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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的自我修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衣青箬
桓羿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略一沉吟,便道,“原是来的时候,人多眼杂事多,怕不方便,才拘着她,如今都安顿好了,自然不必再如此。她也有家人亲属,中秋才过,不论她是要逛花园还是出去访亲探友,都由她。”
“是。”成总管答应道。
桓羿见他半天都说不到甄凉,只好直接问,“怎么这几日没有听你说起甄女史?也没见她抄的经书,早膳也不做了,这是在忙什么呢?”
因为没往这个方面想过,所以成总管至今没听出桓羿挑刺的意思,笑着道,“原是快要入冬了,有许多事要与六宫局、内监局那边接洽,只是咱们多年不在京中,人事都疏忽了。甄女史虽然才入宫,但她是女官,在六宫局都说得上话,因此只好请她去忙这些事,让我偷一回懒了。”
虽然他其实并不知道有什么可接洽的,既然是有正事,桓羿也就不多问了。
然而一入九月,各色过冬要用的东西陆续送到和光殿,所有人便都亲眼见证了甄凉的能力。
炭是上好的银霜炭,根根一般粗细,烧起来没有半点烟火气。笔墨纸砚都是刚刚进上来的贡品,质量上乘。茶叶依旧是陈茶,却是酿了好几年的红茶,甄凉说这个茶暖身,比绿茶更好。至于各种日常用的东西,也都是挑了好的。
至于衣服,桓羿的自不用说,貂皮是纯色的黑皮子,狐裘是纯色的红狐皮,不见一丝杂色,另外甄凉还亲自带着织娘做了一床鸭绒的被子,据说用掉了所有今年制备年货留下的鸭毛,这床被子就跟云一样的轻软,却又十分保暖。因为只得一床,听说尚功局那边正四处遣人去收鸭毛,要赶制出两床献给帝后。
就是和光殿其他人分到的冬装,也都是厚实保暖、针脚细密的棉衣,没有任何偷工减料。
更难得的是,皇庄上的猎户们合伙猎了一头猛虎,虎皮自然是要留着的,甄凉却弄到了一小坛虎骨酒。这是好东西,尤其对桓羿这种身体亏空的人尤其有效。
送东西的人来了又走,留下的除了东西,还有甄凉为了这些东西所做的各种努力,听得和光殿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桓羿从前对这些是不在意的,他最多是知道什么东西好用,什么没那么好用,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很难明白。听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说了一整日,才明白要弄到这么多东西,不但需要费心费力,更重要的还是人脉。
人脉……这也是现在的桓羿最需要的。
他如今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为了降低桓衍的怀疑和警惕,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把一切都由明转暗。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大量的人脉,才能够在这座遍布视线的皇宫之中瞒天过海。
甄凉认识的那些人,都是在六宫局当差,听起来很不起眼,大部分人都是各司其职,一年也没机会见宫里的主子们一次,可就是靠这些人,却能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络,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看到了甄凉展露出来的能力,桓羿也就顾不得自己心里那点儿小别扭,吩咐成总管,“甄女史回来之后,叫她来见我。”
甄凉这一天都待在尚食局。
别的东西,弄到手了就能统统都搬到和光殿去,放着慢慢用,不必担心会有变故。但食物却不同,尤其是蔬菜,北方冬天难以保存,也只有宫中特制的地窖,才能存下一些绿色蔬菜。既然是存在地窖里,自然就可能被别人取用,所以甄凉必须多费心。
好在司膳冯姑姑,从前就与白姑姑交好,甄凉入宫之后,第一个拜见的便是她,得了她许多照顾。当然了,相应的,甄凉也替她出了不少主意,冯姑姑如今已经是皇后跟前的红人。
