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生千叶
祁律笑着走过去,了然的说:“虢公可是在等周公啊?”
黑肩与忌父总是形影不离,毕竟日前都是太傅,而且一文一武统领着洛师王城,有很多事情需要一起商讨合作。
哪知道虢公忌父却笑着说:“太傅猜错了,忌父正在等太傅。”
“我?”祁律真是受宠若惊,说:“虢公竟然再等律?”
虢公忌父他平日不苟言笑,但笑起来名有一种“优雅大叔”的感觉,颜值也不低,只是喜欢留点小胡子茬,不修边幅,若是打理起来,异性缘儿必然也很足。
虢公忌父笑了笑,咳嗽一声,还有点不好出口,说:“其实是这样,也不怕太傅你笑话,忌父这个人爱食水产。”
水产就是海鲜,忌父喜欢吃海鲜,刚才进入殿中,看到了那碗海鲜粥……
祁律恍然大悟,说:“必然是虢公馋了这口儿?”
虢公忌父挠了挠后脑勺,一张威严的脸面竟然有点发红,说:“确实如此,老弟慧眼,那滋味儿果然鲜香,只是闻了一回,便怎么也忘不掉,简直牵肠挂肚。”
祁律一听,“哈哈”笑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虢公害了相思病,原是为了一碗海鲜粥。
虢公忌父不怕他笑话,说:“忌父便琢磨着,等一等老弟,不知有没有这个口福?”
祁律见他如此直爽,就说:“律这会儿手头上是没有了,不过不打紧,我叫人写一张食谱,一会子给虢公送到府上,这海鲜粥熬起来便宜得很,只要食材佐料到位,谁都可以熬制,等下子虢公叫府上的膳夫熬出来,便日日能食。”
虢公忌父一听,当真欢喜极了,他本只想尝尝鲜,没想到祁律如此大方,愿意把食谱拿出来,要知道很多膳夫都不会把食谱分享,毕竟全都分享了,便没有他的独到厉害之处了。
姬林送周公出来,两个人走出殿来,站在路寝宫的台阶上,正巧听到“哈哈”的笑声,何其爽朗,定眼一看,原是不远处祁律与虢公忌父在说话。
虢公忌父说到酣时,还拍了祁律肩膀两下,两个人仿佛关系极为融洽,有说有笑,姬林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倒不是生气,只觉闷闷的。
周公黑肩一看,立刻作礼告退,很快往虢公忌父与祁律那面而去,他过去的时候,忌父正好与祁律说完话,准备离开,看到了黑肩,便说:“周公,去政事堂么?一并走罢。”
两个人走出一些距离,黑肩回头看了一眼,见祁律没有跟上来,叹了口气,无奈的对虢公忌父说:“你这呆子,平日里注意一些,不要与祁太傅走得太近。”
“这是为何?”虢公忌父纳闷说:“祁律老弟为人直爽,也没有加害忌父之意,便是连天子都宠信祁太傅,为何不能与太傅走的太近?”
黑肩更是无奈,幽幽的说:“你既知道天子宠信祁太傅,还与祁太傅走的如此亲密?”说罢,扬长而去了。
虢公忌父挠了挠头发,一脸不解,说:“这……忌父如何没听懂呢?”
祁律已然高升太傅,如果再住在馆驿,那看起来便不是很对头了,起码要有自己的府邸。
姬林如此看重祁律,自然要赏赐他一座府邸,其实老早便已然叫人去准备了,赏赐的这座府邸占地面积十足的宽阔,看起来也气派的很。
祁律从未住过这么大的府邸,按理来说,合该十分欢心的,只不过祁律搬进府邸之后,突然觉得有几个问题。
这第一个问题,当然是仆役的问题,之前说过,春秋时期的贫富分化极其巨大,卿大夫们一年的吃食,恨不能比一个国人一辈子的都多,所以卿大夫们养着很多门客和仆役。
而祁律呢?
虽祁律如今已经是天子太傅,但和其他卿大夫一比起来,简直是穷的叮当响,他初来乍到,身边没什么仆役,唯独有一个獳羊肩跟着,搬入府邸之后,里里外外就獳羊肩一个打理,这么偌大的府邸,人手根本不够用。
不过祁律没有看错獳羊肩,他虽一个年纪不大的小臣,但是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虽不甚奢华,但也不至于寒酸,祁律的衣食住行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第二点,也是祁律最最担心的一点,那便是,因着府邸的占地面积太大,所以距离洛师王宫难免有些远,每五日一朝议的时候,祁律要从家里出发赶到宫中上朝,这其中花费的时间很多,而且早朝很早,祁律想要不慌不忙,吃了早点再去上早朝,算一算估摸着最晚三点半起床。
三点半,不是下午三点半,而是凌晨三点半,就算是夏日炎炎,三点半也没有天亮!
