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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生千叶
宋公与夷眯着眼睛,底气很硬的说:“便是天子,今日也要给孤一个说法,孤乃宋国正统,有急事要出营地,天子也不能不分事宜,如此厉兵包围,这是看我宋国不起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冷酷的说:“说法?说法便是天子太傅被人掳劫,如今生死不明,而就在这个当口,宋公竟然想要带兵撤离会盟营地,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宋公与夷心头一震,祁太傅被人掳劫?自己要带兵撤离,这么巧,祁太傅就被人掳劫了,又这么巧,太子下令封锁营地,就把自己抓了一个正着,别说是旁人了,连宋公与夷也觉得实在太巧了!
而宋公震惊的还有另外一重,因着这说话之人,便是宋公昔日里的堂弟——公子冯!
公子冯从远处走过来,苍白的脸色透露着一丝狠戾,眯着眼睛凝视着宋公与夷,沙哑的说:“宋公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不堪,除了下毒,这会子改为明抢了么?宋公以为劫持了太傅,能悄无声息的从会盟大营离开么?”
“子冯!!”宋公与夷怒不可遏,气的骑在马上,鞭子直抖的指着公子冯,说:“你凭什么诬陷孤!?毒是我下的,我承认,但人不是我抓的!一个手下败将,你凭什么如此与孤说话!”
“他不配与宋公说话,那寡人呢?”
宋公气焰非常大,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登时一抖,僵硬的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身黑袍的天子从灯火通明的营地中走了出来。
姬林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的身上也蹭了獳羊肩的血,却顾不得这么多,大步走过来。宋公胆子再大,也不敢坐在马上与天子说话,赶紧退下马来,拱手说:“拜见天子。”
姬林眯着眼眸,他心中心急如焚,獳羊肩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祁律不知去向,更是不知生死,让他如何能不心急?面子上却一片镇定,拿出天子的威严来,震慑住宋公,说:“宋公,寡人在问你的话,寡人问你,寡人可配与你说话?”
宋公与夷赶紧低下头来,说:“天子言重了,与夷乃天子之臣,实在不敢在天子面前托大。”
姬林冷冷的说:“好,那寡人问你,马上便要到子时,宋公为何半夜带着如此多的兵马离开会盟大营?”
“是……是因着……”宋公与夷支支吾吾,是因着他想要给天子甩脸子,但如今被抓了一个正着,他又不敢明着说。
姬林冷声说:“寡人再问你,宋公的大军队伍里,可有寡人的太傅?”
宋公与夷立刻说:“天子明鉴!天子,与夷……与夷忠心耿耿,怎么……怎么可能做出劫持太傅这等下作事儿呢?”
他一说完,公子冯沙哑的冷笑一声,宋公与夷双手藏在袖袍里,听到公子冯的冷笑,几乎抠烂了掌心,但是也不敢多说一句。
就在此时,其他国家也被惊动了,郑伯寤生和太宰祭仲一并子走出来,前来的还有“堪堪被惊醒”的蔡侯措父。
蔡侯措父便开始装白莲花了,跑过来受惊一般的说:“哎呦喂!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呦!天子,宋公,二位这是……这是怎么的?”
宋公不傻,他看到蔡侯措父一脸惊慌,刚刚醒来似的跑出来,心里立刻一阵发凉,怕是中计了!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宋国准备逃跑,天子太傅就被绑架了,天子刚刚好堵住了逃跑的宋国,这么让人误会的巧合,绝对是有预谋的,而这个预谋之人……
宋公与夷瞬间明白过来,什么君子协议,分明是被蔡侯摆了一道,没想到蔡侯如此阴险,那个绑架走祁律之人,八成就是蔡国的人!
虽宋公现在明白过来,但这是君子协议,没有证据,简直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蔡侯措父还在装好人,似乎刚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天子,宋公,二位卖老夫一个薄面,二位看,这绝对是一场误会,宋公乃坦荡之人,如何会做出绑架太傅这种下三滥之事儿呢?必然是一场误会。依老夫之见,不如请天子与宋公各退一步,天子派人搜查宋公的车队,看看车队里有没有太傅,这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不可!!”宋公与夷一听,立刻慌了,大喊出声,他一喊出声,仿佛做贼心虚一样。
但宋公与夷并非做贼心虚,而是因为蔡侯措父!
