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生千叶
太子林一咳嗽,小土狗猛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来了,便是这种感觉!小土狗上次也体会过,自己要回到原本的身体里了……
“咕咚”一声,小土狗站在角落,祁律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狗儿子突然一歪,倒在了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太子林的意识瞬间昏暗下来,短暂的昏厥了一会儿,很快意识慢慢回笼,只是他身体僵硬,浑身麻痹,身子也发梗,酸软无力,根本提不起劲儿来,更别说是睁开眼睛。
口中回味着苦涩的味道,是芦根汁儿的味道……
太子林心中猛跳两下,自己真的回来了,从小土狗变回了真正的自己,只不过太子林觉得自己很不舒服,耳朵里嗡嗡的耳鸣,胸口憋闷,几乎提不起气,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就在祁律沾沾自喜的时候,公子纠突然说:“义父……太子是不是呛水了?”
太子林没有意识,吞咽很困难,这种情况下虽然能把药汁从口中倒进去,但是吞咽又成了问题,一不小心,竟然呛了水。
祁律赶紧放下空掉的药碗,将太子林侧推起来,让他侧卧,一推起来,呛进太子林口中的汤汁立刻流出来一部分,太子林的呼吸却还是找不到。
祁律心想,完了,太子林没被他叔叔和师傅毒死,很可能被自己“玩死”了,那肌肉流畅的胸膛一点儿起伏也没有,平静的躺着,因为呼吸受阻,脸色愈发的青白。
祁律眼看着事态危机,让太子林把呛进去的药汤吐出来之后,立刻又将他平放,双手压在一起,盖在太子林的胸口上,使劲向下压去,反复的按压着,用尽全力。
“咳!”太子林又发出一声短促的咳嗽,再次涌出一口苦涩的药汤,仍然一动不动。
祁律给太子林做心肺复苏,整个人汗淋淋的,头皮发麻,嘴对嘴喂药的名场面是躲了过去,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工呼吸这种名场面,竟还是没能躲过去。
人命关天,尤其对方还是事关周王室命运的储君太子,祁律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一横,眼一闭,突然低下头去……
“鸭!”公子小白立时用小肉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但架不住好奇,还是稍微岔开手指缝,偷偷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只见祁律微微扬起太子林的下巴,让他喉咙打直,然后捏住太子林的面颊,迫使他张开嘴巴,猛地低下头去,祁律的双唇与太子林的双唇狠狠覆在一起,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太子林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身体冰冷,刚刚苏醒的意识正在慢慢消沉,就在他的意识几乎灰飞烟灭的时候,突然……
一股温热覆盖在太子林冰冷的唇上,那感觉有些微妙,紧紧的重叠着,每一次微微的磨蹭,都带起一股匪夷所思的酥麻之感,让他冰冷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复苏起来。
“咳!!”太子林猛地又咳嗽了一声,宽阔的胸膛突然恢复了呼吸,祁律看到太子林恢复呼吸,狠狠松了一口气,直接向后一倒,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唯独嘴唇上麻嗖嗖的触感异常的明显,赶紧蹭了蹭自己的嘴巴。
公子小白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着祁律与太子林的名场面,随即有些恍然大悟,抬起头来,仰着圆圆的小脸蛋,认真的看向“二锅锅”,奶声奶气的说:“二锅锅,小白知道啦,这是不是就叫南风鸭!”
公子纠有些头疼,赶紧拉着弟弟,说:“来小白,乖,跟哥哥再去熬一碗汤药。”
公子小白被哥哥拽走,还在孜孜不倦的问:“所以二锅锅,义父父和太子,到底是不是南风鸭?”
祁律:“……”
公子纠小大人一样又给太子林熬了一碗汤药,这次祁律学乖了,一点点的给太子林喂药,不知道是不是汤药管用,反正太子林的呼吸平稳了很多,饮了两次汤药之后,比刚从宫中“偷出来”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
叩叩叩——
祁律刚给太子林喂了药,就听有人来叩门,仆夫在外面高声:“祁少庶子?祁少庶子可在?”
