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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生千叶
祁律弄好了自己的酸奶,便端着酸奶往天子的路寝宫去了。他来到路寝宫门口,寺人笑着说:“天子说了,太傅倘或来了,直接进去便是了。”
祁律便端着酸奶走进去,进入了路寝宫的太室,太室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祁律走进去,一眼没有看到天子,不知道天子去了哪里,就把酸奶放在案几上。
祁律东张西望之时,“嘭!”一声,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了一个满怀,回头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被人捉住了嘴唇,那感觉熟悉极了,可不正是天子么?
姬林刚刚沐浴完毕,毕竟昨日时辰太晚了,他回了路寝宫之后很快昏厥过去,晚上便没有洗漱,今日早上起来,才让人打了热汤来沐浴。
寺人才把热汤撤出去,姬林还没换好衣裳,哪知道祁律刚好来了,姬林眼看到祁律,瞬间便想到了昨日祁太傅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场景,眼神深沉下来,一把搂住祁律。
祁律吃了一惊,说:“天子昨日醉酒,先食一些醒酒的小食罢。”
姬林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刚刚沐浴完毕,鬓发还带着一股湿气,头发没有束起来,披散而下,这副美人出浴的模样,何止是俊美两个字便能形容的?
姬林沙哑的说:“可是,寡人想先享用太傅。”
祁律不知道自己暗搓搓的撩了天子,突然便被天子一把抱起来,连忙搂住天子的颈子,姬林一笑,说:“太傅真乖。”
说着,便往太室的软榻而去。姬林的目光森然,鬓发的水珠甚至滚落下来,滴在祁律的面颊上,凉丝丝的,却浇不灭祁律心中的燥热。
祁律一瞬间简直被湿发的天子给蛊惑了,只觉得天子怎么看怎么好看,怪不得能把自己这个觉得谈恋爱麻烦的人迷得团团转呢。
祁律刚想要沉浸在天子的温柔乡中,突听寺人的嗓音高声说:“天子!天子!周公虢公求见!”
“天子,二位上公有大事求见!”
“天子……”
姬林忍了一晚上,如今好不容易变回了天子的模样,刚要惩治一番偷偷做坏事的祁太傅,哪知道黑肩和忌父便跑来捣乱,还有叫魂儿一般的寺人。
姬林黑着脸说:“传进来。”
周公黑肩和虢公忌父两个人从外面快速走进来,天子已经将头发束起来,衣冠楚楚,换了一身整齐的袍子,他坐在席上,正在享用祁律送来的蜂蜜酸奶。
酸奶醇厚,因为是自己发酵的,一点子也不稀,用小匕挖着吃,沾染着甜滋滋的蜂蜜,入口先是蜂蜜的甘爽清甜,随即便是酸奶的厚重醇香,还带着一股开胃的酸味,口感香滑,又顺又润,其中还能吃到滋味万千的果脯。
虽姬林没有醉酒,但是一大早上吃到这么美味的酸奶,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黑肩的脸色却没有天子那般享受,拱手说:“天子,黑肩与虢公在审问刺客之时,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消息。”
姬林立刻放下小匕,说:“哦?甚么消息。”
黑肩沉声说:“混入洛师城中的潞国狄人,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姬林眯起眼睛,说:“还有一个?”
祁律也吃了一惊,说:“洛师之中还有一个潞国人?是什么人?”
……
天子发兵,祝聃挂帅,前往黎国救援,黎国为了感谢天子,派出使臣,一来向天子道谢进贡,二来则是为了迎接他们的黎国公子回国,即位成为黎国新国君。
天子正在安排接待黎国使臣的事情,祁律从政事堂出来,正好遇到了黎子仪,笑眯眯的说:“黎公子,恭喜了。”
黎子仪说:“敢问太傅,何喜之有?”
祁律说:“黎公子可能有所不知,祝聃将军打败赤狄,黎国已经派出使者,不日便能进入洛师,迎接黎公子回国即位。”
黎子仪大吃一惊,他很少露出吃惊的表情,如今却十足吃惊,纳罕的说:“祝将军这么快便打破潞国了?”
祁律点头笑着说:“潞国不堪一击,如今黎国复国有望,便指着黎公子回去主持大局呢,三日之后,黎国使团便会抵达洛师了。”
黎子仪听罢了,点点头,没有说太多,也不见很欢心的模样,也不见不欢心的模样。
祁律一笑,说:“怎么,黎公子听说很快能回国即位的消息,不甚欢心呢?”