倘或这一切都是蔡侯措父的阴谋,宋公与夷是个聪明人,已经大约可以猜测到,祁太傅本人,必然就在自己的车队里藏着,只等着天子令人来搜查,然后抓自己一个人赃俱获!
公子冯眯着眼睛,眼看着宋公与夷一脸慌张,说:“为何不可?”
孔父嘉听到宋公这般说,也吃了一惊,低声对宋公说:“君上,这……”
宋公与夷心里慌得不行,脸色惨白一片,低声说:“你还不了解孤么?孤急着要走,抓一个太傅做什么?怕是蔡侯做的好事儿。”
孔父嘉一听,也觉得不能让人来搜查车队,否则真的是百口莫辩了,但是就算不让人来搜查车队,就不是百口莫辩么?一样是做贼心虚!
宋公与夷没想到,自己小心为上,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结果反而被蔡国这个同盟狠狠摆了一道!
姬林眯着眼睛,脸色黑的犹如这夜色一般,森然的说:“如今太傅被绑,行辕迅速封锁,贼子不可能逃出营外。不只是宋国,包括郑国和蔡国的营帐兵马,都要给寡人搜,彻彻底底的搜!”
郑伯寤生不知道这计策中还牵扯到了自己,他明白天子对祁太傅的宠信,因此没有阻止,而且还十分配合,拱手说:“太傅乃我朝扛鼎之臣,安危关系到大周的江山社稷,我郑国愿配合天子,竭力搜查!”
蔡侯措父冷笑一声,立刻也假惺惺的拱手说:“我蔡国也愿配合天子,竭力搜查!”
祁律眼前一片黑暗,他昏厥了过去,但并没有昏死过去太久,右手用不上力气,疼痛的钻心,让他从混沌中苏醒了过来。
祁律一醒过来,立刻与那装扮成膳夫的刺客对上了眼目,如今的环境非常拥挤,祁律与那刺客便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祁律定眼一看,这个地方他认识,可不就是存放食材的库房么?
这里挨着大膳房十足的近,但非常偏僻,外面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想必是刺客掳劫了自己之后,正在躲避巡逻,想要把自己带出去。
祁律的眼眸转了两下,他的右手疼痛不已,双手还被绑在身后,脑袋钝疼,一阵阵发恶心,应该是被打的脑震荡了,而那刺客力大如牛,反应也快,自己一个不会武艺之人,按理来说根本没办法从这样的刺客手上逃脱。





春秋小吏 第108节
祁律冷静下来,深深的呼吸,即使脑海眩晕,胃中恶心,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外面的士兵还在巡逻,而且非常平静,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被绑,必须拖延时间,一旦天子发现自己被绑,肯定会封锁营地,倘或被刺客带出了营地,一切都完了。
祁律目光微微转动,外面的巡逻士兵马上就要走过去,一旦走过去,刺客肯定会拖着自己离开,如果反抗只有被打晕一条路,所以如今能脱身的机会,只有眼下。
祁律快速思考着,便看到那刺客捂着自己的口鼻,极力忍耐着什么,似乎想要咳嗽打喷嚏,不过那刺客看起来身材异常高大,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如今是夏天,也没有空调病一说,如此强壮之人也不像是害病的模样。
祁律的眼目一眯,立刻聚拢在库房的一样东西上,是花椒!
因着祁律这些天喜欢做一些麻辣的卤味,所以膳夫们准备了很多花椒。
说起这个花椒,可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很早便开始使用花椒,又因着花椒多子,所以被贵族们喜爱,觉得花椒象征多子多福。
在最初的时候,花椒其实并不是用来吃的,因为花椒的气息芬芳,文人雅士喜欢佩戴这种“花”,还会用花椒来装饰房屋,把花椒加入涂料之中,粉刷墙壁,起到保暖且芬芳的效果。
但说起来,祁律觉得花椒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吃上,祁律特别喜欢花椒的味道,因此很多菜色都要放花椒,膳夫们便把花椒磨成粉末储藏起来,以便祁律使用。
这个库房之中,便放了一大袋子的花椒粉末,也不知道是谁用过之后,竟然没有将袋子系好,因此敞着口,花椒的味道十分浓郁。
虽然祁律很喜欢花椒,但是祁律见过很多花椒过敏之人,花椒属于刺激性的食物,有些人吃了花椒之后会打持续喷嚏咳嗽,甚至有些人闻到花椒的味道,都会出现过敏的反应。
眼前这个刺客,怕就属于这种对花椒过敏之人。
祁律眯了眯眼眸,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刺客捂着鼻子轻轻打喷嚏,恐怕惊动外面士兵。祁律一点点的,趁着刺客不备,不着痕迹的躲过去,猛地发难,却不是以卵击石的攻击壮汉,而是猛地吹了一口袋子里的花椒粉。
呼——!!