如此互惠互利,大家都得了好处,她自然也成了宫中对甄凉最为亲善的人。而甄凉也不吝于花心思维护这条人脉。
——入口的东西最要命,必须要牢牢掌控住。
第011章 宫宴菜单
冯司膳知道甄凉的能力,因此她一来,就拉着她帮忙设计冬至节的菜单。这是大节,但又不是满朝上下大张旗鼓祭祀的那种,皇帝自然也就有空流连宫中了。所以满宫的妃嫔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拔个头筹。
曹皇后虽然素来不与她们争这些,可身为六宫之主,就更是要将这冬至节从头到尾打理得妥妥帖帖,不落下半分话柄。
这宴席上的食物,自然是重中之重。
冯司膳近来很得曹皇后看重,自然就领了这项差事。本来甄凉不来,她也要着人去请的。
冯司膳和甄凉,还有最近很被冯司膳看重的钱女史,三人忙了大半天,才总算定下了所有席面上的东西。
这冬日里的宴席,最难的就是保温,做得再好的东西,等从厨房端上去,早就已经凉透了,这样的东西摆在主子们面前,先就扫了三分兴,谁都不会碰一筷子。虽说这是节令的缘故,通常上头也不会怪罪,可是要出彩,这样就不行了。
所以甄凉的建议是,主要吃锅子,其他的冷盘、面点、粥品则还是比照从前。
这锅子是北边蛮族那边传过来的东西。据说他们在草原上迁徙,冬日里准备膳食十分不便,因此就起了火,将铜锅架在上面,烧上一锅滚烫的羊奶,再在里面涮肉吃。
这样的吃法,魏人自然很难适应。不过总有能人异士进行改良,换了铜锅的样式、底汤的材质,再加上丰富的涮菜品类,一下子就与草原上的羊奶锅没什么关系了。这东西去年才风行起来,不过也就是一些京中一些喜欢追逐新奇的年轻人喜欢,尚未推广开来。
冯司膳本来不太想采纳甄凉这个提议,这东西既然没能推广开来,想必总是有原因的,或许就算改良了,也还是不合魏人的口。更遑论是宫中诸多贵人们,她们入口的东西总要再三仔细,万一出了纰漏,谁能担待得起?
然而甄凉最终还是说服了她。
作为报答,冯司膳拍着胸脯保证,和光殿的东西绝不会让人碰上一个手指头,到要取用的时候,也由甄凉自己带人过来,她这里不经手,也就不必担忧会乱中出错。
钱女史在一旁听她们说话,此时便抿唇笑道,“从前一同受训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必然会被皇后娘娘看中,谁知最后竟去了和光殿。怎么如今你倒为那边的事这般费心,我听人说,越王殿下生得风采卓然、面如冠玉,莫不是你这小丫头也动了心思?”
“胡说八道什么?”甄凉斥了她一句,又笑道,“但论起殿下的风仪,在我所见过的男子之中,确实无人能比。”
“怎么,连陛下也比不了?”冯姑姑也打趣了一句。
她们这些女官,大都是守寡之后入宫,所以年纪都不小了。如冯姑姑,已经是五十几岁,钱氏年轻些,却也快三十了。如甄凉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实在是绝无仅有,众人一面钦佩她的能耐,另一方面也爱惜她年幼,更偏着些。
但是寡妇也有一样不好,就是经过了人事,说起这种话题来就少了许多的避忌。
打趣起甄凉来,就更不会客气了。
也只有这样年轻的姑娘,还会有那些心思,她们这些人都是半老徐娘、明日黄花,再不必多想的了。
甄凉眼珠一转,故意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中秋那日陛下亲自去探视殿下,我在一旁伺候,有幸得见天颜。平心而论,若说是通身的气势,那自然是无人能与天子相比,只单说容貌俊美,殿下尤胜过陛下许多呢!”
冯姑姑和钱女史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啐道,“果然是小丫头的话,只爱看脸呢!这话你上外头说去?”
“好姑姑,不是在你们跟前,我也不敢说这话的,求姑姑替我遮掩则个。”甄凉也不怕,笑着央求。
冯姑姑见她提起桓羿时,果然眉目含情,也悄悄放下了心。
她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当初没有留下甄凉在身边,便是因为她身上天然一股娇憨之态,性子又柔顺稳重,实在讨喜。六宫如今不缺人,就是缺,也绝不能由女官之中出个皇妃,否则消息传出去,以后还如何在民间遴选女官?
