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映在月光里
“哦,你何错之有?”霍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依不饶追问。
明令仪倒吸了口冷气,他此刻面无表情,狭长的眼眸微敛,却掩不住浑身的冷意。
说多错多,她干脆怯怯低头不语,任由他发作。
霍让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眼眸微抬紧紧盯着她,只见面前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仿若一阵风就能吹断,原本的一腔无名怒火,不知不觉散了去。
他微弯下腰,一只手肘放在腿上,身子前倾靠近了些,疑惑地问道:“他真是你情郎?”
又来了,明令仪只觉得深深无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深陷囵圄还有闲心来管这些闲事?
“不是。信你已经看过,上面可有出格不妥之处?”她脑子转得飞快,干脆转守为攻,问道:“你为何要抢我的信?”
霍让嗤笑一声,眉毛抬了抬,神情是说不出的嚣张:“帮你啊,瞧着你可怜,还得回府去向一个门客求助,若是被明尚书得知,那岂不是丢尽了他的脸?你那个新来的牢头很讨厌,要我帮你把他杀掉吗?”
原来还真是他出的手,想必昨日他前脚还说寺里没人关注她,后脚高庄头就找了来,这样当场被拆台,面子上搁不住了。
“多谢你的帮忙,可是真的不用你再出手。”明令仪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颔首施礼后淡淡地道:“若是动静太大,只怕会惹来他人的怀疑。”
“你是怕受了我的牵连?”他的话又带上了几分隐隐的怒意,她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如此敏锐又敏感。
她真是有些怕那些盯着他的眼线,因为他的举动将目标移到她身上来,别说杜相,就是李姨娘她现在都挡不住。
明令仪现在谁都惹不起,眼前之人最为难缠,她有些头疼。心中苦苦思索,怎么在不惹怒他的同时,让他撤出那些埋在庄子里的人,想着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简直浑身发寒又坐立难安。
“我区区小命何足挂齿,岂能与你相比?你的事才是天大的事,关乎着江山社稷,若是被这些后宅芝麻大点的小事所牵连,因小失大,我倒成了大罪人。”
案几旁小炉上的铜壶煮着水,此时水沸腾后咕噜咕噜作响,明令仪伸手刚要去提,被他一下拨开了。
“这么弱逞什么能?”霍让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提壶洗茶冲茶,形容举止优美又娴熟,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虽然他说话带刺,但事必躬亲,毫无君王的架子,还做得有模有样,想必以前真的是什么苦都吃过。
明令仪心中叹息,双手捧着茶杯举起来,神情真诚:“我无以为谢,就以茶代酒感谢你的帮忙。”
霍让脸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仍旧不太满意,冷哼一声拿起杯子,吃了一口茶又嫌弃地道:“你既然要以茶代酒,也要好茶才拿得出手吧?这地不是你的,茶也不是你的,倒是会借花献佛。”
这茶可是他的!算了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明令仪亦不辩解,只是垂首谦逊全部应下,由着他嫌弃挑刺。
“也是,你那情郎没有给你送好茶叶来。”霍让放下茶杯,斜了她一眼,“你还真是胆大,若是信落到别人手里,你就是全身上下长满口也说不清楚。”
这些危险明令仪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现在她一没钱二没势,就算是算得再好,也没有算到福山寺有这么一尊大佛,还喜欢不时跳出来横插一脚。
她关心地问道:“你的人手很多吗?”
“你想打探什么?”霍让手里捏着茶杯,身子往后仰靠在塌几上,神色淡了下来。
明令仪见他防备的样子,怕惹得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要打探,先前我说了你的事才是大事,该把人手放在重要之处去,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这么个小庄子能有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你放人盯着?”
“我的事岂由你指手画脚?”霍让脸沉下来,语气冰冷,见明令仪神情委委屈屈,琉璃般的眼眸里雾气蒙蒙,话语一滞。
他别开头,烦躁地道:“巴掌大的庄子,不过一两人就能看过来,我难道还会缺这么几个人手?”
明令仪偷偷觑了他一眼,肩膀微微抽动了两下,晃眼一看像是在哭泣,头垂得更深了。
霍让顿住,将杯子放在案几上,却没放稳眼见往地上掉落,他手忙脚乱地去接,手下一滑杯子还是掉下去,摔成了几瓣。
明令仪盯着碎瓷片,又见他满脸怒容,只觉得无语至极,他身手不是很好吗,再说一个杯子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她弯下腰正要去捡,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片刻后又用力一甩,冷着脸扬声道:“来人!”