黎子仪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往花丛后面瞥了一眼,说:“北国距中土遥远,此行一去,说不子仪再不会来到洛师,可能……是舍不得一个人罢。”
那花丛之后,藏着一个人,正在偷听祁律与黎子仪说话,正是刚从政事堂出来的大司马武曼。武曼自从那日和黎子仪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没有过多的交集,纵使是见了面,也是打了个招呼仿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然后各自离开。
武曼从政事堂出来,听到祁律与黎子仪的说话声,鬼使神差便停了下来,他也不想偷听,可是双腿就是走不动路。
武曼听到黎子仪即将回国,吃了一惊,没想到祝聃将军打仗这么顺利,才多少时日,黎国使团竟然要把黎子仪带回去了。
武曼一时间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正如黎子仪说的,黎子仪此去,恐怕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武曼正在走神儿,突听“沙沙”一声,有人从花丛背面绕了出来,定眼一看,竟然是黎子仪!武曼偷听被抓了一个正着,刚要装作路过,一脸正直的离开,“啪!”一声已经被黎子仪握住了手臂。
武曼抬头去看黎子仪,黎子仪的目光也正看着武曼,上战场都不慌乱的武曼,不知为何,眼神竟然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只要一看到黎子仪,便会想到那日酒后的事情。
黎子仪看向武曼,面容十分温柔无害,轻轻一笑,说:“想必大司马也听到了,数日之后,子仪便会离开洛师,回到北国去了。”
武曼嗓子里仿佛堵住了什么,一时无法开口。
哪知道黎子仪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武曼的耳朵,微微低头,轻声说:“今夜,子仪可否去大司马府上?”
武曼脑袋里轰隆隆的不断鸣响,去我府上?来我府上做甚么?而且还要晚上来?有一种想法呼之欲出,武曼分明应该摇头,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沙哑的说:“……好。”
武曼再一次饮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只有一塌糊涂之后,他才能沉浸在黎子仪赋予的温柔乡中。
武曼已经昏睡了过去,面容有些疲惫,黎子仪轻柔的将武曼披散下来的鬓发轻轻理顺,温柔的亲吻在他的眉间,然后缓缓起身,披上衣裳,弯腰将地上扔在角落的符传握在手中。
黎子仪微微掂着手中的符传,轻声说:“大司马还是如此迷糊,这么重要的东西,便随手乱丢么?子仪只好借用一番了。”
他说着,不再犹豫,抽身离开武曼的房舍,快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等黎子仪离开屋舍,“吱呀——”一声掩上舍门,原本躺在榻上昏睡的武曼,毫无征兆的慢慢睁开了眼目,他的眼眸中虽然有一些困顿和疲惫,却清清醒醒,完全不像是堪堪醒来的模样……
黎子仪握着大司马的符传,出了司马府邸,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飞快的策马向洛师城门飞奔而去。
很快一人一马来到洛师城门口,已经天黑,城门早就关闭,守城的士兵看到有人而来,便朗声说:“来者何人?城门已然关闭,若出城门,可有符传?”
黎子仪骑在马上,没有下马,身材挺拔,白皙的手掌举起大司马武曼的符传,朗声说:“我奉大司马之命,十万火急,打开城门,立刻放行!”
“当真是大司马的符传!”
“无错,是大司马的符传!”
士兵验收了符传,就在黎子仪十拿九稳之时,哪知道城门士兵突然大喊:“来人,拿下!”
黎子仪微微蹙眉,说:“你们这是要造反么?没看到我手中有大司马的符传么?”
士兵冷喝说:“就因为你手中有大司马的符传!大司马密令,日前大司马的符传已经丢失,倘或有人持符传出城,必是细作,一概收押!”
黎子仪眉心蹙得更紧,士兵已经蜂拥而上,瞬间将黎子仪团团包围在中间。
“啪啪啪!”抚掌之声从远处传来,有人慢条斯理的从昏昏夜色中走了出来,那人气定神闲,面容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相熟的人都知道,那并非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笑容,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来人正是祁律!
祁律走过来,抚掌微笑,说:“精彩精彩,让律好等啊黎公子,哦不,应是……潞国细作,对么?”
第75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夜深人静,洛师城门却灯火通明,一瞬火光冲天,亮得犹如白昼。





春秋小吏 第209节
黎子仪站在中央,士兵快速围上来,围的是铁桶一般。
“潞国细作?”黎子仪看着走出来的祁律,眸子微微一动,很快恢复了平静,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笑了笑,说:“祁太傅,您在说甚么,子仪竟听不懂了,子仪是黎国人,怎么可能变成了潞国细作?”