花椒粉磨很轻,瞬间飘散在空中,别说是过敏的人,就是祁律这样喜欢花椒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粉末,但他早有准备,屏住呼吸,那刺客没有防备,瞬间中招,“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祁律趁着他咳嗽,“嘭!”一声,狠狠撞开刺客,也顾不得肩膀巨疼,双手还被绑在身后,歪歪扭扭的冲出了库房,扎头快跑,也不分东南西北。
那刺客吃了一惊,想要去抓祁律,但是他对花椒过敏,粉末飞起来,立刻打喷嚏流鼻涕,涕泪横流,祁律竟在她眼前一下就窜了出去。与此同时,黑暗之中爆发出士兵们的喊声“封锁辕门!!快,封锁辕门!天子之令,关闭辕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蔡侯措父已经算好了,这个时候死士应该已经带着祁律进入了宋国的队伍,万事俱备,只要天子搜查,宋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辩解。
姬林面目阴鸷,说:“虢公、石厚。”
“卑将在!”
姬林冷冷的说:“先从宋国的队伍开始搜查。”
宋公与夷还想挣扎一下,拦住过来搜查的忌父和石厚,装作底气很足的模样,说:“天子明鉴,我宋国并没有对太傅不轨之心,天子若执意搜查,便是对我宋国的不信任,倘或搜查出来,与夷无话可说,但倘或没有搜查出祁太傅,天子如何还我宋国清白?岂不是寒了天下臣子之心么?!”
姬林眯了眯眼目,一双正直的虎目突然闪过一丝狠戾,沙哑的说:“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寡人,不找到太傅,寡人……誓不罢休。”
他说罢,冷冷的丢下一个字,说:“搜。”
“是!”虢公忌父带领着虎贲军刚要冲上去搜查,就在此时,突听一声“且慢!”
那声音异常虚弱,仿佛已经用尽全力在喊,众人听到声音,全都是一惊,猛地回头去看,那声音不是从辕门传来的,而是从营地之中传来的。
迎着犹如白昼的营地灯火,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竟是祁律!
第46章 同床共枕?
祁律身上都是血,双手还被绑在身后,踉踉跄跄的前行,宋公与夷看到祁律,简直如蒙大赦,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而蔡侯措父看到祁律,又是惊又是怕,祁律这会子明明应该在宋国的队伍之中,怎么突然浑身带血的从营地里跑了出来?
姬林眼看着祁律突然出现,先是心头一喜,却立刻震怒。祁律的模样非常虚弱,鬓发之间还有血水流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滑,他身形一个踉跄,猛地便栽倒下去。
“太傅!”姬林沙哑的低喝一声,也不顾天子威严了,冲过去一把抱住祁律。
祁律倒在姬林怀里,感受着姬林有力的臂弯,猛地松了一口气,竟虚弱轻笑了一声,说:“终于……终于赶上了……”
说罢,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厥了过去,软倒在姬林怀中。
“太傅!”姬林又喊了一声,“啪!!”一声闷响,直接双手一分,将绑住祁律的绳子拽开,随即将祁律打横抱起来,大喊着:“医官!快,去找医官!”
天子亲自抱起祁律,黑色的衣袍上蹭上了鲜血,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抱着祁律大步冲向天子营帐。
其余人快速去找医官,一时间营地凌乱起来,充斥着“踏踏踏”的奔跑声,蔡侯措父的心跳声根本不亚于士兵们奔跑的声音,他的心脏几乎从腔子里脱出来。
蔡侯措父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太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宰也慌得不行,此时此刻的祁律明明应该在宋国的队伍之中,全都算计好了,万无一失,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祁律竟然从死士的手中逃脱出来!
太宰刚想要说些什么,那边的宋公与夷立刻冷笑一声,说:“蔡公,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与夷确实有眼无珠,但幸好老天爷长了眼睛,今天的账,咱们没完!”