明令仪差点被他甩倒,深深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便不再自作主张,只管静坐一旁。
小沙弥弓着身子无声无息走进屋,收拾好碎片后又重新拿了套杯盏放好,又躬身退了出去。
霍让神色平静下来,再次提壶倒茶,缓缓地道:“我要回宫了,过年庆典宴请百官,总得由着我这个盖章圣人露面,再说在霍家的祖宗面前,姓杜的人总不敢去祭祀。”
他这话说得太重,明令仪听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搭话。
“这世上我敬佩的人不多,你阿爹算得上一个,如今他在西北那种苦寒之地,只怕早就落下了一身病。
你是他唯一的嫡女,算得上幸运又算极为不幸,不管如何好好活着吧,这两个人留在庄子,守着你的一条小命。”
明令仪见他此时恢复了帝王本色,心中一凛不敢再推辞,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苦中作乐地想,就当多了两个不用付银子的护卫。
只是当晚,她就无比庆幸,幸好有了他留下的人手,不然还真是小命难保。
第11章 . 烂泥味的鲜鱼 无
明令仪回到庄子,用过饭后差夏薇去打探消息,在快歇息时,她兴冲冲跑了回来,绘声绘色讲起了白日的热闹。
高庄头还未回庄子,送年礼的其他下人倒回来了,一身晦气四下嘀咕抱怨。
大家辛辛苦苦将年礼送进了国公府,不仅热水都没喝到一口,还被李姨娘劈头盖脑骂了一通,嫌弃他们没本事,连车都赶不好,毁损了那么多货物。
高庄头腿受伤送去药铺看过,大夫说是腿断了现今不宜动弹,最好歇息几日才动身回庄子。
李姨娘总算大发善心,准了高庄头歇在府里,两日后再回庄子送余下的货。
“庄子里备了好多东西,上次那么多车都没有拉完,湖里还准备起鲜鱼。厨房张娘子说,李姨娘吃鱼只吃鱼鳃边的那块肉,她吃一次鱼,至少要杀十几条鱼才够。还嫌弃其他庄子里的鱼腥,只有明庄湖里养的鱼她才会吃几口。”
夏薇说不出的鄙夷,她从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事如数家珍。
“夫人没嫁进来时,她难道没有吃过鱼吗?也是,李姨娘家以前本就是铁匠出身,老国公喜欢刀剑,一来二去认识了李老夫人他阿爹,与李老夫人就......。
那时候老国公像是喝了迷魂汤,一定要娶李老夫人,家里拗不过,就由着他娶了。
靠着国公府,李铁匠捐了个员外郎,从此开始抖了起来。仗着国公府庇护,居然开始偷卖科举考题,被明尚书送进了大牢。
李家的官也被夺了,家里又恢复了一穷二白,可李家人没本事,又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铁锤都提不起来,祖传打铁的功夫都丢掉了。”
明令仪有些惊诧,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李老夫人与明家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唉,当时好多人都说明尚书六亲不认,夫人最左右为难。可那么多士子出来闹事,李铁匠又蠢,连掩饰都不知道掩饰,大家都推了他出来做靶子。明尚书是科举主考官,向来公正不阿,根本是骑虎难下。”
夏薇看了明令仪一眼,眼含同情,“自从那以后,李家又开始穷了起来,李姨娘本来是李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家里比李家还要穷,经常来府里打秋风,捞得的一星半点都接济了娘家。
张娘子在厨房里当了很多年差,我听她说过一次笑话,李姨娘第一次来府里,觉着肥肉蹄髈才最好吃,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撑坏了肠胃,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好。
府里稍微老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个笑话,也只是后来啊,她搭上了国公爷,才没人敢说了。
夫人,我不明白,李姨娘那般人,国公爷看上了她哪一点呢?”
明令仪笑了笑道:“这你就要去问国公爷了,估摸着是祖传的吧。”
夏薇愣了下,然后噗呲一笑,“夫人真是...,不过也是。”她将帐子放下来,“夫人你且好好歇息。”她吹熄灯,轻手轻脚去了暖阁值夜。
明令仪睡眠浅,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混乱的脚步声,蓦地翻身坐起身,摸到床头的外衫才披在身上。
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第8节
这时暖阁里也有了动静,夏薇已举着灯快步走过来,见到她已起来,低声急急地道:“夫人你先自己藏好,我出去看看。”
“好,你小心。”明令仪嘱咐完,夏薇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她摸出藏在枕头下锋利的剪刀握在手中,四下一打量,屋子小根本无藏身之处,便吹熄了灯,索性藏在了门后。
外面惨叫声,哭声掺杂在一起,听得明令仪心惊肉跳,手心冒汗,差点连剪刀都握不住。她深深呼吸吸气,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将汗水抹在身上,又紧紧拽住了剪刀,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混乱差不多持续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咚咚的脚步声往正屋的方向传来,接着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令仪聚集全力刚要扑过去,夏薇压低声音唤了声:“夫人?”