还有第三点令祁律头疼的事情,那就是乔迁宴……
当朝太傅搬入新宅,怎么也要办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乔迁宴席罢?倘或你太简洁了,不办这个乔迁宴席,朝中的卿大夫们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这问题可大可小。祁律从一个小吏高升太傅,多少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所以这个乔迁宴,祁律一定要办。
没人手、没钱,祁律想要办乔迁宴,就面临这么两个大难题,可谓是五斗米折腰,诚不欺我。
祁律在政事堂转磨好几天,乔迁宴将近,獳羊肩已经催促祁律好几次,家里没有粮食,巧媳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怎么能变得出美味的宴席?最重要的,还是缺钱!
管谁借钱,这是个问题。
祁律一路从政事堂转磨出来,探头探脑的询问虢公可在,政事堂议事的卿大夫回话说,虢公过些日子要出使郑国,所以正好忙碌,不在政事堂。
祁律又从政事堂转磨出来,转磨到止车门附近的公车署,想看看虢公的辎车走了没有。
祁律正在转磨,巧了,姬林刚刚习箭完毕,准备往路寝宫去,正好远远地便看到了祁律,身边的寺人很有眼力见儿,说:“啊呀,天子,您看那不是祁太傅么?天子要不要小臣过去,请祁太傅过来叙话?”
姬林刚想点头,便看到虢公忌父从侧面走过来,正要往公车署去,而祁律一眼便看到了虢公忌父,百米冲刺,也不顾什么太傅的形象了,冲着虢公忌父便跑过去,那架势,仿佛见了亲人一般。
姬林登时沉下脸来,站在当地,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偷看”一样,望着祁律与虢公忌父的方向。
虢公忌父刚刚忙完,一到了公车署门口,便听到有人喊着:“虢公!”
他回头一看,原是祁律,昨日里虢公喝了用祁律食谱做出来的海鲜粥,那滋味儿别提多美了,看到祁律立刻笑起来,说:“老弟!”
祁律扑过来,还带着一股偷偷摸摸的劲儿,拉着虢公忌父说:“来来,快来,随律来。”
虢公忌父便奇怪了,何事如此偷偷摸摸?
于是姬林便看到祁律对虢公忌父“拉拉扯扯”,虢公忌父则是“半推半就”,两个人绕了半个圈子,躲进公车署旁边的小房舍,那地方多半是骑奴休息歇脚的地方,一般卿大夫是不会过去的。
姬林更是皱眉,立刻抬步,走得很急,后面的寺人几乎跟不上,小声喊着:“天子!天子您慢些,小心,当心啊天子……”
姬林快速走到小房舍旁边,本想直接推门进去,不过推门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卡住了,最后站在门边,又开始光明正大的偷听。
虢公忌父都懵了,被祁律拉进屋舍里,挠着头说:“老弟,你这是……?老弟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罢?”
祁律“嗨”了一声,说:“没有,就是……就是有些话,不太好说出口。”
祁律头一次期期艾艾的,和平日里口舌生花的模样大相径庭,害得虢公忌父更加纳闷,提高了声音,说:“老弟你不会是惹上了人命罢?!”
祁律一懵,虢公敢情把自己想成了什么?赶紧制止虢公的脑补,说:“有点……难言之隐,江湖救急啊。”
虢公忌父根本听不懂甚么叫做“江湖救急”,在古代的确有庙堂和江湖一说,庙堂很易懂,就是朝廷之内的事情,而江湖,则是朝廷想要管,却管不到的那些人,例如大名鼎鼎佣兵九千的盗跖,便是江湖中人。
祁律见他没听懂,一脸迷茫,只好咬牙说:“那个虢公啊……律想、想……”
姬林站在外面,莫名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差,不知为何,心里就憋着一口气,生怕祁律是要对虢公吐露真心,姬林安慰着自己,日前祁太傅还喜欢年纪小的,今日绝不可能突然就喜欢年纪大的,对,无有这种可能。
就在姬林忍无可忍,想要打断祁律对忌父的“告白”之时,祁律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小了,饶是姬林耳聪目明,隔着房舍也无法听清楚,随即房舍中传出虢公“哈哈哈”的大笑声。
春秋小吏 第48节
虢公忌父惊讶的说:“老弟,你要管我借钱?!”