祁律一听,赶紧将被子拉过来,给太子林从头到尾盖好,随即才说:“律在。”
仆从说:“祁少庶子,咱们是王子的从人,王子听说祁少庶子精通理膳,因此想请祁少庶子去宫中坐一坐。”
公子纠眯了眯眼睛,轻声对祁律说:“义父,宫中丢了太子,已然暗中加强了戒备,从昨日晚上到今日遍城的搜人,这会子叫义父进宫,怕是不安好心。”
祁律提起手来,掌心向下压了压,低声说:“无妨,我若不去,反而引人口舌,二公子最为懂事,照看一下太子。”
公子纠点头说:“义父放心。”
祁律这才又朗声说:“这便来,有劳导路。”
祁律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小土狗,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小土狗意外的安分,不吵也不闹,趴在角落里睡觉,特别老实。
祁律很快随着从者登上辎车,往王宫而去,他一路上思忖着,难不成是王子狐看出了什么端倪,因此才假借理膳的借口,让自己进宫,然后一网打尽?
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妥,倘或是王子狐察觉到了一二,绝对不是这个反应,早就派人来大张旗鼓的拿人了,正好儿把毒害太子的罪名兜在自己头上,说到底,自己往前不过是个小吏,如今不过是一个少庶子,也不值什么,如何能劳动王子狐将他请进宫中这么复杂?
祁律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心中便安稳下来,只听从者说:“祁少庶子,到了。”
祁律从辎车中下来,穿过止车门,被从者引导着,果然一路来到王子狐下榻的殿中。
王子狐的殿中隐约传来歌舞的声音,还伴随着:“王子,请幸酒呀,幸酒嘛——王子幸饮……”等等的娇笑声,不用眼睛看都知道,王子狐竟然在殿中饮酒作乐。
果不其然,祁律走进殿中,便看到王子狐坐在席上,东倒西歪,身边美女环伺,竟还有几个长相很娘炮的小男生,女酒和嬖宠争先恐后的端着羽觞耳杯给王子狐敬酒,王子狐喝得高了,还把一个小娘炮嬖宠抱在怀里,两个人嘴对嘴的喂酒,当真是辣眼睛。
祁律看着这辣眼睛的一幕,没来由的后背一阵发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初吻,虽当时是为了救人,情况紧急,才迫不得已给太子林做人工呼吸,但想到这一节,祁律还是嘴皮子发麻,下意识的用袖子蹭了蹭嘴唇。
祁律不着痕迹的打量,心里笑了一声,这王子狐,丢了侄子竟然还有心情饮酒作乐,太宰黑肩英明一世,扶持这样的烂泥上墙,也当真不容易。
不过也正因着他王子狐是一滩烂泥,容易摆布,所以太宰黑肩和郑伯寤生这两个不世枭雄,才会同时相中了王子狐罢?相对比起来,太子林一身正气,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自己的主见,更难以操纵。
祁律眼看着一手搂着女酒,一手搂着嬖宠的王子狐,心中更加肯定了,王子狐绝对不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怕真是冲着自己的理膳手艺来的。
祁律当下把心脏放回了肚子里,便听王子狐醉醺醺的说:“哈哈,你便是郑国的少庶子?孤听说你理膳颇有心得,还会做那个甚么……甚么大辣片?”
祁律并不抬头,状似十分恭敬的说:“回王子的话,小人祁律,拜见王子。”
王子狐见他恭敬,说话体面,还挺欢心,说:“你把头抬起来,让孤看看,怎的有些面善?”
