昼叶:“唔?好。”
陈啸之接过来,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揉揉沈昼叶的头发。飞机缓慢前进,接着又沉重地升入空中。
飞机升入橙红的云层,那中年人随和地说:“……到北京大概凌晨一两点钟吧,得飞七个小时。到了首都机场我找个车送你们回去。”
陈啸之笑了笑:“谢谢您。”
“挺久没回国了吧,”中年男人又笑道:“听你爸妈提过,啸之你是去年过年都没回家?”
沈昼叶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陈啸之回国——还是回北京,自己出国还没满俩月,回去正好赶上国庆节。
沈昼叶:“……”
沈昼叶感到极其的别扭。
陈啸之说:“他们夸张。过年回了,但是没假,两天就又走了。”
那人:“怎么,青年才俊,不考虑回国呆呆?”
“……”
沈昼叶呆呆地看着窗外,夕阳如晕红的山岳,染红了云和海。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笑了一声,说:“考虑。”
沈昼叶一愣:“……?”
“我回去北京看看教职和引进政策,”陈啸之在自己的眉心微微揉了揉,漫不经心道:“——看看我学生这边条件怎么样,合适的话我就回来了。”
那人笑了笑:“应该还不错吧?”
沈昼叶:“……”
沈昼叶纳闷地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想,一边走起了神,整个人开始魂游天外。
陈啸之看了沈昼叶的后脑勺儿一眼,又淡漠道:
“不一定,我得打一个问号。”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昼叶毛茸茸的脑袋,冷漠地开口道: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还是觉得,我得去她课题组看上一看。”
第89章 陈教授立刻开始找茬:“衣……
-
陈啸之要回国?
沈昼叶有点愣, 看着窗外,并没有听清陈啸之在说些什么。她心里觉得他在国外呆的好好的回来干嘛——不过转念一想他在家里的确是独生子,他爸妈应该会想他。
而且他总要回家的。也许会像张臻的父母一样, 叔叔阿姨要求他在本地相亲, 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沈昼叶愣愣地想。
远处云雾如山, 山海被染出凤尾花的色泽。沈昼叶望着瑰丽夕阳,只觉得心里有些地方酸酸胀胀的,像是被捏中了最酸软的经脉。
他们总是要离我远去的,沈昼叶再次告诉自己。
就像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所看的银魂,有一话标题就是‘人生总是在不停地说着再见’。
2009年时死神火影和海贼还并称三大民工漫, 银魂还在热火朝天地连载。如今那些仿佛会连载到天荒地老的漫画纷纷完结, 死神被腰斩, 火影烂了尾……连仿佛会陪伴读者到最后的银魂, 都突入了最终话。
……漫画尚且如此。陈啸之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他会成为未来学生们倾慕的老师和先生,会成为人们交谈时低声称赞的青年才俊, 应该会和另一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娶妻生子,有一个美满的一生。
……他总是这样的。
沈昼叶想起自己刚和陈啸之相遇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的男人。
和沈昼叶不一样。
沈昼叶十分明白自己的残缺。她天生是个浪漫者,大一时做的mbti测试也昭示了这一点——拥有着无穷尽创造力的哲学家、梦想家和学者。然而拥有这种人格的人,其实极度缺乏与众人相处的能力, 缺乏和领导打交道的能力,更缺乏应对压力的能力。
她这样的人,是很难拥有完满的一生的。
沈昼叶不无心酸地想,而陈啸之是一个将所有的技能树都点满了的男人,他终究会拥有一切, 无论是辉煌的、足以名垂青史的成就,还是尘世间的幸福。
沈昼叶二十五岁了,她少女时期就没有强求过红尘滚滚,长大了自然也学会了面对现实。
……和陈啸之完全不同。
她觉得有点困,将脑袋无声地磕在了机窗上。
沈昼叶其实还是休息得不太好,她早上六点钟就被陈啸之摇了起来,去渡头坐船,路上又因为晕船睡不好,接着又被他在雅加达拖着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已经困得要命了。
金红的夕阳镀在沈昼叶的头顶,她模糊地听见旁边陈啸之与那个中年男人交谈。
“……小姑娘怎么不说话?”那个中年人低声笑了起来:“是害羞吗?”
