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球酥
阳光温暖,沈昼叶稍微推开了陈啸之一点,要从那地方爬下去。陈啸之这才注意到她细致的脚踝上缠着渗血的绷带,脚上还有红色的划痕。
“……我给你找。”陈啸之哑着嗓子道:“赤着脚的话就呆在上面。”
沈昼叶:“这样不太好吧?”
陈啸之声音里还带着细微的颤抖,重复道:“呆在上面。”
沈昼叶便没有动,陈啸之去找沈昼叶电脑的残骸,用破了皮的手清理地上的石块,在海水中摸索——那其实非常疼痛,可疼痛令他前所未有地安心。
他的昼叶坐在废墟的顶端,阳光镀在她的身上,海风吹拂,鲜活得像一枝四月末的梨花。
“……”
陈啸之找到沈昼叶泡了海水的电脑,和她裂成蛛网的ipad一起拿在手中,对她说:“走了。”
沈昼叶穿着条长裙,头发在猎猎海风中飘扬,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纤细脚踝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2节
陈啸之道:“不用站。”
沈昼叶:“……?”
他将行囊和她坏掉的电子设备一并拿着,在她面前弯下膝盖,沙哑地开口道:
“……我背你。”
-
那实在是一种失而复得。
陈啸之感受到沈昼叶软软的面颊蹭着自己的肩膀,像是春天的花骨朵儿。炎热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沈昼叶小声又娇气地说:“……你酸了。”
“……,”陈啸之:“批话少点儿。”
沈昼叶说:“可是就是酸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脏。”
陈啸之道:“那你见过了。”
“晒不晒?”陈啸之又问:“晒的话我把冲锋衣脱了给你顶着。”
沈昼叶趴在他肩上,温温地摇了摇头。
漫漫长街,陈啸之脚下踏过石块和枯黄的树枝,将姑娘家往上背了背。
“……你是来找我的吧。”沈昼叶终于谨慎地问:“……是不是?”
——这问话,实在是太有沈昼叶的风格了。
陈啸之知道沈昼叶这种性格其实挺柔软的,他上去抱她她绝不会反抗,却也不会想太多——她天生对亲密关系进阶的阶段就不太敏感,尤其是陈啸之这样前后反差太大的。
十五岁时她就软软的,任由无视过她的陈啸之靠近——二十五岁怎么也还是这样?
这句‘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其实是沈昼叶在试探陈啸之的态度。
陈啸之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里很危险的。”沈昼叶小声道。
陈啸之没说话,只是笑笑。
“……”
于是沈昼叶趴在他肩上,不敢太大幅度,却又带着一分依赖地地蹭了蹭。
陈啸之开口道:“明后两天吧?我找下大使馆,我们先回国。”
沈昼叶认真地唔了一声。
“……我在斯坦福那边请了两周长假。”陈啸之走在阳光中,忍俊不禁道:“可以回北京待上两个星期,这个假也给你准了。”
沈昼叶小声嘀咕:“……和导师一起放的假不叫假期。”
陈啸之:“……”
说得还挺他妈有道理的。
“往这个方向走。”沈昼叶指挥他:“我在那边的避难所里呆了两天了的。”
陈啸之突然有点纳闷沈昼叶为什么不肯叫自己的名字,一直‘你你’地叫,就像在故意躲避称呼他似的……他正想问,抬头一看。
阳光万丈,高大的教会旁支棱着个医疗小棚子,满地残枝败叶。
陈啸之:“……”
陈啸之险些气得七窍生烟:“……你一直在这?”
沈昼叶懵懵地说:“诶?怎么了吗?我在教会窝了好久了,这里地势比较高,而且建筑也比较坚固……”
陈啸之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怎么想都觉得丢脸,索性不说话了。
下一秒,沈昼叶道:
“不过我昨天出去玩了。”
陈啸之:“……”
沈昼叶甜甜地笑了起来:“有个小朋友拉着我出去,我教他跳格子来着。”
陈啸之想起昨天的自己,认为自己确实有点惨——可是他认为悲惨之余,却又发自内心地觉得沈昼叶笑得怪可爱的。
应该笑出小酒窝了吧……话说回来了,沈昼叶什么时候不可爱过?