何止面善?就在昨儿个晚上,祁律为了搭救郑姬,避免郑姬被王子狐调戏,亲手泼了王子狐一身的残羹冷炙,当时菜叶子就挂在王子狐的脸上,只因着天色黑,王子狐又喝高了,所以似乎没有看清楚祁律的长相。
祁律一脸“伪善”的恭敬,说:“小人卑微,怎敢在王子面前抬头?唯恐冲撞了王子,小人不过一个大众脸罢了。”
王子狐也就是随口一说,心里还惦念着祁律做的美味儿,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说:“今儿个你就给孤做两个菜色,做得好呢,孤重重有赏!听到了不曾!”
祁律仿佛见钱眼开的小人,立刻千恩万谢,奉承的话谁不会说?口中说着:“多谢王子,多谢王子!小人远在郑国之时,便听人常说,咱们洛师的王子那便是与众不同的,慷慨大方,待咱们小臣也好,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甚么太子都比不得的,便是赶着马来追,也追不上咱们王子!”
王子狐听祁律用太子林和自己比较,登时可谓是心花怒放,正好说进了王子狐的心坎儿里,随手在一旁箱子内的珠光宝气之间一抓,抓起两颗金蛋子,直接砸在祁律面前,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王子狐欢心的说:“说得好!赏给你!”
祁律不过说了两句奉承的话,其实心里头一直吐槽着王子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哪知道王子狐还高兴起来。有人给钱,不要白不要,祁律将金蛋子装起来,笑着说:“小人这就去为王子理膳。”
祁律奉承了王子狐,这马屁拍的是恰到好处,简直把王子狐拍的舒舒服服、服服帖帖,从殿中退出来,自然有寺人引着他往宫中的膳房去。
祁律把顽着手中的金蛋子,这王子狐,人傻、莽撞,关键还慷慨,祁律越发的明白太宰黑肩和郑伯寤生怎么那么爱见他了,换做自己,自己也爱见他。
王子狐让祁律理膳,祁律正找不到机会接近王子狐,哪知道王子狐竟上赶着送上门来了,那就两个字儿——找虐!
如今诸侯和各国使者已经云集洛师,除了齐国临时有事还没有到,其他国家都准备好参加新天子的即位大殿了,祁律心中幽幽一笑,唇角不由也挑了起来,一抹狡黠的笑容从眼中划过,想要安安稳稳的即位?让你吃了我做的饭,拉肚子拉到虚脱,看你还怎么即位。
祁律准备在王子狐的膳食里动手脚,当然了,下药啊、下毒啊这类的事儿是万不能做的,毕竟人家是王子,祁律不过一个小官,若是被人发现,有祁律受的。
但不下毒,不下药,祁律身为一个厨子,同样能让王子狐不好受……
祁律进了膳房,看了一眼食材,不愧是洛师王宫的膳房,比郑国祭家的膳房那又是大了不少,食材应有尽有,依次排开,整齐的排列在膳房之中。
因着祁律是王子狐的寺人带进来的,其他人似乎知道王子狐跟前的人都霸道,不讲道理,所以也不敢来招惹祁律,全都躲得远远儿的,这倒是方便了祁律动手脚。
不能下药,不能下毒,却需要让王子狐吃了无法参加即位大典,这其中的学问便在食材相生相克上。
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祁律对饮食也很有研究,许多食物是不能一起吃的,轻则腹痛、腹泻,重了很可能闹出人命,所以理膳之时也需要注意这些。
祁律一面卷起少庶子的袖袍,一面将衣摆掖在腰带中,净了手,仔细的回忆起王子狐来,这王子狐脸色并不是太好,毕竟昨天夜里才喝高了,今儿个又喝的头大,而且一脸肾亏之色,想必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成为天子,所以天天的作,可劲儿的造。再加上他的年纪大了,是太子林的叔叔辈儿,不比太子林的身子骨结实,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症状。