明令仪长长松了口气,腿一软忙扶住门,说道:“我在这里。”
夏薇闪身窜进屋,拿火折子点亮灯,小眼发亮兴奋地道:“夫人,外面有高手,把那些贼子都解决了。”
明令仪怔楞住,她慌乱中倒忘了那两个暗卫,不过明庄周围都是京城权贵们的田庄,哪里来的大胆贼子敢来这里行窃?
“夫人,你猜那些贼子是谁?哎哟真是笑死人,是李姨娘的娘家兄弟李烂泥!”
夏薇嘴角下撇,说不出的鄙夷,“你说李烂泥是不是蠢,国公府是他姐姐在当家,他居然领着泼皮无赖来抢自己的姐姐。”
“门房呢?这么多人闯进来都无一人察觉?李烂泥怎么会闯到我们的宅院来?他现在人呢?”明令仪忙问道。
“这庄子里哪有什么规矩,门房这些人成日吃酒,晚上睡得比猪还要熟。现在都还没醒呢。
幸好我们院子里的门房守规矩,察觉了有人来,不对,亏得是有高手相助。李烂泥居然带了八九个人来,就凭着我们这里的五六个人,绝对不是那些泼皮无赖的对手,张婆子手臂被砍了一刀,还好穿得厚没有大碍。”
夏薇说起来还有些后怕,要是这群亡命之徒闯进来,只怕大家不但没了命,说不定还会被糟蹋。
她恨恨地道:“李烂泥被打晕了,先前还在叫嚣,说这个庄子是他姐姐的,他来自己家的庄子,谁敢跟他叫板。有人暗中出手,一颗石子打过去,将他门牙打碎了,现在满嘴是血躺在那里,真真成了团烂泥。”
明令仪眼神冰冷,李烂泥是李姨娘的亲兄弟,就算再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会护着他,会推得一干二净,那能栽赃怪罪的,也只有自己。
她淡淡地道:“夏薇,你去拿瓶治外伤的药给张婆子送去,让她安心养伤。我出去一下。”
夏薇愣了下,莫名觉得后背发寒,忙应下来跑了出去。明令仪穿戴好走出屋子,站在廊檐下的阴影里,轻声道:“有人在吗?”
片刻之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她借着微光只飞快瞄了一眼,颔首施礼后低声说了几句,那人又点点头消失在了黑暗中。
明令仪站了片刻就回了屋,这时秦嬷嬷总算醒了,也从耳房跑了进屋,后见她人无恙,提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忙问道:“夫人,外面发生了何事?”
明令仪简单说了几句,秦嬷嬷吓得脸色发白,又咬牙切齿骂道:“李烂泥真不是东西,吃喝.嫖.赌俱全,见着长得好看的都走不动道,府里好多丫鬟都被他糟蹋了。
李姨娘也不是东西,糟蹋一个就送一个回去给他当通房姨娘,说要为李家留个后,可她李家德行不修,这么多年李烂泥仍然没有一子半子。
李烂泥养了一屋子的小妾,又烂赌,花销实在太大,天天来要银子,李姨娘就算是开钱庄也供不起,来多次只会偶尔给一次。
只怕是那李烂泥见高庄头受了伤,想着庄子里没人,找了他那些狐朋狗友来发一笔横财,自己的姐姐,反正抢了也就抢了,她难道还会把他送官不成。”
明令仪根本不会去管李烂泥是为何来庄子抢劫,她等夏薇回来,听了张婆子的伤已经包扎擦过药之后,让她与秦嬷嬷回屋去歇息了。
次日,李烂泥浑身泥浆,煞白着脸混身肿胀,飘在了要起鲜鱼的湖中。
第12章 . 下跪 无
李家人与李烂泥的一堆妻妾,围着他的棺材哭得肝肠寸断,李姨娘爹娘直接哭得晕厥,下人忙着又是掐人中,又是请大夫。
李姨娘双眼通红坐在一旁,手撑着额头面无表情,慢慢地,她面色一点点冷下来,突然厉声道:“昨晚谁当值,把人都给我叫来!”