不论是陛下看上甄凉,还是甄凉自己起了心思,都不免让皇后头痛。如今皇帝见过了甄凉,既没有下文,想来是没有那个意思了,甄凉若是心慕越王,皇后这里便能省许多的心。
冯司膳虽然是皇后的人,但也着实对甄凉亲善,回头她走的时候,还悄悄劝她,皇帝固然不是良人,亲王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既然进了宫,就不能生出妄想,否则旦夕之间,恐怕就要遭祸。
甄凉听着她的嘱咐,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切了几分。
皇后的心思,她也猜到了几分,因此从前故意藏拙,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如今借了冯司膳的口,正好能让对方安心。——钱女史与甄凉同时入宫,得过她几次提点,还是被她举荐到冯司膳身边,早就已经是甄凉这边的人了。今日她会主动提起话头,也是甄凉授意。
冯司膳不知道这背后的缘故,却能真心劝她,可见甄凉从前那些心思没有白用。
她这里欢欢喜喜回了和光殿,那边冯司膳也连忙带着单子去见皇后。
桓衍比桓羿年长十五岁,曹皇后比他还大一岁,如今自然也已近而立,面相身形早已没有了少女的娇态,却也不见老,看起来最多二十许人,只是通身的气派,叫人往往不敢多看她的脸,也注意不到她的容貌。
她对着手里的单子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冯司膳心中惴惴不已,不免回想起甄凉之前说的话。
“我知道姑姑是觉得这法子从前没人用过,不够稳妥。但我也要问姑姑一句,若是前人已经用过的东西,你再用,又哪里有出奇的效果?不过是拾人牙慧、不功不过。若想出彩,自然要甘冒风险。况且,我还有个主意,只要姑姑照做,想来纵然实际效果差强人意,皇后娘娘也必不会见责。”
想到那个办法,她的心定了定,就听见皇后问,“这锅子从前宫里不曾时兴过,倒也是个新奇的玩意儿,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合了大伙儿的胃口,还是有些太冒险了。况且在宫里吃北蛮的食物,是否不妥?”





女官的自我修养 第8节
“奴婢也知道这个理,”冯司膳垂着头道,“但娘娘将此事交与奴婢操持,奴婢便也不敢不尽力。这锅子其实京中早已经有了,几经改良,已经全然是魏人的吃法,与北蛮无干了。”
“再说,自来中国都有四方来朝,那边远小国,虽然不起眼,却总有些奇珍异宝献上,上国自然不会贪图这点东西,一例都有加倍回赏。四方奇珍尚且如此,也没见人说不好,怎么北蛮的东西,我们大魏就吃不得了呢?”
“这话倒也有几分理。”曹皇后微微颔首。
她面容平静,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却叫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
冯司膳又连忙说道,“再者,这是奴婢的一个小想头,说出来怕贻笑大方,但既然是娘娘跟前,也不怕人笑话了。”
“我听人家说,前朝时宫中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妆容、衣裳首饰还是吃食,传出去必然为民间所追捧,人人争相效仿。如今娘娘管教六宫,一向低调节俭,倒没有这样的风气了。但这锅子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寻常百姓家也吃得起,不过增减几样菜品,想来就不妨事了。”
这话却是说到了曹皇后的心里。
她之所以奉行低调节俭,其实也是大魏立朝不久,太-祖皇帝在时,时常感慨前朝就是因为过分靡费,不顾念天下百姓,所以才亡了。有这现成的话放着,谁敢在宫中大肆铺张?