祁律把目光落在金柿上,柿子好啊,这年头的柿子,乃是周天子的贡品,别说是平头老百姓了,就是一般的士大夫,都吃不到金柿,因为柿子多半还是野生柿,种植不易养活,再加上柿子的颜色金灿灿,颇为喜庆吉利,所以柿子在这个年代是很高贵的。
祁律一笑,心说,这么高贵的柿子,正好衬托王子狐。
祁律拿起柿子在手心里掂了掂,又看到了旁边的羊肉,还有颜色殷红,分外新鲜的牛肉,泡在水中正在退净泥沙的田螺,切成块的鸭肉,准备腌制成蜃齑的大蛤,膳夫们已经熬制的汤头浓郁的鳖汤等等。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别说是鳖了,就说这牛肉,春秋时期的牛是祭祀用的,何其高贵的动物,祁律跟着郑国的大行走了一路,都没看见过牛肉,今日可算是见到牛肉了,而且色泽鲜艳又自然,一看就是极为新鲜的食材。
柿子大寒,鸭肉性凉,鳖汤凉血又大补,还有牛肉温补,羊肉燥热,这几样食材单单看起来都好得不得了,营养价值又高,但合计在一起吃,别说是肠胃不好的人,便是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也受不了这样大寒大热,最少也要拉肚子。另还有壮阳的各色海鲜,祁律就不信,王子狐的身子掏不空……
这么多食材混合在一起,祁律想了想,若想一口气全都吃进嘴里,那最好的一种吃法,无过于——火锅。
火锅吃起来热闹,而且吃起来也新鲜,当然了,这个年头贵族讲究分餐制,因此火锅的热闹便显得“低俗”,只能在新鲜上下花样儿,关键在这个汤头上。
祁律立刻开始熬汤,膳夫们已经在火上炖着鳖汤,鳖汤鲜香浓郁,咸香入口,最适合做不辣的高汤锅底,祁律又在锅中加入了各种海鲜一并熬制,这海鲜汤底喝一口简直人间美味,别说是做锅底了,就是单喝,也能喝上足足一大碗。祁律坏笑一下,保证是壮阳宝物,让王子狐一夜年轻十岁!
另外祁律还准备了辣汤锅,虽这个年代的“辣椒”还不够辣,但辣汤锅也是必不可少的,用藙子、辣蓼、薤白、葱等等调味,加上浓浓的牛油混合在一起,保证又辣又油,油可是好物,牛油的辣锅才正宗,而且顺滑又刮肠。
一个清汤一个红汤,两个汤底可还不够,祁律还准备做一个金汤,加入猪骨、老鸭等等食材,金汤颜色看起来便高贵,视觉上便觉得好看。其实金汤很容易,祁律的时间根本不够熬制金汤,但往里面加柿子就简单的多了,柿子的颜色本就金灿灿的,口感还香甜,汤底加入柿子,连“糖”都省下了。
祁律做好了三味汤底,让膳夫们帮忙改造了一下锅子,将盛肉的小鼎改造一番,中间用隔板分开格子,就变成鸳鸯锅,甚至是三味锅。
其实这个年代的食鼎已经有分开格子的,可以在一个鼎里面储存不同的吃食,而且不变味儿,所以祁律的要求并不过分,膳夫们很快就将“火锅”改造完成。
祁律把三种汤炖在火上,慢慢地炖,清汤清澈,汤头滋润咸香;红汤火辣,辛辣刺激;金汤浓郁,色相出众。这三味汤底拼好,剩下便简单多了,就是食材的问题。
手切羊肉嫩而筋道,羊上脑大理石花斑肥瘦分明,更有大三叉、小三叉、“黄瓜条”、羊磨裆,涮肉之前先下一盘白嫩嫩的羊尾油,清汤锅里一滚,正宗的老北京涮羊肉,羊肉的鲜,原汁原味儿。
而牛肉呢,摆盘精美的嫩肉吊笼、筋路美观的三花趾和五花趾,爽脆可口的匙柄和匙仁,会吃的一定要加上胸口朥,别看胸口朥白乎乎的一片,装死肥油,但在锅中一滚又脆又香,压根一点儿也不油,无论是煮进清汤锅里,还是煮进金汤锅中,那都能将牛肉的鲜美烘托得淋漓尽致。说起吃牛肉,哪能没有牛筋丸?祁律特意用牛筋捶打了丸子,捶得丸子能在砧板弹起来,甚至“当当”有声,这才算是过硬,等丸子煮进锅里,弹而不烂,入口有嚼劲儿,保证吃一颗想两颗!
