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烈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是笙
见裴辙不理他,像是对他失望透顶,姜昀祺怕得要死,手脚并用,伸手牢牢抱住裴辙,一边膝盖痛得像是断了,姜昀祺还是急慌慌爬上裴辙大腿,将四肢都缠上,一边哭一边缠得严丝合缝。
姜昀祺趴裴辙肩上哭得越来越凄惨。
裴辙依然没有动摇迹象。
屋子里很久只有姜昀祺呜呜哭声。
又过了许久,裴辙沙哑开口:“再有下次——”
姜昀祺哭得打嗝,闻声条件反射收紧双手双脚,快速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了,裴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裴辙没有顺着姜昀祺的承诺说下去,只是道:“姜昀祺,再有下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66章 咫尺之距
姜昀祺被“这辈子”吓到了,转过头盯着裴辙,眼眶红得不像样,怔怔的。
裴辙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略显疲惫,也许是因为和人激烈搏斗过,眉宇间残留几分凶厉肃杀。
过了会,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下姜昀祺背,裴辙语气很淡:“下来。”
姜昀祺这会特别怕裴辙拒绝他,闻言搂得更紧,低头埋得严实,小声又快地发出单音节:“不。”
——和之前躺在草地上无关紧要一般说出要去见姜正河的姜昀祺根本就是两个人。
裴辙闭了闭眼,停顿片刻忽然就笑了。
笑声短促,嘴角弧度一点都不明显。
“手疼。”裴辙说。
姜昀祺僵住,反应过来立马跟仓鼠似的,从裴辙身上唰啦溜下,和先前一样蹲裴辙面前捧起受伤的手腕。
血淌了很多,地上有一滴滴的血迹。
姜昀祺受不了,他不想裴辙受伤,一点都不想。
抬头瞧裴辙的时候,红肿的眼睛再次湿润,姜昀祺低头轻轻吹了两下,自责加上懊悔,想也没想道:“看到那人朝你冲来我就应该——”
裴辙脸立时冷了:“姜昀祺。”
姜昀祺抿起唇角,唇尖微翘,透着股软倔劲。落在裴辙手腕的视线却专注,乌黑纤长睫毛一眨不眨,湿漉漉的小簇小簇黏一起。鼻子也跟着一擤一擤。
裴辙都看到透明鼻涕泡了,但姜昀祺顽固地不离他毫厘,捧着他的手小心抹去血迹,消毒药水又仔仔细细上了遍,一边呼呼吹,一边认真给裴辙包扎。
胸口满是怒气的块垒还没尽数消解,但裴辙清楚,这回又心软了。
从知道姜昀祺要做什么,到亲眼看见姜昀祺一枪毙命,裴辙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中。
从遂浒救回姜昀祺那刻起,裴辙就下定决心,不再让姜昀祺沾染分毫与姜正河有关的人或事。
因为在一开始,是姜昀祺一手将自己推出鬼门关的。
遂浒那场意料之外的大爆炸,几乎没人逃得过。
原本是军方最大一次行动,为的是一举歼灭姜家。开始都在可控范围内,接连几次围剿确实重创了还没从黑吃黑里缓过来的姜家。最后,除了姜正河下落不明,姜正隆一家被抓就地处决。
随着处决枪响,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姜正河带着残余势力一面埋伏在清点军火的军队四周,一面丧心病狂炸了背后的弹药库。
——他要所有人同归于尽。
赤红色焰火顷刻间直冲天际!
爆破声几欲将耳膜震碎,连成片的火海恣意蔓延,遮天蔽日。持续不断的哀嚎伴随滚滚黑烟里的恐怖枪袭,人间转眼堕入炼狱。
裴辙眼睁睁看着郭炜兴被熊熊烈火吞噬。
再转身,他看不清任何一个人。
惊慌奔逃中隐隐传来孙嘉嵘的声音,可当他朝着声音方向没走几步,烈火猝然灼断树冠,眼前尘硝弥漫。
孙嘉嵘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眼睛在黑焦浓烟里根本挣不开,单膝跪地摸索找到信号枪的下一秒,裴辙手边炸开一声尖锐枪响!
有人在暗处狙击他!