说罢,宋公一甩袖袍,冷哼一声,也不离开会盟营地了,转身带兵回了营中。
郑伯寤生眼看着宋国和蔡国打哑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个事儿他是不愿意掺合进去的,毕竟牵连到了天子太傅。
虽其余人不知道,但郑伯寤生清楚得很,在梅山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就知道天子对这个太傅不一般,起码是不一般的宠信,如今太傅受伤严重,天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此郑伯寤生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事不关己,也就没有说话,招了一下手,带着郑国的人回了营帐。
一时间营地大门口只剩下蔡侯措父一行人,蔡侯措父脸色难看的仿佛刷上了一层黑色的大漆,脸皮青筋直跳,沙哑的说:“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如今这成什么模样?!”
太宰“咕咚!”一声跪下来,颤抖的说:“君、君上万勿动怒,这事儿……这事儿还没有完,起码咱们还留了后手,那死士乃是郑国人,绝不会连累了君上,到时候君上与宋公美言几句,咱们蔡国与宋国好歹是有些交情的,便是宋公心知肚明,也不能和咱们彻底撕开了脸皮独自对抗郑国,不是么?”
蔡侯措父气得浑身直哆嗦,但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已然孤注一掷,飞箭离弦,开弓没有回头箭。
姬林抱着祁律冲进营帐,也不嫌弃祁律浑身是血,将他轻轻放在天子的软榻上,动作非常小心仔细,医官很快冲了进来,姬林立刻说:“不用拜了,快来给太傅医看!”
医官手脚麻利的给祁律医看伤势,手臂是脱臼不是骨折,但关节的地方肿得很严重,脱臼之后没有立刻医治,反而还被绑了起来,祁律本属于纤细的身材,此时的右手臂肿的却跟个大棒骨似的。
除了手臂脱臼的问题,祁律还被砸了一下后脑,有血迹顺着他的鬓发流下来,有一些已经干涸了,但伤口还没有愈合,医官赶紧给祁律清理了伤口,又快速包扎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官回禀说:“天子,祁太傅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身子虚弱,因此导致昏睡,这些日子好生将养便没有问题了。”
姬林听到医官的回话,亦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快去开药,给太傅用最好的药。”
“是是,”医官应声说:“小臣这就去开方。”
寺人引着医官退出营帐,姬林跪在榻边,紧紧握着祁律的手。祁律昏睡过去,虽医官说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姬林心中担心不已。
他小心翼翼的把祁律的头发捋顺,以免祁律熟睡的时候压到自己的头发不舒服,盯着祁律微微蹙眉的睡颜,估计是因为头疼,或者肩膀疼,即使是昏睡也不是很踏实。
姬林的脸色掠上一丝阴狠,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夹杂着一丝丝寒冷,说:“行辕大门不要打开,给寡人彻底搜查营地,把劫持太傅的刺客……找出来。”
周公黑肩站在营帐的角落,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便拱手说:“是,天子,黑肩这就去。”
“还有,”姬林又开口了,说:“宋公虽可能不是谋害太傅的主使,但宋公想要离开会盟,背叛寡人之心昭然若揭,让公子冯安排一些人马,就说会盟营地太乱,刺客尚未抓到,寡人担心宋公的安慰,特意调配人手保护他。”
黑肩眯了眯眼目,天子想的很周到,而且说话做事也很周到,什么“保护”,其实就是软禁,想要借着这个事情把宋国扣留在会盟营地。
黑肩是姬林的老师,起初他并不支持姬林上位,因为姬林在掌权者之中是一个“奇葩”,心慈手软,难成大器,然而黑肩渐渐的发现,是自己错了,因为天子在成长,而且成长的速度远远让自己刮目相看,越发的沉稳,越发的有担当起来。
黑肩拱手说:“是,黑肩告退。”
黑肩从营帐中出来,虢公忌父立刻迎上去,说:“周公,太傅如何了?伤的怎么样?严重不严重?醒了没有?”
黑肩淡淡的看了一眼虢公忌父,说:“虢公如此担心祁太傅,为何不亲自进去看看?”
虢公忌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因为天子的表情实在过于森然,虢公怕自己进去惹麻烦,况且刺客还没有抓到,他正在指挥虎贲军彻查营地,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所以没有功夫分身。
黑肩也不多话,立刻转身去找公子冯,将天子的吩咐交给公子冯,公子冯听了点点头,也没有废话,转身便走。
“踏踏踏!”
宋公刚回到营中,惊魂甫定,便听到营帐外面一串的脚步声,好像有大军开了过来,宋公与夷连忙站起身来,说:“外面什么声音?!”