不是,沈昼叶迷迷糊糊地想。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话。
陈啸之看了一眼:“没觉得多害羞。”
沈昼叶模糊地觉得陈啸之身边简直有毒,她一凑近,哪怕是坐着都能睡着觉。她的神志远去,一切都变得缥缈。
“……是困了……”
“不太擅长……陌生人……”
“……相处……”
陈啸之的声音隔过厚重黑暗传来。
沈昼叶动了动,嘀咕着初恋男友什么时候去相亲,不过也许以他的级别,不叫相亲呢……下一秒,她被一只坚实手掌轻轻一搂。
“……靠着。”陈啸之低声道:“放心睡。”
然后他将姑娘家的脑袋妥善地安置在了自己的臂膀上,那动作几乎称得上温柔。
“你这样睡容易落枕……”
他声音像风。
接着沈昼叶像是被念了咒语,细细地呼吸起来。
-
飞机上足足花了七个小时。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5节
到北京首都机场时已经凌晨一二点钟了,沈昼叶睡得人事不省,只觉得陈啸之似乎花费了浑身解数才将自己叫起来,因为她最后是被弹醒的。
——‘叭’一声。
沈昼叶被弹得难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睡得太舒服了,完全没有任何认床的感觉,温柔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上。沈昼叶揉了揉眼睛,惺惺松松的,下一秒,眉心又是‘叭’一下儿。
沈昼叶:“……”
沈昼叶难受地一声呜咽,然而下一秒,又是一个脑瓜崩从天而降。
沈昼叶:“……呜。”
沈昼叶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陈啸之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机舱里,一只手还曲着,抵在她的眉心处,显然准备弹第三个了。
沈昼叶:“…………”
陈啸之冷漠的声音道:“我他妈叫了你十分钟。”
沈昼叶委屈巴巴:“那你也别弹……”
那你也别弹我鸭。可是她话都没说完,陈啸之就恶毒地弹完了第三个……
第三个脑瓜嘣尤其的响,而且痛,一听就知道陈啸之半点都没留劲儿,将沈昼叶都弹得懵了。
“拿个外套披着,”陈啸之弹完脑瓜嘣,冷淡地说:“一会儿开车送你回家。”
沈昼叶:“……诶?”
“你妈今天在家不?”陈啸之将沈昼叶的坏电脑和坏ipad拿了起来,又背起行囊,漫不经心地问:“这么多年你搬过家么?”
沈昼叶坐在机舱里,愣愣地道:“没有搬过。”
陈啸之嗤地笑了下,英俊的面容别开些许,道:“——那行。”
然后他说:“起来,我送你回去,困的话去车上睡。”
沈昼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而且她自然不可能凌晨两点钟从顺义一路步行回朝阳,那也太要命了。
正是那一瞬间,她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和陈啸之实在是太熟悉了。
陈啸之刻薄地开口:“还不赶紧起来?我他妈得等你多久?”
“……”
沈昼叶立刻站了起来,打算跑出去,可是下一秒就被陈啸之两根指头一推,推了回去。
“穿外套。”他眉头拧起,对沈昼叶说:“外面冷。”
-
……
夜色深重,首都机场几乎仅剩路灯亮着,还有零零星星的、值班的工作人员。沈昼叶裹着陈啸之的冲锋衣,坐进车里时,小小地抱怨道:“……你衣服脏了。”
陈啸之:“……”
沈昼叶又闻了闻,有点嫌弃地道:“……有汗味。”
“不可能没有味道。”陈啸之头疼地说:“我穿了好几天,活动量还大,但是没有别的衣服了,我让你你对付一下都不行?”
沈昼叶裹着他的外套,嗫嚅道:“……可是……”
“……,”陈啸之冷冷地开口道:“沈昼叶你再挑剔就步行回去。”
沈昼叶坐在副驾驶上,听了这句话,立刻噤了声。
长夜中,橘黄灯光穿过树影婆娑,陈啸之稳稳地开着车,沈昼叶则发现自己靠在他身边就不认床。
别说认床了,连地板砖都能睡,神奇得要命……然后她又呼地睡了过去。
陈啸之:“……”
陈啸之觉得沈昼叶未免也太能睡了,但是一看又觉得她这几天应该是挺累的——至少,之前那句被远在加州的他嘲讽得飞起的‘我认床’,不是句假话。
——沈昼叶这么多天,是真的没睡好,也是只有黏到他身边才能安眠。
这他妈这么粘我,那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陈啸之在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看了睡觉的姑娘家一眼,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与无法纾解的,近乎无能的不爽。
-
“下车。”
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呜。”
引擎声嗡鸣,心情不太爽利的陈啸之声音泛着冷,带着冰碴子,冷硬地怼道:“——沈昼叶你属猪的?怎么这么能睡?”
沈昼叶被他吵了起来,将身上裹的冲锋衣拉紧,还很弱小地在副驾驶上小小地一蜷,像是个卑微的小蚕蛹。
那动作,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
“我属什么你就属什么。”沈昼叶迷迷糊糊地道:“我们同年出生的。”
陈啸之怒道:“你到家了!”