可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要母仪天下,却也不能无所作为。
这锅子看着不起眼,但正因如此,用它来试探就正合适。而且冯司膳说得对,这种东西人人吃得起,顶多富贵人家多用肉食,普通百姓多吃菜蔬,不怕被人说嘴。
再者还有一样,冯司膳没提到,皇后却已经自己想到了。宫中设宴,席面自然不能太寒酸,多有大鱼大肉,这个天气,肉食端上来就凉了,实在无法入口。往往怎么端上来,就怎么撤下去,虽然会赐给内侍宫人,却也是算是一种靡费了。
换成锅子,想吃什么就煮什么,能吃多少就煮多少,既省了事,又省了粮食,倒是好事了。
就是吃法稍微有些不雅,不似席面。可是冬至的宴席,那是宫中小宴,都是后宫嫔妃,是陛下的家人。既是家宴,随意些反而更好。
如此翻来覆去地想,竟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了。
……
和光殿,甄凉也正在跟桓羿讲这锅子。
不过她的重点与皇后不同,不在宫中,而是意在布局宫外,“若是皇后娘娘首肯,宫中开了这样的风气,无论是朝臣还是民间百姓,听说之后都必然会好奇效仿。我已经与冯司膳商议过了,她有个从兄,最擅经商,到时候抓住时机在京中开上几家店,专门卖这锅子,让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能吃上。”
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门生意,可为殿下取二分利。”
第012章 去告御状
桓羿听她如此说,不由面露惊异之色。
他虽然不懂经商之道,却知道像这种生意,要做大做强,少不得有贵人扶持。所以这门生意要做起来,至少有一半的利要分给宫中的皇后,有了她的照拂,才不会有闲杂人等敢随便打主意。
剩下的五分利,负责经营的冯家还要分去大头,剩下的才轮得到冯司膳和甄凉。
莫说是二分利,就是能拿到半分利,已经算是甄凉手段通天了。毕竟她就出了个主意,没有人知道她背后是自己,桓羿也不可能此刻站出来替这种生意撑腰,所以不可能分得太多。
除非——她不止是出了个主意。
“殿下想得不错,这门生意初期虽然可以靠宫里带起的风气做起来,可真要拢住客人的心,让他们再来光顾,还是要有好的方子,汤底、蘸料的味道比别家好,才能留住客人。我给了冯司膳一个方子,换了这二分利。”甄凉微笑道。
“你倒是大方。”桓羿瞥了她一眼。寻常人若是手握这样的方子,必然更愿意自己去做,这样就算还是要分出一部分,也可以占住大头。
甄凉低头笑道,“殿下又说笑了。这门生意谁都做得,我们和光殿做不得。”
桓羿自然知晓自己的处境,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却还是不免微微烦躁。甄凉的能耐,他已经一再见识过了,如今不是他不信任甄凉的问题,而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要跟着自己?
虽然有宸妃那一层关系在,可桓羿此前从不知道这事,她完全可以不入宫,不到自己面前来,一辈子瞒着这个秘密。以她的能耐,若跟着皇帝、皇后,飞黄腾达也不过在反掌之间。
是和光殿拖累了她,如此一想,桓羿便很难再保持不在意的姿态。
他语气淡淡道,“既然是你的东西,无论获利多少,都是你的,自己留着便是。”
甄凉竟然也不反驳,笑着道,“殿下这么说,那我就自己收着了。”
桓羿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如今自己被困在和光殿动弹不得,竟是只有甄凉一个能办事的,甄凉收了钱,终究还是为他花出去,什么名目不都一样?
他不免又想起成总管前日的提议,说是要将库房里他从前的东西取出来。桓羿原本是不同意的,他想留着这些东西,等到自己为母妃报仇雪恨那一日,再取出来,好让他们知道,从前的日子他一刻不曾忘记。
然而他突然想起来,从前他的宫殿里着实有不少好东西,再加上父皇母妃时不时的上次,兄弟姐妹们的礼物,再加上下头人的孝敬,他的小金库也着实不少呢。
既然要做大事,倒不必拘泥那些小节,早日将这些银钱取出来,交给甄凉去花用,也省得她还要为了二分利这样费心。
不过事情没办好之前,他也没有透露的意思,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插手这火锅的生意,莫非是想在宫外布局?只是如今和光殿就这么几个人,恐怕做不了什么事……”
“只要能打通一条通往宫外的消息渠道就够了,不是吗?”甄凉淡定地反问。
桓衍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对桓羿这个弟弟态度微妙,似乎并没有立刻对付他的意思,但是对于朝中曾经属于宸妃一系的那些官员,可是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打压。如今三年过去,他渐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自然这些官员的日子也就越发难过。
在桓衍这里没有活路,他们肯定会想别的法子。
桓羿在此时回京,自然就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前他一动,桓衍立刻跑过来探视,可见也在疑心他与宫外互通。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呢?
说实话,桓羿有时候会觉得,他自己对自己的信心,都没有甄凉对他的这么多,仿佛他只要下定决心,就真的能够与桓衍抗衡,甚至最后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但这种信心并不令人讨厌。桓羿这几日闭门造车,原本已经有了一些打算,只是还有些拿不准。如今见甄凉对自己信心十足,便也下定决心放手一搏了。
输了不过是死。三年前他就应该死了。赢了,他就能获得跟桓衍对抗的筹码。
等甄凉一走,桓羿立刻叫来成总管,让他将库房开了,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尤其是之前的。
成总管:???您之前不是还说时机没到吗?结果这才几天,这么快又到了?问题是这几日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就又是时候了?