陈啸之便什么都没讲,只在沈昼叶额角上磨蹭了下,温和地问:“去哪了?”
趴在他肩膀上的姑娘想了许久,诚实地说:“……我去捉蚂蚁了。”
陈啸之:“……”
陈啸之嫌弃地说:“小学鸡吗你。”
然后他背着沈昼叶走过泥泞、满布砂石的广场,女孩子细白的小腿一晃一晃的,陈啸之看见天上飞过雪白的大鸟,阳光将鸟羽耀得透明。
孩子们在残垣上坐着,举着芭蕉叶折的小船欢笑,又将小船顶在头上。
沈昼叶说:“他们都是刚认识彼此不久的。”
陈啸之:“小孩子熟得快。”
然后他穿过庭院,将沈昼叶稳稳地,放在了教堂的瓷砖地上。
教堂之中,彩玻璃花窗映出温柔光影,覆盖在面前他的小青梅茸茸卷卷的头发上。
“你睡在哪?”陈啸之问:“有东西盖吗?”
沈昼叶眨眨眼睛,说:“有。一个老奶奶借给了我一条毯子,我垫着的。晚上挺热,不需要盖被子,只是蚊子比较多。”
陈啸之问:“有东西吃吗?”
沈昼叶那一时间羞赧地低下头,小声说:“……不太多吧。我抢不过别人。”
陈啸之叹了口气:“……我他妈就知道。”
然后他伸出满是尘灰的手,在沈昼叶干净白皙的的脸上揉了揉。
他道:“你抢不过别人是一两天么?——我给你买了点吃的,在我包里,一会儿哪里受了伤和我说,我也带了药。”
沈昼叶点了点头。
“要鞋没鞋,”陈啸之嘲道:“光着脚,还饿肚子,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然后陈啸之弯下腰,看见沈昼叶折起来的小毯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墨蓝皮面本子。
皮面本表面烫金,泡过水,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还夹着不少东西——陈啸之见过这本子不少次,在沈昼叶的办公桌上,在她的包里……后来陈啸之仔细一回想,她十五岁时似乎也曾带着这本子到处跑。
沈昼叶顺着陈啸之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通信本,莞尔道:“我拿来当枕头用的。”
陈啸之以手压了压本子,说:“还蛮舒服。”
“是吗……”
陈啸之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沈昼叶到现在,都没叫过自己的名字。
坚决用“你”代替——这在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和沈昼叶说话的习惯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
还不待陈啸之细想原因,他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咕噜”。
陈啸之许久没休息的大脑确是反应缓慢——缓慢到沈昼叶甚至明确告诉他了自己饿,他都没翻自己的包。
他立刻把沈昼叶妥善地安置在她的小毯子上,拉开自己从加州一路背来的行囊,从里面找出几样她爱吃的小饼干和点心——递给似乎除了肚子咕噜响之外,没有任何别的问题的沈昼叶。
“……有点碎了。”浑身尘土血渍的陈啸之任劳任怨地剥开包装纸,对沈昼叶说:“先吃点对付下,我一会联系大使馆,我们明天回北京。”
沈昼叶乖乖地说:“……谢谢你。”
陈啸之那一瞬间就不爽了。
谢谢你,听上去极其的生分,陈啸之眯起眼睛,拿着吃的东西,对沈昼叶说:“——谢谢,‘你’?”
‘你’字读音加重,表示沈昼叶你必须用别的方式称呼我,否则我可能会饿你肚子——最好是叫名字,像以前那样叫“之之”最好。
我为你担惊受怕四天,差点儿死了,让你叫一声之之也不过分吧?
沈昼叶:“……”
沈昼叶看了看那包饼干,决定妥协,卑微地说:“……谢谢……”
陈啸之鼓励地:“嗯?”
他那一声“嗯”完,沈昼叶大概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带着一千万不情愿,忍辱负重地补完:
“……谢谢陈老师。”
第88章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
“……谢谢老师。”
陈啸之:“……”
自作孽不可活。
陈啸之被‘老师’俩字儿活活噎了回去, 沈昼叶说完之后用一种挺可怜的模样看了看自己的前男友,又问:“……我能吃了吗?”