那个时候裴辙还不知道是姜昀祺,但直觉认为不是姜正河就是与姜正河有关的人。
抬手毫不迟疑射出信号,头顶一声嘹亮呼啸,信号发出——
裴辙睁不开眼。他低头喘息,泪腺受到刺激,生理性泪水淌下。
炙热焰灰蒙住鼻腔,剧烈的咳嗽带来嗓子口的血腥味。
裴辙抹了把眼睛,勉力睁开的瞬间,双目赤红。
遍地尸骨。
狙击枪声不断在身旁响起,可能由于浓烟影响,偷袭的人一直对不了那致命准星。
裴辙朝狙击来源一步一步走去。
落在身旁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慌乱。
裴辙能感觉其中暴露出的巨大恐惧,他忽然明白对面狙击他的人到底是谁。
发生在小渠河道的事传到军方,裴辙一度以为姜昀祺死了。
最后,咫尺之距——
面前一张脸早就看不出原本模样,唯独一双湛蓝双眸。
姜昀祺仰头灵魂出窍一般盯着他,像是被抽离了所有情绪,即使双臂颤抖得如同牵线木偶。
裴辙那个时候是恨他的,恨入骨髓。
他找不到姜正河,他浑身浴血,模样狰狞,他所有的恨意本能地转嫁到面前这个人身上——
姜昀祺好像知道裴辙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他在一天比一天的绝望里好像就等着这一刻。
姜昀祺伸出手,把手里的枪交到裴辙手里。
……
裴辙慢慢吐出一口气,仰头望向书房顶。
如果没有那三年的昏迷和之后四年的记忆丢失作为缓冲,裴辙不难想象,被救回来的姜昀祺到底会不会精神失常。
那样的人间地狱,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会陷入疯狂,迷失在一分一秒的触目惊心中,何况是那么小的姜昀祺。
接到枪的那几秒内,内心充斥的强烈恨意一度让裴辙举枪抵向姜昀祺太阳穴——
姜昀祺一动不动,只是在看到裴辙身后出现姜正河时,双瞳有短暂的紧缩,但下一秒,他好像又觉得无所谓。
如果没有之后的命运转折,那时的姜昀祺是迫切想要结束这一切的。他完成不了姜正河的命令,那只胳膊又成了他日复一日绝望恐惧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昀祺的视线提醒了裴辙。
裴辙毫不犹豫转过身。
大爆炸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姜正河身上数处重伤,靠着焦黑树干死死盯着姜昀祺,开口阴森可怖:“十九!你答应过我什么?!”
姜昀祺头也不转,他伸手推了推裴辙握着的枪,好像在催促。
但裴辙抬手对准了姜正河——
嘭!
还未见到姜正河倒下,头顶突然发出咔啦咔啦巨型树干灼断劈裂的可怕声响!
姜昀祺猛地睁大眼,用力推开裴辙,力气大到裴辙生生后退几步!
浓烟覆灭,轰隆巨响,姜昀祺瞬间被吞噬。
……
很久很久之后,姜昀祺才想起遂浒最后那场大爆炸里发生的一切。
刚开始,姜昀祺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梦魇纠缠,药物服用一度失去控制。后来被裴辙发现,裴辙当即放下一切陪在他身边。
在那不算短的日子里,姜昀祺不允许裴辙离开自己半分视线,对裴辙强烈的独占欲让他行为失常,偏执到近乎疯狂。
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过去的记忆。
姜昀祺会哭着在裴辙怀里醒来,以为裴辙会杀了自己,或者自己把裴辙杀了,也会在某一刻浑身颤抖,看不到眼前的裴辙,陷入记忆的混乱迷失。
每每这时,裴辙会用实际行动一遍遍告诉姜昀祺,哪个是现实,哪个他才是真实的——而他也早已将他刻进骨血,无论生死。
温存与亲密多数时候有效,姜昀祺会很快安静下来,依赖成瘾。少数时候会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冷漠尖锐。但裴辙总是纵容的。
以往那些口是心非、刻意缄默的瞬间,终于在一次失控中重见天日
——可若是不浓烈,又何谈朝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书房只剩下姜昀祺抽鼻子的声音,包扎好的伤口还在渗血,姜昀祺怎么看怎么难受,抬头小心翼翼:“裴哥我们去医院吧?是不是要缝一缝?”
裴辙凝视姜昀祺望着他的眼睛,遂浒最后那刻的惨烈让他很久不能回神。
“裴哥?”