祁律气定神闲的走过来,说:“不必装傻充愣了,说的便是你,你是潞国细作。”
黎子仪笑了笑,说:“祁太傅,您这话子仪当真是听不懂了,子仪乃是黎国的幼公子,尹子大可以作证,日前还帮助天子与祁太傅破获了潞国细作,子仪倘或真的是潞国细作,又怎么会自己人抓自己人呢?这说不通罢?”
祁律挑了挑眉,说:“哦?那律敢问黎国公子一句,这大半夜的,月黑风高,您偷了大司马的符传,到底要往哪里去呢?”
黎子仪的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只管装傻充愣,说:“这……这大司马的符传?子仪竟是不知,这符传……是子仪在路上捡的,也不只是谁掉在了地上,正想物归原主呢。”
祁律不理会他那拙劣的借口,负着手慢慢踱步,他生的本就斯文俊逸,这么慢慢踱步的样子,仿佛一个世外高人,十分之高深莫测,高不可攀。
祁律不紧不慢,款款的说:“律再敢问黎国公子,您若是黎国公子,为何当律告知你,黎国使团马上便要进入洛师之后,你当晚便要急匆匆的偷偷离开洛师。黎国公子,你若是心里没鬼,至于逃跑么?”
他每说一句话,黎子仪的脸色便发沉一分,此时已经“沉甸甸”氤氲着一层阴鸷,与他平日里小白兔一样的气质完全不相符,乖戾与阴霾相交织,眯着眼睛,仿佛锋利的刀子,紧紧盯着祁律。
祁律见他没有话说了,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袍,说:“黎国公子,暂时先这般叫你罢,毕竟律虽知道你是潞氏人,却不知你的名讳是甚么。”
祁律这么说,黎子仪竟然没有再次反驳,似乎知道自己的借口拙劣,已经被祁律当场抓住,再反驳也没有用了。
相对比黎子仪的阴沉与压抑,祁律的表情倒是明快的很,笑着说:“黎公子,有一件事情,律要向你坦白,其实……黎国并没有使者要来洛师,祝聃将军的确去支援黎国,只不过还没有完全告捷,自然,黎国也没有使者要来洛师。”
“你……”黎子仪的嗓音低沉,说:“原来你骗我。”
祁律点点头,很诚恳的说:“你说对了,就是骗你的。”
祁律如此坦诚,黎子仪非但没有半点子欢心,眼神反而更加阴沉了,似乎染上了一层杀意,阴测测的盯着祁律。
祁律笑着说:“律只是放了一根直钩,没想到便有一条如此肥美的大鱼自己上钩,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愿者上钩。”
黎子仪的脸色更加阴沉,祁律偏偏突然变成了一个不会看脸色之人,继续说:“其实说起律为何认定黎公子你为潞国细作,还要从周公说起了。”
那日周公黑肩和虢公忌父忽然来到路寝宫,打断了天子的好事儿,两个人说有紧要的事情禀报,便是潞国细作的事情。
因为那些潞国死士招供有些太轻松了,所以黑肩觉得其中有猫腻,便亲自去审问了一番,果不其然,审问的结果让黑肩暗吃一惊。
原来这洛师之中,竟然还有潞国细作,这些死士混入洛师,一来是为了给天子下马威,二来也是为了这个潞国细作而来。
潞国死士是来捉拿这个潞国细作的。
祁律笑着说:“黎公子,您是不是也听晕了?是了,律刚开始也很晕乎,不知道这到底如何一回事儿,不过后来便明白了。”
如果黎子仪是潞国细作,那么最讲不通的一点是,那为何要出卖潞国死士?利用结亲引出潞国死士的法子,还是黎子仪想出来的,他们身为一个国家的人,为何要互相厮杀?难道有甚么好处么?