陈啸之:“…………”
他不知怎么应对这情况,但是断然不能饿着她, 只得把拆了封的点心和肉干塞给沈昼叶, 沈昼叶接过来就狼吞虎咽。
他买的东西为了过海关, 几乎都是水分很少的——至少也是密封食品,沈昼叶吃了两小口就被噎得不行,呛得不住咳嗽,拧开她的小水杯,喝了点儿水。
陈啸之看着她喝水的模样——沈昼叶脖颈扬起, 皮肤白得渗透出青色的血管, 线条美好, 鲜活而温暖, 背景是教堂切得细碎的琉璃花窗。
陈啸之:“……”
正式那一瞬间,陈啸之终于确定了他面前的不是幻觉:这个沈昼叶是活着的, 是他自废墟之上一路背来的, 在他面前喝着水,对他笑过的,温暖的。
这个昼叶有温度,有笑容——蹭她额角时还有阳光的味道。
……积攒了四天的倦意涌来。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3节
陈啸之摇晃了下,强打着精神道:“有地方睡么?”
沈昼叶一愣:“有倒是有……”
陈啸之:“那行,我睡会儿。”
陈啸之揉了下青黑的眼眶, 将沈昼叶铺在地上的小毛毯一扯,沈昼叶却突然伸手,用力按住了小毛毯。
疲惫的陈啸之:“……?”
沈昼叶说:“……你还没洗澡。”
陈啸之:“…………”
陈啸之看了一眼这大通铺的情形,几百号甚至上千人挤在一个避难所里头,厕所间挤满了人, 连坑位都一坑难求——陈啸之强撑着倦意,愤怒地开口:“我也想洗啊,哪里能洗,沈昼叶你是什么品种的贵宾猫狗?怎么在这种环境都能挑剔一下?”
贵宾猫狗看着他,小声问:“可是你脏不脏?”
陈啸之:“……”
他四天没睡觉。
确切来说,陈啸之自听了那新闻以来都没合过眼。先前他精神都快崩溃了,如今能有点儿理智都算万幸——沈昼叶居然还逼他去野外洗澡。陈啸之气得脑壳疼,想把沈昼叶的头撬开,便咄咄逼人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沈昼叶丝毫不让步,倔强地盯着他,两个人对视三秒。
陈啸之:“……”
教堂里嘈杂至极,人来人往。
陈啸之看着沈昼叶那娇贵的模样,感到十万分的窒息,只得将冲锋衣脱了,又将t恤脱了下来,现出结实修长的上身。
他身上有四条经年的刀疤——胳膊上,下肋,愈合了,瘢痕组织却历久弥新。
沈昼叶:“……”
陈啸之一直习惯锻炼,是健身房常客,因此他的上肢锻炼得相当不错,肌肉坚实流畅,胸腹肌饱满性感,此时稍脏了些,有种很淡的汗味。
陈啸之困得要死,拿了换洗的衣服,问:“去哪洗?”
沈昼叶从他的刀疤上别开眼睛,认真地说:“避难所外头,山坡那边,有个小溪流。”
陈啸之说:“行。”
“溪流是露天的哦。”沈昼叶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白皙瘦削的脚在地上蹭了蹭,好心提醒道:“……所以,小心别被看光了。”
陈啸之:“…………”
——这他妈哪来的得寸进尺一级选手啊?
最后那句话实在是太有姓沈的风格了。
距离累垮就差那么点儿的陈教授一点儿脾气都不剩,拎着衣服,没脾气地走了出去。
-
……
陈啸之洗完澡回来,几乎是倒下就开始睡。
连沈昼叶都能看出陈啸之已经累垮了。这男人紧闭着眼睛,眼眶下都是青黑的颜色,应该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一滴滴地滴进瓷砖。
沈昼叶担心他感冒,就拿了他带来的毛巾,给陈啸之擦头发。
她还从来没见过二十五岁的陈啸之睡着的样子,居然还挺像个孩子的,甚至可以说和他十五岁时一模一样。
他怎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不对,换个问题——不如想想,陈啸之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怎么会在这千里之外的苏门答腊?