丫鬟忙应声下去传话,不一会正厅里挤满了人,李姨娘狠狠地一摔茶杯,抬起手指着他们道:“滚出去,都给我跪在外面回话,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昨晚当值之人吓得又慌忙退了出去,垂头丧气跪在了庭院里的青石地面上。
李姨娘伸出胳膊,李嬷嬷与丫鬟红杏忙着为她穿上狐裘风帽,又递上了暖手炉,这才搀扶着她走出正厅。
她高高在上站着,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舅爷昨晚怎么会进到庄子里,到头来却无一人发现?还有他身边的小厮随从呢?”
当值的人满脸晦气,身契都在她手里,又不敢反抗,真是不知她那个烂泥兄弟怎么会来庄子,又死在了湖中。
“姨娘,舅爷心疼姨娘,知道你喜欢吃湖里的鱼,只怕是想亲自来给你打捞.....”
那人声音越来越低,胡扯的话再也编不下去。其中有一人机灵,想到了先前的风水之说,嗫嚅着道:“是庄子里风水不好,不然李庄头一家又如何会遭了灾,接连二三都没了,说不定,说不定舅爷经常与李庄头来往,也被厉鬼上了身......”
李烂泥白日才来府里跟李姨娘讨过银子,她当时没有给,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兄弟的德性,只怕是来庄子想顺手牵羊。
活着的时候她恨他不争气,可一旦没了,这一房等于断了后,爹娘也因此要死要活,此时念着记着的,也都是他的好。
李庄头家人是怎么死的,李姨娘心里再明白不过。她脸一沉,呵斥打断道:“住嘴!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厉鬼。
你们当值的偷懒,只怕庄子被人全部搬了去也不知道,还留着你们何用。依着规矩给我跪着,直跪到我满意为止。”
这下他们皆脸色惨白,不住磕头求饶,混着正厅里的哭声,吵闹成一团。
李姨娘充耳不闻,指甲掐进手心,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了几个字:“夫人呢,她怎么不在?”
李嬷嬷忙回道:“姨娘,先前小的就听说,夫人院子里请了大夫,说是夫人受了惊吓,又病倒了。”
“哼,惊吓。”李姨娘嘴角下撇,嘲讽地道:“她何时不是那幅要死要活地模样,也没有见她真正死掉。她住在这里,又惹出了天大的事,她想躲,门都没有,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抬也要给我抬过来。”
李嬷嬷忙去了偏院,根本不管门房的阻拦,只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径直进了正屋,对坐在软塌上的明令仪胡乱曲了曲膝,直截了当地道:“夫人,姨娘传你去正厅。”
秦嬷嬷见李嬷嬷如此嚣张,气得涨红了脸上前一步,怒道:“李嬷嬷,你也还知道唤一声夫人,你这种气势,我以为你才是夫人呢。”
李嬷嬷根本不理会秦嬷嬷,只斜着明令仪,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姨娘的兄弟没了,正在气头上,庄子里的下人可要倒大霉。你要是去晚了,惹怒了姨娘,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明令仪捂住嘴咳了咳,抬手摆了摆,虚弱地道:“阿弥陀佛,嬷嬷别说了,夏薇,你们来扶我过去吧。”
夏薇拿来风帽披在她身上,秦嬷嬷怨恨地盯了李嬷嬷一眼,也赶过去一并扶着明令仪去了正厅。
李姨娘眯缝着眼,远远瞧见明令仪脚步虚虚,一步三晃走来,眼神怨毒,说不出的恼怒与嫉恨。
每到年节时,李姨娘几乎将明令仪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京城最喜热闹,大户人家此时忙着宴请吃酒,可所有的帖子只发给李老夫人,出面请她去赴宴的,同样是姨娘小妾之流。以她的名义发出帖子去,请来的,还是小妾姨娘,没有正经夫人肯来赴这样的筵席。
因为此事,她被其他几个姨娘成日冷嘲热讽,却又毫无办法。那几个姨娘都是良家子,出自小官之家,国公爷也同样宠着,不能像对明令仪一样随意欺负。
李姨娘心中恨意翻滚,嘴角泛起冷笑,“姐姐你总算来了,我听说姐姐请大夫,以为姐姐病入膏肓了呢。李嬷嬷,去给姐姐拿软垫来,没瞧着她病了么,地上这么凉,在灵前磕头可别再受了寒气。”
明令仪在李姨娘跟前站定,紧了紧身上的风帽,眨着眼睛不解地道:“姨娘是说,要我在你兄弟灵前磕头吗?”