但见桓羿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便只好将这些疑惑都吞回肚子里,带着两个徒弟去开了库房。
这么大一个库房,许多东西要搬,自然不可能光靠他们三个人,免不得去内监局那边要人,如此一来,动静就大了。尤其桓羿库房里放着的又都是好东西,抬回和光殿的这一路,但凡看到的人,谁不在心里赞叹几声?
都说当年先皇在日,宸妃椒房专宠,越王身为幼子也最得宠,那风头莫说是陛下,就是前头的明德太子也赶不上,果然所言非虚。
这么多好东西,让人不免怀疑先帝当年是不是将半个内库的东西都赏了这对母子。
搬了整整一天,库房里的东西才被搬空。
许是排场太大,当晚就有皇后跟前侍奉的小太监过来传旨,询问他是不是住在宫里短少了什么东西,否则怎么突然想着开库房?
后宫的事,皇帝一向是全权交给皇后的。桓羿这种作态,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帝后对这位弟弟照料不周,所以皇后必须要过问此事,还得处理得妥妥帖帖,叫人挑不出错来。
“自然不是。”桓羿抚了抚自己身上墨色的貂裘,微笑着解释道,“皇嫂照料得十分经心,这才九月,过冬的衣裳都已经全送来了。我身子虚,倒是正好用上。如此照料,可说得上无微不至,又哪里会短少东西?”
他这话说得十分真心,因为每一句都是实话,只是要把主语替换成另一个人。
那内侍看了一圈,见内室用的确实都是今年的新东西,皇后娘娘宫里也不过如此,不由暗暗点头。
且不管下头是哪一位这么糊涂,把好东西这样堆过来,如今却是歪打正着,替皇后娘娘解了围。任谁看了他现在的处境,都不敢说娘娘照料不周。
既然如此,内侍也就放缓了脸色,含笑道,“如此便好,皇后娘娘也可放心了。”
桓羿又说自己之所以想把东西搬出来,只是近日常常梦到从前的事,所以勾起了心思,想看看这些东西罢了。
谁也不能说这有错,何况桓羿所怀念的旧事之中,还颇有一些篇幅是被陛下带着在宫中玩耍的场景。如此兄友弟恭,正是天下楷模。
内侍很快就走了。
成总管这才拿着单子上来,低声道,“殿下,东西对不上。”
桓羿微微颔首,“清点一下,对不上的都列个单子。”
“殿下似乎并不惊讶?”成总管察言观色,见他面上没有半点诧异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桓羿在风里站久了,轻轻咳嗽了几声,成总管顾不得再问,连忙催着人回了房间,在炭炉前坐下,又上了热汤。桓羿饮了一口汤,压下嗓子里的异样,才慢慢道,“大伴可是忘了?咱们住在凤京时,可是有不少人在往外倒卖宫里出来的东西。”
成总管一惊。
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他们的处境其实并不好,而且这些事也与他们无干,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这回一想,才觉得后背冒汗。那些从宫里偷出去的东西,就是从库房里搬的?他们短少的这些,也都是被倒卖掉了?
不过说得也是,虽然当时那些人说东西都是贵人们赏赐的,可是许多东西的来历都不对,一看就知道只是个说辞。只是无论卖的人还是买的人都不会拆穿罢了。
若是早知道那里头还有自家殿下的东西,当时成总管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能被偷偷运出去卖的,基本上都是些轻便却贵重的小东西。这些可都是殿下的旧物,许多都是先帝和宸妃所赠,每一样都寄存着念想,却就叫人这样贱卖了,实在可恨!
“殿下……”他擦了一把汗,“是老奴疏忽了。”
桓羿轻轻摇了摇头,“大伴不必在意,那时,我们是否还能回京都是未定之事,纵然管了,恐怕也没多少用处。”他看着手中的汤,放轻了声音道,“如今就不同了。”
成总管瞪大了眼睛,莫非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时机?
既然桓羿早就知道,且有所准备,成总管也就不再担忧,继续下去统计,连夜将单子弄了出来。
第二日,桓羿用了早膳,打听得前面的早朝已经散了,便换了衣裳,带上成总管,往桓衍日常处理政务的勤谨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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