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烈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是笙
裴玥打来电话,说要不带人回江州,在省人医接受全面的治疗。
“全面治疗”意味着什么,闻措说得更直白:“你不要把精神康复中心想得那么差……或许昀祺在那里能好转呢?毕竟都是专业的看护和医生……”
裴辙直接拒绝,态度说不上好,总之之后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把姜昀祺送省人医康复中心事。
最难过的莫过宋姨。
姜昀祺没醒那阵,宋姨天天掉眼泪,姜昀祺醒了,宋姨眼泪掉得更多,一天要去隔壁病房看姜昀祺好几次。
后来姜昀祺出院依旧回老宅住,宋姨当即第二天也出院了,宋岐归请了两名保姆,专门听宋姨调遣。
多数时候,姜昀祺坐在三楼那面朝天井的阳台,不知道想什么。意识是清醒的,知道吃饭睡觉,也知道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多还是少。但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着自己的步调做自己想做的事。
裴辙始终陪伴他,和他说话,告诉他first战队的事。
first夏季常规赛压线进了前五,但八月底的总决赛打得不是很好,总排名第四,网上吵了好一阵。春赛拿了冠军,夏赛马马虎虎,队长又迟迟不露面,难免不会引人讨论。但紧随其后,官方如约启动三级盔调查,于是,夏赛的最热舆论还未消停,新一轮争议又纷纷扬扬展开。
不得不说是绝地狙击进驻国内市场以来最“热闹”的一年。
九、十月是歇战期。这在往年是战队换牌期,但今年因为史无前例的官方调查,涉及老牌战队p11、解散战队fight of faith和新秀战队first,时间跨度上,涉及前年的冬季赛、去年的世赛和今年的春赛,真称得上是“有史以来”了。
博宇从裴辙那里了解到姜昀祺病情的严重,和队里说的时候,主要告知几个主力队员,大概意思就是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不定说得含蓄,大家也明白背后的其他意味。
薛鸣淮从来都看不惯这种“心照不宣”,当即扯开了谈:“反正我不走。他姜昀祺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更没提解散的事——你们态度端正点。”
林西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至也笑:“我们态度怎么不端正了?”
博宇扶额:“就你一心端正。”
薛鸣淮嘴角略勾:“那行。散会吧。该干嘛干嘛去。下个月中秋记得给队长发短信。”
一众人:“…………”
九月中秋的时候,距离s市外大开学已经过去一星期。姜昀祺升大二需要参加军训,裴辙给姜昀祺申请了一年休学。
遂浒也迎来了短暂的宜人秋季。分外潮湿的雨季高峰已经过去,剩下的月份,最多不过两三天的濛濛小雨。
中秋那天,裴玥一家也来了遂浒。
宋姨彻底脱拐,走路虽然慢了些,但不妨碍。难得来那么多人,宋姨很高兴,进厨房做了整整两桌丰盛菜肴。
但吃饭的时候,宋姨没吃几口忽然放下筷子伸手捂住眼睛,过了会,站起来转身朝厨房走。裴玥眼眶立马红了,也放下筷子跟过去。
宋雪滢和宋岐归对视几眼,叹了口气。
雯雯坐着不吭声,安静夹菜吃饭。闻措往裴辙杯里倒酒,但裴辙没喝,垂眸沉默,闻措拍了拍裴辙肩,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
整桌只剩闻翌咿咿呀呀,一双澄澈大眼左右好奇瞧着。
中秋家宴吃得断断续续,寂静无声。
姜昀祺睡到晚上七点多,醒来发现裴辙坐床边看着自己。夜色勾勒这个男人的半边侧影,姜昀祺睁眼定定注视。
片刻,裴辙问他饿不饿。
姜昀祺不吭声,裴辙就给他穿好衣服,抱他下楼吃饭。
昏迷醒来的姜昀祺很不适应人多的地方,所以每次吃饭,都只有裴辙一个人陪着。
裴辙没空的时候,就换宋姨,但宋姨不是很能控制情绪,一次陪下来,老人家眼睛都是肿的。