春秋小吏 第29节
剩下这红汤便不必多说了,鸭肠、肥肠、牛黄喉、牛百叶、老肉片、三线肉,想涮什么便涮什么,什么东西往红汤里一捞,那不是又鲜又辣,越吃越过瘾?最后再加上一碗蛋炒饭,只剩下两个字——满足。
祁律笑眯眯的准备好食材,膳夫们定眼一看,全都懵了,怎么只有三味“汤”是成品,其余的全是生的?这生的如何能入得了口?
祁律却不在意,十分自信,准备好这些食材,放在木承槃中,一叠叠的还摆上花样儿,然后便叫人送到王子狐跟前。
别说是膳夫们了,就连王子狐身边的寺人也吓得半死,筛糠一般不敢把食物端进去。
王子狐还在饮酒作乐,就听到寺人说祁律准备的菜色好了,于是迫不及待的便叫寺人传进来,定眼一看……
“哼!”王子狐冷笑一声,喝酒喝的大舌头,说:“小小的少庶子!你这是甚么意思!?看不起孤?净给孤吃一些生肉?!”
祁律并不惧怕,模样看起来很恭敬,让王子狐都没地方撒火儿,说:“王子错怪小人了,这膳食唤作‘火锅’,需请王子自行往三味锅底中涮菜,每种肉滚入不同的锅底,便有不同的滋味儿,这其中千奇百怪的组合,千滋百味的美味,怎么能是膳夫替王子您决定的呢?”
王子狐一脸狐疑,祁律便说明了一下火锅的吃法,寺人将火锅点上火,王子狐将信将疑,捞起一筷子羊肉,便扔进了清汤之中。羊肉切得薄如蝉翼,等汤头滚起来,在汤中一滚,立刻变色,散发出一股肉香滋味儿。
王子狐将羊肉捞出来,在祁律秘制的小料中稍微蘸了一下送入口中,没成想立时睁大了眼睛,一个字——鲜!
羊肉素来鲜美,只不过很多人吃不惯羊膻味儿,所以不敢用清水煮羊肉,但诚不知,老北京涮羊肉的特色便是原汁原味儿。祁律担心王子狐不喜欢羊肉的膻味儿,所以特意在汤底里下足了功夫,这浓浓的海鲜鳖汤鲜味十足,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羊肉的膻味,又烘托出羊肉的鲜嫩,是再好不过的。
王子狐吃了一口羊肉,只觉这新鲜出锅,自己捞出来的羊肉,就是和膳夫们做出来的不一样,从膳房出锅,送到殿中的肉,再怎么保温,那也不是最新鲜的口感,哪有这样自己捞出来的口感?
王子狐又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红汤鸭肠,七上八下在浓郁的牛油红汤里一涮,鸭肠新鲜的很,瞬间卷起来。这个年代的贵族也食用动物的内脏,并不像很多人脑补中,内脏只是下九流才食用的食材。但是王子狐也没有吃过鸭肠,一般吃得都是牛百叶等等,这滋味儿还是很新鲜的。
鸭肠脆而香,口感独特,在红油涮锅中,鸭肠的味道是无法被别的食材替代的,王子狐第一次食用,简直大开眼界。
最后是金汤了,金汤不只是能涮锅,喝起来滋味儿也好,鲜中回甘,说不出来是甚么甜滋味儿,只觉浓郁极了,其实王子狐不知道,那回甘的滋味儿才是今日的主角——金柿!