孔父嘉匆忙掀开营帐帘子走进来,帘子打起的一瞬间,宋公与夷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到了一片火光,几乎要将自己的也营帐包围。
孔父嘉脸色很难看,沙哑的说:“君上,天子有令,说是劫持太傅的刺客还没有抓到,不知那贼子逃到了何处,天子十分挂心君上的安危,所以特意遣兵来保护君上。”
宋公与夷一听,什么担心自己的安危,全都是会扯淡,气的他“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这还不觉解气,黑色的国君袖袍一甩,将案几上的耳杯直接扫落在地上,耳杯掉在地上,弹起老高,撞在营帐的角落,这才停下来。
宋公与夷黑着脸,走出营帐,一眼便看到了负责保护自己安危之人,竟然是公子冯!
公子冯眼看着宋公从营帐中走出来,脸色一成不变,拱起手来,大约行了个礼,说:“营地出现劫持太傅,藐视天子的大逆不道之人,天子恩典,唯恐这贼子伤害了宋公,因此特遣冯带兵护卫宋公,还请宋公安心便是。”
宋公与夷盯着公子冯,眼睛里狠不能喷出火来,说:“与夷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天子也生的是一副玲珑的心窍,难道看不出我宋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么?劫持太傅之人,另有他人,和我宋国无关!”
公子冯淡淡一笑,苍白的脸色反而染上了一点点颜色,笑容却不是很真切,反而带着一丝丝嘲笑,说:“天子英明,自会找出谋害太傅的贼子,至于宋公……倘或宋公未有大半夜的准备悄悄逃离营地,背叛天子,又怎么会惹来这一身腥呢?”
“你……”
宋公与夷气的浑身发抖,提起手来指向公子冯。“啪!”一声,公子冯却一把握住宋公与夷的手,别看他脸色苍白,又有恶食之症,但是身材高大,宋公被他握住手,吓得一个哆嗦,想要抽将回去,却已经不能。
公子冯握着宋公的手,稍微靠近他一步,低头在宋公的耳边说:“大哥总是喜欢做这种多余,且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便是因为大哥太贪心了,才总会被人利用。”
宋公与夷眯着眼睛,狠狠甩开公子冯的手,说:“用不着你教训我,一个败寇,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孤?”
公子冯淡淡的说:“大哥言重了,冯儿今日不是来教训大哥的,而是奉了天子之命,来保护大哥安慰的,今日有冯儿为大哥值夜,大哥大可以安然入眠,高枕无忧……请罢!”
他们这边暗潮汹涌,哪知道“哗啦”一声,旁边的营帐帘子打了起来,原是华督!
华督穿着素色的里衣,好似刚醒一般,还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只不过眼中并无半分困倦,妥妥的都是清明。
华督的语气颇为夸张的说:“这大半夜的,各位怎么都穿戴的如此整齐?君上,您这是要往哪里么?怎么臣不知晓呢?”
宋公与夷额头更是狂跳,他听得出来,华督必然是在讽刺自己,宋国准备离开会盟营地,特意留下华督,但是没成想宋公的计划却失败了,反而被华督讽刺挖苦了一顿。
宋公咬着后槽牙,却没有法子,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只得钻进营帐之中去了……
祁律昏昏沉沉的,他从刺客手中跑了出来,说起来着实侥幸,那刺客正好花椒过敏,若不是如此,祁律怎么可能从刺客的手中跑出来。
但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侥幸,毕竟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惊慌失措,什么也想不到,而且也不会想到花椒过敏这种事情。祁律当时也慌张,但极力镇定自己,这才有了“意外”的收获。
祁律倒在姬林怀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猛地松下一口气之后,突然觉得又困又累,头还疼,胃里也恶心,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律睡得很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其实早就想要睁开眼睛了,但是身体太过沉重,眼皮也太过沉重,好几次想要醒来之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目,最后抵不过困倦,只好继续沉睡着。
祁律感觉自己的手掌很热,好像有人什么人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掌,还不停的给自己擦汗,温热的布巾很舒服,顺着自己的额角,避开伤口,一点点的擦拭,又擦到脖颈,一路向下滑,将他粘腻不舒服,被热汗浸透的身子也一点点擦干净,温柔又小心。
最后……
那温热的,比热布巾还要温暖的温度,轻轻落在了祁律的唇角上,祁律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在做梦,浑浑噩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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