姜昀祺仰面凑近,十分担忧,但又有些不安。裴辙这次气得实在不轻,姜昀祺还是很怕他。
“不用。”
裴辙低头看了看包扎得过分严实的手腕,没再说什么。
温水烈酒 第79节
姜昀祺抱着膝盖重新坐回地上,又瞧了好几下裴辙脸色,才一点点说道:“他把扑克牌给了我,我觉得必须得去见一面。上次在s市,闹得那么大,我不想这次因为我再出意外……”
姜昀祺低下头:“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我知道他那个人。”
顿了顿,姜昀祺说:“他胳膊是因为我断的。”
裴辙拧眉,手指微动。
遂浒最后见到姜正河就是断臂,那时他以为是大爆炸造成。
“在小渠河道。他被人抓了,我醒来救他。后来逃走的时候,走的河道,中间河道塌了,他又伸手救了我一把。”
姜昀祺仰头望裴辙,“但我不欠他。我们早就两清了”。
“可他觉得我欠,代价太大,不是等价交换那么简单。于是想借此让我杀了你。”
裴辙依旧沉默。
大爆炸中,姜昀祺起先一门心思要杀他,也许就是因为姜正河手臂。
“姜正河看似不择手段,其实计较很多。他在我身上费了那么多功夫,不会轻易就让我死的。我就和他提条件,让他花时间给我安排下后路什么的——就想拖一拖,虽然目前没什么好办法……其实我回来就打算和你说的。”
“但是你突然来了,他让我立刻去……”说到这里,姜昀祺语气就有点奇怪。
裴辙气笑了:“所以最后是我妨碍了你的007计划?”
姜昀祺赶紧认错:“没有没有,什么计划都没有。是我胡来,是我没考虑周到。”
裴辙神色严厉:“你还想怎么‘周到’?”
多说多错,姜昀祺主动闭嘴。
随着过去记忆的加深,姜昀祺会不自觉带入十九的视角,觉得自己很熟悉如何与姜正河打交道,却忽略了七年下来,姜正河越来越丧心病狂的手段。
裴辙的不言语让气氛再度零下。
姜昀祺不能从裴辙脸上揣度分毫,裴辙周身散发的气息还是同先前一样冰冷。
半晌,姜昀祺硬着头皮底气不足道:“裴哥,你别生气……好不好。”更低的一声:“求求你了……”
裴辙没理他,起身朝外走去。
姜昀祺立刻站起来,忐忑不已,攥着手亦步亦趋。
“给我待着。”
裴辙头也不回:“从今天开始,踏出这里一步就打断你的腿。”
姜昀祺很想问问睡觉也在书房吗,但裴辙直接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67章 生气与否
游况打来电话,姜正河逃了,平安驾校疑点颇多,已被封锁调查。阿随性质特殊,需要带回局队。另外,程序上,姜昀祺也需要出面配合问询。
阿随被带走协助调查之前,吃了两颗橙子、一大碗草莓车厘子。苹果小香梨后来被宋姨切成片搁一次性餐盒里,连同十多个砂糖小蜜桔,全让阿随带着路上吃。
姜昀祺被暂时放出来。
那会趁着游况还没到,宋姨赶紧给他和阿随做了两大碗胡萝卜黄瓜丝拌面。鲜香四溢一大海碗摆到面前,阿随眼都直了,第一口下去差点咬到舌头。姜昀祺没心情吃饭,面条一根根数,时不时回头瞧阳台打电话的裴辙,心事重重。
宋姨心疼得不行。虽然从阿随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肠到底没有裴辙硬。尤其见到姜昀祺完全肿起来的通红眼睛,一下疼到心底。
“昀祺好好吃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垫垫。”
见姜昀祺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宋姨佯怒挡住他回头瞧的视线,“有什么好看的?书房里那么训你,还没看够?”
姜昀祺低下头不说话,依然吃得慢。
阿随就很心疼面了。本来根根鲜亮爽滑,咸香浓郁,呲溜呲溜吃起来贼带劲!抬头往姜昀祺碗里看,全黏糊在一起,拖拖拉拉,食欲都减了不少。
裴辙走过来问阿随配合警方调查有没有问题。
阿随无所谓耸肩,“我知道得不多。魏叔不让我沾他们手上的东西。这次是因为要接十九——姜昀祺,姜正河想起我,才让魏叔把我找回来的”。
裴辙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开。
姜昀祺赶紧放下筷子拉住裴辙衬衣一侧,“裴哥你要不也吃点?”