姜昀祺吃得不多,不想吃的时候会转开头,望向别的地方,再也不看面前的碗,那个时候,裴辙就知道他饱了。
宋姨待厨房看,见姜昀祺吃完就出来说:“带昀祺出去走走吧,这些日子闷在屋子里,他肯定也想出去的。”
裴辙注视无知无觉的姜昀祺,过了会说:“好。”
一个月前开出的那枪,好像击中的不是虚空、不是他脑海里恐怖的幻觉,是姜昀祺此前二十一年的所有岁月。
——这些岁月折磨他,也支撑他,但最后都在那一枪里破碎了。
临出门,宋姨不放心,拿出条薄围巾给姜昀祺戴上,嘱咐:“别走太远,天色不对就赶紧回来,估计又有小雨。”
裴辙说:“好。”
伴随姜昀祺病况加重,裴辙也越来越沉默寡言。除非公事,一天里裴辙说话次数一只手都算得过来。
两人沿着大路朝镇上走,裴辙牵着姜昀祺的手,姜昀祺很安稳地跟在身旁,有时候抬头,有时候低头,有时候盯着裴辙眼睛不眨一下,走不动就往回缩手,这个时候,裴辙会把人抱起来,姜昀祺就趴在裴辙肩头,歪头瞧风声徐徐的婆娑树林。
秋夜静谧,天空辽远,月亮璀璨得隐隐发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如火如荼地烧起来。
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醒来是被吓了一跳。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漫天的火树银花。
姜昀祺受了不小的惊,下意识搂紧裴辙颈项,仰起头呆呆瞧。
转瞬即逝的流光溢彩,姜昀祺看得很认真。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姜昀祺转头看裴辙,蓝眸温顺懵懂。
裴辙凝视他,眼底笑意温柔,又有些哀伤。
半晌,相顾无言。
回去果然下起小雨,不过看样子不会下大,过一阵会停。
两人站在路边简陋的公交站台等雨停。统共就两班公交车,半个小时里来了一辆又一辆,姜昀祺目不转睛看着,不明白他和裴辙为什么不上去——大家都上去。
没一会,车站就没人了,只剩他们俩。
面前淅淅沥沥的雨却没有停的迹象。
姜昀祺仰面瞧裴辙,身旁的男人身躯挺拔,面容英俊坚毅,只是这个时候似乎有些焦急。
姜昀祺望着望着,心底忽地一恸。
雨声轻缓,缠绵细密的雨丝映着温润月色,像淌下来的泪。
裴辙准备打电话给闻措来接。
电话还未拨出,颈间蓦地一暖。
裴辙顿住。
姜昀祺正在给他戴围巾,一圈两圈,微凉的指腹触碰裴辙僵硬的下颌,动作耐心又细致。
“昀祺……”
裴辙喑哑开口,垂眸注视姜昀祺,漆黑眼底压抑着汹涌波涛。
姜昀祺和他对视,蓝眸一如往常,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也只是望着裴辙,没有什么情绪。
下雨气温低了不少。裴辙不放心,想要拿下围巾,姜昀祺伸手不让,死死盯着裴辙颈间,手心潮湿。
裴辙哄他:“裴哥不冷,这是昀祺的围巾,昀祺戴好不好?”
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姜昀祺摇头再摇头,神情越来越无措,握着裴辙手腕怎么都不撒手。
裴辙叹了口气,狠了狠心,用力拿下——
“你戴!你戴……呜呜呜……别不要我……”
姜昀祺小声哭起来,嘴里不住说着,委屈至极,一双眼凝固在围巾上,双手牢牢捂着围巾不让裴辙拿下。
这是一个月来,姜昀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裴辙顿时慌了心神,他把人拉进怀里,轻拍姜昀祺背:“没有。昀祺,裴哥不会不要你。”
“裴哥错了。裴哥戴。昀祺别哭……昀祺乖,不要哭。”
姜昀祺哭得停不下来,蓝眸湿透,脸颊也湿透。
裴辙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他一边给姜昀祺擦眼泪,一边耐心哄,哄到最后,裴辙也红了眼眶,他重重垂下头,呼吸滞涩,过了会,低声对姜昀祺说:
“昀祺,不需要……你不需要这样爱我。”
这份爱分量太重。
姜昀祺担负着,视若珍宝,小心翼翼,不允许裴辙在自己眼前受一点伤害。
即使自己已经破碎得千疮百孔。
再度开口,裴辙已有些哽咽:“昀祺,让裴哥一点。”
“让出的一点,裴哥双倍给你好不好?”