祁律想不通这一点,直到那些潞国死士招供,缘故很简单,因为潞国死士和那个细作不是一个派系的人。
就像王室大夫有尹氏有武氏,郑国有公族有卿族,宋国有公子党有与夷党一样,这潞国虽然地处北国,乃是赤狄之人,但他们同样有自己的党派之争。
祁律笑眯眯的说:“律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潞氏之中分为两个党派,其中一个是以太子为首的党派,而另外一个则是以公子为首的党派。”
潞国之内的内讧也不小,太子本是国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国君逝世,不需要多说,肯定是太子继位最为名正言顺。但偏偏潞国发生了一些“事故”。
潞国是北方的赤狄人,也是赤狄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国家,他们扎根在晋国境内,别看这些赤狄、长狄、白狄等等都不服周天子的管教,但是很多外族人也以周人的文化作为时尚,他们想要发展,便习学周人的文化,也学会了一套像模像样的礼仪,但是潞氏人的骨子里还是讲究弱肉强食的。
因此潞国国君去世之后,公子造反,抢夺了太子的国君之位,如今在位的潞国国君,便是当年的潞国公子。但不要误会,这潞国公子并非是太子的兄弟,而是太子的叔叔,因为也是国君之子,所以叔叔辈儿也可以称之为公子。
太子的叔叔造反作乱,抢夺了潞国太子的国君之位,潞国太子连夜逃难,离开了潞国,不知去向。这个叔叔即位之后,十分好战,打破了这些年来潞国与大周的和平关系,开始对最近的黎国下手,还不断的骚扰晋国。
晋国怕事,便和潞国达成了协议,一起侵略黎国,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祁律幽幽一笑,目光注视着黎子仪,说:“我说的对么,潞国太子。”
黎子仪眯着眼睛,还是没有说话,祁律也不嫌弃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又说:“这潞国的太子虽然错失国君之位,但十足不甘心,打算逃离潞国之后,搬救兵卷土重来,而如今的潞国国君也害怕太子杀回来和自己抢夺国君之位,因此便派出了很多死士,追杀太子。”
祁律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像模像样,绘声绘色的说:“啊呀,这个潞国太子太聪明了,而且自小习学了一些我们周人的文化,讲着一口利索的周人语言。他从潞国逃出来之后,便伪装成了周人,竟然没人发现,你说他厉害不厉害?正巧这个时候,黎国被潞国侵犯,冰雪聪明的潞国太子便想出了一个鱼目混珠的好法子,把自己伪装成了楚楚可怜的黎国公子,一路混入洛师,竟然投奔了和黎国有姻亲渊源的尹子……”
尹子一门和黎国有一些姻亲关系,但是洛师距离黎国如此遥远,黎国公子长成什么样子,说实在的尹子也不知情。
祁律抚掌笑说:“要么说这个潞国太子聪慧绝顶呢,而且他敢旁人所不敢,身为一个赤狄人,竟然混入了洛师王室,假装黎国公子向尹子求助。律猜了一猜,这个潞国太子必然在想了,天子如果挥师讨伐潞国,他便可以借助天子的手,轻而易举的制衡潞国,到时候潞国太子再施施然的回到潞国去,抢回自己的国君之位,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黎子仪藏在袖袍中的手掌微微一动,只见露出一抹银闪闪的光芒,显然,他的袖袍之中藏着一把匕首。
祁律似乎注意到了黎子仪小动作,说:“潞国太子,被说中了也不需要恼羞成怒罢?咱们好好说话,何必动刀动枪呢?”
祁律又说:“当时在喜宴之上,你动手杀了死士头目,那时候情况十足混乱,可能没甚么人注意,你一直用袖袍挡着脸,很多人恐怕都以为你是怕被人看出来是个男子,所以才用袖袍挡住脸,但如今细细一想,你并非是怕被人发现是男子,而是怕被那死士头目认出来罢?”
死士头目看到黎子仪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是……”,话音未落,直接被黎子仪匕首扎中脖子,直接捅了一个血窟窿,动作何其凌厉,如今一想,那些死士之中,怕是只有头目认识潞国太子,所以黎子仪急于杀人灭口。
“一切简直都天衣无缝,”祁律说:“律墙都不服,就服你,一面假扮小白兔寻求洛师的庇护,一面又大义凛然请求天子发兵征讨潞国,等事成之后,潞国兵败,你便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到潞国,名正言顺的讨伐叛乱的国君,。来潞国战败,没有脸面,二来你是太子,名正言顺,这两点加起来,你都不需要什么兵马,便可以拿下潞国,登上潞国国君的宝座,律说的对么?潞国太子。”
黎子仪眯着眼睛,突然有些释然,脸上的阴霾消失了,反而笑起来,说:“对,你说的没错。”
祁律“哦”了一声,说:“你这是承认了?”