站一旁的宋姨好笑叹气。
裴辙垂眸看了眼揪着他的几根细软手指,冷淡道:“不用。”
姜昀祺依依不舍松开,抿嘴去挑筷子,“哦”。
阿随来回看他们,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的姜昀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对,就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一软怂样。他看裴辙从头至尾也没拿姜昀祺怎么着,姜昀祺就能一路哭到家。哭到家不说,这会还上赶着贴人家冷脸,被拒绝后居然又是一副要哭的可怜模样。
阿随歪头仔细瞅埋头不吭声的姜昀祺,小声:“啧。又哭?十九,你现在怎么成了一哭包?”
姜昀祺没握筷子的另一只手用力按了按眼睛,嘴里含着一口面条嘟囔:“你不懂。”
宋姨站他俩身后,一听乐了,但没打搅他俩的悄悄话,眯眼宠溺望着姜昀祺。
“我不懂?我比你大哎!有什么我不懂的?”阿随扭头望裴辙,“不过他真的凶。拎你下车那会,我都吓死了”。
姜昀祺继续吃面,没理阿随。鼻子一直没擤,这会连续吸了好几下。
阿随见状从桌上扯了纸巾递给姜昀祺,“你就不会擦擦?”
姜昀祺接过擤鼻涕,过了会再开口,声音闷闷的:“你把你知道的都和警察说,不会有事的。”
阿随吃饱了,双手交叉在脑后,四处打量屋子,慢慢道:“我知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姜昀祺点点头。
游况不是一个人到的。
章政铭敲开门客气一笑,朝裴辙略颔首,“裴司”。
裴辙看着他,没有丝毫意外。
游况领着姜昀祺和阿随去车上。按照程序,姜昀祺和阿随会被分开问询,各自笔录。姜昀祺因为一直在警方监控中,做完笔录就没事了。但阿随需要留下来进一步核实信息,配合警方之后的抓捕行动。
姜昀祺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车子启动前,裴辙坐上了车。
“裴哥?”
姜昀祺眼睛亮了亮。可话音还未落,接着又上来一人,是章政铭。
裴辙脸色不是很好,举止风度依旧,就是更冷了。
章政铭笑面虎,坐下后对姜昀祺笑道:“你就是姜昀祺吧?你好,我叫章政铭,负责市刑侦一队。听说你都想起来了?”
姜昀祺扭头就去看裴辙。
章政铭:“……”
之后一路,姜昀祺心领神会裴辙,对章政铭几次的旁敲侧击视而不见。
笔录过程不复杂,细节却需要格外仔细。
姜昀祺回顾了扑克牌是怎么到手的,姜正河安排的跟踪具体长什么样,今天下午的会面前后一共见到几个人,为首的魏叔又长什么样。那把姜正河交给他的枪也被拿去检测。
等姜昀祺处理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裴辙一直在休息室等他。
姜昀祺被游况领进去的时候,裴辙仰头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手腕上包扎纱布呈现一片铁锈血迹,边缘粗糙,腕骨略显苍白。
姜昀祺问游况要来的医药箱属于法医级别,面对一箱子的法检工具,姜昀祺简直头皮发麻。
裴辙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的,这会低眸注视努力翻翻拣拣的姜昀祺,沙哑问:“好了?”嗓音很疲惫。
姜昀祺还在翻拣,点点头心疼道:“裴哥我给你重新——”
“裴辙!”
哐啷一声重响,休息室门被人从外重重推开。
裴玥面色焦急,看上去是临时接到消息,从家里匆忙赶来。平日打理得清爽干练的头发,这时只随手在下面扎了把,额头有汗,脸色比白纸好不到哪里去。
闻措紧跟在后,臂弯里是一条围巾,“我就说没事,你别急。裴辙,你怎么样?”
姜昀祺被突如其来动静吓了一大跳,握着消毒药水的手下意识抖了抖。
裴辙默不作声握住姜昀祺手搁到自己腿上,叫了声冲到面前的裴玥:“姐。”
“我没事。”
裴玥蹙眉盯着裴辙好几秒。
闻措走过去给她披上围巾,“晚上打电话去你家,想周末找个时间聚聚。雯雯回来了。你不在,宋姨就把事情和我们说了”,说着又去看姜昀祺,弯腰询问:“昀祺没事吧?”