姜昀祺没有回答裴辙。
他还在捂着围巾不让裴辙脱下。
所幸雨下了小会就停了。
温水烈酒 第228节
姜昀祺太累,回去路上直接在裴辙肩头睡着。裴辙担心他感冒,抽出围巾一截裹姜昀祺脖子上,两人模样奇怪地围着一条围巾回了家。
到家,宋姨见状没说什么,也没问围巾为什么会到裴辙身上,只是着急姜昀祺身体:“上楼喝点感冒药吧?下雨那会不见你们回来,就知道肯定堵着了……”
裴辙点头,抱姜昀祺上楼。
裴玥在一旁看着,很久没有说话。闻措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姜昀祺喝完药就睡了,闻措敲门的时候,裴辙还坐在姜昀祺床边。
“下去喝一点?”
见裴辙不答,闻措叹气:“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有意识、清醒了,肯定会找你——整个家里昀祺和你最亲……”
“我看岐归这里好酒不少……你就当陪陪我——陪陪你姐。”
裴辙起身下楼。
聚在二楼阳台喝酒的时候,宋岐归话最多,说这些年在外面的打拼,说到最后,说起早年在遂浒九死一生的任务。宋雪滢见不得他谈这些,转过头和裴玥低声聊。闻措却一边点头和宋岐归一起回忆,一边负责给各位倒酒。裴玥有时候也说几句,但都是引裴辙说话。只是裴辙话依旧少,不说话的时候,闻措就给他倒酒,一来二去,裴辙却喝得不多,骨子里的习惯,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到头来,五个人里,除了裴辙,全喝醉了。
宋姨从厨房出来看到,难过又好笑:“他们还想着灌醉你呢。”
闻言,裴辙难得笑了下。
回到房间,姜昀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床头垂眼不知道想什么,整个人乖巧又安静。
裴辙走过去坐下。
姜昀祺闻到浓郁酒味,抬眼看裴辙,发现裴辙黑沉的眸子也盯着自己瞧,里面是姜昀祺一时难以分辨的情绪。
“为什么把围巾给我?”裴辙哑声。
姜昀祺听不懂,望着裴辙没反应。
裴辙一手撑在姜昀祺身侧,靠近又问了一遍,姜昀祺仍旧没反应。
巨大的、根本抵抗不了的悲伤就是这个时候击中裴辙的。裴辙整个人有片刻的颓丧,他垂下眼睑,没有再看姜昀祺,眸光黯淡。
过了不知道多久。
姜昀祺似乎感受到了裴辙的悲伤,他伸出一只手贴向裴辙一侧脸颊,裴辙抬眼注视他,没有动。
房间很安静,窗户正对的中庭,皎白月华婉转流泻。
姜昀祺慢慢靠近,然后,亲吻裴辙嘴唇。
裴辙还是没动。
姜昀祺或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不知道,裴辙垂眸望着怀里同他亲近的人,心底微微颤抖。
姜昀祺吻了吻裴辙嘴唇便直起身去吻裴辙眉间、眼皮和鼻梁,像裴辙哄他一样,他好像也在哄裴辙,细致轻柔地一遍遍吻过裴辙眉眼。
过了会,裴辙开口叫他:“昀祺……”声线克制。
姜昀祺不理他,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的安抚。
在姜昀祺的感受里,裴辙很不开心,他只想让他开心。无数次的亲密情事早就让他们之间无比契合,姜昀祺很快在裴辙怀里软成水,蓝眸一眨不眨,在裴辙进入的时候只小小蹙了下眉,然后弯曲脖颈埋进裴辙肩窝,发出和小动物一样的温吞细喘。与以往无数次一样,只有被弄得受不了了才发出急促鼻音,手臂却依旧牢牢抱着裴辙。裴辙还在问他为什么把围巾给他,姜昀祺扭过头,双颊泛红,一双眼水盈盈的,望着裴辙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
从未有过的漫长。翻来覆去。姜昀祺实在受不了哭起来,可抽噎声盖不过交缠的动静,姜昀祺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自己。裴辙没有放过他,好像这样几乎抵死的缠绵能证明什么似的。裴辙依旧在问姜昀祺为什么把围巾给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气息沉沉覆盖姜昀祺,姜昀祺终于崩溃大哭:“裴哥……”
过了很久,姜昀祺在浴室睡着,被裴辙裹着浴巾抱人出来的时候,姜昀祺稍稍醒了几秒,裴辙吻姜昀祺红肿不堪的眼皮,轻哄:“睡吧。”
从未出现情绪的蓝眸此刻有了一丝情绪,姜昀祺没动,也没闭眼。
裴辙笑,把人放进被窝,低声道歉:“裴哥错了,昀祺乖乖睡觉。”
姜昀祺扭头看窗外,大片青灰漫延天际。
天都快亮了。
裴辙抬手遮住姜昀祺眼睛,诚恳商量:“昀祺睡觉好不好?”