祁律:“……”都说是江湖救急了。
祁律一说出来,也觉没那么羞耻了,便说:“如果有粮食,再借点粮食便更好了。”
姬林在外面懵了,俊美的天子脸上写满了吃惊,原不是吐露心声,而是……借、借钱?
祁律要办宴席,但是没钱,左思右想,虢公忌父这个人最为老实,还是找他借钱好一些,于是这一整天就准备逮住虢公来借钱。
虢公“哈哈”大笑说:“老弟你办宴席,恐怕有很多诸侯上赶着给你送银钱罢?”
的确,有很多赞助商……
诸侯们谁不知道祁律现在是天子眼前的红人,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黑肩,所以一面忌惮祁律,一面又想要拉拢祁律为我所用,这样一来,自然会给祁律上赶着送银钱。
祁律说:“不瞒虢公,齐公鲁公都来送钱了,但这钱……律是不能用的,所以都婉拒了。”
祁律是咬着后槽牙婉拒的,把金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粮食往外推,祁律心里直滴血,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个道理,祁律还是明白的。
虢公忌父没有掩饰的“嘲笑”了祁律一套,堂堂太傅穷的办宴席要借钱,这成何体统,随即收敛了笑意,说:“其实……老哥哥我也没钱。”
祁律:“……”
虢公不是小气,他是真的没钱。虢公是个不会理财的人,而且虢公是个大家族,族里人多,他的“薪水”是很多,但是一发薪水,直接月光,毕竟有一大家子需要去养,平日里吃饭没问题,但是办宴席,还是大办的钱,虢公实在拿不出来。
虢公伸出一根手指,说:“不瞒老弟,我能借你……一斗稻米。”
祁律:“……”真的不想和虢公比穷。
姬林本不是很欢心,哪知道站在门外一听,险些笑出声来,没料到自己的两位太傅,一个比一个穷。想到这里,姬林眯了眯眼睛,对寺人说:“传周公来谒见。”
“小臣敬诺。”
祁律没有借到粮食,落魄的蹬上辎车,刚上辎车,便听到有人叫他,说:“太傅,请留步。”
祁律回头一看,原是周公黑肩,便停下来,对黑肩拱手说:“周公。”
祁律平日里虽有些“吊儿郎当”,但并非这么没精神,周公黑肩见他今日蔫蔫儿的,笑起来,说:“祁太傅可是为银钱发愁?”
祁律一愣,心想黑肩这个狐狸精怎么知道的?必然是虢公忌父说漏了嘴。其实他不知道,并不是虢公说漏了嘴,虢公因为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说这个事儿,而是姬林把周公叫了过去。
黑肩笑着说:“太傅大办乔迁宴,又不愿意接受封地诸侯帮助,黑肩这里正巧有多余的粮食,不知能不能为太傅分忧?”
祁律狐疑的看向黑肩,说:“不会是高利贷罢?”
“高利贷?”黑肩奇怪的说:“高利贷为何物?”
黑肩笑眯眯的说:“祁太傅安心,太傅对黑肩有恩,黑肩永不敢忘,办宴席的粮食和银钱,太傅只管拿去用便是了。”
黑肩慷慨大方,第二日祁律休沐,他便把粮食和银钱送来了,辎车粼粼,愣是排了一条街!
祁律定眼一看,这粮食,这银钱,山一般的堆放在府邸里,就算是黑肩再有钱,也不可能一次拿出这么多,立刻便明白了,怕根本不是黑肩的手笔。
的确,黑肩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和粮食,这手笔是当今天子姬林的,姬林没有明着送给祁律,一方面是他怕祁律不收,第二方面也是怕自己送了这么多粮食给祁律,会有人因此羡慕记恨祁律,他是想要捧着太傅,但并不是捧杀。
所以姬林才借用黑肩的手,送了这些粮食和银钱,黑肩是个明白人,立刻办得清清楚楚。
祁律的乔迁宴很快顺利举办,留在洛师的诸侯全都前来道喜,不过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卫州吁了。卫州吁因着和祁律“有仇”,所以并没有来道喜,而是派了他的心腹重臣过来道贺,那个人便是——石厚!
祁律机械的迎着前来的宾客,今日的宾客,不是各地诸侯,就是上卿大夫,一个个有头有脸,怠慢了谁都不行,祁律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批发,批量生产,一条龙。
“恭喜恭喜!”
“祁太傅,恭喜啊!”
“以后还要太傅多多提携!”
祁律则是重复的说着:“不敢当不敢当,请进,请上座。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请进……”
一批来贺喜的高峰过去,好不容易有点空隙,祁律立刻说:“小羊,水!”