柿子这东西,味道甜酸,长相也漂亮,古来就有文人雅士喜欢歌颂柿子的美味,“味过华林芳蒂,色兼阳井沈朱,轻匀绛蜡裹团酥,不比人间甘露”,可谓将柿子推崇到了极致。
在医学上,柿子还可以止血润肺,润脾补胃,简直是大大的好!但柿子并非适合所有人,尤其吃柿子有很多禁忌,那便是因着柿子是大寒之物。
中医讲究,大寒和大热不能一起吃,否则寒热冲突,容易腹泻,而这大寒和大寒也不能一起吃,例如柿子和鳖,柿子和螃蟹,柿子和鸭肉也不好一起吃。都是寒性食物,尤其是女性,若是没有忌口,总这么吃几次,怕是比冰棒还要刺激,经期之时必然痛苦不已。
或许有人觉得柿子的大寒其实是危言耸听,不能当真,其实不然,古时候还有烟花女子用柿子作为避孕药,避免“意外”,可见柿子的寒性有多严重。
今日王子狐可算是开了荤,大寒大热统统吃了个过瘾,而且还不是少量,是大量,再加上王子狐的房事过度,身子骨也不健朗,天生一副肾虚模样,祁律心想,绝对够他受得了。
而且祁律的办法妙,就妙在这些食物不会立刻发作,等祁律走了,王子狐吃下的食物才会慢慢发作,让他好受,所以和祁律一点儿关系也搭不上,王子狐也想不到是祁律“下毒”。
王子狐吃的欢心,满面油光,还叫来了女酒和嬖宠一起吃,赏赐给祁律十颗金蛋子,祁律“投毒”完毕,还得了好处,笑眯眯的便退出了大殿。
祁律从王子狐那面儿出来,也没有着急出宫,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准备去探望探望被软禁在宫中的公孙子都和祭牙再走。
郑国大行被留在宫中做客,第二天果不其然,太宰黑肩是不让他们离开了,美名其曰晚上还准备了歌舞宴席,请各位郑国大行赏脸,因此郑国一行人仍然住在宫中。
从昨天晚上开始,祭牙便魂不守舍,他醉酒头疼的很,却睡不着,整整一夜失眠,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用早膳的时候仍然魂不守舍。
公孙子都见他那一双黑眼圈,顺口笑着说:“怎么,祭少庶子离开了你的好哥哥,连晚上就寝也睡不好,当真这般夜不能寐?”
祭牙头一次没有和公孙子都拌嘴,只是看了一眼公孙子都,然后失魂落魄的又走了,弄得公孙子都微微皱了皱眉,奇怪的看着祭牙的背影。
随即一天,祭牙似乎都在躲避公孙子都,房舍就这么大地方,只要公孙子都一走过来,祭牙必然会立刻离开,嘴里还特别刻意的说:“啊……坐累了,我去、去转转。”
祭牙从房舍中出来,天色已然黄昏,偌大的洛师王宫笼罩在一片暗淡之下,而那昏黄没有一点儿美色,反而显得无比悲凉,好像一只巨大的铁笼子,糊的祭牙喘不过气来……
祭牙怔怔的望着那片昏黄的天际,马上……马上要变天了。
“踏踏踏……”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跫音而至,伴随着温柔的嗓音,说:“祭小君子……可考量好了?”
是太宰黑肩!
祭牙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猛地回头,果然是太宰黑肩,他面容温柔极了,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仿佛从来不会动怒,尤其哭起来,何其惹人可怜,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祭牙心跳加速,心中发慌,没来由的后怕……
祭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宽袖,那里面塞着一只烫手的小瓶子。
太宰黑肩见祭牙的目光闪烁着,幽幽叹了口气,说:“黑肩知道,小君子终还是不能动手,黑肩也不愿难为小君子……这天下,恐怕要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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