黎子仪点点头,也很坦然的说:“你说的无错,我是潞国人,也是潞国的太子,我的名讳不唤做黎子仪,而是潞子仪。”
潞子仪微微一笑,说:“祁太傅一直在夸赞子仪聪慧,但子仪反而认为,祁太傅十足聪慧,子仪自问掩饰的毫无差池,不还是被太傅看穿了么?”
祁律拱起手来,说:“客气客气,嗨,不值一提。”
潞子仪脸皮一抽,他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祁律这么不要脸的答应下来,好像自己真的在夸他一样。
潞子仪话锋一转,说:“可是祁太傅做了一件最不聪明的事儿。”
祁律挑眉说:“哦?是甚么事儿?”
潞子仪目光幽幽,扫了一眼身边的这些士兵,笑得十分清闲,说:“祁太傅想要抓住子仪,便不该用这些小虾,你以为这样的人,便能让子仪束手就擒了么?”
祁律摆摆手,说:“劳烦潞太子替律着想了,律这个人最是怕死,美味儿还没吃够,美色还没看够,花椒也没有买够,因此凡事都想得周密一些,潞太子都想到的问题,律怎么能没想到呢?别看潞太子生的如此美艳明丽,平日里还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仿佛一个标杆儿小白兔,但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潞太子在喜宴之上一剑捅了死士头领,律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做顽笑……”
他说到这里,抬起手来,一展袖袍,发出“哗啦!”一声,别看祁律身材并不高大,活脱脱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文人,但他如今长身挺拔,一展袖袍,竟然生出一股干脆利索的气质来。
祁律抬手一指,说:“潞太子您误会了,您的对手在那面呢。”
虽然团团的士兵位围住潞子仪,但是这些人恐怕都不是潞子仪的对手,而潞子仪真正的对手在前面呢。
潞子仪抬头一看,游刃有余的面容突然划过一丝裂缝,对上了一双半眯的虎目。
——王室大司马,武曼!
武曼一身黑甲,提剑而立,从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虎贲士兵,训练有素的虎贲军瞬间散开,又将潞子仪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唰!”武曼长剑一指,他的唇角还微微有些红肿,下巴上带着一个吻痕,目光却锐利犹如宝剑,锋芒毕露,盯着潞子仪,剑尖直指潞子仪的脖颈,说:“潞国细作,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将手下无情。”
潞子仪看到武曼,稍微吃了一惊,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联想到方才守门士兵说的,大司马的符传丢失了,谁拿着这个符传,谁便是细作的事情,不由轻笑一声,没成想自己千算万全,百密一疏,最终还是被算计了,不只是被祁太傅算计了,同时还被武曼算计了。
潞子仪伪装成尹氏的四小姐,他见到武曼的第一眼便知道,武曼绝对被自己的样貌迷住了。潞子仪生的俊美又妩媚,加之他身材纤长,身段风流,所以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潞子仪毫无威胁力,是个单纯的小白兔。
黎子仪知道,武曼看到自己的时候,肯定也这般误会了,一直以来,潞子仪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将武曼顽弄在股掌之中的人,然而没成想,武曼竟然如此清醒,自己最终会被武曼算计。
武曼盯着潞子仪,手腕一翻,剑锋一转,随着他的动作,潞子仪被迫抬起头来,微微仰着下巴,以免被剑锋伤到。
武曼冷声重复:“束手就擒。”
潞子仪似乎在想什么,祁律笑着说:“潞太子,还打算反抗么?律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了,反正你也跑不出去,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
潞子仪眯着眼睛,一句话没说,只听“啪!”一声,袖袍微微一动,藏在袖摆之中的匕首瞬间落在地上,潞子仪慢慢抬起手来,露出自己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其他兵器。
祁律笑着说:“这才乖,带走罢。”
武曼立刻上前,亲自用绳子捆了潞子仪,潞子仪也没有顽抗,仿佛不会武艺一样,被武曼粗鲁的捆上绳子,戴上枷锁,还笑着说:“大司马,轻一些,你弄疼子仪了。”
武曼听着潞子仪的话,眼皮一跳,登时脑袋里也“蹦蹦蹦蹦”的跳起来,潞子仪的言辞如此暧昧,仿佛武曼对他做了什么似的,但是明明做了什么的是潞子仪,武曼现在还觉得身子酸疼,是忍着疼痛动作的。
祁律让武曼将潞子仪押入圄犴,自己便回宫,准备向天子去回禀了。因着潞子仪逃跑时辰是子夜,这时候姬林已经从天子变成了小土狗,怎么能和祁律一起去抓住潞国细作呢?于是姬林便让祁律一个人去,自己留在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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