“没事。”姜昀祺叫了声“裴玥姐姐”和“闻措姐夫”。
裴玥目光严肃,走上前检查裴辙受伤手腕,“我们去医院”。
裴辙收回手,“没事。昀祺已经弄好了”。
“他会弄什么?!”裴玥声音一下大了起来。
闻措在背后小声提醒:“小点声……还说雯雯呢……”
裴玥用力深吸口气,语气很重:“裴辙,我不说第二遍。去医院。”
姜昀祺主动站起来拉裴辙,“听裴玥姐姐的,裴哥我们去医院”。
裴辙抬眼看着姜昀祺,眸色很深,维持之前靠着椅背的姿势没动。
裴玥脸色更加不好,“闻措你先带昀祺回去,太晚了——”
“不要。”
“姐。”
两人同时开口,姜昀祺急得不行。裴辙皱眉,眼神稍沉。
姜昀祺又对裴玥解释:“我不回去,我想陪裴哥。”
闻措拍了拍裴玥肩膀,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但眼下也只能安慰这些细枝末节。闻措语气平缓:“别急,我先看看,然后再一起去医院。”
温水烈酒 第80节
裹着的纱布拆开,闻措用消过毒的止血钳检查伤口,片刻想了想才道:“得缝几针。不过还好。还好。”
姜昀祺心头一坠,垂下的眼睫颤得厉害。
“那就走吧。”
裴辙一副云淡风轻样子,起身的时候另一只手握住姜昀祺,拉着他一起朝门外走。
裴玥似乎还要说什么,闻措制止了她。
到省人医,闻措处理裴辙伤口。姜昀祺挨着坐一边一眨不眨看。
中途裴辙想转移下他注意力,让他别那么紧张,抬手弹了下姜昀祺额头。谁知姜昀祺就瞧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钻研。
裴玥情绪渐渐稳定,倚墙撑着额头很久都没说话,眉眼神色却能看出浓重焦虑。
一时间整间屋子只剩下单薄器械声。
等全部处理好,时间也过了零点。
裴玥担心处理不及时有炎症,让闻措给裴辙挂了消炎水。
姜昀祺全程安安静静。裴辙让他坐着就坐着,让他吃个苹果就自己削苹果然后分一半给裴辙。
挂水的病房是临时安排的。病房里还有其他住院病人,病床之间用一圈帘幕隔开。
时间太晚,裴玥闻措没有多留,即使有太多话要说,裴玥碍于场合也沉默了不少。
姜昀祺固执地不要闻措送他回去。闻措原本还想劝一劝,谁知裴辙干脆打断了他,允许姜昀祺留下。
“他怎么睡?”
裴玥看上去比裴辙还要疲惫,一连串发生在裴辙和姜昀祺身上的事堵得她喘不过气,这会声音压低,语气却很急,“昀祺听话回去。让裴辙好好休息”。
姜昀祺脸色灰暗,没有说话,自责与懊悔让他找不到立场和借口。但他真的不想走。
“昀祺,过来。”裴辙拍了拍身侧床板。
“裴辙——”
“姐。”裴辙扬了扬挂着水的手,“饶了我吧”。
姜昀祺爬上床,缩在床沿,面朝裴辙胸膛闭上眼。
裴辙拍了两下姜昀祺背。
裴玥似乎是妥协了,转身离开。闻措无奈一笑,低声嘱咐:“没事,明天就没事了,她就是操心,你不是不知道。”
裴辙点头,“回去帮我劝劝”。
“宋姨也劝。没用的,你改天和她好好谈谈。总之没事就好。走了。”
“闻措姐夫再见。”姜昀祺小声。
闻措好笑,“呦,姐夫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裴辙低头瞧姜昀祺,赶闻措:“行了,走吧你。”
病房彻底安静。
裴辙关了灯刚躺下,姜昀祺抬起上身把被子拉起来,掖边掖角地给裴辙盖。表情是有点严肃的,也有点落寞,心事不用裴辙多想就知道是什么。
裴辙好整以暇笑,注视姜昀祺忙头忙尾,始终没说什么,只是在姜昀祺做完这些后将人不费力一把拢进怀里,摁着姜昀祺后颈吩咐:“睡觉。”
“挂水怎么办?”
“有护士。你给我好好睡觉。”
好一会。
“裴哥你还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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