陈啸之应该在加州的——他又没买机票,对自己又那样的冷淡,他亲口说的不愿与沈昼叶同流合污。
‘……不和我同流合污。’
沈昼叶想起来陈啸之说那句话时的场景,都觉得心脏微微一酸。可是她接着就摒弃掉了那点酸楚,因为她知道那是多余的。
沈昼叶擦净了陈啸之的头发,又轻轻柔柔地抱起他的头,让他将头放在松松软软的通信本上。
橙红夕阳穿过花窗,姑娘家抱着膝盖坐在陈啸之的身边,伸手挥了挥蚊子,挠了挠自己被咬得红肿的小臂。
东南亚的蚊子还是太毒了。
沈昼叶被叮得化脓,蚊子包上明晃晃的一点白,肿得像个馒头。她连北京的土蚊子都受不了,在这地方简直被咬成智障。
——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活了下来。
沈昼叶想起自己自海水里挣出来的那一瞬间,穿破她鼻腔的清冽雨汽,她在倾盆大雨中睁开眼睛,看见远处灯塔般的光亮。
像刺穿漆黑世界的长矛。
那通信本和年少的沈昼叶,联手保护了她。
沈昼叶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陈啸之所枕着的通信本。
那本子是她后来找回来的。
在海水退去后,本子躺在漆黑礁石上,礁石上爬满了尖锐的藤壶。沈昼叶脚上受了点轻微的伤,踉跄着爬上去,将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去拿的本子,取了下来。
“……”
那些她曾寄到过去的、在这个时空消失无踪的信,和她收到的信笺,如今都好好地夹在那本子里面。
像是魔法终于消散无踪,化为了时间的灰烬。
……是什么在这世间保护我?
……不知道。
沈昼叶看着花窗尽头的夕阳,只是觉得那本子里一切都很温柔,星辰温暖,连环绕着她的繁星里都是爱意。
但是沈昼叶总觉得,时间的魔法其实还未结束。
沈昼叶闭上眼睛,任由光线犹如橙花穿透眼睑。
那光线过于柔和,她坐在里面,只觉得周身都是温暖的,是无所畏惧的。
——她曾是战士。
而那炽热如火的、无坚不摧的精神从来都奔腾在她的血管之中,无一刻止歇。
十五岁时候如此,二十五岁依然。
……如今战士重新捡起了属于自己的石中剑。
-
……do not go gently in 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尽管聪明人临终时明白黑暗降临的合理,他们的话也不再能迸出闪电。但他们总会燃烧并痛斥。怒斥,怒斥那光的退缩。
沈昼叶看着自己捡来的诗集,分出一点目光,看向躺在她的床褥上的陈啸之。
……
陈啸之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他中午时分睡着了,到了晚上七八点钟都没醒,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睡得不省人事。沈昼叶靠在他的身边,趁着头顶昏暗的、啪啦响的电灯,翻看一本书。
暗沉灯盏下,炎热的风吹过沈昼叶蓬松的卷发,她半边脸拢在黑暗里,半边脸拢在光中。
——以后怎么办?一个小小的声音问。
沈昼叶眼皮一动,翻过下一张纸,读着上面模糊的句子:‘不要温顺地走进那良夜’,来自20世纪中叶的诗人迪兰·托马斯。
以后怎么办?她心底的声音又重复道。
研究的不顺利,人际关系的孤岛,被窃走的成果,陈啸之的不理解,连毕业都会有问题——的现况,不会因为一场海啸而改变,它们仍然存在在那里。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所热爱的,我所坚持的一切,都与这些事儿从无半点干系。
……
沈昼叶垂下眼睛,平静地翻着那本诗集。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困乏,便和衣躺在了陈啸之的身边。
这么一看,其实沈昼叶也挺宠他的,她直觉陈啸之睡得不太好,便将自己这几天晚上垫着的毛毯让给了他,还将自己枕着睡觉的通信本都让给他了,只为了让他睡个好觉。
在被陈啸之怼了许久,见过他和别的女人相处模式的现在,沈昼叶不愿多思考自己和陈啸之的关系,更不想平白无故地招致嫌弃——她便和陈啸之保持了一点距离,缓慢地躺在了冰冷的瓷砖上。
九月的印尼其实挺热的,躺在地上只是觉得硬,不会觉得冷。
沈昼叶从他包里翻了点儿衣物,垫在脑袋后面。
沈昼叶侧躺着,看着陈啸之熟睡的脸,觉得他还是长得挺帅的。
……是个哪怕再来一次,也还是会爱上他的程度。
可是沈昼叶的确难以忘记陈啸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难以忘记他对自己的冷暴力和他的‘我那么多任’,忘不掉他的‘不想和你同流合污’,和他挂掉视频通话前的嘲讽。
沈昼叶越想越困,又发现陈啸之身上的味道十分安心,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不对啊,沈昼叶模糊地想,我不是认床吗?