姜昀祺这才闭眼。仔细看,有点气鼓鼓的意思。
在下一场雨季到来前,遂浒难得晴了四五天。
姜昀祺陪宋姨去镇医院复查,裴辙因为公事回了趟江州,处理完没有片刻逗留就往遂浒赶。
姜昀祺现在能和人说几句话了,下午去机场接机的时候,宋姨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等裴辙步伐加快地走出航站楼,就看见姜昀祺围着围巾站在阳光下。
这段日子他长高了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还是瘦,明媚日光落在姜昀祺一侧脸颊,漂亮得有些不真实,整个人站原地慢慢朝裴辙笑,笑容露出来,张嘴说了两个字。
裴辙停顿几秒,缓步走去,牵起姜昀祺的手:“刚刚叫我什么?”
姜昀祺仰面看他,不是很明白。
裴辙耐心问他:“叫我什么?”
姜昀祺眨了眨眼,不一会弯起眼睛笑:“裴哥。”
“再叫一遍。”
“裴哥。”
“再叫一遍。”
“裴哥……”
第210章 王者归来
宋雪滢婚事定在十月中。
十月初,宋家亲戚陆续回到遂浒。距离婚期越近,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宋姨忙不过来,大到场地安排、婚礼流程、座次排位,小到请柬、喜糖、红包……每样都要看顾,好些暂时确定不下,几乎一天一个主意。
姜昀祺有时会过去帮忙,帮着记些琐碎杂事,跟着搬弄布置。更多时候则待在老宅三楼,一个人专心复盘first夏季全程赛事。从热身赛开始,一直复到总决赛,每阶段复盘结束都要和主力队员开视频会议,一开就是好几个整天。
赛程漫长、复盘艰辛,如果不是状态好转,姜昀祺很难分出精力来做这些事。
裴辙没事会陪在身旁,就坐在姜昀祺抬眼能看到的角落。
会议结束,如果裴辙碰巧在处理公务,姜昀祺会不声不响挨近,跟只猫似的守在一边,太累了就趴桌沿打瞌睡,裴辙看见会把人抱进怀里,姜昀祺就坐在裴辙腿上倚着裴辙胸膛迷瞪,一边听裴辙沉稳清晰地说话,百无聊赖的时候,姜昀祺会仰头盯裴辙喉结,等裴辙打完电话,姜昀祺就会亲上去。
像伺机而动的奶猫,乖巧温顺,但也只对裴辙。
裴辙处理事情从不拖泥带水,点到即止,言语间的威势不露声色,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在他面前嘻嘻哈哈。比起姜昀祺一开始就是大半天、一整天的会,偶尔还要听队员们三番五次插科打诨的会议效率,不知高到哪里去。
好几次裴辙望见姜昀祺面无表情注视屏幕那端队员来回胡闹,会忍不住垂眸笑,然后低头继续查看自己带回来的数据文件。
每当这个时候,姜昀祺会准确无误感觉到,然后转头瞧着裴辙弯起的嘴角弧度发愣,表情也渐渐丰富,有点拿裴辙没办法的意思。
这段时间药慢慢减了,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姜昀祺状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在姜昀祺情况逐渐好转之前,裴辙极少将工作上的事带回遂浒处理——姜昀祺分不清裴辙是有事要做还是在忽视他,后者会让姜昀祺情绪失控,甚至崩溃。
就像那条被裴辙拒绝的围巾,姜昀祺意识不到裴辙替他考虑的,在他的理解中,裴辙就是不想要他。
那时候的姜昀祺一整天都对除裴辙以外的人视若无睹,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探出触角感知裴辙的存在,感受不到就缩回去一个人待着,自我屏蔽,感受到了就主动往裴辙身边靠,极度依赖。
甚至连喜怒都归裴辙所有。
一旦遇上较长时间的出差,裴辙会和姜昀祺再三确认回来的日期和时间,但凡有延误,也会提前电话和姜昀祺说上几遍。
姜昀祺一遍遍重复裴辙的话,跟魔怔似的。
在那段不长的日子里,裴辙每次出差都是宋姨的心病,因为姜昀祺状态会变得极差,三餐不定、睡眠骤减,更会突然无缘无故出门怎么都找不到人。
宋姨每次都要急哭。
即使宋雪滢无比肯定姜昀祺自己会回来,宋姨还是会揪心好几个小时。
姜昀祺确实会回来。
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来。没人知道那几个小时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裴辙不在身边的姜昀祺沉默阴郁,浑身上下都不允许人靠近。
后来宋姨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宋岐归偷偷跟着,看姜昀祺到底去哪里。
结果没半小时,宋岐归直接把人跟丢,回来说:“姜正河教的东西都到他骨子里了!他一发现我跟着,眨眼就把我拐没。”
宋姨追着人一顿骂:“那你学的呢!军队那几年都学到哪里去了!昀祺一教就会,你怎么学了就丢!?”