沈昼叶揉揉眼睛,声音还很娇气,道:“可我好困呀。”
“……困就滚回家睡。”陈啸之还带着不爽,恶毒地道:“跟我回家的话我到家就把你锁到车库里面去。”
沈昼叶:“…………”
她自然不愿意去陈啸之家车库,因此只得下车。沈小师姐下车时十分漂移,还裹着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陈啸之的冲锋衣,迷糊地将车门一开。
陈教授一看她,立即开始找茬:“衣服脱了。”
沈昼叶没睡醒,抽了抽鼻尖儿:“可……可是我冷。”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你不是嫌有汗味吗?马上脱。我现在拒绝给你穿了。”
“……”
沈昼叶心中由衷感慨:你这条野狗。
沈小师姐里面只穿着很薄的t恤,凌晨风又大,那外套一脱立刻就冻得打起哆嗦。沈昼叶又回头卑微地看陈教授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陈教授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你这种只会睡觉的猪不配穿我的衣服’。
沈昼叶:“……”
于是沈昼叶将外套放在副驾驶上,乖乖上了楼。
沉沉夜色里,陈啸之车灯猛然亮起,引擎毫无留恋地发动。
沈昼叶:“……”
这男人也太难懂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如今这世道,狗男人比女人难懂多了。
沈昼叶对此早有预料:反正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印尼这事儿之后陈啸之对自己多好,发生这些屁事一点都不意外。沈昼叶连气都没叹,朝楼上走去。
她那时还不知道倒霉刚刚开始。
……
三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哆哆嗦嗦,身上还布满被东南亚的神仙蚊子叮的肿包,站在自家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
“妈妈,”沈小师姐可怜地唤道:“……妈妈,你闺女回来了。”
六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泫然欲泣,楼道里却还有蚊子对她虎视眈眈,她趴在门缝上卑微地道:“……妈、妈妈我……我回来了你开门……”
……
十分钟后。
沈小师姐冻得咳嗽起来,难受地抱着又被花蚊子咬了两口的胳膊,以哭腔道:“妈我求求你你别睡了,你小孩都要冻死了,求求你开门吧呜呜呜呜——”
下一秒,邻居家的门吱呀一开。
沈昼叶:“……?”
邻居王阿姨估计是被吵醒了,打算开门骂街,但是一开门看到沈昼叶,立即吓了一跳,万分惊恐地道:“凌晨三点,叶叶你在家门口等什么等?”
沈昼叶受不了这委屈,抽着鼻尖儿说:“我、我没带钥匙……”
王阿姨:“不对你不是在加州吗?我听你妈的意思,不是今年过年都回不来么?”
沈昼叶哆哆嗦嗦:“说来话……话长。”
“你妈不在家。”
沈昼叶:“……”
王阿姨震惊道:“叶叶,你妈去湖南开会去了不知道吗?她没告诉你?你怎么不给你妈打电话再回来呢?”
沈昼叶连日委屈终于爆炸,冻得不住发抖,痛哭道:“阿姨我手机还丢了呜呜呜——”
“……”
王阿姨一听,连最后那点起床气都消失无踪……
王阿姨心疼地说:“叶叶这孩子咋这么惨?你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你先一等,阿姨给你拿点儿钱,你打车去你奶奶家或者学校宿舍睡一晚上吧。毕竟你家门锁着,你总不能顺着窗户爬进去睡对不对?”
沈昼叶抽噎:“谢谢阿姨……”
于是邻居王阿姨给沈昼叶拿了一百块钱,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打靠谱出租车,黑车不能上,知道了吗?”
沈小师姐难受得眼眶红红,接过钱又难受得哭了出来——原因有三,一冷二饿三想起了自己电子产品全线爆炸,碎屏的碎屏被砸烂的被砸烂,想买齐全套又是两万五千块。一个博士生能有几个两万五?
毁灭性打击。陈啸之死了。
……如今她还无家可归,冻得发抖。
宿舍是断然回不去的,她在万柳的宿舍床位六月份时就协调给下一届的保研学妹了,奶奶家的门大概率也敲不开,老人家一向睡得很沉……
沈昼叶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去外面找个暖和些的地方,先对付下再说。
她抬头望向天穹的月亮。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6节
八月十五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崭然夜空之上,月亮像橄榄一般,月季花沉甸甸的。
灯光落在地上,沈昼叶踩过楼前的石砖,夜风吹过她蓬松柔软的头发。
她觉得自己不是很走得动路,便在家的楼前石阶上坐了下来——沈昼叶觉得十分委屈,将头靠在栏杆缝隙处。
……
下一秒,沈昼叶看见门前的一团阴影里,出现了一个颀长,看上去却颇为窒息的身影——他从楼门口的物业楼黑影里出现,将手里的烟头摁灭,直冲沈昼叶而来。
沈昼叶:“……?”
“你怎么在这?”沈昼叶鼻尖儿还因为绝望泛着红,懵懵地问那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理亏也不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道:“这个问题现在和你没有关系,沈昼叶你怎么没回家?”