獳羊肩赶紧小跑着过来,动作很麻利,给祁律端来羽觞耳杯,里面是祁律特别炮制的茶,润喉润肺,正好适合今天话多。
祁律嗓子眼儿里几乎冒烟儿,话多的感觉嘴皮子都磨破了,一面大口饮水,一面用宽大的袖袍给自己扇风,獳羊肩很是懂事儿,也有眼力见儿,拿着帕子垫着脚给祁律擦汗,又给他整理衣裳,说:“主上,万勿扯乱了衣裳,显得不恭敬。”
祁律喝了一满杯的水,直接用袖袍一抹嘴,这才觉得爽快了不少,把杯子刚递给獳羊肩,便见到又有人走进来了。
那人身材高大,高大的程度与虢公无二,一张刚毅的脸,却没有老实的气息,反而充斥着阴鸷,眼睛下意识的眯着,鹰钩鼻,嘴唇很薄,还稍微有点鹰钩嘴,都说面由心生,这个人则是挂着一脸的狠戾。
男人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仆从,将礼物递给獳羊肩,男子一拱手,说:“卫国石厚,特来为祁太傅道喜。”
石厚乃是“大义灭亲”的主角之一,历史上被獳羊肩监斩的石家大少爷。
石厚这个人,应该是卫大夫石碏老来得子的宝贝儿子,祁律尝听人说,这个石厚乃是一个将门奇才,从小便十分聪明,但又不是很聪明,不聪明的地方在于石厚辅佐了卫州吁叛变,可以说卫州吁这个人,有勇无谋,他能成功杀死兄长上位,都是石厚的“功劳”。
石厚是石碏儿子,从小便是卿族贵族,因此与卫州吁这个卫国公子相熟,变成了酒肉朋友。石碏眼睛很毒辣,他觉得卫州吁是一个心肠狠毒之人,因此提醒过当时的卫侯,也就是卫州吁的老爹,让他教导儿子,但是偏偏卫侯爱见小儿子,因此一味溺爱,子不教父之过,卫州吁养成这个样子,的确也有老爹的责任。
石碏一贯不喜欢儿子与这个卫州吁来往,不过卫州吁想要拉拢石家的势力,因此对石厚十分礼遇,久而久之,石厚便开始为他卖命,两个人又都是狠人,一拍即合,干脆篡位!
如今这个时候,正好是卫州吁篡位成功之后,石厚成为第一功臣,霸占了整个卫国朝廷,而石碏因为年事已高,又不想为卫州吁出谋划策,所以选择隐退归山。
石厚站在祁律面前,笑起来仿佛一头豺狼,即使在笑,也十分阴鸷,说:“恭喜祁太傅高升,日前寡君与祁太傅有些小小的误会,想必太傅不会放在心上罢?”
祁律不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因为这种人天生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那种感觉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便很冷淡的说:“石将军说笑了,看来是石将军误会了,卫君子并未得罪于律,那日里卫君子冲撞的……是天子才对。”
石厚脸色“唰!”的落了下来,斜挑着嘴唇,眸光中闪烁着一股豺狼虎豹的锐利与嗜血,突然俯下身来,挨近祁律,祁律下意识后退一步,哪知道石厚突然出手,一把钳住了祁律的大臂。
他的手掌宽大,一把握住祁律的大臂,竟然直接拽了过去。祁律根本挣扎不开,便听石厚的声音沙哑低沉,笑着说:“天子宠爱一个人,能宠爱多久呢?宠爱的时候恨不能捧上天去,倘或不是那么爱见了,那便是六亲不认……厚很希冀,等到那一天,祁太傅的眼神还会不会如此锋芒。”
石厚说完,并没有再做什么,毕竟这里众目睽睽,松开祁律的手臂,还给他体贴的掸了掸衣襟,转身进入了宴席。
“兄长!”
祁律蹙眉看着石厚进入宴席,便听到有人叫自己,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祭牙。果不其然,祭牙小跑着过来,十分戒备的说:“兄长,你无碍罢?那个石厚与你说了甚么?”
他说着,公孙子都一身翩翩紫衣,趁得他肤色白皙,气质高贵,也一并走进了太傅府中。
公孙子都说:“太傅或有所不知,这石厚乃是一条疯狗,他若是咬中了你,恐怕是不会松口的。”
祁律一听,公孙子都还真是有文化,这比喻听起来还挺形象。
祭牙和公孙子都把贺礼递给獳羊肩,祭牙笑着说:“诶?这便是兄长新收的小童,长得忒也好看了一些罢?”