宋岐归搞不懂自家老娘奇怪思维,嘟囔:“还能这么偏心?!”
宋雪滢笑个不停,末了叹气:“昀祺不会不回来的。裴先生回这里,他能去哪?”
姜昀祺那阵到底去了哪里,还是钱雲来老宅见裴辙时无意中说出的。
老营房建造文件经手人众多,加上年隔久远,查起来废了不少时力,可顺着线索摸下去,云里雾里模糊不清的授权依旧不在少数,钱雲在江州奔波近一个多月,还是毫无头绪,没办法,只能折回来找裴辙帮忙。
只是裴辙如今在外事部,身份上隔着几层,名不正言不顺。钱雲只能去找钱老,钱老联系孙部,来回又是半月文件周转,不过好歹敲定了裴辙介入的身份。正式授权下来的时候,裴辙不在江州,那段时间裴辙在江州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出来,钱雲就亲自去了遂浒宋家老宅将授权文件交予裴辙。
姜昀祺生病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会宋岐归在二楼招待钱长官喝茶,钱雲说起裴辙怎么总不在江州,宋岐归就把那天运输爆炸之后的事说了。
钱雲是目睹裴辙追姜昀祺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姜昀祺最后患了精神分裂,对宋岐归惊讶道:“不对啊……我上上周回老营房检查还在小渠河道遇上昀祺了,看上去一点事没有——”
“小渠河道?”
身后传来裴辙微凛的嗓音:“他在那里做什么?”
钱雲扭头,对上裴辙漆黑视线,开口不由慎重:“也没做什么。其实隔得距离也远,我就远远瞧见了。”
“后来听巡岗的兵士说,他有几天常来,行为一点不鬼祟,就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盯着一个地方瞧,时间不长不短,整个人挺安静的。”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见宋岐归频频盯裴辙瞧,钱雲想了想安慰:“我看昀祺真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他可能就想散散心,过去的事对他影响那么大……独处独处也好。”
裴辙没继续问。
三人说了会事,裴辙接过文件就上了三楼。
那天一直到晚饭两人都没下楼。
宋姨饭前去敲门,裴辙说不用管他们,宋姨也就不管了。毕竟裴辙不会真把姜昀祺怎么样。
第二天过了午,两点多的时候,大家才在二楼饭厅看见姜昀祺坐裴辙对面温吞喝汤,神情如常,裴辙给他夹菜,他也全部吃了。吃完瞧见宋姨望他,叫了声“宋姨”,直接把宋姨眼泪叫出来。
自此之后,姜昀祺状态慢慢好转。
温水烈酒 第229节
没人知道那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
姜昀祺像是得了什么足以安心的万钧承诺,他不再同往常一样盲目黏裴辙,裴辙不在的时候,他会找自己的事做,也渐渐开始和博宇他们联系。
网上舆论风风火火的时候,first全员跟归隐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夏赛复盘。
正式联系first之前,姜昀祺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快速复盘了遍夏赛全程,后来对着全员直言:“夏赛的确打得不好。”
大家齐齐不语,其实这一点彼此心里多少有数,只是眼下被队长当面摘出,说不心愧是假的。
接着,姜昀祺毫无遮掩,掷地有声道:“责任在我。”
“我状态不好,没能与大家共同面对,是我这个做队长的严重失职,这里和大家道个歉。”
“对不起。”
姜昀祺起身,面朝屏幕,向first全员深深鞠了一躬。
博宇震惊不已:“不——不是、云神——队长——艹!薛鸣淮!你拉我干嘛!?”
薛鸣淮注视屏幕里的姜昀祺,嘴角含笑,没说什么。
刘至垂眼轻声:“我也有责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