沈昼叶看了看手里的一百块,心中悲情漾起,哀痛地回答:“我家没人,我妈妈出差了,我也没有钥匙。”
“……”
然后沈昼叶忍气吞声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身烟味,但你介不介意多借我两百块钱……”
……多借我两百块,让我去外面想办法开个房,要不然我真得露宿街头了。沈昼叶心想:我可真是太惨了,居然还得问他借钱,看他那表情,我总觉得他想给我借高利贷。
……像个放贷的。
放贷的人脸笼罩在阴影里,烦躁地开口道:“——上车。”
沈昼叶一愣:“……?啊?”
“我让你上车。”
陈啸之将烟盒一拢,塞进兜里。
然后,还不待沈昼叶反应过来,陈啸之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往沈昼叶头上一按,把她裹在了外套里。
“我让你出去开房?”
他说:“——想都别想。你跟我回我家。”
第90章 他的手心极其温暖,在沈昼……
-
夜深露重, 万物静谧。
楼道一片漆黑,声控灯亮起时陈啸之恰好推开了门。
黑暗中满屋尘灰的味道,沈昼叶被呛得咳嗽起来, 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房子。迷茫地问陈啸之:“……你……搬家了?你家原来不是住在茶马南路吗?”
陈啸之淡漠道:“……我搬出来了。”
沈昼叶一愣:“……?和爸妈吵架?”
“不是。”陈啸之漠然地说:“因为成年了, 该有个自己的空间了——再说, 我在国外也是自己住。”
……自己住?
沈昼叶想起自己高中时刷到的,那些来自陈啸之的insta,照片里的金发碧眼的大胸姑娘和派对——她由衷地心想鬼信陈啸之你会独居,你也就是没浪断腿而已。
然而这是不能说出来的。而且——
沈昼叶朦朦胧胧地说:“……不过,你住的这边, 好像离我家挺近的。”
陈啸之站在门边微一沉默, 没回应沈昼叶这句话。
过了许久, 他淡漠地开口, 说:“不早了。我给你把客房收拾出来。”
-
……怎么会不近呢。
陈啸之辗转反侧地想。
城市终究只有那么大,再大的怪物都市也只有有限的空间, 何况他们两个人都扎根于此, 陈啸之总是难以避免地听到她的消息,再逃避、再拒绝也没用。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中,陈啸之其实仍然与她有着交集。
他们的熟人圈子高度重合,生活圈子也扎着堆,连父母阿姨买东西常去的购物中心都相似,陈啸之上学时每年都会回国, 更是不止一次路过北大古老的校门。
他每次路过时,都知道沈昼叶,一定在里面。
……他知道沈昼叶是如何升上高中的,笑得她在新的环境如何生活,听说过她在第二次竞赛中的表现, 知道她以怎样辉煌的姿态进入了大学——她的人生像是在气体中做着布朗运动的分子一样难以预测,却总会传进他的世界,像是阿伏伽德罗假说的唯一解。
——后来沈昼叶却变得无声无息。
陈啸之躺在床上,想到过往怎么都睡不着,直熬到天都亮了。
天光蒙蒙亮,他打着赤膊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倒了点水喝,路过他给沈昼叶收拾的客房时却听见里面有簌簌的,翻被子的声音。
……又认床了?
陈啸之不愿意沈昼叶睡不好觉,轻轻地在客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问:“……你没睡着?”
客房里轻轻地、柔软地,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晨光熹微,照亮了布满尘灰的地板。
陈啸之那一瞬间,心尖都泛起了酸软之意。
他一直不知道怎样的人生才能造就一个沈昼叶这样的柔软娇气,却又坚强至极的女孩——她像四月春花又像八月疾风骤雨,那么美,几乎是捏着他的命脉一般。
吱呀一声,陈啸之将门推了开。
室内,清晨阳光自阳台洒了进来。青白日辉中,沈昼叶蜷在床上,被子将她整个人都埋了起来,像个松松软软的蚕蛹,只露出一点绒绒的脑袋。
陈啸之:“……”
他走过去,打算哄沈昼叶睡觉——可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拍她后背呢,就对上了沈昼叶朦朦胧胧的眼睛。
“……”
阿十两颊烧得通红,一双眼里如雾似水,正难受地看着他。
-
陈啸之:“……”
北大一院熙熙攘攘,门诊部挤得飞起,候诊区挤满了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娇气鬼发着高烧,裹着陈啸之的外套,虚虚弱弱地靠在外套主人的肩上。
……还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啸之:“……”
有人背着编织袋经过,陈啸之伸手按住沈昼叶的脑袋,不让她的头被碰到,就等在那。
“来了老陈,久等,”一个声音朗声道:“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陈啸之一愣:“袁东?”
那叫袁东的明显是个年轻医生,胸前仅挂着‘医师’二字,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是陈啸之的旧识。袁医生博士毕业刚开始工作不久,穿着件浅绿的手术服,头发拢在同色的帽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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