獳羊肩本分的低垂着头,根本不抬起来,祭牙一副风流模样,似乎想要调戏一把獳羊肩。公孙子都淡淡的看了一眼祭牙,对祁律拱手说:“祁太傅,子都有话,请借一步。”
祁律点点头,两个人径直走到花园里面去说话,虽然如今是夏时,应当百花盛开,不过祁律家里头根本没种花,道理很简单,没钱,就不那么风雅了……
祁律说:“不知郑国大行人想说什么?”
公孙子都笑了笑,说:“其实是子都有求于太傅……郑姬如今就在洛师之中,子都身为大行人,还是想要将郑姬嫁与天子,不知太傅可能相助一二?”
祁律险些忘了,郑姬!祁律这一行人,都是来给郑姬送亲的,虽然送亲其实是假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但是公孙子都还是想要努力一下,将郑姬嫁给天子姬林。
如今郑国的地位很尴尬,虽然公孙子都对姬林有一点点恩惠,努力周旋助其即位,但是说到底,都是郑伯寤生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功过相抵,过还大于功,因此郑国的地位怕是要尴尬了,公孙子都便想着,如果能促成郑姬和天子的好事,也是好的。
“这……”祁律听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多管这个闲事,“踏踏踏!”的脚步声冲了过来,竟是祭牙,祭牙一把拉住祁律,说:“兄长,随我来!”
“诶……”祁律惊呼一声,已然被祭牙这个小牛犊子给拽跑了,踉踉跄跄的跑出去,一拐弯,不由“嗬——”抽了一口冷气。
不为别的,因为他们刚才谈论的女主角郑姬,就在眼前!
祭牙拉着祁律一拐弯,便将祁律带到了昔日与自己传绯闻的郑姬面前。郑姬一身粉色的衣裙,似乎也是来参加乔迁宴的,可谓是明艳又动人,水一样的眸子望向祁律,作礼说:“祁太傅,小女子有礼。”
祁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低声对祭牙说:“你是要坑兄么?为何带律来见郑姬?”
祭牙之前一直帮着祁律躲避郑姬,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拽着祁律上赶着和绯闻对象见面。
祭牙理直气壮的说:“兄长,我姑姑不想嫁给天子,所以才请兄长过来出主意的。”
他说着,又说:“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把风!”
“弟……”亲……
祁律的话还没说完,祭牙已经风风火火的离开,到前面去把风了。
这地方很偏僻,是花园里面的拐角,因为没有种花,也没看头,所以没人过来这边,倒像是——偷情圣地。
祁律登时压力很大,抬起手来抹了抹额角,还好没有流汗。
祁律只好硬着头皮的说:“郑姬,律有礼。”
郑姬看着祁律,突然低声一笑,这一笑把祁律都给笑懵了,自己难道衣冠不整,还是面目可笑,为何会把佳人无端端的给招笑了?
郑姬笑着说:“祁太傅不必如此,姬不是来逼婚的。”
祁律:“……”
郑姬叹了口气,又说:“姬知道……祁太傅不是他。”
祁律心中猛跳,看向郑姬的目光又有些戒备起来,不得不说,郑姬的感觉太敏锐了,祁律自负谁也没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儿,却被郑姬看透了端倪。
“祁太傅对姬有恩,如不是上次太傅援手,姬已然被王子狐那个逆贼侮辱,因此姬不敢恩将仇报,还请太傅宽心。”
祁律咳嗽了一声,说:“不知郑姬,寻律何事?”
郑姬垂下头来,低声说:“这些日子祁太傅风光无限,已然成了天子跟前的红人,因此姬想请太傅与天子说一说,姬与天子,的确是兄妹之情,再无旁的,公孙大行人却想将姬嫁于洛师,还请祁太傅帮一帮姬。”
祁律一瞬间有些无奈,只想狠狠叹气,都说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了,左边来了公孙子都请自己帮忙给天子说亲,促成郑姬与天子的好事儿,右边却来了祭牙和郑姬,郑姬不想嫁给自己的青梅竹马天子,这下子好了,全都堆在祁律面前,到底该帮谁?
祭牙站在远处把风,便看到公孙子都走过来,连忙拦住,说:“你做什么?别过去。”
公孙子都无奈的说:“你知子都在请太傅帮忙说亲,祭小君子为何要多方阻挠?”
“哼!”祭牙冷笑一声,说:“你还知道我姑姑不喜欢天子呢!天底下男人那么多,我姑姑凭什么非要嫁给天子?我姑姑嫁过去不会欢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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