“怎么,你的膝盖太矜贵,跪不下去?”李姨娘比明令仪矮上了半个头,自觉看着她没了气势,往后退了几步才抬起纤纤玉指,指着正厅道:“你瞧,软垫都给你铺上了呢。”
“阿弥陀佛。”明令仪双手合十,垂下眼眸神情悲悯:“我能体谅姨娘失去了兄弟,心中哀恸正在气头上。我这双膝盖说尊贵也不尊贵,只是才在佛前跪过,也在圣上跟前跪过,如今要我跪你兄弟,若是传出去,哪怕是国公爷打了胜仗,恐怕也会被世人鄙视。”
李姨娘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神情渐渐扭曲,压低声音狠狠道:“明氏,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拿国公爷出来说事。国公爷可瞧不上你这样毫无情趣的木头,你死了才正和他意呢。
是我心善才让你活到了今日,我让你跪,你就得给我跪!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反正我兄弟在地下孤单,你去给他做个伴也不错!”
明令仪脸色惨白,吓得站立不稳,脚步虚浮往后退了几步,秦嬷嬷与夏薇怕她跌倒,忙上前上前扶住了她手臂。
她掀起眼皮飞快朝前看了一眼,抬起袖子捂住脸,颤抖着嘤嘤哭泣。
极轻的破空声之后,李姨娘觉得后背像是被虫蚁叮咬了一下,随之双腿一麻,噗通一声往前扑倒,跪在了明令仪的脚下。
第13章 . 连环惨 无
“姨娘,姨娘!”李嬷嬷与丫鬟见到李姨娘莫名其妙摔倒,先是一愣,接着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挤着嗓子惊声尖叫起来,争先恐后扑上去扶起她。
廊檐下忙乱不堪,大家围着李姨娘,拍灰的拍灰,问候的问候,逼得明令仪直退到了角落里。
李姨娘神色痛苦,后背仍隐隐发麻发麻,极为不舒服。她疑惑顿起,瞪着双眼四下张望,眼神微微惊惧,色厉内荏道:“谁!是谁在后面?院子里有刺客,给我去搜!”
下人得了令,呼啦啦散开将小院几乎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刺客的影子。
李姨娘不但身子不舒服,在众人面前更是丢光了脸。先前她还趾高气昂逼着明令仪下跪,下一瞬间自己却跪在了她面前,跪在了向来视作蝼蚁的明令仪面前。
她肚子里无名怒火乱窜,神色扭曲,恨不得亲手掐断明令仪的脖子,恶狠狠骂道:“贱人,居然敢对我下手,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明令仪眉心微不可查蹙了蹙,李姨娘还能活蹦乱跳骂人,难以判断她究竟伤得如何。
就算有大夫看诊,明令仪也并不担心,想要取出取出李姨娘高位脊骨里的细针,在她以前的世间都需要高超的手法与技艺,还不能保证毫发无损,这个世间的大夫恐也无法做到。
以前明令仪能忍受住李姨娘的嚣张,就算没有她,后宅里还有李老夫人,赵姨娘许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蠢得明明白白倒是好对付。
虽然李家人跟蝗虫一样没完没了,明令仪也还能忍,可李姨娘居然让她向李烂泥下跪,这已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下人寻人无果,纷纷回来回禀,李姨娘气得忘了后背的不适,她因丢光脸面,彻底被激怒,脑中气血翻滚,扯着嗓子尖叫道:“都是明氏这个贱人的错,是她天生不祥害死了人,来人呀,把她给我捆起来卖到窑子里去!”
正厅内李烂泥的妻妾们,听到外面李姨娘的叫骂,原本在灵前真真假假哭丧的众人,翻身爬起来往外面奔来看热闹。
有那被李姨娘强行塞给李烂泥的小妾,本来就对她满肚皮的恨,此刻斜倚着大门,阴阳怪气地道:“哎哟,真是千古奇观,这做妾的与做妾的,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家的妾,在主母面前得比狗还要听话,可国公府小妾在主母面前,像条疯狗般对着主母乱叫,真真是让人开了眼。”
下人们虽然听李姨娘的话,可她的命令实在是让人左右为难。就算明令仪再没用,她也是诰封的国公夫人,哪里有国公夫人被小妾卖进窑子里去的?
这种前所未有的荒唐事一旦传出去,就算是国公爷再厉害,那些读书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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