可是那安心的气息,那属于她回忆深处的、代表着全然信任的气息,被风吹了过来,将她温暖地拢在了里面。
那气息特别具有欺骗性,沈昼叶头脑逐渐变得模糊。
接着沈昼叶模模糊糊地看到,陈啸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她睡在地上,伸开胳膊把姑娘家一抱,又轻放在了温暖柔软的毯子上。
“……我抱着你睡,”陈啸之不甚清醒地道:“……本子有点硬,不好枕,你枕我胳膊。”
沈昼叶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陈啸之嘟囔:“……压到了?”
沈昼叶眼睛都睁不开,小小地点了点脑袋,她身下确实压着截毛毯——然后陈啸之睡眼朦胧,将沈昼叶抱得紧了些,把她身下的毯子扯平。
“好了。”他困乏道:“……好好睡觉。”
沈昼叶听话地蹭了蹭他。
接着,还没过三分钟,这位认床到欠揍的沈小师姐就昏昏沉沉地、极其乖巧地睡了过去。
良夜,风声温柔。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4节
-
陈啸之说到做到。
沈昼叶有时候都不理解他到底为什么门路这么广,总之第二天她就已经被陈啸之拉上了去雅加达的船,到了雅加达还见了中国领事馆驻印尼大使一面,陈啸之抢了大使一双拖鞋,接着就被安排上了当日归国的飞机。
沈昼叶:“……?”
沈昼叶穿着领事馆抢来的拖鞋,直到站到苏加诺-哈达机场,往返首都机场的登机口前,都没搞清楚情况。
陈啸之懒洋洋地道:“上飞机。”
沈昼叶:“……???”
“让你上去,”陈啸之不耐烦道:“坐专机回国啊。”
沈昼叶充满犹豫:“可是……”
可是你家到底干嘛的啊?沈昼叶彻底迷茫,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和大使谈笑风生。
“可什么可是,”陈啸之立刻坏脾气发作:“你不上去,沈昼叶你是想去坐货机?我把你塞去和香蕉坐一起?”
沈昼叶立刻噤声:“……这倒是没有。”
说完,她立刻抱着自己的行李——被石头砸坏的ipad和笔记本电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登机口。
陈啸之在她身后嗤嗤地笑了起来。
夕阳在飞机另一端延绵铺展,紫红如玫瑰。
沈昼叶登机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陈啸之背着自己的行囊,紧随她身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飞机。
……陈啸之看起来也不太像大人,沈昼叶犯了嘀咕,反倒像个大男孩。
无论告诉谁他是个教授,还是个博导,对方应该也不会信。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和自己一样。
……
飞机上还有一个男人——他身形清瘦西装革履,年纪不轻,目光锐利,戴着一架玳瑁方眼镜,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望着夕阳。
沈昼叶本质是蹭了大使馆的飞机回去,陈啸之上来之后漫不经心地地提醒了她一句‘叫叔叔’。
沈昼叶:“……?”
陈啸之道:“让你叫就叫,别磨叽。”
沈昼叶:“……”
我又不认识他……
沈昼叶十分别扭,试探道:“叔……叔叔好?”
那中年人礼貌一笑,接着看了沈昼叶抱着的东西——坏电脑坏ipad一眼,奇怪道:“小姑娘,抱着坏电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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